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雪一进入屋内,就看到正对着她的墙壁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文字。上前细看,篇名为《姹女诀》。
开篇引用的是《易经》中的一句话:天地氤氲,万物化醇,男女媾精,万物化生。盖未有不交而可以成造化者。
这里看起来还十分正经,再往下画风一转,便写道:是以世间万物,皆以阴阳合而生,阴阳未交而死。故离龙制水虎,采阳补阴,方顺天合道,具大智慧,得道法门。
却原来是一篇供女子修行的采补之术。这术法走得是采他人元阳以补全自己元阴的捷径,视他人为炉鼎,强取豪夺,十分霸道。但修习者可短短时日成就纯阴之身,去矿留金,迅速达至金丹境界。对任何一位苦苦修行的人来说,都有着极大的诱惑力。
要知这世间入门筑基的修士何止千万,成就金丹者却寥寥无几,结婴化神者更是几乎闻所未闻。这样一举结丹的捷径。谁人不想得?
文字满满写了整面墙壁,不仅细述了功法,在篇末还有大量细致的配图。因为是这种功法,配图自然有些不堪入目。
穆雪面色一红,向岑千山看去。却看见他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
问询之下,才知道在岑千山的视线中,眼前的墙壁竟是一片空白,什么图文都没有。
“你看不见?这一墙的字?”穆雪指着前面姹女诀问道。
岑千山摇摇头:“写得是什么?”
这个术法看起来只适合自己练,所以是特意显示给我一个人看的?
“御……御男术之类,不太好的东西。”穆雪知道岑千山没看见,略微松了一口气,拉着岑千山想要往外走。
屋中的那张玉石方桌,却在此时亮起了光。二人凑过去一看,只看见桌面上先现出一行小字:入我欢喜门者,方可得欢喜殿之传承,掌神殿出入之法门。反之,地宫无门,永不得脱。
穆雪:“这,这是什么意思?”
岑千山皱着眉头:“它的意思大概是,我们必须学会这里的一项功法,才能找到出去的路,否则就要永远留在此地。”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那么多间神殿走过了,只有穆雪一人在这一间内看到这一篇姹女诀。
“这也太过分了,”穆雪沉下脸色,“如果资质不适合根本看不见这里的功法,或是没有修行的条件。难道就让人白白困死在此地吗?”
仿佛回应她这句话一般,在桌面那句话的下面,整整齐齐翻出了好几排的人物头像,老少皆有,均为男子。
穆雪和岑千山细细一看,竟然有不少他们熟悉的面孔。卓玉,萧长歌,程宴等人全在上面,并其它门派前来的弟子,守在阵法附近的金丹期师长,以及少部分的魔灵界修士。
细心一估算,可以发觉基本就是此刻在地面上欢喜城废墟范围内所有的男性修士。
这些人被分为左右两个方块,青色的方块上方标有童身二字,粉色的方块上标着漏身二字。意味着元阳未失的童身才是辅助修习这种功法的最合适的人。
其下有一行备注:择而摄之,凭君施为,修得神功,入我欢喜门。
这意思是叫穆雪随便选一个自己喜欢的,神殿都可为她抓到这里来,助她修行姹女诀。
“走吧。”穆雪不再看桌面上的图文,拉起岑千山没有丝毫犹豫地往外走去,“我们到处找找,总有出去的办法。”
岑千山忍不住一路拿眼神偷偷看她。
“看着我干什么?”穆雪头也不回地跨过门槛,脸色很不好看,“强大的功法,肆意欺压他人的权力,任选美色的诱惑。实际却是在害人,不论男女,占着自己体力或是其它地方的优势,欺夺他人的身体,都绝对是错误且变态的事情。但凡我没忍住沾一点,这道心就算是失了。修命而遗性,终究走不远,修为再快又有什么用?”
岑千山轻声咳了一声,“我看见你们门派的那位萧长歌位置变了。”
穆雪:“什么?”
“他本来在青色的那一块,就在刚刚我们离开的时候,移到了粉色的位置去了。”
穆雪:“啥!”
漏身代表的意思是元阳已失,就在他们进入欢喜殿这么短短的半天时间里,萧长歌发生了什么?
