胤禛心里有些错愕,这乌云珠不是乌林珠的妹妹吗?怎么姐姐出事的时候不来关怀,一来却是来势汹汹,像是来问罪的。
“姑娘,我们家姑娘要休息,您有什么事不能隔日再说吗?
玉珠瞧着胤禛的脸色,忍不住替他说话。
乌云珠皱了下眉头,眼风如刀一般扫过玉珠,“我和我姐姐说话,你个奴婢插什么嘴。”
胤禛脸上神色就沉了下来,都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乌云珠这话骂的是玉珠,又何曾不是冲着他来?
“你有什么话不妨就这么说,玉珠是伺候我的,我信得过她。”
“姑娘!”玉珠瞧向胤禛,眼眶泛红,脸上露出感动的神色。
“好,既然你信得过她,那我便直说了,也免得你觉得我不给你脸。”
乌云珠冷笑一声,两把头上的步摇晃了晃,她说道:“今日你所作所为败坏了我们乌喇那拉家族的名声,早先你说你无意成为阿哥福晋,现如今敢情都是空话,你若是识趣的,往后这阵子就别再作妖,老实呆着,免得丢了我们乌喇那拉家族的脸。”
胤禛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他不是乌林珠,听了这番话心里头都不禁火冒三丈。
都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乌林珠出了此事,乌云珠早先不来看也就罢了,如今来了,竟还说这样的话,这不是往乌林珠的伤口戳吗?
这得亏是佟妃娘娘没把这位说给他当嫡福晋,不然的话不知道要闹出多少事来。
“你来说的便是这些?”胤禛沉着脸,看着乌云珠。
他的气场让乌云珠有些畏惧,但乌云珠素来骄纵惯了,岂会退让,她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嘲讽着说道:“今日之事什么情况,你心里头清楚。”
“我清楚不清楚这事不提,倒是你,身为妹妹,不敬姐姐,你这规矩倒是学得极好,玉珠,送客。”
胤禛都懒得和乌云珠多说一句话,他不客气地端起茶,脸色沉了下来。
“你!”乌云珠气得面红耳赤,这乌林珠竟敢赶她走!
“是,姑娘。”
玉珠得了胤禛这话,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笑着走到乌云珠身旁,冲着她做了个请的手势,“姑娘,请吧。”
“哼!乌林珠你好样的,咱们走着瞧,今日你做出这事,我倒要看看你还怎么成为福晋。”乌云珠撂下这话,带着宫女拂袖而去。
她走出去的时候,对门的钮钴禄云岚刚好走了出来。
两人四目相对,钮钴禄氏还没打招呼呢,乌云珠就扬长而去,仿佛没瞧见她似的。
“哎呀,乌喇那拉姐姐,你妹妹这是怎么了?怎么气成这样?”
钮钴禄氏分明在屋里听的一清二楚,却装作不解地走到乌林珠屋里,笑着问道。
胤禛瞧了她一眼,认出她就是早先对她面露杀意的秀女,也知道她是钮钴禄氏,眉眼抬了抬,“这与你何干?”
钮钴禄氏没想到“乌林珠”的脾气竟然这样冲,她本还想好好奚落她一番,没想到却被顶了一句,钮钴禄氏心里冷笑一声,面上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乌喇那拉姐姐何必这么火大?如今你做了这事,人人皆知,刚才你妹妹说的话虽然有些难听,可是话糙理不糙,往后这阵子你还是规矩些好,免得令尊令慈面上无光。”
胤禛今日是大开眼界了,往日这些秀女瞧见他们这些阿哥的时候,都是红着脸,低着头,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没想到背地里却是个换了个人似的,说话含酸带刺,话语里处处机锋,虽然没有骂人,可说的话却比骂人还难听十倍百倍。
比起这些秀女来,他那些兄弟们说的话瞬间都悦耳多了。
胤禛忍不住说道:“钮钴禄妹妹这样体贴,不知道阿哥和娘娘们知不知道?”
“你这莫不是在威胁我?”钮钴禄氏忍不住笑了,她以扇子掩着嘴唇,讥诮地笑了一声,“你以为你以后还有机会见到阿哥和娘娘们吗?”
