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起来像是那么好心的人吗?”
“像啊。”
太宰治含笑问中岛敦,却在得到他坚定的回答后微愣,最后浅笑着摇头,大步走了出去,和其他人汇合。
一行人笑闹着往侦探社走,太宰治默默地走在一边,心思飘忽,他抬眼望着初升的太阳,阳光温暖而不刺眼,照在人身上,仿佛连灵魂都有了暖意。
就在那一刻,他又听到了刚才星云停止时对着自己道歉的声音,轻柔温和的女声像是发现他做的事,却不打算进行任何评价,只是无意间感叹时被他听见那般,在他耳边像阵风一样被吹散。
“原来是你。”
他不动声『色』地望向天空,没有发现一点异状后,将手放入风衣口袋里,平静地继续前进。
第110章
“武装侦探社是天人五衰?”
“不会吧,明明上周才看到他们的社长才被授予驱魔梓弓章,那可是用来表彰安全贡献最高级的勋章,这不是表明他们是守护横滨的英雄吗,怎么突然就......”
“据说他们努力谋取功名,就是为了获得『政府』的信任,以便一次出手就可以击溃『政府』,你看,报纸上已经写出来,他们绑架了不少高级『政府』官员,并且将他们残忍地杀害了。”
“天啊。”
本来一点都不相信的女『性』在看到报纸上报道的惨状时,捂住了嘴,神情里充满了惊恐,她忍不住颤抖起来,“这也太可怕了。”
嗡----,嗡-----,嗡-----
在时空和现世的交界处,无数人的声音掺杂在一起,回『荡』在空间里,像是不可名状之物在人耳边细语来引诱人发疯,幸运的是,这里并没有意志力无法阻挡诡异生物的人类,只有尚在沉睡的神明。
听到人们担心、祈愿、恐慌、无措、窃喜、看戏、冷漠的心声,她平静地睁开眼睛,金『色』的瞳孔淡漠,望向时间之外的现世之中。
【书被动用了】
时空里响起了神谕,先前还在嘈杂波动的属于人类之念,瞬间被清空,只有神明静静地站在原地,目光穿透一切阻碍,在横滨城市里来回巡视,最后定在了一位在栈桥边被绳索勾住而倒『插』葱似掉在海水里的男人。
只是身形微动,她的脚下瞬间出现一道金『色』长路,带她直接来到了那人身边。下一秒,她站在海面上蹲下身,向还在水里冒泡的中年男人开口,“你还活着吗?”
“咦,谁来找我了?”
听到人声,从水里晕晕乎乎挣扎出来的中年男人抓住绳索,试图将自己立在海水里,随即身体一飘,再次倒在桥边趴着,“好,好晕。”
他连说话的声音都含糊不清,眼睛也聚焦不起,种种特『性』都可以表明,这人还处于醉酒之中,以至于连说话都控制不住。不过站在他身边的人并不是他正在朝这边赶来的下属,所以还没有发生将他从水里拔出直接送到联合国派来的大使那里的情景。
而站在他身边的人只用了一句话,就将还在『迷』糊中的福地樱痴瞬间惊醒,她说,“我是来取走书的。”
福地樱痴的眼神褪去晕眩,锐利起来,他扭头看向了她,在发现女孩凭空站立在水面上后,他倒是很感兴趣地哦了一声,“小姑娘,你在说什么?”
“书。”
白鸟绘里指指藏在福地樱痴怀里的书页,精准的指向让他有种浑身上下都被看透的感觉,他看似不在意地挠头,感慨道,“哈哈,真是有意思,老头子还不知道你是谁,结果就要被你要不存在的东西了。”
“你是在否认吗?”
白鸟绘里平和地开口,从福地樱痴的角度看去,她似乎有些不解,又带着绝对的笃定,从她那里听来的下一句话,让福地樱痴想也不想,想要跳到岸上和她拉开距离,同时手中的绳索已被施展异能力,向着女孩抽过去。
“但是,你手里的书,本来就是我的。”
白鸟绘里解释,对福地樱痴抽来的绳索视而不见,绳索在到达她面前还有几公分远的距离时,就被无法看见的屏障挡在她身外,发出响亮尖锐的鸣声。
而她则平静地伸出手,在素白的手掌上,已静静躺着一张刚书写一半的书页。漫不经心地扫视了一眼内容,白鸟绘里金『色』的瞳孔里光芒微亮,白纸上墨『色』的字迹就如同褪『色』般,一点点消失不见,最后只有一张干干净净的书页停留在她掌心。
“打扰了。”
见书中的内容被修正,扭曲的虚假现实马上就会得到恢复,白鸟绘里对还站在岸上眼里满是不可思议的福地樱痴告别,就准备转身离开。
然后她眼神微微一动,伸手弹飞从她身边空间里突然出现的一振刀剑,若有所思地看了还在颤抖的刀剑,她又把它从空间里提了出来,握在手里细细观察,最后才恍然,“这么多年过去,连能够短暂穿越时间和空间的刀都出来了吗?人类真是不可思议啊。”
“你是谁?”
