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想着,就骂了出来,“欠教训的东西!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采绿忙端上一壶冰冰凉的荔枝膏水,给她倒了七分满,“来,主子,喝口荔枝膏水,也去去火气。”
“那起子人,做事都是畏首畏尾,仿佛见不得人一般,偷偷摸摸的,这不还是怕您知道?”
惠妃冷笑道:“可算还知道怕呢,真打量着在这儿,本宫就动不得她了?”
她只是有所顾忌自己的名声,还有皇上对她的印象,但这哈达纳喇庶妃,还没到让她死死隐忍的地步。
真想要整治她,地位相差如此之悬殊,手到擒来。
只是前几日这人才刚截胡,她就动手,传出去不好听。
且等一等,皇上热乎劲儿也不知道能维持几日,虽说自打那一日,他再没宠幸过哈达纳喇氏,可免不了这人又想起来。
到时候怪罪她可就不好了。
可还没等她想好如何处置哈达纳喇氏,外头问萱就着急忙慌地小跑进来,“主子,不好了,刚刚来人说,卫常在与哈达纳喇庶妃在怀抱爽亭遇上了,靖妃娘娘刚好也到了那儿,谁知道,哈达纳喇庶妃一下子就掉进湖里了,现在被捞上来,正往咱们这儿回呢!”
惠妃一怔,猛地起身,手边的荔枝膏水也不香了,哗啦一把,扫了下去,“小贱人!我还没找你算账呢,竟开始算计起我来了?”
“真当本宫是泥捏的呢!”
她面如寒霜,又坐了下去,“等着她们来,我倒要看看,她能说出个什么一二三四来!”
采绿将屋子收拾好,命人将染了色的地毯收了出去,重新换了一张,此时问萱道:“奴婢听人说,靖妃娘娘还未靠近时,二人还好好儿的,可不知为什么,哈达纳喇庶妃一下子就神色激动起来,对卫常在就先动了手,而后,撕扯间,哈达纳喇庶妃掉进了湖里,好在有水性好的嬷嬷,立时就将人抬了上来,呛了些水,倒也没怎么样。”
闻言,惠妃冷嗤:“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想要给本宫做套,却惜命,连豁出去一把都不敢,这点手段,哪够看的?”
问萱一笑:“听说刚掉下去,靖妃娘娘虽然傻眼了,但是情急之下,一把就抓住了她的袖子,虽然没抓住,但掉出去的距离就近了不少,离着亭子也就两米远,也是立刻派人去救了,水都没灌进去几口,怎么豁出去啊?”
“还有啊,靖妃娘娘拉了那一把,自己胳膊扭了,但是哈达纳喇庶妃那儿,听人说,还要惨一些,胳膊软趴趴的,据眼力好的人说,怕是脱臼了,且得养一阵儿呢。”
听到这儿,惠妃都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靖妃还真是帮了我的大忙,本宫还没出手呢,她自己就把自己折腾得不轻,这叫什么,是贱人自有天来收?还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哪怕就是脱臼,她那绿头牌,且得撤一阵子了,真是来了瞌睡就有人递枕头,还是她自己送上门的,不用白不用,都能气死她。”
外头一阵脚步声传来,惠妃走到窗口,微微瞥了眼外头,“走吧,咱们也去瞧瞧,没准儿还能等到皇上来呢,就更有看头了。”
问萱和采绿扶着她下楼,小声道:“卫常在可干不出推人进湖的事儿,这次,八成就是她自导自演的,只要有人来了,就立马入湖,也算是有个人证。”
“且她才与卫常在出了龃龉没多久,栽赃卫常在推她,若事情落定,卫常在得个心狠手辣的名声,或许还能牵连到您身上,有了这次,您投鼠忌器,便是再恨,日后怕是短时间内也不能对她如何了。”
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
这哈达纳喇庶妃,的确工于心计,但她们主仆几人,又在皇宫中浸淫了多少年?
足足十几年,什么把戏看不出来?
如此简单、叫人一眼就能看穿的伎俩,侮辱她们的脑子呢?
