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停的说服自己,那人不应如此狠心,她不是柳苍云,他爱着的庄户女,或许没能爱上他,却真心给过他温柔以待
可他心底的绝望不受控。
旌寰说他爱着的柳长宁是个伪装出来的人,他张嘴想要辩驳,却找不出理由。
这个冬夜里,他冷的浑身发抖,在他喝的酩酊大醉后,最后一根清明的神志也几乎被磨的疯掉之时。
那人大抵是疼他,不忍他被小人蒙蔽。两年了,第一次出现在他的梦里。
与那日花石镇,巷口内,她突然横空出现的场景一模一样,搀扶着他一步步走出潮湿与黑暗。
今夜他需要留住她,需要她狠狠的将他据为己有,给他灭顶的快乐,驱散这一室的冰冷与心底空洞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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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硬板床上的男子眼角泛红,雾霭蒙蒙。
他身上的衣衫尽褪,皮肤白皙,肌里分明,蜂腰翘臀,俊秀身姿比例完美。
柳长宁受情香支配,已到了极限。
近在眼前的男子却似乎铁了心的要将自己献给她。
他笨拙的啃咬在她的唇角,却不得章法,胡乱轻啄。
一双修长的手颤抖的为她除开衣衫,虔诚的神色难掩迷茫。只能本能的贴近她的身子,不安分的乱动。
柳长宁眸中猩红一闪而逝,她使出所有的力气,撑着身子,与他拉开距离,定定的看向他。
哑声问:“此刻后悔还来得及?”
双唇分开,勾拉出一条透明的银丝。床侧的男子脸上露出不知所措的失望与渴求,他勾着她的脖子,用尽全力,将她拉回他的身上。
断断续续的道:“我……我要你。”
他说完,猛的闭上眼睛,一个翻身,与她调转了方向。
两人飞扬的发丝,在空中短暂的相碰,一触即分。
他伸手撕开她最后一件遮羞小衣,覆了上去。
声音颤抖,唇瓣委屈嘟起:“妻主,我……我怎么做才能伺候你?你教教我。”
柳长宁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最后一丝理智被情香支配。
她咬牙切齿道:“叫我苍云!”
那人小声哼哼,大汗淋漓,却不知在坚持着什么,并没有唤出她的字。
激烈的时候,他只张口大声的喘气。
这一夜,红烛摇曳,月华撒了一地。
屋外雪花纷飞,屋内却融融暖意。木床的咯吱声响了一整夜。
一男一女皆是倾城之色,纠缠在一起,美的如画卷一般。
屋外来了一批又一批的人,却在听见房内暧昧的声音后,悄无声息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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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长宁做了一个梦,梦中是一片灰白的空间。
“柳苍云,倘若往后你的灵魂能化为实体,你想做什么?”
“娶你。”
“喂,凭什么是你娶我,我为男子,在凡人界,不应该是我娶你吗?”
“哦……逗你玩儿的。”
“你这臭老道,平日一本正经,没想到如此没羞没臊。就你这无情无欲的模样,还想与人成亲?谁会看上你。”
“嗯!”
“不过,你也不要灰心。你看你每日在我身体内走来走去,便宜都被你占光了,倘若你真的要对我负责,我我我……嫁于你也不是不可,可你得找个我能嫁给你的小世界才行啊。”
……
——
脑海内的碎片不断翻滚,支离破碎。
画面一转。
一位红衣墨发,仙气氤氲的男子忽然出现在跪地打坐的白衣女子身前。
女子似有所觉,她倏然睁眼,蹙眉,压着唇角,责怪道:“赤天听话,变回去。”
男子墨色的眸子波光潋滟,他勾唇,捉住她的手,覆上自己的脸颊说:“不!苍云,你都快离开了,我给你看看我的相貌,好不好?倘若往后你……剑爷爷我回了仙界,你便再也看不见我了。我长得可俊美?”
他执着她的手,固执的将她的手指,游曳在自己的眉眼上。
“乖,变回去。不能再消耗仙灵之力了,倘若再如此过度消耗,几十万年,聚的剑魂该如何重聚。”白衣女子叹了口气,她收回冰凉的指尖,语气严肃而担忧。
却没看见红衣男子眼底悲哀一闪而逝,他没心没肺的笑道:“柳老道,你什么时候话如此多?剑爷爷神通广大……你可得记住我的样子,倘若你以后能出去了,认不出我来,我一定得罚你,罚你什么好呢?罚你与我成亲可好?”
