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男子不徐不疾地负手前行间,始终面不改色,一尘不染,仿佛他的周遭自动生成一道无形的屏障,无人能近身。
“这……”
简直过于邪门,山贼们慌了。
他们不知回味到什么,都一窝蜂丢掉武器,赶紧跑离。
而目睹全程的柳织织亦是觉得惊讶不已,不过她自己都是神奇的不死之身,所以她倒不会觉得害怕。
她瞧着男子渐行渐远的背影,稍思后,便大步追上去。
但她跑过去时,却不见他的身影。
她在原地转了个圈,挠着脑袋疑惑起来,后来在抬眸间忽然看到他正在小道上,离得很远的地方继续前行。
她看着他那明明不快的行速愣了愣,便回头牵起马跟上去。
因着马蹄声大,她没贸然离他太近。
她一边跟着他,一边思量他是否是原文中会给她带来危险的人物,可怎么想,也没把他和原文中的任何人对上号。
随着慢慢放松,她试着跟近了些。
男子不知是打算前往何处,只一路走,宛若不知疲惫,像个漫步的机器。
柳织织跟久了,渐渐又开始犯困。
但好不容易遇到这么一个厉害的角色,她不想就此错过,便打着哈欠,忍下困意始终固执地跟着他。
由日头西斜,到夕阳时刻,他终于顿足。
不知何时趴到马背上的柳织织,正半眯着眼,一副要睡不睡的样子。忽见他停下脚步,她马上回神驱马停下。
男子稍顿,转身入了林子。
柳织织甩了甩脑袋,让自己清醒些,驱马也进入林子。
因实在困得受不了,她在马耳朵旁喃喃着出声:“乖乖,你帮我跟着他,可别跟丢了,我想睡会。”
话语间,她已是迫不及待闭上眼。
但她才刚闭眼,马忽然停住。
她迷茫睁眼,便见到男子已躺在一棵树上,双手担着后脑。因只有夕阳,当下她看不清他的脸。
她趴在马背上犹豫好一阵,终是下马打着哈欠朝他走去。
她立于树下,发现他在闭眼休息。
她又迟疑许久,才尝试着出声:“你叫什么名字?”
不出她所料,男子听到她的声音,并未表现出任何意外之色,显然是早就知道她一直跟着他。
他未睁眼,答道:“许遥风。”
许遥风?
柳织织想了想,原书中没这个人。
她又问:“那你认识我吗?”
“不认识。”许遥风的声音始终没什么波动。
“你是云游之人?”
“嗯。”
得到他的回应,柳织织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也只有云游之人才会与他这样,不慌不忙地走不停,又随处歇息。
不过,她再打量了他一番。
他应该和唐离差不多大,二十几岁的样子,只是瞧起来,身上透着一股似不属于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沉稳超脱感。
她稍思,再问:“你认识唐离吗?”
“不认识。”
“武昭王世子薛雁南呢?”
“知道此人。”
“那你可打得过他?”
“可以。”
似乎无论柳织织问什么,许遥风总能不厌其烦地回答,哪怕他在休息,哪怕他跟这个小丫头根本不熟。
柳织织甩了下被困意吞噬的脑袋,要极努力才能睁开眼。
她看向他继续问:“两个薛雁南,你可打得过?”
“可以。”
“三个呢?”
“可以。”
“十个呢?”
“可以。”
“二十个呢?”
“可以。”
“……”
柳织织忽然有些无语,她怀疑她若说一百个薛雁南,他也会回答打得过。
于是她道:“你不会吹牛吧?”
“没有。”
“……”
柳织织感觉自己像是在和一个机器说话,可她实在困得摇摇欲坠,便直奔主题:“你收我为徒,好不好?”