发现自己的异能和武器都被夺走,连书都失去了,福地樱痴不再是那副看上去爽朗又『迷』糊的样子,身上散发着常年在战场厮杀出的血腥气息,沉声问有意把他武器一起带走的女孩。
毕竟,现在这种情况,实在出乎人的意料,他可不觉得有人能够一眼识破这个已经谋划多年,环环相扣的计划,还能找出如此强力的异能者来破坏,无论是港黑还是武侦,有了这个人,早就该在横滨无敌了,还怎么可能被他们猎犬追捕,成为阶下囚!
“我是谁......,”似乎被问到从来没想过的问题,白鸟绘里思索了一下,摇头叹息,“以前的名字已经没有意义,现在的名字也即将失去意义,我是谁已经不重要了。”
“不过,书是用来封印一些东西,而不是拿来改变现世的,这次你们的行为已经触犯一些不该触及的东西,无论想做什么,还请及时收手吧,我会将书重新归为一体,不再在人世间出现。”
人世间!
像是被雷击中,福地樱痴的大脑里猛地穿过一道灵光,他下意识排斥掉那个想法,还想要再拖延一下。试探真相是否真的如同他想的那般。
但白鸟绘里没有给他再次发问的机会,往远方淡淡望了一眼,身形就透明起来,隐藏进空间里消失不见,只留下震撼之中的福地樱痴,被赶来找人的末广铁肠和条野采菊发现。
在憨憨的末广铁肠向福地樱痴报告联合国大使的到来时,条野采菊已经注意到猎犬队长,这名强大的异能力者控制不住身体各方面气息外泄的可怕事实,他内心翻起巨浪,不动声『色』地凭借超五感探查周围,却一无所获。
最后他惯例用话刺了刺福地樱痴,却没有见到他像往日那样毫不在意地打哈哈过去,反而情绪既复杂又有些落寞地看向大海,“这可真是,超乎意料啊。”???
身处风暴之中的人们不少还没有发觉事情的变故,可在其他地方,所有的一切都在改变。
先是武装侦探社社员江户川『乱』步刺杀种田长官的录像,莫名地变成了另一个紫白双『色』长发的青年,后是种田长官受伤部位的痊愈和苏醒,仿佛从来都没有受过伤那样,再之后,则是『政府』高官的死而复生和证言的转变,还有民众对于武装侦探社的维护和『政府』机构以及警察内部的分歧。
一桩桩证据被推翻,真正的幕后黑手开始在人们面前显『露』出来,也因此,武装侦探社的罪名忽然就被洗清,连追查令也被撤回。
仿佛世界和人们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在欣赏完人们的表演后,又施施然恢复了真相。
于是,人们得出了结论,这是真正的天人五衰利用异能发动的一场阴谋,武装力量重新被动用起来,誓要把真凶缉拿归案。
而在那些风波之外,醒来的种田长官经过重重严格苛刻的检查,到达了将书封印存放的秘密基地,对着原本存放书,现在却空『荡』『荡』的地方,陷入了沉思。
普通人的生活恢复了正常,掌握世界机密的异能者们和相关『政府』机关,却开始陷入焦急和惶恐之中,大量的人员被派出,开始寻找不该丢失的宝物。然而,即使花费数不清的金钱、人力,书也再没有被发现过任何踪迹。
这本不像是人类能够造出的书,就像当初神秘出现一样,再次神秘地消失在人类的世界里。
而在横滨一处少有人迹的废弃公园里,被群猫围绕着安静看书的少女,则是迎来两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客人。
她不在意地抬眼看着两位一见面就似乎在打谜语的棕发鸢眼和黑发紫眼的男人,又默默地洒下一堆猫粮。看到她这样,原本还言笑晏晏的两人同时停止互相挑衅的话语,冷静地看向了她。
“白鸟小姐,还真是让人惊讶呢,没想到我们两人还没有开始对决,这场战斗竟然就结束了。哎呀,早知如此,就不去牢狱里呆一遭,毕竟和老鼠呆在一起,还是不如邀请美丽的小姐殉情有趣。”
太宰治笑『吟』『吟』地坐在白鸟绘里身边,撑着脸好奇地看她,毫不关注坐在她另一边的陀思妥耶夫斯基,一贯甜腻腻的语气把他衬得稍显轻浮,像是在和熟人聊天那样,对着白鸟绘里提出了疑问,“可以告诉我,您是怎么做到的吗。”
陀思妥耶夫斯基并不在乎太宰治的吐槽,反倒是惋惜道,“是吗,我觉得和太宰先生的谈话还算值得。”
“不要在意那些细节啦,反正以后肯定还有机会,”太宰治摆摆手,含情脉脉地牵起白鸟绘里的手,见她没有对自己有任何反应,但还是脸『色』平淡地看向自己,才继续慢条斯理地发问,“我能有幸,请美丽的小姐解答疑『惑』吗?”
