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她当初失去父母后因为灵力出现,而被路上遇见的管狐接纳进时之政府成为审神者的真实日子。
面对三日月宗近极端友好的问候,白鸟绘里默默垂下眼,不再看眼前的幻象。
刚上国中没多久的她突然失去在世间的遮蔽,迷茫而不知所措,在成为审神者接受历史秘密后,本想为维护历史尽一份力,结果本丸里的生活上来就给她迎头暴击,在挣扎过绝望过后,到头来却发现自己依旧只是孤身一人。
直到现在也是。
所以想要借助这份虚假的幻象来迷惑自己,那是不可能的。
面对着白鸟绘里不言不语却拔出的刀,对面的三日月宗近一贯从容淡定到近乎脱线的脸上,闪过一丝细微的悲意,下一秒却突然笑起来,“哈哈哈,果然,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吗,强求不得啊。但还是.......”
“三日月!”
“白鸟大人!”
“主君!”
跟在三日月宗近身后一直没有出声的几人纷纷开口,有的在告诫三日月宗近,有的则是看向了白鸟绘里,眼里的情绪复杂,似期待似痛苦,几乎都让白鸟绘里有了他们等了自己很久的错觉。
“.......”
白鸟绘里决定收回前面对未知处的妖物施展的幻术评价,哪怕明知此地为虚假,但白鸟绘里还真的很想要自己和他们这样相处,像现在这样被他们真心奉做可以信赖依靠的主君。
面对着刀剑们殷切的目光,白鸟绘里违背了时政师傅对她的教导,没有直接打上去,而是提着刀警惕着他们,后退着离开,见他们没有跟上来,她循着记忆往本丸其他地方走,想找到幻境的破绽。
而理应随着白鸟绘里离去消失的幻象却没有消失,三日月宗近一行人依旧静静站立在原地,粉色的花瓣洋洋洒洒地飘落到他们身上,更显得这几人犹如从画中走出。
良久,三日月宗近才爽朗一笑,“哈哈哈,我还以为,各位会选择拦住主君呢。”
“三日月君也没有那样做不是吗?”
说话的是他身边一位身穿军服、举止优雅的水蓝色男子,他蜜色的眼睛转向正看他的三日月宗近,然后微微一笑,“保护主君的选择不受干涉就是我们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还是说,”一期一振语气微低,“三日月君想破坏我们之前的协议?”
“几千年的时光,已经让老头子看淡太多事,虽是惋惜白鸟大人不再与我们相识,忘掉了那段时光,但终究转世的人不同于之前的人,若是连这点都看不透,那也妄为神明了。”
听三日月宗近说出这话,其他人也沉默下来,他们已经在这片时空等待主君许久,期间也收到了鹤丸国永对于转世之后的白鸟绘里对于他们的看法。没想到她对他们从头到尾都是抵触状态,与他们相识相知的那人更是再也不会回归,重重打击之下,他们逐渐在漫长的等待中放弃掉带她回神界的想法。
只是在又一次见到白鸟绘里后,他们中的不少人仍是隐隐生出动摇,这才有了刚才无声又暗潮汹涌的对抗,只是没有让白鸟绘里接触到罢了。
现在既然让她离开,那就是代表他们再也不会和她相遇,从此消失在她的生命里。
然而......
一期一振皱起好看的眉,语带担忧,“源氏家族那两振刀会愿意放弃吗?”
毕竟当初他们可是和原本的白鸟绘里关系最好,髭切的执念也最深,他可不像会放弃猎物的刀剑付丧神!在一众平安老刀里,他们可是实打实地崇尚军功派,性格更加刚硬,未必会像其他诸如三日月宗近、莺丸等刀剑看淡这份缘分。
“放弃如何,不放弃又如何,在缘已被斩断的情况下,你认为那位了解我们颇深,也触及过神位的大人决心回归现世,会让人破坏她的愿望吗?”