“好。”
“……”
第025章
柳织织怎么也不会想到, 拜个师竟会如此简单。
她愣了愣,又实在是没精神多想,便打了个哈欠,过去从树下倚着闭上眼, 嘴里喃喃着:“那师父以后可得带着我。”
不知是不是她太困, 她发现自己好像没听到他的回复, 又睁开眼。
她起身看向他, 懵懵懂懂地稍思后, 便道:“你下来。”
许遥风终于睁眼, 侧头看向她。
他稍顿, 就真依她跳下。
柳织织直接拉着他与她一起倚树而坐, 随即取过他的一缕长发和自己的一缕长发绑在一起, 嘀咕道:“这样你就不会跑了。”
他解绑的时候, 她肯定知道。
许遥风只侧头看了看两人之间,由他们的头发所绑成的结。
他不发一语, 目光移到她的脸上。
柳织织半眯着眼朝他傻气呼呼地笑了笑,便迫不及待闭眼睡起, 迷迷糊糊地嘀咕着:“终于有师父了……”
许遥风又看了她一会, 才也闭上眼歇息。
最后的夕阳渐渐散去,夜渐浓,又渐深,两人似乎都睡得挺平静。姣亮的圆月下,有悉索声传来,是几只目光森森的狼在靠近。
但这些狼不知是发现什么,又全数离去。
这一幕发生得几乎悄无声息,宛若无事发生,一切静好。
许是因着这次柳织织睡得晚, 次日她醒来时,难得是天大亮。她睁开眼想了想,便看向身侧,却不见许遥风在。
她马上站起身打量四周。
她这是被扔下了?
还是之前发生的事情都是她的梦?其实她断片了?
她拧眉挠头,未想抬眸间见到许遥风正从不远处走来,便大步跑过去。
离近时,她试着唤了句:“师父?”
“嗯。”
许遥风顿足应了声,将手里的一个布袋递给她。
得到他的回应,便知道之前不是梦,柳织织笑了笑,将布袋接过去打开,低头发现里面是野果。
她怔了怔,未想他这么贴心。
但因着这些野果她不认识,也因着之前的经历,她一时并不打算吃。
毕竟这个纸片世界,当真过于危险。
她跟上往回走的许遥风,稍思后,便试探着问道:“师父,你为何如此轻易就答应收我为徒?”
话语间,她注意着他的表情。
许遥风带来的不只有野果,还有一提青草,他一边帮她喂着马,一边道:“觉得可以收,便收了。”
柳织织瞧着他喂马的行为,觉得这人也太好了吧!
可他们明明才刚认识。
她又想了想,便拐弯抹角地问道:“师父,你这么厉害,是不是有很多人拜你为师?你是不是有很多徒弟?”
如此随便地收徒,应该徒弟不会少。
但他却道:“只有你。”
柳织织愣住:“为什么?”
“你不一样。”
“……”
许遥风的答案,让柳织织颇为无语,她可记得昨晚他说过根本不认识她,他收她之前,也没瞧过她一眼。
她又问:“为何不一样?”
这一次,许遥风只看了她一眼,并未回答。
柳织织抬手触了触自己的脸,昨晚她急着睡觉,未来得及多想,当下清醒了,越发觉得这人奇怪。
直到腹中忽然传来咕嘟声,她回神看向手里的野果。
她便拿出一颗野果递到许遥风嘴边,笑眯眯道:“师父,你吃。”
许遥风喂马的动作稍顿,张嘴接过。
见他无恙地吃下野果,柳织织才敢也拿了颗野果递到自己的嘴里,边吃边继续看着他,打量不断。
他的身上始终透着淡如轻烟的感觉,让她看不透。
野果很甜很水,她挺喜欢吃。
随着野果不知不觉见底,许遥风也喂好了马,他转头看了看她,从身上拿了个药瓶递给她。
柳织织不解接过:“这是?”
“给你补身子的。”许遥风越过她。
补身子?
柳织织打开药瓶,从里头倒出一颗药丸。
她将药丸瞧了瞧,又闻了闻,随即看向许遥风正负手缓缓前行的背影,更觉得这人莫名其妙。
哪有人上来就给药吃的?
