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茶边吃石榴,暗戳戳地想下次回家吃饭,一定要让她哥哥洗一次碗。
—徐玥自打知道儿媳妇怀孕了,就建议小两口从市区搬回弄堂。
于故上课忙,茶茶也要上班,平时在家没人照顾怎么能行呢?
于故起初没同意,他说:“妈,你和爸比我们两个还要忙,搬不搬回来住,差不多。”
徐玥被呛的没话说,“可是你们这样,我们当父母放不下心。”
于故蹙着眉毛说:“我已经让院里领导每周少排我几节课。”
徐玥说不动儿子,只好作罢。
茶茶怀了孕也照常去上班,平时穿的高跟鞋全都换成平底鞋,主管知道她怀孕了之后,对她很是照顾,每天都让她提前一个半小时下班。
同组的同事去寺庙求神拜佛时,还顺便给她捎带了一份吉利,把从主持哪里求来的平安符转交到她手里。
一晃又过了几个月。
茶茶的肚子渐渐大起来,坐久了腰酸,站起来腰也还是酸。
六个月的时候,茶茶跟公司请了孕假,收拾东西回家养胎。
她和于故暂时先搬回了她的家,和她妈妈一起住。
茶茶开启每日吃了睡的生活,天气好的时候,就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边晒太阳边睡觉。
孕妇的生活悠闲无聊,怕辐射对孩子不好,她连手机都不怎么看。
生活里唯一有波澜的时光,便是陈心意跑来找她玩的时候。
陈心意每次过来都会提一篮子水果,单身少女看着她的肚子发出感叹,“这快要生了吧。”
“离我的预产期还有四个月。”
“哦,那也不远了。”话题一转,陈心意忽然说起姜妙颜的事情。
距离茶茶上次听见姜妙颜的名字,已经过去一年的时间了。
她抚摸着肚子,漫不经心地问:“她怎么了?”
陈心意剥了个橘子,“她被人打了。”
茶茶有些惊讶,“啊?”
“你都不知道当时的场面有多精彩。”
“你在现场?”
“我不在,但我看见视频了!”陈心意想起那段视频都还津津有味,“好像是个误会,有个女的怀疑姜妙颜和她老公有一腿,怒极之下带着娘家人,去姜妙颜的单位当众把她打了一顿。”
“不过后来弄清楚了,姜妙颜和那个人的老公是玩得很好的朋友,走得近但是没其他乱七八糟的关系。”
茶茶听了不觉得奇怪,“姜妙颜和谁都喜欢以‘哥们’自居。”
陈心意幸灾乐祸,“活该她被打,故意不和有妇之夫保持距离,这不是找打吗?这视频还被传到了网站,上了社会版面的新闻,最近这段时间,好多人在网上骂她,还把她上学时的事情都给扒了出来。”
大大小小的事情,包括学校论坛里那些没有被删的帖子,都被网友翻了个底朝天。
小三这种生物,在哪儿都人人喊打,如同过街老鼠被人唾弃。
一旦被打上这种标签,就很难再撇清关系。
姜妙颜被迫请假待业在家,看着网上那些恶毒刺眼的话,情绪崩溃,被骂的躲在家里不敢出门。
屋漏偏逢连夜雨,更加雪上加霜的是,有人忽然爆出她以前在学校里同时勾搭三个男神的事迹。
其中就包括人气不得了的闻淮。
闻淮的粉丝战斗力惊人,透过蛛丝马迹扒出来好像确实是真的。
姜妙颜目前是北城第一舞蹈团的首席舞者,本就小有名气,又因为闻淮,而被推上了热搜。
当然,没有人站在她这边,更没人在网上主动替她说话,多得是落井下石,跟风一边倒的人。
“她抢过校花的男朋友。”
“她专业钓鱼,海王一个。”
“她就喜欢抢有主的人,热衷抢别人男友的贱人。”
姜妙颜也不是吃素的,手抖着发微博:【是闻淮先追的我。】
她想趁此机会,洗清自己的污名,都是他们先追她的,她无辜她清白她什么都不懂她天真。
没过几分钟,闻淮一点也不给面子的反击:【确实喜欢过,也追过,最后被拒绝了。但是我实在不懂姜小姐拒绝我之后为何三番五次再来纠缠我。】
这番话说的也够明白,拐着弯指责她无差别钓凯子。
姜妙颜洗白不成彻底翻了车,一下子在网上成了个臭名昭著的人。
名誉扫地后,又被舞蹈团辞退,失去了工作。
茶茶听完这些曲折的事情后,竟然困了,“她好像有点惨。”
这句话,完全没有任何同情的意思。
陈心意说:“惨什么啊,她如果老实点,人家老婆能被逼的上门去打她?”