她压低声音,“想当四福晋,门都没有!你闹这一出,怕是想当个格格都难了。”
她这句话说出,气得玉珠脸都红了。
“你!”玉珠恼怒地看着钮钴禄氏。
钮钴禄氏唇角勾起,露出一个嘲讽十足的笑容。
她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就听见外头一阵热闹的声音,转身一瞧,林姑姑和赵公公正簇拥着徐嬷嬷朝这边走来,徐嬷嬷这回不是单独来的,她还带了些捧着东西的宫女。
钮钴禄氏的视线正好与徐嬷嬷的视线对上。
她心里顿时一喜,这徐嬷嬷可是佟妃的心腹,这次来,莫非是来赏赐她,暗示她将会是将来的四福晋的。
第6章
“徐嬷嬷。”
钮钴禄氏想到这里,脸上便露出了热情的笑容,迎了上去,屈膝行了礼。
徐嬷嬷可不敢受她的礼,侧身避开后冲着钮钴禄氏行礼道:“奴婢给小主请安,小主万福金安。”
徐嬷嬷还没去屈膝呢,钮钴禄氏便已经伸出手将她扶起来,态度热情洋溢。
后头,林姑姑和赵平安两人下意思地对视上了一眼,交换了个默契十足的眼神,这钮钴禄氏秀女可真是个有趣人,他们两个人这么大,站在这里,就跟不存在似的。
“嬷嬷这次来,是有什么事吗?”
钮钴禄氏笑盈盈地问道。
“娘娘吩咐奴婢来送些东西”徐嬷嬷笑着说道,钮钴禄氏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她还没道谢呢,就听见徐嬷嬷接着把话说完了:“给乌喇那拉氏秀女。”
乌喇那拉氏?
钮钴禄氏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她瞧见徐嬷嬷带着宫女们朝着乌林珠的房间走去,徐嬷嬷进屋后屈膝对着胤禛行了礼,“给小主请安。”
“免礼。”胤禛站起身来,眼神落在徐嬷嬷身上。
“佟妃娘娘说了小主今日受了惊吓,特地命奴婢送来些衣裳和药物给小主。”徐嬷嬷笑着说道:“这些衣裳是针线房给娘娘制的新衣,娘娘还未上过身,小主莫要嫌弃。”
玉珠脸上已经忍不住露出高兴的神色。
胤禛怔了怔后,眼神在那些宫女手上捧着的华服、药物扫过,对着徐嬷嬷福了福身,“真是多谢娘娘记挂,还烦请嬷嬷回去后替我和娘娘道声谢。”
“小主客气了。”徐嬷嬷说道。
她早先不知道落水这事的情况,现在得知乌林珠是四阿哥的救命恩人,心里头顿时对她改观,便对胤禛是越瞧越觉得处处好,就连胤禛此时脸上没有大喜的神色,也变成了稳重端庄的表现。
“小主好生歇息,奴婢先行告退。”
徐嬷嬷冲着宫女们点了下头,等她们将带来的礼物一一放下后,冲着胤禛行了礼,从容离去。
林姑姑还亲自送了一程,她边送着徐嬷嬷出去,边偷偷给徐嬷嬷塞了个荷包。
徐嬷嬷瞥了她一眼,林姑姑冲她露出一个笑容,徐嬷嬷捏了捏荷包,对林姑姑说道:“林姑姑对这秀女倒是不错。”
“嬷嬷说得哪里话,这姑娘今日出了这样的事,这会子都吓得没回神呢,奴婢不过是照应一二罢了。”林姑姑谦逊地说道。
“你啊你。”徐嬷嬷对着林姑姑的态度倒是有几分亲近,“旁人怎么不见你帮忙打点?”
“嬷嬷您还不清楚奴婢性子吗?其他人那样周全,何必奴婢费心?”林姑姑意有所指地说道,她觑了觑周围,见四周无人后问道:“嬷嬷,这乌喇那拉氏秀女……”
徐嬷嬷会意,这宫里头的人都是人精,林姑姑能成为储秀宫的主管姑姑,自然也不会逊色到哪里去。
这是来跟她打听乌喇那拉氏秀女的前程来了。
“你且安心照顾着便是。”徐嬷嬷点到即止地说道。
这乌喇那拉氏秀女既是四阿哥的救命恩人,徐嬷嬷也有心让她日子好过一些,有林姑姑照拂着,到真正大选之日的日子便也出不了差池。
林姑姑顿时明白了。
她站住脚步,屈膝行了礼,“嬷嬷慢走。”
徐嬷嬷点了下头,带着宫女们离去。
林姑姑目送了一会儿后才转身回储秀宫。
她一进储秀宫就瞧见各个屋子的秀女都围在乌林珠房间里。
“乌喇那拉妹妹,这些都是佟妃娘娘送与你的?”
