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赫感觉喉咙里布满了铁锈味，每个字都说得艰难：“我们不能起诉她...付家不会容忍付芷柔沾上这么大的污点。”
“如果你同意的话，我会让付芷柔单独和你道歉，给你足够多的赔偿。”
“学校那边，也会有相应的澄清，但是名单里...不能有她。”
柏泠眨了眨眼，没觉出什么意外来。
她轻声开口：“再加个要求，给那个男生可以惩罚的最大限度。”
苏赫忙点头同意，如释重负的同时，又深感愧疚。
是他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家人。
连完全找回公道的能力都没有。
眼前仿佛又划过证据记录里那一段段恶毒的言辞。
他真的难以想象，这些东西居然会是从付芷柔手里发出来的。
自己难道真的是瞎了吗？
连心也是盲的吗？
他还想说些什么，就看见柏泠站起身，直直往门外走去，还拽走了门口偷听的苏皎皎。
苏皎皎一边走，一边扭过头来看他，眼底铺满失望。
苏赫有些迷茫。
他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为什么两个妹妹都好像离自己越来越远。
等她们消失在视野后，苏赫关起书房的门。
点了一支烟。
烟灰慢慢铺满了陶瓷钵的底部。
昏暗中，一点火光忽明忽暗。
带着他纷乱的思绪，和那些荒唐又可笑的喜欢，燃烧成烟雾，吹散于空气中。
-
当晚，C大的学校论坛迎来了继上次包养事件后的新一波流量喷发。
首页的置顶标红贴浏览量已经达到了八万，要知道整个C大包括研究生也不过五万多人而已。
【关于学生柏泠名誉权被严重侵犯一事的处理及公告】
主楼里不仅详细写出加害方全部给予学校处分，以及需要给出的对应赔偿，还标明了柏泠的真实家庭身份。
论坛里一片狂欢，遍地都是吃瓜贴。
【李涛，这个家庭条件和个人条件，视频剧情绝逼是跑车车主追求失败吧】
【上次贴里喷过的，来这里集合给小姐姐道歉】
【富婆在吗？富婆康康我！】
【有人注意通报里的那个柯莉是小姐姐的室友吗！】
......
就当所有人都以为这就是事件最高潮时，一条帖子力压群雄，稳稳地霸住了仅次于公告贴的位置——
【本人何朱，实名揭露事件主使多马甲，又当又立当代典范】
作者有话要说： 李涛：理讨的谐音方式，理性讨论的缩写
（防止有小可爱不清楚，解释一下，毕竟蠢作者一开始就没搞懂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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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帖子前十楼都属于楼主。
主楼里第一句就挂上了付芷柔的大名。
后面九楼都是各类证据，包括污蔑性言论马甲对应的ID，以及ID在论坛数据库内对应的学号。
拉着窗帘的房间里，何朱正坐在电脑前，死死盯着屏幕。
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更衬得他脸色无比惨白。
旁边的地板上一片狼藉，桌腿边散着几张纸，最上面那张清清楚楚写着几个大字：民事起诉状。
他机械地点着页面的刷新按钮。
终于，就在帖子发出去半小时左右，页面变成了已删除状态。
一直安静的手机突然疯狂震动起来。
他抖着手接起电话。
那边传来一道咬牙切齿的女声：“何朱，你疯了吗！”
何朱许久没喝过水的嗓音沙哑难听，说话也是一字一顿的：“我给你发了一个下午的消息，到现在整整八个小时，全是已读不回，最后就是黑名单。”
“名单里没有你，我是论坛运维，我都能被查出来，为什么没有你？”何朱瞪大眼，红血丝都快要迸出来。
他喊得越来越大声：“你都能把自己摘出去！为什么不顺便把我也摘出去！”
“老子他妈的被退学处分了！奖学金没有了，保研资格也没有了！还操他妈的要赔六十五万！柏泠那边根本不接受和解！”
付芷柔被他这歇斯底里的声音吓到了，缓了缓才试图平和地说：“这钱我给你出...再多给你五万，但处分是销不掉了...”