太医已经到了,惠妃进了来,等了一会儿,才听他道:“落水于小主倒是无甚妨碍,喝碗姜汤,去去寒气就罢了,倒是您这胳膊,脱臼了,一会儿得给您正回去。”
一听这话,宜妃就先忍不住,噗呲笑了出来,一点没给哈达纳喇庶妃留脸面。
医女上前,轻声抚慰面色苍白,疼得咬牙切齿的哈达纳喇庶妃,不经意间,一下子给她正了回去。
康熙进了绮思楼,瞬间就听到了一声凄厉的惨叫,脚步顿了顿,面色复杂地对着梁九功道:“这嗓音,比你平日刻意的,还要尖利不少啊!”
梁九功差点一个没忍住笑出来,连忙道:“哪里哪里,皇上真是说笑了。”
哈达纳喇庶妃只恨不能立时昏死过去,可这样强烈的痛意,不支持她晕过去。
缓了一会儿,康熙进来了,她如见到了救世主一般,瞬间泪眼婆娑,哭得梨花带雨,叫得凄凄切切。
“皇上……妾险些就见不到您了……妾没想到,这人心,竟然凉薄至此……”
富察舜华就在这儿,本来胳膊就给扭了,听了这话,她就不大高兴。
尤其是在亭外,她就觉着这哈达纳喇庶妃情绪来得突然,莫名其妙,看着就怪怪的,一股子违和感,,若非是已经到了那儿,她又是随行宫妃中,位分最高的之一,不好走开,她才懒得拉那一把。
自己的身体自己都不看重,想拼一把陷害人,她又何必咸吃萝卜淡操心?
但其实说到底,还是怕惠妃报复,先下手为强。
但听着这话,真叫人心里不爽快。
于是她凉凉道:“哈达纳喇庶妃这是说什么呢?什么叫你差点就见不到皇上了?你是嫌我手慢了,没把你拉上来?离着亭子统共也就两米远,你旁边两米就是平常进荷花丛的小船,都没用半刻钟,甚至三分之一都没用上,就把你拉上来了,你还想怎么样?真要是凉薄,我何必将胳膊扭了,也要拉你一把?”
哈达纳喇庶妃一怔,抬头,连忙摇头,又是一副被人欺负的可怜样子,道:“妾不是这个意思……”她看向康熙,“皇上,您听妾解释——”
“那你是哪个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第99章
“不是你说的人心凉薄吗?都救你了, 你还想怎么样?在这儿叽叽歪歪什么?有这力气说话哭诉半天都不用喘气儿,我瞧你身体好的很呐,别说都没憋进水里, 就是进去了, 一时半刻的,你这功夫也能保你活下来。”
说罢, 还乜了她一眼, 神色尽显不耐。
宜妃又是忍不住笑弯了眉眼, 拿着帕子掩唇, 轻咳一声。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富察舜华连番讽刺,又被众人笑话一场,哈达纳喇庶妃只觉得自己委屈极了,又看向康熙。
却见康熙将目光放在了富察舜华身上, 皱眉问道:“胳膊扭了?怎么不去休息?你逞能做什么?自有人下水救她。”
哈达纳喇庶妃听着这话, 都傻眼了。
咬咬牙, 心一横, 索性豁出去了, 连忙道:“妾知道, 此次妾能顺利被救, 娘娘出了大力,甚至因此而损伤了您贵体,着实叫妾愧疚难安, 妾感激您还来不及, 又怎会说您心性凉薄?”
“叫妾难受的是卫常在,我们二人有了口角,妾与她争执间, 她竟然把妾用力推出去……”
说到这儿,她又是滴了两滴眼泪,凄楚无限,“妾知道,她还记着那一日,皇上本翻了她的牌子,但却歇在了妾这里的事情,可是,妾并非有意的啊!”
康熙颇为头疼,但也绝不相信卫常在敢做出这样的事情,因此摆摆手,走了出去,等着结果。
富察舜华身为众妃之首,自然要为康熙分忧解难,于是开口,嗤笑道:“有意还是无意,这事儿谁清楚?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事儿,还不是你嘴皮子上下一碰就出来了?”
“你说你不是有意的,你说你的,我们信不信,那就是我们的事儿了。”
哈达纳喇庶妃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好不热闹。
惠妃此时不宜开口,宜妃性子直爽,素来看不上这等手段,尤其是截胡这种事,更叫她膈应无比。
“靖妃说的是,信不信的,就是我们自己判断了,不过,皇上点绿头牌,素来都要人来通传,你与卫常在同居一处,只是房间不同罢了,来人时,你听不到也就算了,难不成伺候你的宫人一个个都是吃干饭的?”
