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图南:“……”
暮云却话锋一转,又说回了正题:“而且,你觉得那些话很难听吗?也不是吧,至少她没骂我爬-床。”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谢图南猛的一踩油门,车子在半路停下。
暮云身体骤然前倾,下意识抓住了车门把手才稳住。她惊魂稳定的拍着胸口,往四周看过去。
好在这段路现在几乎没有车辆。
“你干什么?”刚才的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暮云轻喘着气,说话还带着颤音。
谢图南不语,只是脸色变得很差。他沉默着重新启动了车子,但只是往前开了十来米就靠边停下。
马路两旁种着高大的法国梧桐,路灯掩映在里面,昏黄的灯光透过茂盛的枝叶,落下成片的阴影。
车里短暂的安静了一会。
谢图南轻蹙着眉心,胸膛微微起伏,像是按捺着脾气。半晌,他抬手,直接熄了火。
仪表盘骤然停止工作,中控屏一片漆黑,车内陷入死寂。只有窗外绿化带里的虫鸣远近交错着传过来。
“乔暮云。”谢图南的语调沉而缓:“你这是做什么?”
“没什么。”暮云偏过头,看向马路对面亮着灯的便利店,“我只是想说这些话很平常,当年我听过很多。”
她的语调平淡甚至可以说轻松,像是真的一点都不在意。
或者说,现在已经不在意了。
谢图南从车门侧边拿了根烟,又摸出打火机,拇指划过齿轮,火光窜出来,又熄灭。
反复几次后,他把烟和打火机一起扔进车载烟灰缸。
暮云听见他问:“跟着我那两年,很委屈?”
-委屈。
这个词,暮云从来没想过。
如果非要去回想,那几年也实在很难用一个词去概括。
期待过,失望过,挣扎过。
但是不后悔。
暮云的目光始终落在窗外。
这条路车辆稀疏,旁边是一个老式小区,铁栏杆隔开了马路。
最近的居民楼离栏杆大概五米的距离,底楼是车库,好几间亮着灯,有人家在里面吃饭,还有些搬了板凳坐在一块闲聊。
这样的日子真好。
直到林荫道上有人牵着狗走过,暮云才收回思绪,慢吞吞的回答了谢图南的问题:“是吧。”
是挺委屈的。
光线昏暗,看不清她的表情,谢图南解开安全带,扯过暮云的胳膊,倾身靠近。
四目相对,车内空间逼仄,安静到极致。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看着她的眼睛问。
“告诉你又能怎么样?”暮云不避不闪和他对视,“谢先生手眼通天,恐怕也没办法堵住悠悠众口。”
“除非——”你娶我。
后半句暮云没有说下去。
“除非什么?”
“没有除非。”暮云笑笑,“谢先生是不是忘了,就在前不久,你还在质问我,当年有没有处心积虑接近你。”
她语调轻软,又带着轻微的嘲讽。
言外之意是,你看,在你心里,我也可以是那样的人,所以还有什么脸去要求别人呢。
谢图南太阳穴突突的跳,垂下眼,目光落在暮云开合的嘴唇上,喉-结上下滚动着。
顿了两秒,他倾身,唇碰上她的嘴角,呼吸交-缠。
暮云却及时的偏头,躲过了这个吻。
电话铃声在同一时刻响起。
暮云一直把手机攥在手里,谢图南稍一垂眸,就看清了来电显示:林西湛。
铃声在车里回荡,气氛僵持又沉默。
谢图南抬眼,重新看向暮云。她抿着唇,脊背绷紧,一言不发。
半晌,谢图南缓缓的坐正身体,回到驾驶位。
暮云接了电话。
“喂。”她的声音没了刚才和他对呛的倔意,软下去不少,“还没……好。”
虽然没开免提,但是电话那头的声音还是很清晰的传了出来,男人清润的嗓音,问她明天有没有空。
暮云道:“明天我——”
谢图南抬手扯了领带,扔到后座。收回手的时候很轻巧的拿走了暮云的手机。
他看都没看直接挂断,扔到后座。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暮云手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举在耳边,片刻后她才反应过来,不可置信的瞪过去:“你……唔!”