茶茶点头,然后叹气:“这么对比起来,我当年好像还挺窝囊。”
骂也没有骂,打也没有打。
仿佛她是不占理的那方,归根结底,当初如此卑微,只因为自己没有被偏爱的底气。
陈心意笑嘻嘻道:“这不就有人给你报复回去了。”
茶茶打了个哈欠,“谢谢那位好心人了。”
晚霞火红,枝头蝉鸣,翠绿的林梢上立着几只黄鹂,鸣声悦耳。
茶茶昏昏欲睡,强打着精神,开口挽留陈心意吃个晚饭。
陈心意放下给宝宝买的鞋子,说:“今晚不成,我还得去相亲。”
“好的吧,那就下次。”
“那我走了,改天再过来找你。”
茶茶把她送到门口,对她挥挥手,“路上小心。”停顿几秒,她好心好意地说:“祝你相亲顺利,早日找到高富帅。”
从她毕业,陈心意不是在相亲,就是在相亲的路上,可直到今天,依然没相到合适的对象。
不是嫌对方丑,就是嫌老。
茶茶边打哈欠边转身,余光一扫,她脚步顿住,住在隔壁的男人刚好出来倒垃圾,穿着家居服,阳光照射下皮肤比吸血鬼还要白,他动作僵硬,目光艰难从她的脸上移到弧度明显的肚子上,他不敢太大声说话,怕把人吓跑,他问:“孩子多大了?”
茶茶扶着门框,“六个月。”
沈执大概也看得出来她不是很想和自己说话,他忍了又忍,只敢说一个字:“哦。”
茶茶转身进了自己的家,关好院门,就再也听不见声音。
沈执还干站在门口,脸微微垂了下去,手脚被风吹得冰冷,等到他整个人快僵成雕塑,身体才动了一下,抬起头,目光缱绻望着她消失的方向。
茶茶回屋喝了杯热水才缓过来,她现在已经不怕沈执了。
院子附近也有父亲安排好的保镖,沈执不敢再对她做什么。
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
她的孩子都快要出生,和沈执的那段过往早已翻篇。
这几个月,茶茶偶尔听说过沈执的消息,他重新回公司上了班,勤奋而又努力的工作,时不时还会去参加她母亲安排的相亲宴。
听说每次相亲,他开门见山会告知对方自己需要长期吃药来控制精神状态,并且他坐过牢有案底。
往往名媛千金听见这些话,无论他长得再怎么好看,能力多么出众,也望而却步,借口离开。
茶茶对他的事情不关心。
于故下课回家后,她用手指掐了把他的腰,小声抱怨:“你怎么没告诉我,沈执还住在这里?”
于故好冤枉,“没来得及跟你说,就被发现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茶茶需要在这边养胎。
他看她板着小脸已经开始心疼,“你不想住这儿吗?”
“没有啦。”
“等孩子生了我们就搬回去。”
“凭什么我们要躲着他?就这样吧,当陌生人。”
两边院子里的金桂树都已经长得很高,枝繁叶茂的桂花树已经越过围墙,挡住了两边的视线。
他们注定是形同陌路,再无瓜葛。
于故垂下眼眸,虽然他和茶茶已经尘埃落定,但他依然会吃醋会嫉妒会患得患失,想占有她的全部时间,每一分钟每一秒钟。
他小心翼翼摸了摸她的肚子,“宝宝今天有没有闹你?”
