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燕家台的生活其实也没那么苦,比冯家大队好多了。
不过林溪前世一点苦都没吃过,军训都不用参加,夏令营也是去游玩的,所以这个程度的体验生活算苦的。
这个季节的北方,风沙漫天,零度就让人觉得刺骨何况零下十几度,尤其晚上出去上厕所,那滋味简直酸爽。
再一个难题就是洗澡,脱光了洗那是不可能的,除非想冻感冒。所以女生们也都是打水擦擦,熬个把月到时候去城里澡堂子洗。
有些不讲究的还行,但凡讲究一点的不是身上痒就是头发痒。
另一个就是吃饭。这一点林溪过得倒是还惬意,因为她带的粮票和钱多,谢启明还给了陈招娣一些,所以她们这一组时不时就能吃点好的。
陈招娣带大家换着花样做饭,今日烙饼,明儿擀面条,后天发馒头,赶上运气好谢启明来看她们还能送一些大米和肉来,她们就能解解馋。
因为他们明确知道是来体验生活的个把月就能回去,不像知青下乡那么难熬,所以大家心情都不错,处在一起同学之间的感情也更深一层。
当然,他们的创作激情和灵感也都被激发出来,每天拉歌、作诗、接龙,或者大家阐述自己的观点,跟老乡们收集民间故事,过得充实又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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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他们立冬的时候下乡的,回到学校已经腊月初。
几场大雪以后,校园里一片银装素裹,天寒地冻,让人不敢在外面久留
林溪昨晚上就被谢启明接到军校去,晌午的时候一起回到蔚秀园。
她看着屋檐下长长的闪着寒光的冰溜子,惊呼连连,“谢启明你快来看,老乡家怎么没有这么长的冰溜子!”
谢启明抬眼看了看,伸手把门口和窗下的几根掰下来,免得到时候滴水或者断掉砸着人,“老乡家是茅草屋。”
林溪兴奋得很,把手从手套里脱出来去拿光溜溜尖尖的冰溜子,她笑道:“以前我看过一个小说,凶手就用冰锥杀人,冰锥化了以后谁也找到不到凶器。不过后来有更新奇的脑洞了。”
那些有任意门的凶手,穿梭各世界杀人,要是讲给谢启明听,保管他觉得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就是,她自己也是穿越的,会有点心虚,不能讲。
谢启明把她的行李先拿进房间去,顺口说了一句,“我想看你写的。”
林溪被他说得很意动,她把着门框,探头对谢启明道:“我才不给你笑话我的机会。”
谢启明笑了笑,让她帮忙拿盆子过来,他要收拾一下卫生,“我可以帮你推敲案子,绝对不笑话你。”
林溪却想就算写也是写完了让他惊艳一下,才不会写一点就给他看,那样多没成就感?
他们这一个多月写了很多诗歌、散文还写了一篇报告,另外就是短篇小说等。
林溪精力旺盛,创作灵感高涨,还和同学们玩了一些短篇悬疑小故事和恐怖故事,有她自己写的,有大家一起接龙的,她打算收在一个集子里,到时候给出版社。
虽然前几年破四旧、打烂迷信,但是他们有收集民间故事的任务,而民间故事多半就是神仙鬼怪,所以这个集子并不会有什么问题。
她就把自己写的还有同学的底稿都拿出来,用一个夹子夹住,打算润色修改一下。
她找出顶优秀的几篇念给谢启明听。
她声音甜美软糯,念恐怖故事就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听得谢启明笑了几次。
林溪:“你不表示一下对我们的尊重吗?好歹惊……不惊吓你也惊讶一下啊。”
谢启明:“我很惊讶。”
林溪把稿子丢在床上,笑着扑上他的后背,“我可是有脾气的,我要打击报复。”
谢启明:“请。”
林溪就咬他耳朵,一点点咬,听他低低地抽了一口气,她得意地笑了,“哼!”
谢启明:“我也给你讲个故事。”
林溪:“好吧,我听听吓不吓人。”
谢启明声音低了两度,“下午去洗澡。”
林溪哆嗦了一下,真挺吓人的。
她乖乖地从他背上爬下来,她知道这是她自作自受。谁让她危险期躲着他呢,那等她安全期的时候,他可不就跟狼一样了。
反正他们上一次亲密是上个月,他接她去军校参加了一个活动,晚上差点要了她小命。
昨晚上因为她好亲戚刚走,他体谅她身体,就没对她做什么,她颇为轻松得意。
“咳咳。”林溪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多大点事儿,咱不待怕的。”
谢启明看她,“你确定?”
