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男人换衣裳,她一个女的偷偷跑过去,这本身就是件很不合理的事情。
虞蒸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并没有长篇大论的对他们解释,只是不紧不慢道:“你觉得孤单寡女在一起,是为了什么?”
这话就难免有些误导人了,安宁红着脸垂下头,再也不敢多问一句了。
衡芜仙君抚平衣袖上的褶皱,唇边噙笑:“小姑娘发丝未乱,反倒鬼王衣衫半褪,由此可见小姑娘是上面那个了。”
容上神色淡淡,他将手里头刚凝出来的小冰刺,像是扔飞镖一样扔到了衡芜仙君的脸上。
冰刺擦着衡芜仙君的脸庞划过,直接在他脸上划出了个血道子,血珠子争先恐后的从伤口涌出,一时间血淋淋的瞧着有些渗人。
衡芜仙君用指腹轻轻擦拭血珠,他啧啧两声:“难得见鬼王恼羞成怒,看来这是被我猜中了。”
容上轻嗤一声:“是上还是下,要不孤跟你试试?”
衡芜仙君:“……”
两人争的不分高下,仿佛都十分有经验的样子,任是谁也瞧不出他们两人都是万年老雏儿。
在他们争执之间,女子们也都换好了衣裳。
祭司带着几个婢女打开了房门,她神色恭敬:“女王请诸位神子到宫殿一叙。”
众人都齐刷刷的转头,看向了衡芜仙君,这个阵法到底该如何破,关键还在于衡芜仙君。
衡芜仙君也没什么心思在这层幻境中停留,幻境里过一日,外界却是度过一年,若非是为了容上的元神,他早就想法子离开这里了。
其实他们都不知道,他在创建阵法的时候留了个心眼,便是以防自己有朝一日陷入此阵。
只要阵法外的人,移开他布置在沙峪谷的阵眼,此阵便会自行消失,哪里用得着以身犯险的连闯九层幻境。
不过他入阵太过突然,并未特意叮嘱属下们,在幻境中很难与外界联系,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再想法子联系下属。
衡芜仙君将脸上的血迹擦拭干净,而后迈步跟在祭司身后,众人见他离去,也都跟着离开了。
女王在城堡的三层召见了他们,看到女王的瞬间,众人都有些怔愣。
食人部落的女王,用脚趾头也会忍不住联想到丑陋不堪的女人,要不然就是那种蓬头垢面的老女人。
谁料到女王却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子。
她及腰的青丝懒散的垂于身侧,温白细腻的肌肤泛着盈盈琉光,她一双罥烟眉似蹙非蹙,贝齿轻咬住樱红的唇瓣,只瞧一眼便惹得人神魂颠倒、难以自拔。
别说是男人见了她会心动,就连虞蒸蒸对上女王勾人心魄的双眸,都忍不住有些失神。
除了容上和衡芜仙君没什么反应,其他人都是一脸呆滞的模样。
女王似乎已经习惯了旁人如此看她,她懒懒的斜倚在宝座上,赤着的双脚搭在跪地婢女的后背上。
祭司走上前去,弯下身子用手掌叩住她的脚踝,虔诚的在她脚尖上落下一吻:“殿下,这便是我说的客人们。”
女王慵懒的抬起眼眸,环视一圈后,将眸光落在了衡芜仙君的脸庞上:“啧,你的脸很好看,但是受伤了。”
她的语气轻轻柔柔,但莫名带着肃杀之意。
在女王的眼中,只有世上最顶尖的男人才配得上她,若是残次品,如何能配的上她?
衡芜仙君并不慌张,他从容的笑道:“即便带伤,我的脸也依旧好看。”
这话倒是没错,衡芜仙君和容上差不多大,容貌各方面都是无可挑剔的,即使他当初脚筋被挑、狼狈不堪,想要和他睡觉的女人也如蜂拥而至。
别说是脸上有个血道子,就是再多两条也不影响他的颜值。
女王的面容重新柔和下来,她点头赞同:“说的也不无道理。”
“今晚你们参加勇士大会,得胜者便是我的晚餐。”
这‘晚餐’二字却是带着一丝说不上来的娇嗔。
听闻这话,虞蒸蒸忍不住问道:“那输的人呢?”
