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心情不爽,已是没了闲心听二人扯皮,径自下令道:“朕的话是什么人都能违逆的?”
乌雅庶妃闻言,一阵心惊肉跳,伏地回道:“妾不敢,妾遵旨,皇上如何处置妾,妾绝无怨言。”
康熙不理她,将视线落在了彩玲的身上。
这时富察舜华站了出来,“皇上,妾想要给彩玲讨个恩典。”
“可她背主,乃是大忌,这样的人留在皇宫,只会败坏风气。”
皇宫私底下的风气?哪还用旁的人败坏?
“可她到底也算有功了,皇宫赏罚分明,她此举,虽初衷是为了护住自己,但于国而言,也算有功,揪出了朝中蠹虫,妾这点儿事又算得了什么?于国家大事上,后宫这些争风吃醋之事,不过小节。”
彩铃,微不足道,但若能以小博大,换得乌雅家倾覆没落,很值啊。
“皇上厌恶她背主,那留下一命,叫她封口,重打一顿,逐出宫去便是了,是死是活,全看天意,不论死活,也妨碍不到妾什么。”
彩玲听到富察舜华给自己求情,心里松了一口气,好在她赌对了。
她这个“旧主”,可比乌雅氏有信誉多了。
富察舜华余光扫视了她一眼,心中好笑,真以为逃过一劫了?想好回家之后的日子怎么过了吗?
裕瑚鲁家可是靠着这个把柄从乌雅家得了不少的好处,现在把柄没了,鸡飞蛋打。
彩玲被逐出宫,小有权势的人家都看不上她,内务府的人家消息最是灵通,那她还有什么价值?
裕瑚鲁家的女儿,从来都是货架上,被家族待价而沽的商品。
既悲哀,又无奈。
一个商品没了价值,只会被丢弃。
更是因为她,裕瑚鲁家男女婚嫁皆是困难,又是庶出,不被迁怒才怪了。
彩玲日后的日子,说一句水深火热都不为过。
欣喜过后,就该考虑现实问题了。
有的人啊,放着好好儿日子不过,好好儿的大路不走,非要走旁门左道,这谁也拦不住不是?
彩玲都这么惨了,她还是让她更惨一点好了。
正巧,人家只想要保命。
康熙拍拍她的手,“委屈你了。”
富察舜华笑道:“皇上既如此说,那妾就不客气接下了。”
彩玲此时也没了攀龙附凤的心思,闻得自己逃过一劫,忙咚咚咚磕头保证道:“奴婢定然对此事守口如瓶,半个字都不敢吐露出去!”
“多谢皇上开恩,多谢皇上开恩,多谢靖嫔娘娘,多谢……”
“好了,梁九功,你安排她,四十板子,一下不能少,受刑后,今日天黑前,务必要看她离开,她的物件儿,都给她丢出去,一件儿也不留,晦气!”
康熙嘱咐了祖母与嫡母几句,大踏步离开,这件事至此落幕,有了定论。
从慈宁宫一路匆匆赶来,太皇太后已有了年岁,不免有些疲倦,“这事儿,就这么揭过去了,皇帝如何吩咐,你们就如何做,日后再有此等糊涂事,别怪我不轻饶。”
众人忙行礼道:“谨遵太皇太后谕。”
等人走了,富察舜华才看向佟贵妃,看得她心里直发毛,心想刚刚已是道歉过,若再一次,她断不肯的。
“既然佟贵妃已是向我致歉,那先前的约定,也就不作数了,佟贵妃贵脚,我景阳宫也招待不起,怕给踩塌了,我先告辞了。”
说着,行了一礼,便径自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啊,这个剧情终于完了
明天见!
第49章 试探
直将后头的佟贵妃气得脸色铁青。
钮妃起身, 容色淡淡道:“既然这出闹剧已是结束,那我也先走了,至于宫权交接, 叫我身边的宫女留在这儿静听贵妃训诫便是, 就在外面,随传随到,我今儿心力交瘁,就不多留了,先退下了。”
行礼都不曾,直接走了出去。
一众人见此,纷纷告辞。
乌雅庶妃都被敬嫔带回去永和宫了。
佟贵妃看着门口,眼神阴鸷, “靖嫔放肆,我也就忍了,这件事我理亏在先, 她是凭什么?”
紫苏给她扶着背顺气道:“娘娘, 她自来就是这等混不吝的脾性, 就这个性子,满宫里哪有几个能给她气受的?”
