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生又往前走了一步,伸手接过温舒宜手中的匕首,嗓音柔柔的哄着,“娘娘别怕,姐姐在呢,姐姐一直陪着你。”
温舒宜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了一时的松懈。
她要杀了所有仇人!
方才看着慕容燕离席,她没有忍住,也跟了过来。但温舒宜内心深处却很清楚,她好像走上了一条岔道。
傅生见温舒宜终于有所动容,伸出手臂,一把将她抱住。
香香软软的美人抱了个满怀,傅生终于有些理解皇上为何会沉迷美色了,“好了,没事了,姐姐在,姐姐一直都在。”
徐嬷嬷在一旁怔住了,竟是忘了提醒傅生止血。
这时,一玄色身影大步朝着这边走来,褚彦看见温舒宜被傅生紧紧抱在怀里,先是眉头一紧,这才唤道:“娇娇。”
温舒宜回过神,方才惊魂未定,她甚至还清楚的记得那股想要杀人的怨念。
褚彦大步走来,抓着温舒宜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身边,然后眼神凝肃的深深的望了一眼傅生。
傅生倒是很坦荡,有模有样的福身行礼,“臣妇给皇上请安。”
褚彦脑中皆是疑惑,“方才是怎么一回事?”
未及温舒宜答话,傅生先替她解围,“回皇上,是臣妇方才不小心割破了手,还险些吓着娘娘,是臣妇之过。”
傅生怀疑温舒宜中了祝由术,但此事先不能告之皇上,因着祝由术根本无解,事情比她想象中的要艰难得多。
褚彦担心温舒宜累着,牵着她离开,“娇娇,你莫要闲走,朕会担心。”
温舒宜秀眉轻蹙,她心里明明那么清楚,这个男人心悦她,而她心里也有了他,可为何她总想要杀他?
****
离席的人并非只有慕容燕等人,晋王也随后来了御花园。
傅生守株待兔,在半路上突然冒了出来,吓了晋王一跳。
晋王顺了顺气,一见是来人傅生,他先是适应了一下傅生已是一个女子,再将傅生当做了阿泽的妻子,这才勉强心平气和的问道:“你作甚?!”
傅生已给她自己包扎了手背,四下无人,她如今又是一个妇道人家,当然要注意避嫌,遂长话短说,“晋王,娇娇出事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晋王知道傅生这人很疯,但也还算谨慎。
傅生又道:“王爷,想来你也察觉到了娇娇不对劲,我现在怀疑和太后有关系。我知你是真的在乎温家,还有郎君与娇娇。太后是什么样的人,用不着我与王爷细说,还请王爷尽快去太后宫里确认,娇娇是否……中了祝由术。”
闻言,晋王彻底怔住。
关于祝由术,他也是有所耳闻的,中蛊之后没有一个能善终,“……此话当真?!”
傅生翻了个白眼,“就算我不提,你也应该想到了,王爷又何故掩耳盗铃?放眼整个皇宫,除却太后身边有这样的高人,还会有谁胆大包天,敢对淑妃下手?”
晋王,“……”
晋王未再逗留,当即去见了皇太后。
****
这厢,太后没想到,晋王还会来长寿宫见她。
今日宫宴,她借故未出席,一见儿子过来,太后喜不自胜,“我儿,你总算是想通了。”
晋王看着一身华贵的太后,只能无比陌生,“母后是不是对淑妃娘娘做过什么?”
皇太后一怔,但很快收敛神色。
中了祝由术之人,并没有十分明显的特征,他们通常只会执念颇深。而温舒宜的执念应该是皇帝才是,可这阵子以来,温舒宜却是在忙着对付各路宿敌,太后本就疑心重重。若非是多年前就见识过祝由术的厉害,她当真会怀疑温舒宜到底有没有中蛊。
晋王竟然如此一问,显然是意识到了什么。
莫非……
温舒宜真的中蛊了?
太后眼中的一抹窃喜一闪而逝。
晋王方才不过只是试探,从太后表面神情去看,他笃定了七八分,“太后,您当真好歹毒的心肠!”