她才不敢吃,便将药丸装回瓶中,藏在身上,装作已吃。
她想了想,牵起马跟上他。
前行间,她问道:“师父,你是坏人吗?”
她侧头盯着他的眼。
“不是。”许遥风的眸中未有波澜。
“哦!”
两人一马上了道路,他们往西继续行着。
一路上,柳织织会时不时看一看许遥风,也时不时再问一些问题。但无论她怎么看,怎么问,都琢磨不出什么明堂。
大概辰时刚过,他们到了一小镇。
柳织织跟着许遥风继续沿街道前行,渐渐被街况引去注意力。
直到许遥风转身入了一家绸缎铺子,她跟着进入。
铺子掌柜是女的,她笑盈盈地迎过来,一看柳织织那仿若叫花子似的模样,便问:“这是要给这位姑娘买成衣?”
许遥风淡应:“嗯。”
女掌柜又瞧了瞧柳织织身上的男装:“那是要男装,还是女装?”
“女装。”许遥风没过问柳织织。
“姑娘看中哪一套?”女掌柜转而问起柳织织。
“那套。”柳织织随手一指。
女掌柜便给柳织织拿下她挑中的衣裳,又提醒她选了套里面的亵衣和中衣,领着她去后面换衣。
许遥风耐心地立在铺中,神色清淡。
柳织织跟着女掌柜到了后面,忽然顿足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问道:“姐姐,我可否能借用下茅房?”
女掌柜不年轻,一声“姐姐”算是让她心花怒放。
她笑道:“来,我带你去。”
话罢她便领着柳织织去到铺子后面的院子,她对柳织织道:“就在那屋子后面,姑娘绕过去就能看见。”
“谢谢!”柳织织点头,马上朝女掌柜所指的方向去。
但她并没有进茅房,而是在左右看了看后,发现西北角的那道隐蔽的后门,便大步过去由那门钻了出去。
她再迟疑了下,大步离去。
她在另一条道上边走边瞧,最后入了家药铺。
她将藏在身上的药搁在柜上,又拿出一块碎银也搁在柜上,并问掌柜:“可否帮我看看这药是什么药?”
掌柜瞧了瞧她乞丐似的样子,拿起药帮她验起。
柳织织看着掌柜的脸色,半晌后,问道:“结果如何?”
掌柜再将这药检查了番,装回瓶子还给柳织织:“恕老朽见底浅薄,并不知道这是颗什么药。”
柳织织又问:“那可有毒?”
“老朽不知。”
“就连这颗药用了什么药材,都不知道?”
“不知道。”
“……”
柳织织拿着药,只能转身疑惑地缓缓踏出铺子。
不是说给她补身子的么?
怎还查不出是何药?
她将药放回身上,越想越觉得不对头,为了避免再出现上次“错付”的情况,她决定放弃这个师父。
思起许遥风说过打算西行,她便选择东行。
因着马被落在那绸缎铺子,她重新买了匹马,直接往镇外去。
她懒懒地趴在马背上,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钱袋,后悔之前投入那么多钱去撩唐离,也不知剩下的钱能用多久。
要知道,她还在逃命,自然是无法稳定。
而漂泊的日子,是最耗钱的。
出了镇,她又踏上独行的旅途,仍旧是这副叫花子似的模样。但她挺喜欢这样子,因为安全,正常人都嫌弃她。
然而,她未轻松多久,忽被一群人拦住。
山贼?
柳织织一看这些人抗刀的行头,就想起之前许遥风所遇到的那群山贼,架势简直是一模一样的。
不得不说,古代山贼真多。
她驱马打了个圈,发现自己已被团团围住,便叹了口气。
也亏得她经事多了些,现在还算淡定。
“九哥,这丫头一看就是个穷的。”
先说话的是个长得有些嫩的小伙,他嘴里的九哥,应该是为首的那个长得最壮实,看着也最凶的男人。
那九哥未说话,只打量着柳织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