“您消消火, 眼下这事儿算是揭过去了,幸亏乌雅家有事儿挡着,显得靖嫔这处倒不大重要了, 现在宫权被分出去了, 您该想想怎么把最麻烦的几处甩给钮妃。”
这个才是要紧事。
佟贵妃有些头疼,微微阖眼,抚额道:“本宫已经想好了,既然宫权平分, 那西六宫那处,就她管着吧,御膳房与尚药局定然是要捏在自己手里,其余的,分给她一个浣衣局,剩下的,随她挑,本宫不管。”
“不能一概都给她不好管教也没油水的地儿,不然传到皇上耳中,不免更加不满了,叫她自己挑,挑少了,咱们占便宜,挑的多了,她逾越受非议,皇上那儿就是对她不满了,挑的正好,也免了咱们费心费力。”
紫苏松了一口气,“到底还是娘娘思虑周全。”
白芷在一边愤愤道:“都怪乌雅贵……庶妃,连累了咱们主子,没边儿没影儿不靠谱的事儿都敢拿来,差点害得主子背了黑锅。”
“不然,这囫囵的宫权,还是在咱们手里呢。”
一说起这个,主仆几人皆是心中滴血。
一半的宫权代表着什么,没人比得到过的更清楚了。
心底狠狠给乌雅庶妃记了一笔,佟贵妃深呼吸道:“给了也就给了,早晚有一日能拿回来,不过是转个手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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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察舜华回了景阳宫,唇角笑意不改,坐下呷了一口茶,嘱咐道:“今儿那个侍卫,你们大大方方地去找他,赏赐他二十两金子,就说是我瞧他奉母至孝,拾到失物,境况困窘却能及时醒悟,这是赏给他为母亲看病的,但是,今日之事,务必要他封口。”
听闻富察舜华散出去一波财,佟贵妃咬牙也赏了那侍卫金子,和富察舜华说的话差不多,不过人家是三十两,誓要压过富察舜华一头,且侍卫的无妄之灾皆是因她而起,她也该有所表示。
主仆几人听了这信儿,又开始议论。
“你瞧瞧,我就说,佟贵妃绝不会干看着,她明面上主导了这件事,牵连者重,可不得好好扫尾?还是得为乌雅庶妃扫尾,可得把她膈应死。”
“一两金十两银,五百两银子,够给他母亲治病了。”
“等着吧,过段时日,皇上那儿,也该有所表示了。”
这位啊,哪怕心里再生气,也得把母族的颜面死死护住。
特别是已经在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面前丢了人,更不能传到外面儿去了,他这个皇帝脸上也不光彩。
果真如富察舜华所料,不过半个月,那侍卫便被调到了乾清宫外当差,虽只是个三等侍卫,可也算是一步登天了。
得了这个消息的富察舜华正在修剪山茶花的花枝,又是咔擦一剪子,淡淡道:“行了,到此为止了,日后这个侍卫如何,也不必同我汇报了,当初受我牵连,我已经还上了。”
“眼看着又是五月了,今年想必依旧是要去西苑的,五月不会客,额涅递牌子入宫,又得拖一个月了。”
丛双递给她一杯西瓜汁,安慰道:“娘娘已是一宫主位,且府里的老夫人又是正经的诰命,到底还有相见的机会,似那些庶妃,家世又不显赫的,十年都难见一次,不知道多羡慕您呢!”