“若真是这样,玩忽职守,不如我替你做个主,将这些人打发回内务府去?这样的奴才,不堪大用,还是得交给内务府,重新调、教一番才是。”
哈达纳喇庶妃身边的几个宫人面上显而易见地带了焦急之色,接二连三地看向她。
她勾起一抹勉强的笑意,道:“她们应当是告诉过我的,以前,从未遗漏过,那一日,许是我精神恍惚,听过后就忘了。”
宜妃挑眉,长长地“哦”了一声,“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且当你说的是真的吧。”
哈达纳喇庶妃闻言,简直一口老血都要吐出来。
“哦,对了,你是说,是卫常在对你有心结,怀恨在心,所以故意用了力气,推你下去,是吗?”
宜妃看向她,等着回答。
可她不答话,只是垂首,并不言语。
看着像是默认了,但众人一想到那句,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就怕她一会儿反口。
等了一会儿,宜妃面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你到底说不说?说人心凉薄的是你,把卫常在牵扯进来的也是你,这会儿倒好,你又不说话了,叫我们猜来猜去?做这个恶人?”
“你今儿把话给本宫说明白!”
哈达纳喇庶妃吓了一跳,又是泪眼婆娑,身子微微发颤,她又听到富察舜华道:“不说话,那这事儿就当过去了,大家就都散了吧。”
说着就往门口走,还招呼人,“走了走了,没劲儿,哭哭啼啼的,问什么也不说,锯嘴的葫芦一样!”
宜妃也跟着出去,“什么事儿啊,等着别人帮着把话说出口,说了再甩锅是吧?”
她甩甩帕子,跟着就往外走,“想什么呢?”
哈达纳喇庶妃一看,更急了,一下子下了床,“咚”的一声,跪在地上,“还请几位娘娘为妾做主!”
这下子,众人的脚步停下,回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有些人,就是不打不动弹,非得人逼着,才往前动弹一下。”
富察舜华招招手,一个椅子就被搬到她面前,她坐下,问道:“做主?怎么为你做主?你要告谁?”
哈达纳喇庶妃一阵心慌,只觉得这声音甚是刺耳,但还是道:“自然是卫常在,妾是与她争执间,才不慎跌入水中的不是吗?”
一边的卫常在抬起头,神色冷漠,对此也不解释。
荣妃惊呼,“卫常在?卫常在一向是个恬静性子,是你先招惹的人家吧?”
富察舜华点头,“没错,我看到的是,当时这哈达纳喇庶妃,莫名其妙地就坐在那儿,与卫常在撕扯起来,卫常在自然要挣开她,你就说坐着,得用多大的力气,才能把她先推得站起来,后劲儿还能把人推到湖里去?”
众人的目光又刷刷刷地落在了哈达纳喇庶妃身上,等着她解释。
后者一点不虚,“这……妾就是想瞧瞧卫常在身上的压襟,那个压襟十分别致,是青金石做的,似是皇上赏赐的,妾……就有些激动,因此动了手。”
“对,就是这样。”
“但是卫常在对妾似乎心有隔阂,怕妾对她做什么,就不肯,妾一向是个霸道性子,就生气了,才争执起来。”
卫常在一脸嘲讽,压襟不过是她为了坠湖而找的由头罢了,但也确实没说谎就是了。
富察舜华顿时呵斥道:“知道什么叫先撩者贱吗?人家不给你看,你伸什么手,非得给你爪子剁了才老实?还霸王性子,你在本宫面前试试,别以为有几分宠爱,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最后还骂一句,“你活该你!”
哈达纳喇庶妃被骂得狗血喷头,愣了好一会儿,才委屈巴巴,含着泪道:“可坠湖的,是妾啊!”
“住口!”富察舜华又是斥责,“你还敢说?到底怎么坠湖的,是你有心算计,还是卫常在无意,你心里清楚,别再纠缠,惹急了本宫,把你这些贴身的人都带去慎行司,查个一清二楚,你面上也不好看,你可想好了。”
这下子她不喊委屈了。
富察舜华居高临下,冷冷道:“以后心思放正当,别总出些损人不利己的幺蛾子,我还烦断这些官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