女王笑了,她指着他们身后的野人:“输者就是他们的晚餐啦。”
她怕吓到他们,连忙出声安抚道:“不过也不要太担心,得胜者不一定只有一人。”
这下虞蒸蒸听懂了,今晚注定不会是一个人的战场。
她忍不住在心底啧啧两声,女王若是瞧见鬼王的柯基屁股,一定会爱不释手。
女王命祭司将他们送了出去,还特意叮嘱祭司要好吃好喝的招待他们,以免晚上出现体力不支的情况。
这次祭司没再让他们回两层的大房间里,她带着他们出了城堡,直接去了晚上参加勇士大会的地点。
说是勇士,其实就是食人部落的野人。
他们此刻正在补充能量,桌子上摆放着大大小小的器皿,而器皿中则是散发着香味的肉块。
祭司请他们坐下,指着桌子道:“这里的食物,你们可以随便吃,若是有什么需求也尽管提出来,我会尽量满足你们。”
待到祭司离开后,虞蒸蒸小心翼翼的问道:“这肉,不会是人肉吧?”
衡芜仙君温笑:“没错,就是人肉,你可以尝尝看,听说和鸡肉的味道差不多。”
虞蒸蒸:“……”
她有些想吐,她可以接受尸体的残肢,即便再可怖血腥都没关系,但煮熟的尸体……呕!
正想着,坐在她对面的野人,从器皿中掏出一只煮熟的人手,像是啃鸡爪子那样,咯吱咯吱的放在嘴里咀嚼着。
虞蒸蒸刚忍下的呕吐感,一下又涌了上来。
胃里翻滚的灼烧令她再也撑不下去,她跑到一颗树底下,扶着腰呕吐了起来。
除了山水对这场面没什么感觉,虞江江和安宁也没忍住跑到一旁狂吐。
向逢跟野人比划半天,要来几盆干净的水,他打湿了绢帕,走到安宁身旁给她擦嘴。
山水苍白着小脸,朝着向逢的身上望了一会儿,她等了很久,他也没有回过头看她一眼。
她的眸光略显失落,终是缓缓的垂下头去。
衡芜仙君将她的神色收于眼底,心中莫名的烦躁起来。
向逢怎么天天惹她不高兴?
这么好的小姑娘,向逢却一点都不珍惜,真是让人忍不住想要揍他一顿解解气。
衡芜仙君望着山水:“可以陪我走走吗?”
山水愣了一下,似乎是想起了他的腿脚不便,她点点头:“可以,但我不能走太远,师父看不到我会担心。”
衡芜仙君心中冷笑,担心个屁。
向逢头都不回一下,哪能发现她不见了。
虽然心中腹诽,他面上却未表现出什么:“好。”
山水扶住他的手臂,没走出几步,便轻声提醒:“你右脚前面有块石头,小心一点。”
衡芜仙君苦笑,他只是不方便视物,并非是瞎了,她如今却是把他当做瞎子对待了。
祭司并未限制他们的活动范围,反正他们绝对逃不出这片雨林,只要他们还在这里,不管逃到哪里都会被抓回来。
原本还热闹的桌子上,此刻却只剩下容上和萧玉清两人了。
萧玉清实在不习惯和容上独处,他只待了一会儿,便找借口起身离开了。
容上的双眸微微眯起,紧紧的盯着萧玉清离去的背影。
他倒是不在意萧玉清走不走,可萧玉清离开的方向,明显是冲着虞蒸蒸去的。
呵,这个不安好心的男人,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他是去给虞蒸蒸献殷勤了。
容上轻嗤一声,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这样想着,不紧不慢的转过了身子,将视线从萧玉清身上挪离。
他的神色云淡风轻,仿佛根本不在意此事。
有人友好的朝着他递来铜酒壶,他也没有拒绝,只是那铜酒壶归还给那人的时候,铜酒壶上莫名多了五个深嵌其中的手指印。
虞蒸蒸正吐得昏天地暗,便有一只如玉的手掌出现在她面前。
她怔怔的抬起头,才发现这手的主人是萧玉清。
他手中拿着一块打湿的绢帕:“擦擦嘴,会舒服一些。”
虞蒸蒸迟疑一下,接过了绢帕。
她擦过嘴后,喉间还是堵着什么异物,嘴里也黏腻腻的,十分不适。
萧玉清似乎早已料到这情况,他另一手中握着一只大碗,碗里装着些清水,是他刚跟人要来的。
他看她手不怎么干净,索性便将碗递到了她的嘴边:“我先拿着些,若有冒犯之处,还请虞姑娘海涵。”
虞蒸蒸有些受宠若惊,他实在太过细心,竟然连这种细节都提前想到了。
她不禁开始质疑自己之前的想法,萧玉清和安宁梦境中的神经病差的太远了,他救过她不少次,也帮过她很多忙。
当初她被修罗王调戏,便是萧玉清挺身而出。
后来测灵力时,他又拿出灵力珠帮她渡过难关。
她这样两次三番的试探怀疑萧玉清,是不是有些太过小人之心了?