董鄂氏秀女一脸羡慕地瞧着桌上摆着的各样东西,其他东西不提,只佟妃让徐嬷嬷送来的这几身衣裳就漂亮到能晃花眼睛,针线房的宫女嬷嬷是从全国各地选来女工最好的,就算是普通的衣裳都能绣出花来,何况还是绫罗绸缎。这里头有一件牡丹缠枝旗服,上头那花朵栩栩如生,只让人觉得光彩异常。
“咳咳咳!”
林姑姑抵着嘴唇咳嗽一声。
众人忙屈膝行礼道:“林姑姑。”
“天色不早了,诸位秀女快回屋里去吧。”林姑姑笑着说道,语气却不容拒绝。
众秀女们也知道她的厉害,答应了声是后,各自散去。
“姑娘,您也早些休息吧。”林姑姑对胤禛说道。
胤禛安静地点了下头,等林姑姑走后,玉珠把门带上,她脸上满是兴奋的神色,“姑娘,咱们这回可发财了。”
胤禛无奈又好笑地看了玉珠一眼。
这宫女真是和乌林珠说的一样,心思简单,佟妃娘娘赐下来的这些东西,值不值钱还是其次,重要的还是佟妃娘娘的态度,这显然是在给他撑腰。
“小主,奴婢替你把东西收起来吧。”
玉珠高兴地说道。
胤禛点了下头,却不由得想到乌林珠身上去,下午那会子他时间不多,能说得也有限,原本还担心乌林珠不明白他的意思,现在从佟妃的送礼来看,乌林珠做的显然比他想得更加周全。
真不知道乌林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胤禛这个问题,若是问钮钴禄氏,钮钴禄氏一定会回答她就是个贱人。
“姑娘,该歇息了。”玉叶胆战心惊地小声提醒还坐在窗口旁边的钮钴禄氏。
储秀宫的宫女都羡慕玉叶跟了个出手大方的主子,玉叶却是心里暗暗叫苦,她恨不得和其他人交换,伺候别的秀女,就算家世不显,不是八旗的也行,这钮钴禄秀女看着大方爽朗,可却是个心性喜怒不定的,心情好的时候倒也罢了,心情不好,她这种伺候的宫女那可就惨了。
钮钴禄氏放下抬着窗户的手,她伸手抚了抚耳旁的玉兰花耳坠,眼神冷冷地在玉叶身上扫过。
“这屋里是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
“自然是姑娘。”玉叶吓得两手都在发抖,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那你做什么主,真当自己是主子了?”
钮钴禄氏冷笑一声。
“奴婢不敢。”玉叶慌忙跪下,疼得眼眶都红了。
钮钴禄氏嫌弃地看了她一眼,摆摆手,“行了,做什么可怜模样,好的不学,学那乌喇那拉氏那副装模作样的德行,去旁边跪着,一刻钟后再起来。”
“是,姑娘。”玉叶低着头,膝行着到旁边跪下。
钮钴禄氏自顾自走到镜子前面,卸下身上的首饰,她瞧着铜镜里如同娇花一般的容貌,不由得伸出手抚摸着自己的脸颊,这张脸可比上辈子她的容貌好得多了,她本以为仗着这张容貌,怎么也能够让四爷一见钟情,却没想到,偏偏是那乌喇那拉氏贱人夺了她福晋的位置。
一想到这里,钮钴禄氏就气得啪地一声把手上的甲套掰断了,她索性将甲套丢在一旁,要是早知道这样都弄不死乌喇那拉氏,她就该划破乌喇那拉氏的脸,也免得她用那张脸去魅惑四爷。
“阿嚏!”
乌林珠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屋里的苏培盛连忙起身,问道:“爷,您怎么了 ?”
“我没事。”乌林珠话音刚落,就感到下腹传来一阵涨涨的感觉。
这股感觉乌林珠并不陌生,每逢她水喝多了想解手就有这种感觉,可问题是,现在她用得是四阿哥的身体!
乌林珠素来淡定,此时因着尿急却也急得满脸通红。
从下午醒来到现在也好几个时辰,到现在才尿急,已经算是膀胱好了。
乌林珠尝试忽视这种感觉,但有种事情叫做越想忽视,那感觉就越强烈。
她终于快憋不住了,连忙坐起身来,掀开被子,喊道:“苏培盛。”
“奴才在!”苏培盛早在外间听到里头四爷床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听见喊他,便起身,点上蜡烛,走进里间,他瞧见乌林珠一脸严肃的时候,心里头还一紧,心想莫不是四爷要秘密吩咐他去做什么大事。
正当苏培盛想着怎么表决心忠心的时候,就听见乌林珠说道:“我要解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