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信和过来的时候,沈倩已经从狗崽子进化成为了大蘑菇,整个人躺在床上,只露出一个可怜兮兮的脑袋,嘴里唱的歌也从《我的祖国》变成了《烛光中的妈妈》。
姚信和掀开帘子,站在她面前,看了床上的女人好一阵,见她脸色发白,眼角还带着红润的水渍,只觉整个人都跟着凉了一遍,低声把人抱进怀里,闭着眼睛亲吻她侧耳下面的皮肤。
沈倩被他这么一抱,竟然破天荒地消停了下来,歪着脑袋看眼前的人,缓慢地举起自己的右手,食指指向姚信和的鼻子,像是已经认出了他来。
医生在一旁大感吃惊,问身边的陈大泉:“这位先生是,她竟然能认出来?”
陈大泉笑着回答:“这是沈老师的先生。”
医生点头恍然大悟:“果然,爱情的力量还是伟大的。”
他话音刚落,就见沈倩突然眼泪“吧嗒”一下流了下来,嘴里大喊着:“妈妈,你怎么这么老了!”
说完,她还捂住自己的嘴巴,一脸悲切地哭了起来:“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跟神仙走,我要是跟旁边那群小人儿走,您就不会这么老。”
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姚信和此时也不跟她计较,把人抱在怀里,轻轻地拍打她的后背,低声说到:“圆圆,我是姚信和,是你男人。”
沈倩哭声一顿,然后哭得更凶了,“姚哥哥?你什么时候成的仙,你这是要离开我回天上去了吗,你身边这些小人儿是你徒弟吗?”
姚信和咳嗽两声,抬头看了陈大泉一眼。
陈大泉于是心领神会,立马十分自觉地拉上帘子,带着医生转身过去。
姚信和于是拍拍沈倩的小脸,把自己靠在她的额头上,两人皮肤靠在一起,开口说道:“我没成仙,圆圆听姚哥哥的话,先洗个胃,洗个胃姚哥哥就回来了。”
沈倩一脸绝望地回答:“不,不会的,你旁边这个人说了,他说咱两人妖殊途,我其实是许愿池里的王八精。”
陈大泉和医生双双神情复杂地站在外面,差点没把自己憋嗝屁了。
姚信和这也是第一次哄孩子,见沈倩摇头晃脑云里雾里,担心她出事,也等不到她同意了,干脆面无表情地把人抱起来,直接撩开帘子,说了一句:“医生,洗胃。”
最后,沈倩到底还是被姚先生暴力镇压下来,洗的时候,姚信和一直陪在她身边,看见她那一副眼泪汪汪的样子,眉头就没松开过,抓着她的手掌,放在自己嘴边一点一点地亲吻。
旁边两个小护士看得浑身小脸通红,毕竟,姚信和的模样,看着就像一部行走的偶像剧,何况,这还是她们第一次在现实生活里见到会喘气儿的女明星。
更不要说两人那个腻歪的样子。
知道的这是在洗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生死离别呢。
第二天沈倩从宿醉和中毒后醒来,窗外日头已经大亮。
县里医院没有单人间。
跟沈倩住一个病房的,也是一吃错了蘑菇送来的大妈。
大妈昨儿个醒得比较早,见识过沈倩一整趟英雄事迹,此时见她醒来,立马开口原原本本地描述了一遍。
沈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抬起头,见自己的学生跟姚信和正往病房这边走,自觉无颜见人,立马闭上眼睛,躲在床上装没醒。
姚信和昨天就睡在医院里。
他六点多醒来之后,就已经过来看了一遍。
如今在沈倩的病床边上坐下,低头看着她苍白的小脸,拇指在她鼓起来的嘴边轻轻滑动,即便沈倩此时没有睁开眼,可依然能够感觉到姚信和投在自己脸上灼热的目光。
于是这一下,她更不敢醒了。
腹部中的气体一阵窜动,最后直冲往下,眼看着就出来,沈倩连忙收紧肌肉,握紧了拳头,心中一边大念佛经,一边盼望自己这些学生们能早点离开。
可学生们不但不离开,还走到沈倩的病床边上,挨个围了一个圈,眼神很是愧疚地望向了自己老师的睡颜。
沈倩在这样沉默的气氛当中,只觉自己整个身体都变得僵硬起来,到最后肌肉到底忍受不住,就算再怎么憋也无济于事,只能一点一点,试图慢慢的把气体往外放去。
可有时人生就是这样讽刺,你越害怕的东西它越有存在感。
沈倩闭着眼睛放气,原本只想默默把它解决掉,没想,她的动作太过于生疏,越是憋着憋着一点点地放,那声音就越是有如七拐十八弯,由小及大,断断续续,声音一下接一下的在此时尴尬无比的空气中肆意游荡开来。
沈倩只觉现在的自己或许已经成为了一只烤熟的大红虾。
旁边的孩子们尚且不知大人的苦楚,见状还开口说话,语气中带着些许颤抖:“都是我们的错,沈老师才会这样。”
陈大泉见不得孩子哭,连忙开口安慰:“你们老师没事儿。”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孩子们都开始哽咽起来。
第一个高个的男孩儿说:“不,就是我们的错,不然沈老师这样的仙女也不会放屁。”
沈倩闭着眼睛,心中呐喊:不!我会!我不但会!我还想让你们离开,赶紧现在再放一个!