三日月宗近悠悠说道,掩去了他内心的深思。他甚至怀疑,转世的白鸟绘里遭遇到的一切变故也是那位大人的手段之一,在拥有预知未来的能力下,却让人轻易地夺走她转世时一半的力量,未必不是那位大人为了躲避历史的反噬而做的手段。
只不过是是非非的真相早已掩盖在过去,没有一个人知晓那位是如何想的,就连转世后的自己都没有关于过去的分毫记忆,谁能说得清楚那位是觉醒后顺势而为还是早就在转世前就布置好一切呢。
他垂下眸子,将一切猜测闭口不谈,既然那位大人选择如此,作为和她相处过一段时间的他也就圆了她的心愿,就当全了她和他之间的缘分吧。
“既然大家都已经见到主君大人了,不如我们去喝喝茶,以后回归各自的神域,可能就没有这份闲心了吧。”
三日月宗近笑着观望四周,原本美好如仙境的梅林景色破碎,从中又露出不少刀剑付丧神的身影,均为本位神明投影而成的他们天然带着神明的淡漠,在接受到三日月宗近的邀约后,也不过微微思量一下就答应了他的邀请,这里的每个付丧神都是在互相牵制状态的,在见到白鸟绘里的那一刻也无法出手带走她,只能等着她自己离开。
他们这次本就是打着最后见白鸟绘里一面的念头而来,现在更是丧失了全部的机会,既然如此,还不如就像当时默认的那般,放她离开,以后回归神域后,在高天原偶尔看着白鸟绘里在现世生活,就可以了。
“那么,我那里还有上好的清茶,要不要去我茶室那边坐一会?”
莺丸的声音清雅柔和,他莺色的眼睛有意无意地扫视着周围,顺着三日月宗近的话提出建议,最后众位刀剑付丧神也向他的房间那边走去。只有悄悄落后在众刀剑身后的长谷部再次向白鸟绘里离开的地方注视片刻,才转身离去。
刚才他想出现在主人身边时,眼前就仿佛看到那位大人身影默默出现在转世的白鸟绘里身后,含笑而威严地往他这边看了一眼,无声的命令就这样传到了他的心里。
不许来找我。
谨遵主命。
忠诚的刀剑再次完美地奉行他的主人所言。
第103章
白鸟绘里离开那处让她倍感不适的庭院,再次踏入了无边的黑暗中,四周仍是伸出手指都看不见,只能凭着直觉缓慢而谨慎地走着,她有时候也会磕碰到不少类似于栏杆的存在,才能确信自己依旧在城主府中行走,只是被屏蔽了感官所以出现错觉罢了。
只是白鸟绘里一边走一边回想着那处古怪的幻境,心里的想法要是换种语言表达,大概就是就这样?就这样?等等异常复杂的心绪。
她还以为那里的幻境会做出一些更加迷惑人心的事,比如那些刀剑付丧神更加热切地对待她,或者发现她完全不相信后再度翻转,在她踏出那里后真的把她内心的回忆给具现出来,那样说不定她内心的破绽会更多一点。
再或者,是发现自己看透这里是幻境后,直接撕破脸,露出獠牙显出妖怪真身,和自己打起来。
不然这个幻境的意义在哪里呢?
只是话不能说满,刚觉得幻境不给力,白鸟绘里接着就遇到了她之前设想的局面,也就是她初当审神者时遭遇到的一些不好的回忆。
沉默地看完犹如电影放映那般快速流转的回忆,白鸟绘里看着那个原本就安静的蓝发女孩子在进入本丸后一点点沉寂下来,眼里微弱的光芒随着时光黯淡下去,最后彻底消失不见,虽然还算平静,但是手里的刀却握得更紧。
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难过是真的,但是情感随着那些刀剑全员碎刀也逐渐能够克制下来,只是如果深埋于心的记忆被人窥探着肆意利用,恐怕任谁都难以释怀,更别提这个手段那只妖怪刚用一遍,现在不过是翻旧再来一遍,怎么看都像是仗着自己找不到它而肆意妄为。
可真是让人看不下去。
看来不用那招试试就不太行了。
一下定决心,白鸟绘里便沉下心调动着全身的灵力,她全身的灵力飞速运转起来,如江流汇入大海那般源源不断地向手中的刀流去。这是时政的条野先生教她的做法,将灵力寄托在刀剑本身,让本身就可以承载付丧神的刀剑灵力增强,从而发挥出更强的威力方法,特别适合斩断挡在自己身前的一切存在。
只是白鸟绘里灵力才增强不久,用这招可能控制不好力量,容易伤到无辜之人,所以之前她都没有试过用。
但现在却适合逼那个在暗处的妖怪出来,想到这里,白鸟绘里的灵力已经汇集完成,她放弃了以防守为主的刀术,转而主动攻击起周围的环境,她拔刀向着正前方一砍,耀眼的灵力像是冉冉升起的太阳,迸射出无比的亮光,将这片领域照得通明,一片亮白。
浓郁的黑暗如同布一样被撕开,展现出它真实的样子。白鸟绘里立刻看清楚周围的环境,太宰治已经消失不见,而没想到的是日暮戈薇就在她不远处的台阶下,和犬夜叉对持着,甚至利用她曾经给犬夜叉施展的咒术控制住他,使他不能打倒安静趴在他怀里的敌人,借着地势,白鸟绘里看见日暮戈薇怀里抱着一个白发婴儿,只是那婴儿脸上阴鸷的神色,可不像是一个孩童能够表现出来的。
这会是那个会使幻术的妖怪吗?如果是,那么他是通过环境激发人内心最渴望或者最黑暗的地方来达到控制人为他所用的目的吗?