“不……”
“哼,那可由不得你,你若没认出我来,我就先要了你的身子……哈哈哈,以你的性子,必定是要嫁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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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长宁与裴元绍交融的那一刻,她看清了脑海内自称“剑爷爷”男子的面容。
红衣墨发,黑眸棱唇。
她抱着身旁男子沉沉睡下,心口忽然生出一抹暖融融的感动,却不知为何会有如此剧烈的情绪。
疲累至极,她听见记忆深处发出的声音:“要了我的身子,你得娶我哦!”
第48章
禅房外, 鹅毛大雪纷飞, 积雪累在枯树树干之上,“啪”的一声响,枯枝不堪重负,重重的砸落青石铺就的雪地里。
柳长宁睁开眼, 茶色的眸子褪去了嗜血的猩红, 此刻清明一片。
情,爱之后,本应疲累,可不知是不是这具身体为女子的缘故, 在这等事上, 体力尤甚。
她只眯了一小会儿,身体疲累消失, 脑海内思绪便尤为分外清晰。
月色下,与她相拥的男子早已沉沉入睡, 白皙的肌肤上落了无数暗红色的印记。棱角分明的侧脸,薄红尚未消散, 唇角残留着方才激烈之时留下的银丝印痕。
他睡的并不安稳,修长的手臂紧紧的环着她, 似乎并不放心, 双腿固执的勾着她的,容不得她挣脱开来。
柳长宁伸手将他紧蹙的眉目,一一抚平,茶色的眸中含着她自己也未曾想到的温柔。
“要了我的身子, 就要娶我哦!”
支离破碎的记忆碎片,第一次如此清晰的印在她的脑海中。
碎片内红衣墨发男人精致的仿若精怪的脸,与眼前这张面容一一重合。
柳长宁葱白的指尖顺着他舒展的眉目,一路往下,滑过鸦羽色的眼睑,俊挺的鼻梁,最终落在那两片薄薄的唇上。
她静静的凝视着他,樱唇微启,无声道:“要了你的身子,我娶你可好?”
身边的男子一动不动,噩梦似乎褪去,微笑唇沿着她葱白的指腹上扬,挂着抹干净的浅笑。
她眸色渐深,俯身在他上扬的唇角上落下一记安抚的事后吻,让闭着眼噩梦不断的男子,安心的沉沉睡去。
柳长宁此刻的意识无比清晰,唇上的触感在心底回荡。
没有人间话本里描述的怦然心动,亦没有回味与怅惘。
可亲上的那一瞬间,便觉理应如此,一如方才的荒唐,仿佛等待了她很多年的男子,倘若她不将柔情给他,她便是一错再错。
柳长宁修了几千年的无情道,她不懂人间情爱,对男子更无甚感情。可是今夜所有的癫狂,除开第一次受情香支配。往后所有的索取,她皆是清醒无比,对上他染上欢,愉、祈求的眸子的时候,她没办法停下,只觉怜惜顿生。
她不懂爱,不懂徒然生出的怜惜从何而起,又从何而落。
可心底有个哭声,刻在灵魂烙印上,浓的化不开,语气绝望又悲伤,他说:“苍云,为了让你想起我,我用尽了此生最大的努力,最后一世,你努力一会可好?找到我。”
柳长宁受不住那样近乎绝望的呼唤,敲打在心脏,声音萦绕在心头,仿佛推开眼前的男子,她终有一天会后悔。
是以,今夜她顺其自然的要了他,一次又一次。
即使他一声未唤她的字,深情的绝望应是给他心中挚爱。
可在记忆碎片清晰的那一刻,她看清了碎片中的男女。
红衣墨发男子透着恳求的叮嘱,白衣清冷女子面上的担忧,即使画面很短,却一帧帧的提醒她,那可能他的前生,亦是自己丢掉的记忆。
刻在灵魂深处的声音,不断的催促着她找回记忆,找到他。
即使他为了别人肝肠寸断……她欠他的等待,她要还!