第二个女孩儿此时也泪眼朦胧地哭了起来:“是啊,都是我们的错,老师好好的一个屁,都放稀碎了。”
陈大泉这下终于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姚信和知道沈倩在孩子们面前一向希望保持一个伟大完美的形象,此时见陈大泉居然敢笑,立马抬头,冷冷地扫了一眼过去,隐约有些警告的意思。
陈大泉摸了摸自己的鼻尖,连忙抿住嘴唇装严肃,心里一个劲地想着,行吧,我就不该在你们两口子面前出现,毕竟苍天无眼,谁让我他妈就是个棒槌呢。
第53章
最后,还是姚信和起身将学生们送走,沈倩才终于得到解脱,一脸虚弱地坐了起来。
旁边的大妈对于她的演技实在赞叹不已,看见姚信和回来,忍不住伸着脖子偷看了两眼,然后重新躺回自己床上,左手拍着自己的胸口,右手揉了揉眼睛,小声嘀咕道:“怎么有长得哩么好看的汉子哟。”
沈倩没有听见大妈的话,她这会儿心里还憋着气呢。
手里捧着陈大泉带上来的馄饨,一口一个往嘴里塞,眼神可怜巴巴的,抬头看上一眼,活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姚信和把孩子们送走,回来的时候,陈大泉早已经拉上帘子,出病房自己找个地方补眠去了。
沈倩见姚信和坐下来,也不说话,只是低着头,一个劲的在那里吃馄饨,跟赌气似的,吃一个就“哼”上一声,最后连成一气,跟打快板儿似的,格外有节奏感。
姚信和坐在原地心平气和,面色无常,见她吃完,还伸手把碗接过来,放在旁边的桌子上,低头拿出两张餐巾纸,像照顾孩子似的,给沈倩擦了擦嘴,又擦了擦手。
沈倩毕竟是个存不住气的人。
见姚信和不说话,只顾低头给自己擦手,深黑的头发略微掉落了几根在额前,衬得他冷色的皮肤越发苍白,眼下半点乌青,显然昨夜也没有睡好,于是美色当前,她心肠一软,终于屈服下来,“你带我学生过来干嘛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啊。”
姚信和抬头看她一眼,语气很是平静:“他们过来看看就走。”
沈倩却撅着嘴巴,前言不搭后语地小声抱怨起来:“但我还没有准备好,我昨天都一直没吃东西,肚子消化也不好,我平时不这样的,才不会随便公共场合放气。”
说着说着,自己编不下去了,只能咬着嘴巴看向手指,嘴巴鼓了起来,像个青蛙。
姚信和其实并不大能理解沈倩此时的困惑,毕竟他小时候住在南平乡下,给自家菜地挑担施肥,给陆曼家里喂鸡,什么脏活累活都干过。
在他这儿,人类的生理现象,还真就不算个什么丑事儿。
可沈倩显然不这么认为,她委屈极了,“我在他们心里是仙女儿啊,仙女儿怎么能做出这么不雅的行为。”
姚信和于是在她身边坐下来,伸手把人环抱住,心里轻叹一声瘦了。
然后开口,拍了拍她的后背,告诉她:“如果一个人真的爱慕你,那即使你身处泥泞沼泽,在他眼里,也是片尘不染的仙女。如果一个人厌恶你,那即便你白衣飘飘,他也只会觉得你是披麻戴孝。”
沈倩少有听见姚信和说出这样感性的话来。
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抬起头来,不禁眨了眨眼睛,把脸蛋凑过去,偷偷地问:“那你呢,姚先生怎么看沈老师的?”
