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夫(女尊)——马月饼
马月饼  发于:2020年10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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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年潜心参佛,道法深厚。所建南华庵乃天下第一庵庙。是以,即使士族权利渐大,却也无人敢在凝心道姑眼皮子底下造次。
  虞侯爷派的探子,入不得南华庵内院。
  道门重地,即使豪绅士族,想要入得相国庵内院,倘若不经凝心庵主应允,皆会被赶出庵堂。
  静海顿了顿,终是多了句嘴问道:“太夫可有盘算?如今那寒门女闭门不出,拉拢便难上加难。”
  虞太夫眯着眼,一巴掌重重的拍在紫檀木蝴蝶圆椅上。
  力道之大,令桌上摆放的瓷瓶险些震倒于地。
  他冷哼道:“岂由她一直躲着,眼看着还有两月便要会试。别家俱是蠢蠢欲动,本宫观旌寰也欲拉拢。倘若再不出手,到口的肥肉,便要被他人夺走。”
  虞太夫眸中滑过一抹深意:“她既躲在寺庙,闭门不出,本宫换个地方便是。二殿下翅膀硬了,今日我与他提了一句嫁人之事儿。他已是怒气冲冲,倘若让他心甘情愿嫁入你一寒门,必不会应。如此也无法,再过几日乃冬至女皇祭天之日,便让他污了身子,嫁给那寒门女罢。”
  跪地的宫侍暗自翘唇,胸口的疼痛似乎也减轻了不少,他大着胆子问:“太夫为何如此重视一位尚未入仕的寒门女?把二殿下以那等方式下嫁,岂不是可惜……”
  虞太夫凝了一眼鸟笼内气息奄奄的鹦鹉,保养得意的脸上露出一抹无奈:“如今虞家势弱,本宫虽代为掌管后宫,可只要辅国长帝卿在一日,便无丝毫法子插手朝政。女皇眼见着即将成年,国不可一日无君后,宫内马上便要有新的君后填充后宫。本宫使计陷害死了贾君后,可往后还有无数君后、君侍前仆后继涌入宫内。一旦本宫掌管六宫的权利被削弱,虞家便是彻底没落了。”
  长信侯府虞家,祖上跟着开国女皇一并打过江山,特赐为长信侯,世袭爵位。当年在整坐金陵城一时风光无两。

  可惜,女孙后继无力。
  除了追随高祖打江山的老侯君勇武善战,后代女孙一代不如一代?发展到如今的虞侯君一代,在朝堂中只谋得一个闲职。既无大权,又无才干。虽有侯爷身份,在三公六侯之中,却当属末等。
  倘若不是六宫无主,虞太夫暂掌管后宫,长信侯府未来只有降爵的下场。
  眼看着女皇还有一年将要成年,虞太夫如何不急。
  他膝下无女,唯一养在身边的帝卿裴云之与她并不亲近。
  早年,太夫尚且盘算将裴云之当成筹码,嫁于镇南王以表示好。哪里知道明里暗里试探,旌寰确是不愿。
  考量到帝卿不愁嫁,他得将唯一一位养在自己膝下的帝卿当成帮扶家族的筹码,此事便不了了之。
  后来侄子谢念慈死讯传入宫中,是镇南王君与裴云之携手做的手脚,虞太夫心中狠毒了这两人。
  本欲颁发懿旨,安插自己人随裴云之一并嫁入镇南王府。即使不能削弱旌寰势力,稍稍运作便能将他府内搅合的家宅不宁。
  哪里知道旌寰亦不是省油的灯,拿出长信侯几年前南下通州之时,贪污受贿账本威胁,虞太夫只能咬碎一口银牙,消了暗中使计的心思。
  如今他动不了镇南王,裴云之有旌寰帮扶,在宫中愈发不受管教。哥儿年岁渐大留久了便是仇,尤其此子不是亲生。
  前两年,虞太傅便盘算将他当成缔结姻亲的筹码嫁出去。
  可虞家势弱,家族子弟平庸无能,已显衰败之相。谁家都不愿将嫡女让出来。
  又因裴元之虽为帝卿,可一向来脾气火爆,手中无权,于世家锦绣前程并无助力。
  三公六侯,权贵之家,无人愿应太夫抛来的橄榄枝。
  虞太夫无法,只能将盘算打在寒门女君中。一来可用帝卿身份钳制寒门女,让她生不出二心。二来,裴云之嫁入寒门,他可将其拿捏在手心。三来,又能借着柳苍云在寒门子弟中的威望。为虞家造势。