这样想着,见那只妖怪幼态的脸上已经有了疲色,白鸟绘里猜他已经差不多耗尽他的妖力,就准备趁日暮戈薇被困住杀掉那只妖怪,结果她才刚动身,就见那只妖怪像是受到了什么提示一般,不偏不倚地往她这边看了过来,随即勾唇露出一个邪气十足的笑容,白鸟绘里就发现自己再次落入黑暗之中。
“......”
看来自己估计错误那只妖怪的力量了。
虽然又被困进来,白鸟绘里一点也不觉得棘手,反正她感觉自己的力量正向泉水一样源源不断涌出,随时都能再次施展出刚才的招数。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自己使的灵力过多,打破幻境后泄露的力量可能会伤到日暮戈薇那边,不过现在看刚才犬夜叉被压制的危及关头,还有他隐隐露出的黑色头发。
白鸟绘里觉得如果不及时出手帮忙,那真的麻烦大了。至于等下打破后会不会再次被困住,即使那只妖怪被自己低估了实力,但恐怕也撑不到那里去了,现在比的就是时间和力量,他困住一次她就再打破一次,把那只妖怪的妖力消耗尽了,才最好不过了。
因为年纪尚幼,只会一些武术和一招强有力的制服敌人手段的白鸟绘里,感受着体内充盈的灵力,很简单粗暴地选择以力破巧。她并不担心自己突然增强甚至还在源源不断变强的灵力是否是敌人的手段,因为感官可以被蒙蔽,但是与自己息息相关的灵力却是无法被改变的,只有被拥有它的主人自己用干净风份或者被敌人封印住,却从来没有听说过能被敌人反向增强的。
所以白鸟绘里思索过自己的灵力增强的来源后,觉得可能是自己在这个时空迎来了她的第三次灵力爆发。
第一次是她失去父母拥有了灵力,第二次是她看见本丸那些对她冷淡无比甚至把她逼得压抑沉默几乎快自闭的付丧神们为了保护她在时空战场全员碎刀,她就在那时被时政师傅们带领着学习,而这第三次,虽然还不知道因为什么而爆发,但等解决眼前危机回到时政后再查也不迟。
带着这样的念头,白鸟绘里再次劈开试图将她包裹的黑暗,然后就被淋了满头满身的鲜血。
这是?
看到新出现的场景后,白鸟绘里瞳孔一缩,比刚才见到付丧神时的情绪波动大得多,甚至提刀的手都轻微颤抖起来。
为什么?会是这里?
她新出现的地方,是一个本丸的内部,审神者居住的天守阁,这本是受到保护最多,安全等级最高的防护领域。但现在这里狼藉一片,装饰精美的拉门被砍坏,上面满是刀剑的痕迹,放着大量书籍和公文的书架倒塌,纸制品凌乱地丢在地上,还被踩出血脚印,精致的榻榻米已经被血液润透,天守阁门前的一串刀铃也碎裂在地。
路上也有着不少人体被拖拉的痕迹,还有迸射出的血迹,暗沉沉地映在地上、门窗上、桌椅间,用灵力滋养的万叶樱也枯萎殆尽,只有干瘦的枝干还在不屈地向上伸展,其余种在庭院间的植物更是死的枯枝残叶都没有多少。
马厩里没有一匹理应被刀剑男士喂养地膘肥体壮的马,锻刀室里刀匠不知所踪,也没有常年不息的火焰和摆放得满满当当的玉刚、木炭、冷却材,只有刀解室那里零零散散摆着一些锻刀的材料。
处处显露出残败相的景象让人能够毫不犹豫地判断,这是已经被废弃的本丸,是失去了审神者提供灵力不得不死去的本丸。
而这里恰巧白鸟绘里认识,因为就是她亲手断送了这个本丸的命运,理由是,这座本丸,全员暗堕,以求维持他们主人、现任审神者大人的生命。
这座本丸的刀剑付丧神在面对主人重病而束手无策的情况下,没有选择向时政报告实情,而是伙同所有刀剑付丧神,囚禁管狐,再利用自身微弱的神力维持着主人的生命,但是失去审神者灵力的刀剑男士,在神力过度支出而无清正洁净的灵力予以补充之时,最终的结果便是逐渐走向暗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