夜深人静,雪花纷飞。
本是静谧的夜,门外却传来一阵脚步声,踏雪而过。停在木门口,贴耳细听,半晌,又踏雪匆匆离开。
柳长宁觑了一眼黑洞洞的夜色,唇边勾着抹冷笑。
今夜,长帝卿禅房内发出的声音,怕是已被传至有心人的耳中。
自入得这金陵城,她便再无独善其身的机会。
今夜设计他入了二殿下房内的人,见她不在,当要跳脚。
一计不成,反生一计也不无可能。
倘若她明日从长帝卿的房内走出,怕定不会是好事儿。
她自己倒不怕,能在岭南寒门子弟中,当上第一人头衔,她不仅只是凭借几篇策论。
早一年,与她交好的寒门女,便已有一部分入朝为官,虽官职不高,却也是她手中布下的人脉。
她的名声不是区区污蔑便可尽毁。
可那人……
如今位高权重,稍有行差就错,身为一男儿,便会被有心之人利用,再生龌龊。
保皇派能支持长帝卿辅国朝政,一是因为他能把持住各方势力,统揽全局。二又因他身为一男儿,不受夫道,品行有亏,即使身为长帝卿,手握重权,也无法撼动女皇的权利。三则,他虽行为轻佻,品德有瑕,却不与朝廷官员、入仕学子有任何出格行为。
正因为如此,长帝卿的地位才无可撼动,既不影响女皇地位,又不会侮了入朝为官女子清正的名声,又可帮女皇辅佐朝政。
如此男子,才能出现在朝堂之上,受保皇一脉拥戴。
倘若明日她从他房内走出,有心之人大做文章,他要如何自处?
她要娶他,便得先护着他。
而不是让这夜清热,成为有心之人驾驭朝政的权柄。
三九寒天的夜晚尤为寒冷,柳长宁回头觑了一眼闭眼熟睡的男子,那人似乎极为疲惫,发丝被汗水打湿,汇成了一缕,贴在白皙如玉的脸侧之上。
柳长宁伸手,拨开贴在他脸侧的发丝,体贴的拉上绣被,将他身上的被褥边边角角压的严严实实。
做完此事,这才起身,轻手轻脚的穿戴衣物。从窗口飞射而出。
禅房内,本是闭着眼熟睡的男子,倏然睁眼,黑的仿佛滴了墨的眼睛,定定的看着窗口,好半晌,方扯了扯嘴。
他将眼中的热意迫入眼底,穿上衣物。
冲着屋檐外唤了一声:“红莲!”
——
柳长宁甩掉身后跟踪的尾巴,踏着屋檐,飞至西侧院,西侧院此刻灯火通明。
侍卫把守在门口,身侧的刀银光闪闪。
柳长宁足尖轻点,踏着屋檐上的雪,几个来回消失无踪。
南华庵靠山而建,庵堂后院相邻有一密林。
参天大树,枝叶繁茂。
柳长宁蹿入密林,沿着曲折的小道飞速踏至林间。
密林正中,树木渐稀,一快空地之上,摆放着一架乌木古琴。
柳长宁借着月色,双手搭在古琴之上,素手拨弄琴弦。
一曲悠扬的《清心引》从指尖流泻而出。
琴音袅袅、叮咚清泉。
令入睡的人心安沉稳,失眠的人心绪安宁。
柳长宁只弹了一炷香的时间,她等的人便已走至身侧。
来人身着一袭宽袖灰白道袍,光头圆润,慈眉善目。
见柳长宁抬眸,步履稳健的走至近前,一双满是睿智的眼,落在柳长宁身前的古琴上,笑道:“琴音急促,苍云今日不静心。”
柳长宁摘掉发丝间的细雪,意有所指的问问:“你今夜……可是被人故意支走?”
“祭天当晚,南华庵主需与女皇论道。历来如此。”
凝心眸中划过一抹悔色,很快消失无踪。
今夜安堂内并不安定,她与女皇从前院理佛而归,便见整个庵堂内女香客,全聚集于后院。
虞太夫亲自审问,面色黑沉。显是发生了大事。
“与我说说今夜之事可好?”柳长宁从石椅上起身,将身上的披风拢紧。
凝心冲着她点头:“裴元之房内被人下了情香,歹人乃一年轻女君,太夫与一众贵夫郎前往东院禅房时,裴元之已衣衫不整,歹人破窗而出。
柳长宁似笑非笑的抬头,定定的看着她道:“凝心,秋生引我入得那间禅房,我今夜也中了情香。”
不远处的尼姑本是慈善的眉眼划过一抹厉色,她转动着手上的佛珠,珠串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虞青岚,这些年倒是愈发胆子大了,敢在贫尼眼皮子底下动人,当真是欺我裴氏王皇族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