富察舜华就着喝了一口西瓜汁,坐下叹气道:“说的也是。”
“给府里赏赐的端午节礼准备好了吗?前段时间得了那个玉枕再添上去,给额涅用,还有缎子等物,多添上几匹,给三位嫂子。”
“奴婢记得了。”
廖凡敲敲门,二人抬头,他走了进来,“主子,皇上说今夜咱们景阳宫掌灯。”
她的牌子今儿应当就撤下去了,康熙不会不知道,那这次来,定然是有旁的事儿。
富察舜华漫不经心地应道:“好,知道了,去交待膳房一声,等酒膳时间过了,就时刻准备着宵夜,记得要清淡。”
“准备好皇上常喝的茶水,还有糕点,就这些。”
康熙半个月未曾进后宫了,今儿她得的头一个信儿便是那侍卫的,想来这是要来安抚一下她了。
待富察舜华又是起身,细细地将几盆山茶枝丫一一修剪好,墨竹适时提醒道:“主子,该休息了。”
她点头,打了个哈欠,眼角挤出了两滴泪珠,“确实累了,刚刚倦得,差点将花枝剪错了。”
“找个地儿放着吧,花期过了,好好照顾着就是了。”
说罢,进了内室,躺下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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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富察舜华正摇着扇子,小小地抿一口酸梅汤,她今儿凌晨来了月事,酸梅汤微微加了些冰,她不敢多用。
夜间,康熙如约而至,比平时还早了两刻钟,叫富察舜华微微有些错愕。
能令工作狂提前了半个小时来瞧她,也不知道是该她受宠若惊多一些,还是佟家。
“皇上圣安。”
康熙将她扶起,“快起来。”
而后,二人坐下,相对无言。
还是富察舜华先开口,打破了一室的静寂,“妾记得,今儿妾的绿头牌是被撤掉了的,再就是,今儿下午,有人给妾传来了消息,说是那日遭了无妄之灾的小侍卫被您提拔,所以,皇上此番前来,您想说什么,就只管说便是了。”
“若是还是半月前那事儿,皇上也不必多说,国事为重,佟家满门荣耀,又是您的外家,贵妃行事,有些莽撞,到底叫您,叫佟家面上也不好看,妾理解。”
见她如此善解人意,康熙就要开口,只听她又道:“只是妾这人,一向爱憎分明,这事儿已然到了这个地步,打眼一瞧就知道谁涉足其中,要妾完全释怀,没有可能。”
她这话说得坚决而笃定,更是人之常情。
得了准话,康熙本也没什么劝人大度的心思,便握住她的手,顺着她道:“这事儿的确是委屈你了,所以,朕才把她一半儿的宫权分了出去,也好叫她清醒一番。”
这后宫,哪怕是皇后,也要清楚知道,它是姓爱新觉罗的,不姓赫舍里,不姓钮祜禄,更不会姓佟。
近来,佟贵妃对四阿哥的玉牒已是觊觎到了明面儿上,现在更是仗着职权之便打压妃嫔,本想着中宫无主,等她贵妃之位稳了,大概明年的年底,也该晋升为皇贵妃,打理后宫名正言顺不过。
但现在看来,过大的权利只会更加膨胀她的野心。
钮祜禄家满门荣耀,将钮妃晋位贵妃,不加封号,佟氏加封,微微压着钮祜禄氏一头,也算对得起佟家了。
也就是自家亲表妹,尚还有两分情分在,若换了旁人做出这事儿,早就如乌雅氏一般下场了。
佟贵妃自觉自己可以稳坐钓鱼台,却没想还是被乌雅氏莫名坑了一把,心头恼火不说,还丢了宫权,赔了夫人又折兵,真叫人心里畅快不已。
以她如今,对佟贵妃是做不了什么的,但看好戏,她却可以。
日后再有什么事儿,也去落井下石一把,就更爽了。
却没想,富察舜华听了这话,却直接变了脸色,语气尖锐起来。
“皇上既然有了决断,事事周全了,只是又何必多此一举来和妾说道呢?”她挑眉,语带不满,用力抽出自己的手,“还是您来为您的嫡亲表妹来警告妾,别妄动手脚?”
她冷笑道:“妾的确愿意为了您在人前顾全大局,周全识礼,但不代表我愿意在人后,就只被一句不咸不淡地受了委屈了敷衍了事!”
康熙皱眉,被她的一番言语刺激到了,转而想到她今儿撤了牌子,那就是来了月事。
他曾经听人说起过,孕中女子,月事中等女子,脾气暴躁,且又摊上了这事儿,她还一贯娇气,受了大委屈,他也该体谅一些。
“朕还没说完,你倒是一车轱辘话。”
富察舜华语调悠扬,阴阳怪气,“前一个乌雅贵人和僖嫔,后头又来了乌雅庶妃和佟贵妃,妾位卑人轻,皇家颜面凛然不可侵犯,哪还有妾置喙的余地?”
梁九功就在门口站着,暗自叫苦,屏声敛气,都想要叫富察舜华一声祖宗了。
对着她,康熙到底多了三分耐心,从来都知道她不是个泥人脾气,可一旦爆发,这脾气比宜嫔还叫人招架不住。
“你别这样,朕知道,这事儿换到谁的身上,都嫌窝火,可贵妃那,已然受了惩罚,况且她并非主谋,就是容易受人嗦摆,这次后,想来她会安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