见到活泼围着自己的猫纷纷远离,只有几只胆大的还小心翼翼地跑到远处看着自己,一只橘『色』猫躲在灌木间往这边看过来,白鸟绘里注视着太宰治,见他看到自己金『色』的眼睛时,眼神轻微移动,才缓慢地开口。
“你是,在祈求眷顾吗?”
“欸-----”
太宰治似乎被惊讶到,“怎么说?”
“不是吗,我想也是,毕竟我也不和他们是同类,也无法回应人类。”
太宰治只看到白鸟绘里自问自答,然后垂下了眼,温和地看着漂浮在半空中的书,见两个男人目光看到它时都有波动,她抽出了被太宰治托着的手,将其收了回来。
“我知晓你们是为书而来,请不要再打探它了,它不会再在现世中出现。”
“现世.......,”陀思妥耶夫斯基手微微一动,似乎想落在白鸟绘里身上,又在太宰治笑眯眯的视线中克制下来,他的语气不变,但又意味深长,“您的意思,我是否可以理解为,您自称是神明吗?”
“您可以复活人类吗?”
陀思妥耶夫斯基和太宰治的话同时响起,他们互相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里翻滚着的涛涛恶意和黑暗,同时戒备起对方。
“如果你非要这样理解的话,虽然我自认不是。”
“我不能改变时间,之前活过来的人,只是因为书把他们的【真实】扭曲掉,才在书的力量消失后回归了【正统】。”
很耐心地解释了两人的疑问,白鸟绘里就感觉身边两个人类情绪激烈地波动起来,哪怕都被他们两人掩饰地很好,她并没有在意他们之间的暗『潮』,最后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很轻微地叹口气,又垂下眼睫,遮住看上去太过威严淡漠不近人情的眼眸,对着不熟悉的两人告别。
“时间到了,我要离开了。”
“真是让人难以相信,这样的......”
太宰治唇齿间泄出气音,手指弯弯绕绕地缠住白鸟绘里的衣角,“您要去哪里呢,能不能带我一起走?”
他的肌肉绷紧,随时能够跳起来拦住白鸟绘里,亦或者对面已经忍不住想要出手的陀思妥耶夫斯基,然而他却发现,在他说出那句话后,头上被人轻微地碰了碰,本该让他不适的触碰,却熟悉到仿佛曾经有人多次这样温柔地对待他,让他无故得想要落泪。
“我大概会去神和人都没有办法到达的彼岸深处,永远地消失吧,”虽然还坐在长椅上,白鸟绘里的身形已经像阳光一样璀璨起来,她依旧慢慢说着,“您的祈愿我无法完成,我不会带你走。”
似乎想起那惊鸿一瞥却永远不会出现在自己身上的未来,白鸟绘里望着再也不可能和自己有交集的太宰治,浅浅地微笑着,“真想继续注视着人间啊。但永别了,太宰先生。”
太宰治的瞳孔猛地一缩,他毫不犹豫伸出手想要抓住白鸟绘里,然而金『色』的光尘如同虚幻的阳光一般,从他指间消散。这片小小的天地间,轻柔地吹起了风,卷落树上的樱花,洋洋洒洒地飘向地面、天空、道路、树木间,还有愣住的两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