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侍从是昌武侯心腹,关于郑家小姐的事情也是他亲自去调查的,老实说他真觉得那本调查记录不该叫《蔚朝云的荆州生活记录》,而应该改成《郑家遭遇核打击后的毁灭性灾难现场》。
郑老太太快不行了,郑武也差不多了,郑氏已经被押送金陵,邱姨娘也彻底嗝屁,郑家人分了家,整个被祸祸的残了……
现在她居然还好意思出来装受害者……喵喵喵???
不过转念一想,她倒真是个受害者,毕竟她每一次出手,都是郑家人招惹在先。
嵇朗听赵宝澜一叠声的卖惨,也不戳破,只笑吟吟的帮她斟茶,间或送一块茶点过去。
赵宝澜还是碎碎念:“朗哥哥,你不知道郑武那个妹妹有多恶毒,居然能想得出那种办法害我——还有那个蒯兴怀,真没想到他居然是突厥细作……”
嵇朗一边帮她添茶,一边温声道:“蒯兴怀不过是个跳梁小丑,不值一提,到了不还是没逃脱我们朝云的五指山?”
“是的呢!”赵宝澜洋洋得意道:“最后还不是被我给……”
她话赶话的说到这儿,才猛地发觉不对,抬眼去瞄坐在对面的嵇朗,便见他正抬手饮茶。
他动作也文雅,衣袖规整,动作舒缓,难掩几代钟鸣鼎食的贵气,慢饮一口之后,又徐徐将茶盏放下。
“最后怎么了?”嵇朗笑着帮她续茶:“怎么不说了?”
系统120:“哦吼,刺激!”
赵宝澜:“……”
赵宝澜心虚的挪开了眼睛,看着窗外,掩饰般的开始吹口哨。
嵇朗屈指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笑骂道:“你个混账东西,现在倒是哑巴了。”
赵宝澜捂着额头,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他不说话。
嵇朗站起身来,重又变成了那个温文尔雅的昌武侯:“走吧,咱们回荆州去。”
他们一行人乘船至此,赵宝澜自然与他同行,至于庞琴安……
反正乖崽都已经在朗哥哥面前现出原形了,那就继续坏下去好了。
两个船夫见赵宝澜打算跟昌武侯同行,便去问庞琴安该当如何处置,赵宝澜想了想,便道:“那艘破船就送给她了,能回去是她的本事,不能回去是她的宿命,就这么着吧。”
庞琴安瑟缩着坐在地上,浑身衣衫都湿透了,手里边无力的拿着一只木瓢,听赵宝澜这样三言两语敲定了她的最终结果,当真目眦尽裂。
她恨声道:“郑宜静,你的心肠怎么会这样恶毒?我是你嫡亲的表姐,你竟当真要置我于死地?!”
“我心肠恶毒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今天才知道吗?”
赵宝澜诧异的看着她,说:“还有,我寻思着不是你先找人凿破了我的船吗,你怎么好意思说我心肠恶毒?感情你让人凿破我的船是心慈手软小仙女,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就是心肠恶毒大恶魔?”
她上前几步,两手叉腰:“he——tui!!!”
庞琴安:“……”
围观群众:“……”
庞琴安被喷了个狗血淋头,大庭广众之下被这么多人瞧着,当真是羞愤欲死。
她不会游泳,要真是被丢在这座小岛、又或者是一艘破船上,那肯定是生机渺茫。
庞琴安听那艘官船上的侍从们提过船主人的身份,知道是昌武侯当面,现下再见众多侍从众星拱月一般扈从在嵇朗身边,猜测他便是那位昌武侯,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缰绳似的,放声求救道:“侯爷救命!我也是官宦人家的女儿,即便是有什么过错,也轮不到她郑宜静越俎代庖啊,您只看她连嫡亲的表姐都能赶尽杀绝,就知道她的心肠有多狠了!”
周遭侍从一声不发,只有几个亲近心腹侧目去看嵇朗神情,等他处置此事。
庞琴安也满怀希望的看着她。
嵇朗抬手点了点那艘破船,问赵宝澜说:“叫她坐那艘船回去?”
“嗯,”赵宝澜点头说:“船底凿了两个洞,算我回赠她的。”
嵇朗听得失笑:“那不是回到一半,船就沉了?”