他那开车的眼神林溪就特别受不了,就上一次在他军校宿舍里,最后她连咬他的力气都没了。
她灰溜溜地去一边专心改稿子了,就当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
下午谢启明带着林溪,喊上宋哲,请她几个舍友和好同学出去吃了顿火锅,算是给他们的下乡体验生活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吃完饭休息一下,女生们就约着一起去学校澡堂子洗澡。
在乡下这将近两个月里,她们真的一次都没洗过澡。村里人听她们说这个还笑呢,认为这有啥的,村里人天一凉就不洗澡了,等来年天暖和再说。
好家伙,这么一算将近半年呢,连陈招娣都忍不了了。
洗完澡以后,天也黑了还下起了雪,林溪被热气蒸得晕陶陶的浑身软绵绵没力气,饭也不想吃就跑回蔚秀园睡觉。
她刚躺下一会儿谢启明就回来了,他给林溪带了一份烤鸭和擀面饼,还有配餐的甜面酱和葱段。
他把林溪捞出来,直接给她裹上他的大衣,用个小炕桌把饭菜直接放在床上,让她在床上吃。
林溪指了指后背,“陈招娣给我搓得痛死了,你看我是不是皮破了。”
她没穿内衣,直接穿了衬衣衬裤,一掀衣领就能看到里面雪白光洁的皮肤。
谢启明先在她后颈上亲了一下,看了看,后肩那里的确红了一块,出痧了,看样子是搓破了。
林溪生在不搓澡的省份,就一年到头洗但是很少搓。
陈招娣她们的习惯就是洗澡就得搓,不但自己搓,还要给别人搓,互相搓澡都是乐趣。她力气可大呢,有些同学就喜欢找她搓,一边搓一边喊过瘾。
林溪也不知道哪里过瘾,就试了试,结果陈招娣一只手拉着她的胳膊,一只手那么平搓下去,当时林溪就感觉火辣辣的,仿佛火烧过自己的皮肤。
那感觉,简直了,能当场去世。
谢启明给她找了挫伤膏抹了一点,用指腹轻轻地揉。
林溪的面饼卷烤鸭也不吃了,她突然就能体会谢启明的感觉了。
她发现自从爱上他,就喜欢他碰她,当他抚摸她的时候,就有一种电流窜过的感觉,从接触的地方向全身辐射,然后整个人都酥酥麻麻的。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她不会对别的男生产生这样的感觉。
如果别的男人这样碰她,她会觉得难受抗拒,可如果是他,她就会想要更多。
她想要他。
然后他读懂了她的需要。
林溪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干柴烈火。
从前都是谢启明主动索要,她半推半就还会害羞。今天她一边害羞一边主动,然后就火上浇油一样把谢启明直接给烧迷了。
等她哼唧都哼唧不出来的时候,谢启明又心疼又后悔得不行。
太莽撞了。
看着她睡过去的样子,他心里一片湿软。
她可真是个……他还记得有那么几天她抗拒他的时候,不想让他做,却又说不出缘故,只能找一些蹩脚的理由搪塞他。一开始他真的有点难过,会想她或许是对他有那么一点点不喜欢?