祝由术无法可解,中术者只有完成了心中执念才会停止疯狂。
温舒宜近日来的失常举动,本就让晋王起疑,此刻得知是太后所为,晋王身子发软,无力苦笑,“太后,你便是真的得偿所愿杀了皇上,我也不会坐上那个位置!你就死心了那条心吧!”
晋王没有逗留,很快就离开了长寿宫,去见了傅生,将事实告之了傅生,“眼下该如何是好?你……你暂住轩彩阁可有危险?”
傅生到底是温泽的妻,晋王难免“爱屋及乌”。
傅生沉默稍许,问道:“倘若娇娇她没有杀了皇上,后果会怎么样?”
这下轮到晋王沉默了。
他们都只是听说过祝由术,谁也不曾见识过。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温舒宜若是没有杀了帝王,她可能会疯。可若是刺杀了皇上,她也是死路一条。
两人沉默片刻,晋王哑声问,“此事,阿泽知道了么?”
傅生努了努嘴,双手交缠,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晋王,“……”→_→
傅生叹道:“我哪里敢对郎君说实话,这不是还在瞒着么。”
晋王没答话,心里愧疚感更甚。
娇娇又是因为他而遭罪了,是不是倘若他不存在世上,太后和宋相一党等人才会消停?
****
入夜,傅生躺在轩彩阁的偏殿内,她辗转反侧,终于熬到了几分睡意时,脖颈处突然一凉。
傅生大惊!
她缓缓过脸来,就对上了一张精致但阴沉的美人脸。
傅生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竟然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感觉到匕首即将穿破自己的脖颈,傅生无奈一笑,“娘娘,这样晚了,怎么还没睡?”
温舒宜墨发倾泻,一双明亮的水眸,在昏黄的光线下狡黠生辉,好听的嗓音又冷又沉,“傅姐姐,你告诉本宫,本宫到底是怎么了?其实你已经猜出了不是么?今日在御花园,本宫看出了你眼中的平静,你好像知道本宫会失态。”
傅生更加怔住了,“……娘娘在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
此时,美人的唇角忽的扬起,溢出一抹高深莫测的弧度,“傅姐姐,本宫让你嫁给了兄长,如了你所愿。眼下本宫有所想求,你就忍心不告之?本宫能让如愿,也能毁了你的心愿。”
傅生,“……”
可怕,太可怕了!
她如今也是一个妇道人家,她也是需要有人呵护的!
傅生的脖颈忽的一痛,感觉到温舒宜不是在闹着玩,傅生无奈,只好坦白。再者,这件事若是一直瞒下去,对温舒宜没有半点好处。
“娘娘,你……中了祝由术了,所以这阵子才性情大变。我怀疑,害你之人的目的是冲着皇
去的。娘娘……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你是不是想对皇上下手?”
傅生平躺着,以她的武功,未必不能制服温舒宜。
但傅生想来想去,此事还是得告诉温舒宜。
果然,她此言一出,就见温舒宜呆住。忽然,美人两行清泪滑落,像是彻底失神了。
“娘娘?”傅生轻唤。
温舒宜没有答话,无声的哭了一会,忽然又笑了,仿佛是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所以我根本不恨皇上是么?”
傅生点头,有种强大的共情萦绕心头,仿佛能理解温舒宜此时此刻的困苦。
此时,偏殿外面正站着一人。
褚彦每晚都会夜宿在轩彩阁,温舒宜夜半离开,他一路跟了过来,却没想,听到了这样一番话……
夜色渐深,待温舒宜重新回到内殿,帝王平躺在榻上,仿佛从未醒过。
温舒宜靠近了些,男人才睁开眼来,他温和一笑,一把将人搂入怀中,低斥道:“身上怎么这样冷?都是快当娘亲的人了,还不知道仔细着身子。”
温舒宜被拥入怀中,她趴在帝王胸膛,不让他看见眼中的湿润。
帝王轻.抚着她,神情凝肃,对今夜之事只字未提。
作者有话要说: 傅生:我太难了。
褚二狗:朕也好难。
晋王:我更难。
反派们:我们也很难。
读者:哎,人生,它好难啊~
作者:(⊙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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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次日一早。
温舒宜醒来时难得看见褚彦还在。
今日没有朝会, 但他一惯勤政,平素这个时候早就去了御书房,此刻却正倚靠在床头, 手中抓着一本《水经注》,一袭素色低领中衣,日光从外面渗入,打在他立挺俊朗的脸上。
这一刻的褚彦,仿佛褪去了一身帝王的煞气与肃重,细一看,不过才像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
察觉到了目光,褚彦侧过脸,对着温舒宜轻笑, “醒了?”