“她有木瓢嘛,”赵宝澜理直气壮道:“可以往外盛水的!”
嵇朗又笑了,伸手帮她抚了抚被风吹乱的鬓发,语气揶揄:“你好坏啊,蔚朝云。”
“我就是这么坏,以后说不定还会更坏,这辈子都改不了了,”赵宝澜往后躲了一躲,背着手,认真的同他说:“朗哥哥若是想救她,那是你心慈,我没什么好讲的,只能说咱们不是一路人。”
嵇朗摇头道:“真是个坏崽。”
赵宝澜一抬下巴,说:“我高兴。”
嵇朗伸手绕过她的腰,抓了她的一只手握在手里,不轻不重的在她掌心里挠了下,轻轻说:“走吧,咱们该回去了。”
“……”系统120:“欧耶!”
赵宝澜兴高采烈:“妥了!”
第43章 嫂嫂与修罗场?
嵇朗同赵宝澜一道折返回荆州, 听到的第一个消息便是昌国公世子已经吩咐收拾行装,今天下午便启程返回金陵。
赵宝澜听得心头一跳,下意识道:“怎么这么快?”
之前不是还说会再留些时日吗,现在怎么忽然就要走了?
嵇朗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 又吩咐道:“昌国公世子在荆州时, 我不曾尽过地主之谊, 现下他意欲回京,我往码头前相送倒也使得。”
侍从应了声, 便退下去安排此事。
嵇朗则转过头去, 看着面前有些失神的赵宝澜,轻轻道:“朝云, 你要去送送他吗?”
赵宝澜跟成星卓认识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一同经历的事情也不算是少了。
最开始的时候她觉得成星卓这个人有些傲慢, 也有些讨厌,但是相处的久了,就发现他其实是个外冷内热的男人。
他明知道蒯淑妃得宠,膝下又有皇子, 不好得罪,却还是决议清查泄露军机一案;
他明知道自己是个坏崽, 但还是帮自己打了掩护,打击了郑氏母女的气焰,也避免了来日郑源为她们所害;
还有后来蒯兴义的死,是他帮忙扫尾;
郑氏和邱姨娘的案子,以及再之后的分家,如果没有他出手相助,帮忙站台, 事情肯定不会那么顺利的了解。
说心里话,他对她也不可谓不好。
现在分别在即,还是去送一送吧。
赵宝澜抬起头,说:“去吧。”
嵇朗深深看了她一眼,说:“好。”
……
午间时候,嵇朗便在荆州府衙设宴,邀请荆州本地名流以及李氏和赵宝澜的三位养兄前去赴宴,昌国公世子那边也送了请柬,只是对方推说事务繁忙,无暇前往。
嵇朗也不强求。
现下朝廷荏弱,所拥有的就只剩下了大义名分,燕侯、昌武侯、云南王这样的强权军阀才是真正的大权在握,执掌一方。
现下昌武侯来到荆州,本地所有未嫁的贵女们都轰动了,就跟一群妖魔鬼怪瞅见了唐僧似的,一窝蜂涌了过来。
李氏收到请帖的时候还有些不明所以:“我一个内宅夫人,又跟郑武分了家,怎么也收到请帖了?”
祝婆婆笑道:“您别忘了,咱们家大公子正在昌武侯麾下效力呢,大抵是昌武侯知道了分家的事儿,想着帮您做脸呢。”
再听说蔚家三兄弟也收到了邀请,祝婆婆也愣了,思忖几瞬之后,终于道:“大抵是因着昌国公世子吧,毕竟外边都在传,说咱们姑娘将来是要嫁进昌国公府的。”
李氏了然道:“我说呢。”
郑家不算什么名流世家,李氏也不拿乔,收拾过形容之后,便叫人去请蔚家三兄弟,一道往荆州府衙去赴宴。
才刚到门口,刺史夫人就热情洋溢的迎了上来,寒暄中难掩亲热,倒叫李氏闹了个不明不白,等一道进了内厅,她才算是明白过来。
相较于前厅和前院,内厅里边的人要少得多,女眷们也都是各家夫人,未嫁的妙龄女郎一个都不曾见——除了坐在主坐昌武侯身边的自家女儿。
怎么回事?
宜静怎么会跟昌武侯在一起?