穆雪并不知道,在他们刚刚离开不久的那片石壁上,昏暗幽深的洞穴内,凌乱的服饰散落了一地。
化身人形的夜照族少女叼住身下之人的后脖颈,不让挣扎逃跑。
她展开一半洁白一半斑驳的翅膀覆盖住二人的身躯。
“你……让我起来。”萧长歌满面通红。
“不要,你会逃走。”女孩趴在他的背上,轻轻咬他的脖子和耳朵,“我喜欢你,喜欢你身上的味道,想要多品尝一下。”
萧长歌把脸埋进肌肉紧实的双臂之中,过了片刻,他深深叹了口气。红着脸伸手把夜照族的姑娘拉下来,揽进自己的怀里。
“对不起。是我没控制住自己。”他把头埋在女孩柔软的肩窝,低声道歉。
就在不久之前,大地开裂,他莫名就掉进了这个洞穴之中。一群萤光闪闪的飞蛾从洞穴顶端飞过,梦幻似地洒下一路浅蓝色的粉末,他的身体就突然抑制不住地涌起一股又一股难以控制的热潮。
那样燥热难耐,那样的难以启齿,整个人像被放在火架上煎烤一般,焦心也离不开那份灼热,无数遍的清心诀都无济于事。
这时候一只冰冷的小手伸了上来,摸到了他的脸,揽住了他的肩头。
于是他最后的防线就断了,在这样潮湿的地方,年少时不知道事事的时候无数场关于春天的梦,都在这样快乐的纠缠中盛放了。
“那是雄蚕娥,又称媚声娇,欢喜神的使者。它的鳞粉人类是抵挡不住的。这是神灵要你我做快乐的事,你为什么要和我道歉。”夜照族的姑娘双手揽着他的脖颈,“刚刚我做得不好,没有让你感到快乐吗?”
“不,不是。我很……”萧长歌的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没法说出完整的话来。
“我也很开心,你看得了你的元阳,我的手臂都长出来了。”姑娘给萧长歌看自己新生长出来的手臂和翅膀
萧长歌斟酌许久,终于开口:“出去以后,你随我回师门好吗?我会禀明师长,对你……负起责任。”
女妖精疑惑地嗯了一声,抬起头来,“不不不,我们夜照族没有固定伴侣的习惯,我并不需要你负责,也不可能去仙灵界那样的地方。”
萧长歌大吃一惊:“可是你?”
“我会独自抚养我们的后代长大,得到了你这样优秀的血脉,我一定会有一群很棒的孩子。”夜照族的姑娘坐起身,小心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弯腰在萧长歌的唇上亲了亲,
“你真的好可爱。你要小心些,幸亏你是和我在一起,如果你找的是食胧族或者八脚族的姑娘,这时候还呆呆地坐在这里,不知道逃跑,早就被她们咬掉脑袋,吃进肚子里去了。”
她扇了扇身后的翅膀,飞到半空中,“再见啦,我喜欢的人族郎君。”
穆雪和岑千山在神殿内搜寻了很久,再没有找到其它关于出口的线索。更为麻烦的是,他们被封在了欢喜殿的范围内,甚至连那栋五彩门楼都出不去了。
欢喜殿内没有日月交替,时间就那样平白地流逝,不知过了多久。
“这下有些麻烦了,难道像那些前辈一样,一辈子出不去了吗?”穆雪回到那间唯一记录着功法的屋子内,敲着桌面发愣。
为什么就非要让我来修习这个功法?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强买强卖的事。
桌面上的那些头像微微来回浮动,仿佛只要她伸手指点一下,就会五花大绑天降夫郎,任凭她勉为其难地采撷一番。
“我……”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我的元阳也还在。”
穆雪一下转过头,
那个男人背对着她,坐在宽大的白玉床边,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一般,突然伸手做了一个动作。
上衣滑落,露出那伤痕未退的肩头,形状漂亮的肩甲骨在紧张中微动了一下,牵动了后背上那些既坚且韧的线条。
“不算强迫,我是愿意的。”那个人背对着穆雪,用一种平淡无波地语气说话,“你可以用任何你喜欢的方式拿走。”
只是那白皙耳垂和后脖颈以异常明显的潮红,出卖了他心头的紧张。
第63章
室内不点明灯, 夜明珠朦胧的光华,涂抹在那人后背的肌肤上,成为了一种暧昧的色泽。