谢图南抬手覆在她后脖颈,侧身吻过去。
如果说之前的轻吻还带着试探,那么现在,他没有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
暮云的身体被他带着往中间靠,前面路灯的一束光正好透过挡风玻璃折射进来,她下意识闭上眼。
似乎是带了点怒气,谢图南一点点咬着暮云的唇,迫使她张开嘴。
暮云想反抗,想狠狠咬他一口。但挣扎了两下,被他揽住腰轻轻一扯,外套滑落到臂弯,禁/锢了双手。
最初的掠夺过后,谢图南似乎耐心下来,极有技巧的加深了这个吻,动作也变得轻柔。
车窗还开着,但从外面看来,这只不过是一对热恋期情不自禁的男女。
被扔到后座上的手机又响,应该是林西湛又打了电话过来,悠扬的铃声和男女接吻声混杂在一起……
暮云在那一刻徒然清醒。
她发现自己刚才,竟然可耻的、有一瞬间的沉溺。
感觉到暮云的挣扎,因为那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谢图南的动作顿了一下,重新变得霸道。
暮云今天穿的随意,很简单的T恤,宽松的版型,却正好给了谢图南可乘之机。
他太了解她的身体,知道她哪里min/感,何时情/动。
暮云紧绷的背-脊软了下去,身体先一步投降。
谢图南停了动作,看向暮云。
她瞪着他,眸子里却盈着一层水光,眼角周围的皮肤红了一圈,唇色嫣然欲/滴,是被欺负狠了。
“矜矜。”谢图南情/动,语调微哑,似乎带着点妥协的意味:“回到我身边吧。”
第23章
暮云心头微颤。
不是因为那句“回到我身边”, 而是他叫“矜矜”时,咬字里一如从前的温柔和亲-昵。
很久没人这么叫过了。
但唇上隐隐的痛感唤让她清醒过来,暮云垂下眸, 语调不高但很坚决:“我不愿意。”
话音落下,后座的手机铃声也戛然而止。
“谢先生。”车里重新安静, 暮云的声音也变得格外清晰, “破镜不会重圆, 失而复得的东西也不会回到最初的样子。何必因为一时的冲动重蹈覆辙,浪费大家的时间。”
夜风从窗口吹进来, 驱散了车内的旖/旎气息。谢图南眼里的情/欲缓缓褪去。
很久不曾这么冲动失控。他坐正身子,点了根烟,看向窗外。
她的每句话都像是含了最尖锐的刺,的确是不遗余力的在把他推远。
她说那几年都很委屈。
他不曾料到。
“谢图南。”暮云一字一顿,又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气在说:“我们早就结束了。”
……
后半程, 气氛降到冰点。
暮云却觉得自在。
她太清楚谢图南是一个怎样骄傲的人, 有今天这一出, 大概从今往后,他们之间、就真的再无交集。
但, 也不是完全没有感觉的。
心脏浅浅的疼。
有那么一瞬间,她也曾经试图深究,他说出“回到我身边”这样的话,究竟几分真心。
但不重要了。
忘不掉的就藏在心里,不叫人看出来,也就和没有差不多。
***
回到张宅,暮云先洗了澡, 才想起之前林西湛的那几通电话。
突然中断的通话,要怎么解释?
说关机了?