温舒宜还是头一次这样仔细认真的看着褚彦,她心里难掩对他的恨意, 但同时,又无法抑制的痴慕着, 各种纠结萦绕心头, 她想让自己放纵一次,哪怕就一次相信帝王的真心。
在男人注视下,她乖巧一笑, 想起了他的伤势:“皇上伤口还疼么?”
褚彦薄唇微动, 没有露出任何其他异色,还如往常一样, 道:“有娇娇在身边, 朕就不觉得疼。”
温舒宜没再说话,她躺在帝王身侧,脸埋进他怀中, 轻轻蹭了蹭。
两人各藏着心思,谁也没说出来。
****
褚彦用了早膳方离开。
之后,温舒宜单独见了傅生,她今日依旧明艳动人,用的是蜂蜜玫瑰花瓣做出来的口脂,整个人疲怠中透着华贵。
傅生辨别不出此时的温舒宜,到底有几分正常。
两人在小花厅落座,傅生小口嘬着羊乳,一副老实巴交、柔弱无力的样子,“娘娘,你……打算怎么做?”
温舒宜很平静,关于前世的那些记忆也好,还是她近日来的复仇心态也罢,她好像一直以来,皆是目的明确。
“兄长让嫂嫂入宫,是为了盯着我?所以,你们一早就察觉到了,是么?”
傅生没有隐瞒,她也不是一个矫揉造作的人,此事越是瞒着温舒宜,后果只会更严重,“娘娘,郎君也是担心你。”
温舒宜淡淡笑过,兀自饮了羊乳,仿佛镇定自若,一切皆在她的掌控之中。
“傅姐姐,你如今是我嫂嫂,与我温家已是共同进退。我有一桩事要交代给你做,希望傅姐姐莫要让我失望。”
傅生心头咯噔了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在心头萦绕,“娘娘是想做什么?”
温舒宜仿佛思量了许久,已经做了出了决定,说:“我打算离宫,等孩子安然生产,我会将孩子交给皇上抚养。日后孩儿就要指望兄长与嫂嫂,多多扶持了。”
果然如傅生所料,不过她还是猛地呛了几口羊乳。
祝由术无解,能制止温舒宜刺杀皇上的唯一法子,就是远离皇宫。
傅生看着过分镇定沉静的温舒宜,莫名害怕,她说:“……这只怕很难办,以皇上对娘娘的在意程度,娘娘若是离宫,皇上会将宫外翻个底朝天,再者,眼下娘娘备受皇上在意,想要离宫,着实不太可能。”
不知为何,傅生想要逃避这桩事,她看着长大的温家妹妹,好不容易就要稳居后宫,眼下又摊上了这么一档子事。
更重要的是,她可不敢将皇上的心头肉送出宫去,这可比欺君之罪,还要严重。
这时,温舒宜妩媚一笑,她抓住了傅生的手,那上面还绑着纱布,道:“嫂嫂,以你的势力,想要帮我出宫并不是难事,再者……倘若我真杀了皇上,嫂嫂如今身为温家妇,也是在劫难逃,嫂嫂不为了自己与兄长,也得为了你腹中孩子。”
傅生竟是无言以对了:“……”
温舒宜又说:“此事就这么定了,我会给嫂嫂一些时日准备,在此期间,嫂嫂不可离开轩彩阁。”
傅生欲言又止,或许出宫也是一个法子,眼下温舒宜待在皇上身边着实危险,届时安然生下孩子,还能拖延时日,寻找解蛊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