没有了布料的遮挡, 纤细而强韧的腰线展露在空气里, 此刻那里的肌肉绷紧着,在穆雪的目光下, 肌肤慢慢开始潮湿, 有一滴汗珠成型,蜿蜒滚落下去。
岑千山自小就容姿俊美, 当年在浮罔城,少年初初长成,惊艳了整条十妙街。
几乎每天都含情脉脉的姑娘躲在院子外偷看,把她们的手绢从墙头抛进来。如今少年长成了男人, 历经了岁月磋磨, 身上添了伤, 肩头染着血, 反而显得彪悍精炼,更增了可康品尝的成熟诱惑。
穆雪咽了咽口水,发觉自己喉头发干,心头有一把火在越烧越旺。
理智在这时候轻易可以摆出一百条理由, 来告诫穆雪不能靠近。
但可惜人之所以为人, 乃是有一颗血肉凝成的心。爱恶欲, 贪憎怨,种种七情六欲在这里生发,并不能每时每刻都和大脑中的理智同步。
明明之前看见那一行留在石桌上的文字, 让她随意选择双修之人的时候,她心中对此事只有厌恶和愤怒。
但到了此刻, 换着是眼前在这个人解落罗衫的时候,一颗清冷持重的心不知道怎么莫名就魇住了,鬼使神差地移动脚步,向着那人走了过去。
在任何双修法门,都几乎只是一种单方面的掠夺和玩弄,处于被采补的那一方势必是屈辱且难堪的。
所有的一切,感官,快乐,神识和尊严,都将被他人掌控。穆雪甚至可以衣冠齐整,气定神闲地操纵他的所有,肆意夺取那对修行之人来说,最为珍贵之物。
但耳廓通红的男人,还是闭眼躺下了,一头青丝旖旎倾泻,任凭自己横陈在流光溢彩的玉石床榻上。
他就像那天降的盛宴,被端上了餐桌,弥散着甜美诱人的香气,就这样地摆在穆雪眼前,邀请她肆意染指,大快朵颐。
什么原则道义在这个时候都该被扫到桌子底去。
穆雪伸出了手,心跳剧烈地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他的脚踝蒙着薄薄的一层肌肤,可以看见肌肤下淡青色的血管,那里的温度和自己想象的一样温暖,只不过刚刚触碰到,脚趾便迅速地蜷缩了起来。
空气里弥散着甜香,那被握住脚踝的人轻轻发出了一点喉音,别过脸去,纤长的睫毛低垂,微微颤抖。让人心中生出一股野望,想要探索他是否还有更可爱的模样和声音。
穆雪心中挣扎了许久,咬咬牙,却突然还是松开了手。
小山不行,唯独只有小山不行。
固然他是自愿的,可是他也必定是委屈的。
岑千山为了自己付出了什么,等待了多久,穆雪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更清楚。
在没有弄明白自己心意,不能对他负起责任之前。为了一点欲望,为了一时的享受和一些便利,这般草率地夺取他的元阳,是不行,也不忍。
她有些懊恼地叹了口气,恋恋不舍地放了手里的人。
神识清明之后,穆雪察觉到了不太对劲之处。空气里的气味过于甜腻,自己和小山的情绪也迸发得太快。
屋顶的角落里,一只不知道什么时候依附在上面的雄蚕娥张开翅膀,向着殿门外飞去,在空气中洒下一路暧昧的甜香。
居然用媚声娇这样下作的手段。穆雪心中恼恨,抬手出火诀,一团烈火将那准备逃之夭夭的飞蛾烧为灰烬。
雄蚕娥乃是魔灵界所特有的物种,它翅膀上的鳞粉有强大的迷惑心神,催情乱性的作用,时常成群结队地洒着它们独有的蓝色鳞粉在旷野中飞过。这种鳞粉可以制作魔灵界一种十分出名的媚药――媚声娇。
令穆雪恼怒的是,这里不过只有一只小小的飞蛾,自己竟然就差点没有守住灵台清明,乱了心神。难道真的是因为在仙灵界生活得过于安逸,降低了警惕心吗?
她翻手取出一条薄毯,把岑千山整个人盖起来。
“清醒一下,是雄蚕娥,这个神殿为了让人修习他们的功法,简直无所不用其极。”穆雪隔着毯子在岑千山的肩膀轻轻按了按,“出口我们可以慢慢找,不能这样委屈你。”
毛毯之下传来带着一点委屈的鼻音,轻轻嗯了一声。
……
屋外的空地里架着一口砂锅,锅里的水咕噜咕噜翻滚着,溢出一点诱人的清香。
屋内的石桌上,千机的脑袋和身体分离。脑袋被单独摆在一边,岑千山正仔细修补它在上一场战斗中破损严重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