不行。
后面还能打得通, 只是没人接。
暮云盘腿坐在床上,犹豫良久,最后发了条微信:【抱歉,刚才……】她仍旧没想好怎么说,但总不能一直沉默。
林西湛很快回过来:【发生什么事了吗?】
暮云:【嗯,是……发生了一点意外。】
看着屏幕上方反复出现的“对方正在输入”,暮云挣扎一番,又道:【但我不想说,可以吗?】
林西湛:【当然可以】
暮云舒口气,紧绷的肩膀慢慢的垮下去。
林西湛是很好的人,但她好像,没有对他产生朋友之外的感觉。现在没有,以后应该也不会有。
还是不要耽误人家。
暮云组织了一会语言,重新点开聊天框,但是在称呼上犯了难。叫“学长”太生疏,直呼其名又太亲-昵。
但郑重其事的说点什么,没有称呼又似乎不礼貌。
她纠结了一会,最后还是略过了这一步,直接输入:我最近一段时间,还是不想考虑感情……
不对。
暮云删掉,重来:我上次和你说……
好像更不对。
反复几次后,暮云把手机扔到床上。
可能是今天发生了太多事,头有点疼,影响思考,她决定先去洗个澡。
热水澡的确可以缓解疲惫让人放松,但热水冲下来的那一瞬间,暮云闭上眼想起的,却是谢图南带着掠夺的那个吻。
她抬手,无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的唇,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点他的味道。
热气氤氲,包裹着曼-妙的身体。暮云轻轻的靠到墙上,冰凉的触感把她拉回了现实。
快速的冲完澡,她推开玻璃移门,裹上浴巾。
对面的镜子被水雾覆盖,暮云抬手,轻轻抹过。
她从抽屉里拿了一片面膜,撕开包装,把面膜纸展开,抬头对着镜子往脸上贴。
但随即,她的动作顿住。
镜子里的那个人,她的锁骨处,静静的躺着一枚红色的吻/痕。
!!!
暮云以为看错了,拿手指搓了搓,于是周围的一圈皮肤也开始泛红。
“……@#¥%*!”
王八蛋!
暮云深吸口气,气的不行又无可奈何,只能在心里把谢图南狠狠骂了一通。
她也没了敷面膜的心思,扯掉浴帽,把面膜纸带着包装直接扔进垃圾桶,开门出去。
手机还孤零零的躺在床上,她绷着脸拿起来,找到谢图南的号码,编辑短信:王八蛋!王八蛋!
但是在点发送前一刻,手机叮咚一声。
是林西湛的微信:【暮云,你不想说的事可以不说,我不会问,但别急着把我推开,总要慢慢接触才能知道适不适合。】
暮云愣在原地,而后有些无奈。
林西湛这人看着温和,但好像什么都能看透。
早知道洗澡前就把话说完,现在反倒被他堵死。果然犹豫就会败北,商人都深谙此道。
暮云回:【好。】
林西湛:【已经回家了?】
暮云:【刚洗完澡。】
林西湛:【今天累吗?】
暮云:【有点。但很久没和朋友这样聚,累点也值得。】
……
被林西湛带着,暮云的话渐渐也多了些,两人聊了半个小时,从学校这些年的变化聊到一些故人旧事。
不知不觉已经十点,暮云看了时间,说困了。
林西湛:【那早点睡,晚安。】
暮云:【晚安。】
退出微信,又自动回到了短信界面。
暮云已经平静下来,她把输入框里的字一点点删掉,试图把今晚的记忆也一并从大脑里移除。
但是很不巧的,九九的微信在这时候过来:【怎么样?】
暮云:“……”
***
失眠好像是不可避免的事。
已经是凌晨,暮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点睡意都没有。
可能是晚上小吃街的东西太咸,她已经起身喝了三次水,这会杯子早就见底。
她拿着杯子出了房门。
张家的别墅虽然是三层的,但卧室都在二楼,因此暮云放轻了脚步,生怕吵到谁。
走廊正中间是张显成和陆媛的房间,印象里他们作息一向规律,但这会却从门下的缝隙里透出点光亮。
还没睡吗?
暮云嘀咕了一句,但没有放到心上,路过的时候却听到里头隐隐传出争执声。
“张显成,那是你外甥女不是你亲闺女,你想让她去公司上班就算了,现在还想给她买套房,你是不是疯了?”
“暮云已经没有爸爸妈妈了,你对她好一点又能怎么样,她是个好孩子,以后就和我们女儿一样。”
“一样?”陆媛的声音徒然拔高:“你做什么春秋大梦呢?那不是亲生的能一样吗?她是和你沾着血缘,和我可没有。”
“五年前的事,始终是我们家做的不对。她当时一个人,能求助的也就我们,那是救命的钱!我到现在都不敢想她当时是怎么熬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