  一石三鸟,岭南学子第一人柳苍云,他势在必得。
  —
  仪凤七年,冬至。
  大雪连续下了三日,金陵城的街道上累着厚厚的雪。
  紫禁城城门大开,七彩琉璃华盖翠帷马车从宫门口一辆接着一辆驶出。
  带刀侍卫驾着高头大马护着长长的车架,在车队前方开道。
  历来冬至日,宫门大开,女皇携文武百官,前去南华庵祭天,以求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
  柳长宁清晨从竹林中跑步回到内院的时候,便觉今日庵堂内气氛紧张。
  内院多了许多带刀侍卫,西侧院更是被兵卫团团围住。
  见她打量探视,带刀侍卫眼神中含着深冷的警惕。
  柳长宁心中诧异,面上却也不显。她抬眸,看向不远处来来往往行走匆忙的光头尼姑。
  随手抓来一人,问道:“庵堂内可是出了大事?为何……”
  小尼姑手捧香烛,见是近日庵主坐下常客,这才止住脚步,解释道:“女君有所不知,今日乃祭天大典,女皇携文武百官前来庵内,祭天礼佛。暂居西院,是以这两日庵内有重兵把守。您……”
  小尼姑觑了一眼前方带刀侍卫,小声道:“您近两日倘若无事,便待在寮房内,冲撞贵人总归不好。”
  柳长宁温声谢过满面善意的光头尼姑,转身回了她的住处。
  南华庵乃金凤王朝第一大庵堂,庵内占地面积极广。
  庵堂灰墙白瓦,青砖铺地,曲径幽深,给人以庄严肃静之感。
  庵堂有内院外院之分,外院古刹宝像庄严法界、梵音流布遍大千,来往香客不断,近两日女皇携文武百官祭天,香客倒是所剩无几。
  如今整个庵堂内院,屈指可数寄住的香客便只有柳长宁一人。
  庵堂内院又分东西两院,东院多为尼姑居住之地,西院寮房则特为香客所设。
  柳长宁被凝心庵主特意安置在西侧偏院,考量到她不日便要下场,特意给她拨了一间不被人打扰的寮房。
  尼姑大多好奇,凝心庵主素来严肃,却对一寒门女君尤为照顾亲近。
  却不知,凝心与她一年前便相识,因了她第一世仙灵界正道第一人,对道法佛法的见解远高于凡人之道。
  游历之时,与凝心结伴一月,论道下棋,以此结下交情,引以为知己。
  西侧院这间寮房地处偏远,平日并无僧尼路过。外院嘈杂之声更是相距甚远。
  此时女皇祭天,炮仗喧天,靡靡之音。唯此地幽深宁静。
  柳长宁关上寮房木门,摊开宣纸,提笔写信。
  这些年她手头上积累了一些人脉,以寒门学子为多。
  不日便将会试,她将手上整理的历年来科举会试的论题做了汇总。
  一人难以撑天下,岭南泰半寒门子弟之所以敬重她,不止她的才华,更重要的是,往后她能带给他们追求的盛世繁华与锦绣前程。
  此番参与会试的岭南学子,统共有四十余人,因了岭南路远,这会儿已是冬至,大多学子这才纷纷赶至京中。
  柳长宁将后世称为复习资料的标注一一写在宣纸上。
  这一通忙活,便是一整日。
  --
  冬至祭天,裴云之守在太夫身侧,一整日寸步难行,远远的看着旌寰立于文武百官之列,他却不能上前,心中正是不悦。
  跟着太夫一行参禅拜佛,已是令他烦不胜烦。
  原本以为好不容易出宫,能与旌主见上一面,以诉相思之苦,却不料根本没有搭话的机会。
  裴云之神色怏怏陪着太夫与一众官家夫夫郎、贵哥儿用完晚膳。回得庵堂内院,分配屋舍又出现了分歧。
  西院四间上等寮房分别被女皇、太夫、长帝卿、镇南王四人所分。
  其余寮房乃普通沙尼所居住,简陋,清苦。
  裴云之身为帝卿,平日锦衣玉食,如何受的住这等简陋的禅房。
  于是忍着一肚子气,大发脾气。
  太夫只得舌下脸面,央求庵主,将东院唯一一间空下来的庵房拨给裴云之
  禅房内。
  裴云之卧在软塌之上,身后的小侍青碧上前两步给他揉捏额角。
  鼻端传来淡淡的苏合香,他皱着眉,看向八仙桌上景泰蓝三足象鼻香炉,道:“这熏香是?”
  “回殿下的话,庵堂内熏香种类不多,并无您往日所用安息香,太夫身边的静侍官特特交代,一切从简,是以……”青碧一脸难色的回道,一不留神儿,手上按揉的力道不由重了些。
  裴云之抬手打开小侍的手,脸色不愉:“你想痛死本宫?”