姚信和眼睛略微眯了一眯,手臂往里收紧一些,肩膀倾靠过去,贴在沈倩的耳朵边,低声回答:“姚先生看不了沈老师,姚先生多看沈老师一眼,都只会想把她叼回窝里。”
沈倩本来挺流氓一姑娘,如今遇着姚信和了,也忍不住甘拜下风,手指在姚信和的腰上一掐,没好气地教育到:“你怎么回事啊,小身板都这么虚了,还成天想着糟蹋沈老师呢?”
姚信和现在的精神状态看着的确不怎么好,毕竟,他身体体质从小就一般,前几天为了来南田,还日日加班加到晚上两三点,好不容易挤出了两天的时间。
陈大泉比他还年轻一岁呢,身体都有些扛不住,找个地方就得补眠,他这个当老板的,倒是挺有追求,还敢在这里跟沈倩打黄腔。
中午,沈倩躺在医院里又接受了一遍检查,从医院里面出来,身体状态恢复了许多,看着比姚信和甚至还要精神一些。
刘巧君倒是比她早出院。
刘巧君是格外惜命的人,昨天被送到医院之后,立马听从医生的话,乖乖洗了胃,之后老老实实吃了药休息,没像沈倩这样在床上折腾,跟个孩子似的,还得家属哄着才肯答应。
刘巧君的助理听说她出院,便在县城的酒店里买了几道补身体的菜和鸡汤,放在厨房里,等着沈倩出院之后,两人一起吃上两口,只是没想,姚信和也跟着过来了。
姚信和倒是没有吃,他因为小时候的经历,平时对于入口的东西一向很是节制。
所以此时,沈倩高高兴兴地坐下来,和刘巧君有说有笑,胃口很是不错。
姚信和则是很自觉的在一边给她盛汤,偶尔低头给她挑一挑鱼肉里面的刺。
南田这边是少数民族地区,生活习惯跟北城那边不大一样,吃饭的桌子很矮,刘巧君和沈倩平时坐下来,双腿都得微微屈着,更不要说姚信和这种长腿长手的,此时往那一蹲,低头挑着鱼刺,画面简直是滑稽到惊悚。
可沈倩浑然不觉这有什么不对,吃着吃着,还一个劲地夸奖,这个新鲜,那个好吃。
姚信和对此也习以为常,点头表示知道,还告诉她:“等会儿买一点带回去,杨阿姨要是能学会,以后给你在家里做。”
刘巧君对这两口子的相处方式实在诧异极了。
毕竟,她自己身边也有一些家族联姻了的朋友,她们跟自己丈夫的关系,平时不说是同床异梦吧,但像姚信和跟沈倩这样亲密的,那还真没有。
更不要说,姚信和这人长得就很不好招惹,就像那种不通人性、注定孤苦伶仃的品种。
如今,这么个特别不像是能过日子的人老老实实坐了下来,嘴里满是柴米油盐,还对自己这个妻子有应必求,形象反差之巨大,简直就像是一位走下了神坛的老神仙。
当天,因为三个老师身体集体出现问题,节目组宣布停止了一天的录制。
沈倩于是得了清闲,吃过东西,在自己寝室里接待完一群过来看望她的小萝卜头,感觉身体疲乏,便回到自己的床上补眠。
刘巧君也很是知趣,主动让出自己的床位,去了旁边助理的房间。
姚信和于是躺在沈倩的床上,跟她靠在一起,一边和她随意地说话,一边伸手摸着她肚子上的软肉,沉声叹气。
姚信和平时很是痴迷沈倩身上那一层软绵的白肉,摸在手里,既能解压又能唤起他身为男人的深层满足感。可如今,沈倩在南田这边住了一阵,白天到处跑,晚上吃得少,进嘴的东西大多数还是绿色植物,体重不知不觉中,下来了好几斤。
旁人对于减肥喜不自胜,可姚信和却挺不高兴,就像自己家里养得白白胖胖的萝卜被人偷了似的,心气儿极其不顺,眼神也带着些低迷。
沈倩没能理解姚先生此时心中的不满,她昨天夜里没睡好,身体又刚刚缓过来,被姚信和的大掌那么一抓一摸地揉着,眼睛立马有些睁不开,昏昏欲睡得厉害。
刚与周公接上头,就听门外响起了校长急匆匆的敲门声。
沈倩一下子惊醒过来,连忙推开了姚信和放在自己身上粗糙的大掌,坐起身子来,把被他打开的睡衣重新扣好,走下去,脸上有些泛红地问到:“校长,有什么事吗?”
校长神情里面很是愁苦,叹着气回答:“沈老师,桑桑这两天有来找过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