若萧玉清不是安宁的主人,那她又该如何?
即便她的出发点是想帮山水,用这样的方式似乎也不太妥当。
虞蒸蒸自我反思一番,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水。
她漱了漱口,正要跟他道谢,却见他手臂一颤,手里的碗不慎摔在了地上。
清水溅了两人一身,虞蒸蒸倒还好些,萧玉清的衣袖上却迸溅的全都是泥点子。
萧玉清有些抱歉:“有虫子落在手上,一时没拿稳。”
虞蒸蒸点点头,表示理解,这里的蚊虫的确很多。
她正要说没事,却见他缓缓撸起双臂的衣袖,露出了一双冷白修长的手臂。
第37章
萧玉清挽起衣袖,微微屈身,将碎碗茬子从地上捡起来,归拢到了一旁。21
他一边捡,还不忘细心叮嘱道:“虞姑娘走时小心些,别扎到脚了,地上许是还有细小的碎瓷片。”
虞蒸蒸怔了怔,她一句话都没听进去,只是下意识的朝着他的臂弯处看去。
他的手臂温白如玉,光滑的像是刚剥了壳的嫩鸡蛋,金灿灿的阳光打下来,手臂干净的连一根细小的绒毛都看不到,更别提什么红痣了。
看起来,是她误会他了?
虞蒸蒸有些愧疚,但不管怎么说,她的心里也稍稍松了口气。
萧玉清帮过她不少忙,说到底她也是不希望他和安宁扯上什么关系的。
虞蒸蒸蹲下去,伸手捡起一块碎瓷片:“谢谢你,萧大哥。”
这话却是发自内心的感谢。
萧玉清依旧温笑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覆在她的掌背上:“女孩子不要碰这些,万一割伤了手指,留疤就不好了。”
虞蒸蒸快要被他的话暖化了,这简直就是温暖阳光的邻家大哥哥,行为举止间都透露着温柔与体贴。
特别是和鬼王这种动不动就给她甩脸子,不是拎她后衣领子,就是掐她脖子的狗男人比起来,萧玉清简直就是沙漠里的绿洲,久旱后的甘露。
他覆在她掌背上的指尖带着些温度,这个动作看起来平平无奇,可放在温润守礼的萧玉清身上,似乎就成了另外一种意思。
虞蒸蒸看他的脸颊有些红,虽然不知道他有什么好脸红的,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也配合配合他,做出个羞涩的模样。
她没有抽走手臂,而是故作矜持的缓缓垂首,似羞非羞的朝着他看了一眼。
萧玉清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头去,覆在她手面上的大掌却是忘记收了回去。
虞蒸蒸也就是逗逗他,她见好就收,正想将手收回来,眸光却不经意间扫到了他臂肘处的一块淤青。
她愣住了。
这淤青瞧着面积还不小,他是怎么弄到胳膊肘上的?
萧玉清见她半晌没说话,又把头扭了回来,一转过来便瞧见她微微失神的模样。
他顺着她的眸光看向了自己的臂肘,面色如常的温笑着:“许是昏迷时被他们绑来,途中撞到了哪里,无妨的。”
虞蒸蒸点点头:“萧大哥这撞得不轻,记得涂些药,若不然过两日可是要酸痛不止的。”
说罢,不等萧玉清再说什么,她就起身往回走去。
她离开的步伐略显僵硬,面上的笑容也消失无影。
那日躲在安宁竹屋衣柜里的男人,便是用臂肘冲破衣柜和墙壁才逃走的。
而且那男人用的是右臂,萧玉清淤青的臂肘也是右臂。
难道这只是个巧合?
不,萧玉清刚刚的动作太过反常。
他向来沉稳,怎么会连一碗水都拿不稳?
就算真的失手了,按照他以往温文尔雅的性子,自然做不出在一个女子面前挽起衣袖,露出大半截手臂这种失礼的事情。
这看起来就好像是在故意露出手臂,以此证明自己的清白似的。
虞蒸蒸失魂落魄的坐回木桌,耳边响起淡淡的讥笑声:“真是郎情妾意,一出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