  青衣小侍见主子忽然发怒,急慌慌的跪下身,磕头认错。
  裴云之扫了他一眼,见他额头渗出血,方才罢休:“起吧,小惩大诫,下次若是再敢出错,本殿定不饶了你。”
  青碧跪于地上战战兢兢的应诺,只一双浅色的眸子不动声色的瞟了一眼远处的香炉。
  安和香并无特别,倘若用山茱萸、蛇床子、青木、龙骨为燃料,燃烧释放出来的香味与之安和香混合,便是催情至毒。
  此物乃至毒情毒,乃鬼医亲自所创。
  寻常人并不知其中妙用,青碧却知,因了鬼医乃她爹亲当年的恩客,他爹亲凭着这一手调制情香的功夫,在烟花之地,被女君们捧为圣子。
  只可惜他长相不随爹亲,否则必将在宫中博得一席之地。
  如今将此法子献给太夫,太夫允他一皇侍之位。
  得罪裴云之便算不得什么。
  青碧算计之色一闪而逝,捂着渗血的额头,故作虚弱,起身身子歪歪扭扭,撞于八仙桌脚。
  裴云之不耐烦的扫了他一眼,冷声道:“今日不用你值守,将红柳叫进来贴身伺候。”
  “是。”
  --
  亥时一刻。
  柳长宁放下手中狼嚎笔,揉了揉酸痛的手碗。正欲起身,门口忽然传来敲门声。
  她狐疑的推开门,来人乃凝心身边伺候的尼姑秋生。
  她身着一袭道袍,高高的额头上已生出几道深深的褶皱,将将而立之年,面相却已显出几分老态。
  秋生原是凝心俗世奴仆,跟着她一并削发为尼,常年伺候其身侧,柳长宁与凝心交好,两人之间尚算熟稔。
  秋生双手合十,见礼后,方慈眉善目道:“柳女君,庵主命贫尼请您去禅房一叙。”
  柳长宁抬眸看了看黑定的天色,犹疑道:“今日时辰为何这般晚?”
  自打柳长宁来了相国庵,凝心庵主白日不便打扰她读书,晚上便歪缠着与她对弈下棋。每夜必对谈一局,已成了近些时日的习惯。
  可今日却足足晚了半个时辰。
  秋生脸上挂着和善的笑:“今日祭天,晚膳后庵主与太夫论道,是以耽误了时间。”
  她眼底含笑,双手垂于身侧,笑意颇深:“庵主嗜棋,女君现如今人在庵堂内,安能让您有一日得闲。”
  想到凝心歪缠她下棋的模样,柳长宁面上的神色软了几分。
  缓声道:“那便劳烦道姑在前带路。”
  两人一路穿过游廊,因了有兵卫把守,秋生带着柳长宁折了近路。
  屋外下着雪,如近庵堂外累着厚厚的雪花。
  两人行走缓慢,绕过西侧院时,远远便看见前方一红衣男子,被身边宫侍搀扶着从对面长廊走入西院禅房。
  正红色的大氅拖曳雪地上,拖拽出一条长长的痕迹。
  他应是喝醉了,醉眼迷离,一双如墨的眸子仿佛与周边的夜色融为一体。
  身边的仆侍将他扶入不远处的寮房内。
  嘴里小声嘀咕道:“殿下您与镇南王君较劲儿作甚?她乃一女子,酒量颇好。今日祭天完毕,私下邀请您聚于竹林本就于礼不和。竟还迫的您跟着她对饮,倘若令谏官知道,岂不是又得驳斥您不知……检点。”
  红衣男子也不知将身边的小侍认成了谁,靠在他的身上,断断续续的说着胡话:“你如何话……如此多。我我我……光景……旌寰那卑劣小人,他说你顺应天命而死,不破不立。狗东西,他敢咒你死……”
  “殿下又说胡话了,您……唉!”小侍叹了口气,推开寮房门,将红衣男子扶入门内。
  柳长宁蹙眉,这人端的是一痴情男子,也不知那死掉的女子倘若活着作何感想,怕也是得感动落泪。
  忽略心底奇怪的酸意,柳长宁随着秋生,一路往前走。
  东院的禅房需要绕过通幽小径,今日因避开带刀侍卫,两人绕道小路,七拐八绕。
  柳长宁跟着秋生走至禅房门前时,倒没有发现不对。
  庵堂尼姑讲求道法天然,清心寡欲,屋舍皆是白瓦灰墙。
  除了凝心庵主内室周围两间屋舍内装饰稍显舒适外,从外看来,便俱是一样的禅房。
  秋生上前一步,为柳长宁打开木门。
  她迈步一只脚踏入门槛,屋内涌入浓郁的异香。
  迈出的脚顿在半空,侧头,便见秋生一张扭曲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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