可过几天她又对他热情似火,嗯,就是刚才。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他已经确定她自己有一套预防怀孕的办法,就是所谓的什么安全期危险期的。他还悄悄问过军医,军医的意思这个时间并不会很准确,毕竟女性的月经期也不是那么准点的,总有退后延迟,而且各人的身体状况不同。不过,效果还是有一些的,毕竟比不注意总会有效一些的。
他也问过大夫避孕的方式,一般都是女性上避孕环,可谢启明了解的这东西有很大副作用,他当即就排除了。
另外就是避孕套,看过以后他果断摒弃了。
他觉得她怕怀孕可能是因为年轻不想耽误学业工作,其实他已经跟学校申请过的,如果林溪怀孕对她的学习和工作不会有任何问题。
不过既然她在意,那他就配合,必然不能再让她因为这点事紧张得要昏过去。
他决定以后按她的节奏来,危险期就让她休息。
而关于林溪的那个秘密,谢启明也从旁观察了不少。
他现在已经可以肯定她爸妈没有出国,他甚至有一个更大胆而看似荒谬的猜测,她是从别的什么地方来的。
就是那个“哪里”,类似桃花源、南柯一梦之类的。
虽然荒谬,可他却忍不住去想。
她的学识、谈吐、眼界,都不是一个普通工人的女儿能有的。
不只是谢教授,还有王教授、季教授,好几个老先生都夸过她的灵透,他试探过几次,可她平时迷糊,对这个却份外敏感。
哪怕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他试探她,其他的她都迷迷糊糊回答,可一旦涉及这个问题她立刻就会把嘴巴闭上。
简直让他气结。
他咬了咬她的唇,拿手表看了看,已经午夜时分。
他下午那会儿临时接到任务,有一个海陆空三军的海上联合行动需要他参加,她那么主动热情,他就不想破坏气氛一直没来得及跟她说呢。
他拿纸笔给她留了信,又亲了亲她,然后起身下地穿衣。
谢启明给她把被子掖好,忍不住再亲她一下,这才给她掖了掖被子,然后果断地离开。
因为没风,雪下得无声无息的,地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
雪地上留下了两行刚劲有力的脚印,慢慢地又被雪填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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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林溪梦里也在下雪。
她看到了一开始让她穿越的那个阿飘,她就拼命地追上去要个说法。
“好端端的你让我穿越了,话不说清楚就消失,你玩什么聊斋呢。”
阿飘似乎被她惹烦了,回头瞅她,眼神冷飕飕的,“说过的,生了男主就能回去。”
林溪:“那我怎么回去啊?是死了还是睡着了还是怎么样?”
阿飘突然朝她笑了笑,“呀,你舍不得谢启明了吧。”
林溪脸红了,却也不否认,“他那么优秀,爱上他有什么难的?”
阿飘:“生下男主回去,不生下男主世界崩塌死在这里,你自己决定咯。不过你放心,我们这种小小的能量是没有办法阻挡世界法则的。”
那就是必须回去了?
林溪心里有些慌,有些透不过气来,看阿飘要走就忙上前抓住她的衣服,“你别走,为什么你要抓我穿。”
“因为你是林溪啊。”阿飘纵身一跃,把林溪推在地上自己飞走了。
林溪被推得滚进了雪堆里,越滚越快,然后场景一换——
她正在努力地生孩子。
当听见儿子啼哭的那一刻,她身体陡然一轻,然后就跟当初穿越一样又轻飘飘地离开了。
在她离开的时候,周围突然响起了悲伤的BGM,在音乐声中有一个缓慢机械的声音在说:自从你妈生下你离开后,你爸就受到了沉重的打击,于1979年牺牲在密林中。
这是什么鬼!林溪挣扎,突然脑海里就有了那个画面,谢启明抱着她沉睡不醒的身体一动不动,如同雕塑一样沉默,眼神悲郁沉重。
然后他就如同失掉了灵魂一般沉默不语。
他依然按部就班地上班、工作、执行任务,可他英俊的脸上再也没有了笑容,那双深邃黝黑的眸子里再也没有了光,只有黑暗。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睡不着就坐在桌前一遍遍看她从前的笔记,看她的那些稿子,跟她说话,诉说他的相思。
他高大的身形日渐消瘦,英俊的脸庞越来越棱角分明,冷峻压抑。他拒绝一切娱乐的机会,拒绝一切相亲,固执地守着他和她为数不多的记忆,不肯忘记。
他本来不需要上战场,可他自请出战,为了救自己的队友中弹牺牲。
看着他倒下的时候,林溪心疼得心脏要裂开了,她拼命地喊,想冲过去保护他,他却变成虚影慢慢地消失。
他那双深邃的眼睛一瞬不瞬地凝望着她,仿佛要穿透岁月和空间把她找到。
“谢启明!”
林溪大喊了一声,“咣当”摔在了地上。
“哎呀——”她疼得叫起来,忙爬起来摸了摸脑袋,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在做梦。
她晃了晃头,意识回归,昨晚她和谢启明有点太疯狂了,导致她睡得这么死做这么吓人的梦。
谢启明怎么会死呢,他可是当了将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