我的老天鹅!
宜静啊宜静,你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阿娘不知道的?
有意嫁女于昌武侯的绝对不止一家,只是现下眼见昌武侯身边已有佳人,众人也不会眼瞎耳聋,视若无睹,郎才女貌、珠联璧合的词儿一叠声的往外送,直把两人吹的天上有地上无。
还有些摸不清情况的低声问身边人:“怎么回事,那是郑家刚回来的那个女儿吧?”
身边人同样满头雾水:“不是说许给了昌国公世子吗?”
摸不清情况的:“怎么又变成昌武侯了?”
身边人:“我也不知道啊!”
该来的人都来了,宴饮正式开始。
嵇朗举杯说了几句话,便转向坐在上首位置的李氏:“子武骁勇善战,履立功绩,宜静乖巧聪明,玉雪可爱,夫人养育了这样出色的两个孩子,今日我合该敬您一杯……”
李氏心想之前不还是跟昌国公世子在一起的呢,现在又换人了?
还是说这也是在演戏?
心里边这么想,她脸上也不显露,得体的应对过去,又含笑落座。
如若只是提及郑源,那说明昌武侯请李氏到此是为了给麾下爱将做脸,现下他却连带着夸赞了李氏之女,又叫她光明正大的坐在自己身边,恐怕是真的有意以郑氏女为主母了。
没看见连郑宜静的三个养兄都请来了吗。
厅中人心思各异,面上却是不显山不露水,歌姬入场,丝竹声响起,觥筹交错之间,气氛融洽至极。
嵇朗同几位荆州军政大员低声议事,赵宝澜则借机出去透气,未嫁的贵女们都被请到了外院,没人能一窥昌武侯风采,现在看得到昌武侯青睐的幸运儿出来了,不约而同的将视线投了过去。
“那不是郑宜静吗?”
“她不是要嫁给昌国公世子吗,怎么又扒上了昌武侯?”
“真有手段。”
“是啊,厉害。”
一群人低声议论着,却没人敢近前说话。
邱姨娘的女儿郑宜舒今日也厚着脸皮来了,妆扮的十分清雅宜人,跟朵水仙花似的,听人说郑宜静那个小贱人又被昌武侯相中了,眼珠子都差点从眼眶里边瞪出来。
现在听周围人议论,她眼珠转了转,心里边忽然冒出个想法来,手提披帛,迆迆然走到赵宝澜面前,行个礼,毕恭毕敬道:“姐姐好。”
赵宝澜觉得十分不适应:“郑宜舒你没毛病吧。”
郑宜舒手指紧了一瞬,说:“从前都是宜舒不好,总是惹姐姐生气,只是现在宜舒已经知错了,姐姐能原谅我吗?”
“……”赵宝澜:“你有事就直说吧。”
郑宜舒目露惊喜之色,强行按捺住激动之情,低声道:“先是昌国公世子,再是昌武侯,这可都是顶尖的金龟婿,家世好,相貌也好,姐姐到底是怎么一一将他们俘获吗?”
她神情难掩迫切:“有这种途径的话分享一下啊!”
“……”赵宝澜:“????”
“这很简单啊,”她颇觉无语,翻个白眼,骚里骚气道:“就是要像宜静一样玉雪聪明,乖巧可爱就可以了啦。”
“……”郑宜舒:“????”
说到这儿赵宝澜上下打量她一眼,摇头说:“不过你就算了,还是回花果山去吧,他们品味没那么低的。”
“……”郑宜舒:“????”
这场宴饮进行的非常顺利,宾主尽欢,等到了未时末(下午三点),嵇朗便起身离席:“昌国公世子今日离京,本侯前去相送。”
他站起身的时候,赵宝澜也随之站起,众人想起郑宜静与昌国公世子不得不说二三事,再看看现在站在一起的那两人,脸上表情各异。
嵇朗视若无睹,赵宝澜也不在乎,二人带了一众扈从,骑马往荆州码头去。
成星卓孤身站在岸边远眺连绵无际的江水,远远望去宛如一株笔直的松树。
江面辽阔,不见人影,唯有一艘巨船正扬帆往荆州方向来。
他看得出了神,却听有马蹄声遥遥传来,再一回身,便听下属低声道:“世子,昌武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