“最近都特别乖,像我。”
于故蹲下来,把耳朵贴在她的肚子上,“宝宝快点出来,别让你妈妈受罪了。”
茶茶说:“宝宝出生,也得我养呀。”
于故轻笑了声:“孩子爹养,你休息。”
预产期在二月,但这个孩子好像想早点出来看看这个世界。
年初六的凌晨,茶茶说饿了,于故从床上爬起来,任劳任怨去厨房给她煮了碗香喷喷的饺子。
茶茶心满意足吃了两个饺子,又喝了半碗汤,忽然间,她说:“故故。”
于故心里一紧,“怎么了?”
茶茶手松了松,勺子啪的一声落在碗里,她说:“肚子疼,要生了。”
第81章
于故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茶茶煞白煞白的,她捂着肚子,表情痛苦,“好疼。”
两人说话的动静惊扰了楼上的人,楚清映本来就没有睡好,浅眠多梦。她随便披了件外套下了楼,“这是怎么了”茶茶已经疼得说不出话,一阵一阵的疼痛把她折腾的满头大汗。
于故深深呼吸两口,立马站起来,将她打横抱在怀中,转过头来对楚清映道:“妈,茶茶要生了,我现在开车带她去医院,麻烦您帮她找两件暖和的外套。”
“好,我跟你一起去。”
楚清映不仅拿上了厚实的外套,还拿了一条厚厚的毯子,腊月寒冬,外面冰天雪地,冷的不行。
于故用毯子把她裹起来,打开大门,屋外吹来的冷风直接拍在脸上,冷冰冰的。
他把人抱到车里,楚清映跟着上了车,坐在茶茶边上,紧紧握着她的手,用手帕一遍遍替她擦干额头上的冷汗,“等到医院就好了。”
茶茶脸色苍白靠着母亲的怀抱,唇色全无,只有紧紧抿起来的时候才能看见一丝血色。
于故拿着车钥匙微微发颤,目光透过后视镜观察后面的人,他的双手用力握着方向盘,开车从来没有这么不稳过。不过好在是深夜,路面上没什么车,一路畅通无阻开到医院。
茶茶很快就被推到休息室里,医生建议她这种情况最好还是顺产。
她躺在床上,疼到已经不会哭了。
她的双手抓着身下的被单,细细的冷汗打湿了她的头发,她喘着气,艰难地问:“医生,我什么时候能生?”
女医生开了一眼,蹙着眉说:“才开了三指,还得再等等。”
茶茶一向怕疼,能忍这么久没哭已经是很难得的一件事,她带着哭腔说:“我真的太疼了,有点受不了了。”
本来茶茶约了无痛分娩,但她的预产期偏偏不是今天,麻醉师还在赶过来的路上,她就只能先忍着疼。
女医生说:“再忍忍,生孩子就是一件很痛的事情。”
顿了顿,她说:“我让你家属进来陪陪你吧。”
说罢,医生就走了出去,她对于故说:“产妇现在情绪不太好,你好好安慰安慰她,如果她饿了就喂她吃点东西,不要让她说太多的话,保存体力。”
“好,知道了。”
于故进去了也无济于事,茶茶该疼还是要疼。
于故盯着她的肚子,脸色冷了冷,他心疼望向她,握着她的手,说:“不然还是动手术吧?”
茶茶之前不知道听谁说剖腹产对孩子不好,才想着能顺产就顺产来着,谁知道会这么疼?
她有气无力问:“麻醉师来了吗?”
于故正准备说话,医生推开门,对两人说:“准备一下,我们马上给孕妇上麻药。”
茶茶感觉自己终于要得救了。
她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于故就老老实实在外面等着,如果不是楚清映提醒,他都忘了要打电话通知其他人。
茶茶生了三个多小时,才顺利把孩子生下来,她体力不济,听见孩子的哭声,就累的睡了过去。
护士把孩子抱了出去,“谁是孩子的爸爸?”
于故说:“是我。”
护士笑着道:“恭喜啊,是个很漂亮的女宝宝。”
于故僵硬扯了扯嘴角,敷衍道:“嗯。”然后他问:“我妻子怎么样了?”
“产妇太累了,已经睡着了。”
“我能进去看看她吗?”
“当然可以。”
话音落地,于故已经迈开脚步朝里面走过去,护士诶了声,“孩子你不看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