“处分销不掉，老子要你那五万块有什么用！记录永远都躺着！老子这辈子就毁了！”
电话那头安静了会，好半晌才有动静：“谁让你扔纸团的，你要是不扔也不至于被退学。”
“神经病！”
嘟——
电话被挂断了。
何朱愣愣地看着手机，左手扶在书桌边缘的拇指不受控制地颤动。
他第一次看见付芷柔就喜欢她，就算后来知道她性格不完美，甚至有点小缺陷也不在意，甚至还觉得自己这样可能就会有机会了。
想要多个账号他越权改数据给她建，天天盯着帮她删不好的帖，院花校花投票帖数据造假，知道柏泠欺负她后帮她出气。
最后落得这个下场，在她嘴里就是一句神经病？
何朱脑子发涨，看见脚边的起诉状，感觉眼前的世界都在旋转。
踉跄着脚步，他摇摇晃晃走到洗手间，把头伸到了水龙头下。
冰凉的水柱从发心四分五裂，倒流进鼻孔里，猛地一阵酸意，呛得他眼圈发红。
“啊啊啊啊——”何朱发泄似的大吼。
吼完，他感觉舒畅许多。
抬头看着镜子里狼狈绝望的自己，他嘴角神经质地抽搐了一下，上扬。
付芷柔不是说他是神经病吗？
那就让她看看发了疯的神经病是什么样的。
-
晚上十点，苏家气氛正有着一丝丝的尴尬。
早在晚上七八点的时候，柏泠和苏家两兄妹就在一张桌上吃了晚饭。
只不过是苏皎皎念念叨叨，柏泠偶尔应两声，苏赫沉默不语。
但现在私厨又重新做上了一桌菜。
柏泠坐在沙发上，难得感受到了一丝紧张局促。
她情不自禁往门口看了两眼。
正当她站起身想随便走走舒缓下心情时，门外传来了有些错乱的脚步声。
大门被猛地推开，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性冲了进来，鞋都没换。
苏父比苏赫略矮一点，五官端正，可能是因为早年当过兵的原因，还带点英气。
就是近些年饮食控制得不大好，有点啤酒肚。
苏父几步冲到站着迎接的苏赫面前，一巴掌呼在了背上。
苏赫极力崩住，还是疼得面部一抽。
“臭小子！”苏父脸色黑得跟锅底一样，“翅膀硬了是吧！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不和你爸妈说一声就敢随便处理？”
苏赫想反驳，嘴唇动了两下又咽了回去。
这事他理亏。
另一边慢条斯理换完鞋，还搭了个围巾和外套的苏母慢慢走过来，把手上提的两个小袋子递给柏泠和苏皎皎。
柏泠正被苏父教育苏赫的场景惊到，有些迟钝地接过。
两三秒后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说了声“谢谢”。
苏母已经五十岁出头，但看起来却像只有三十岁的样子，身材也保持的好，看起来温柔优雅，有种书香气质。
“不用管他们，”她轻轻拍了拍柏泠的手臂，“来，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精致的饰品袋连搭扣都是皮质的。
小心地打开，首饰盒里躺着一条项链。
铂金的绞丝设计感极强，下方是音符形状的吊坠，墨玉为底，白钻缀心。
第一眼，柏泠就喜欢上了。
这条项链实在是太符合她的审美，就是有些过于贵重。
苏母看出了她的推拒之意，亲昵地用食指点了点她的额心：“你就收着吧，咱家不缺这点钱。”
“再说了，爸妈出国旅游，回来给女儿带件礼物不是应该的吗？”
说着，苏母分别轻轻抱了抱她和苏皎皎。
柏泠在原地愣着，觉得心底发软，眼也有些酸涩。
她有些分不清这是她自己的情绪还是原身的。
一种熟悉又亲切的气息把她包裹起来，让她生不起一分一毫的抗拒之意。
苏母抱完苏皎皎，又转过来和她说话：“皎皎把你在付家宴会上的照片发给我和你爸看了。”
“那条裙子适合你，配上这个肯定更美。吊坠的形状是你二哥帮忙挑的，他说你肯定喜欢。”
“什么呀，二哥原话肯定是，咳咳！”苏皎皎惟妙惟肖地模仿了起来，“没有人会不喜欢音乐，也没有人会不喜欢音符的！”
“噗嗤——”
柏泠和苏母都情不自禁笑出了声。
这个二哥苏晓从小就爱好音乐，十几岁就出国学习，现在正在丹麦进修作曲。
也因为这点，原身几乎从没见过他。
苏父苏母这次好久没回家，正是攒了空去丹麦看苏晓了。
旁边的苏母又关心到为什么柏泠突然愿意去宴会了，明明之前每次都不想的。
原本懒散趴在沙发边沿的苏皎皎一个激灵，岔开话题：“爸你为啥一回来就打大哥！”
苏父冷冷哼了一声。
“付家养的什么女儿！不就攀上宋家了，还真当我苏家就怕了他不成！”
苏母从进门开始到现在，终于流露出了一点担忧。
她抬手轻轻理了理柏泠的长发：“别因为那些人乱说心情不好，爸妈回来给你解决。”
苏父又呼了苏赫一巴掌：“该硬的时候不硬！我看你以后怎么跟那些老狐狸斗！”
苏父苏母把苏赫单独留了下来，赶着柏泠和苏皎皎回房间。
柏泠想留下来，却被苏母劝着小女孩儿就该多睡美容觉。
于是，十九岁的小女孩儿柏泠只好顺着走了。
第二天，做了万全准备的苏父正准备提着材料找上付家，却先接到了付家的电话。
听了一会，他语气中带着点讥诮回答：“噢哟，那可真是不巧了，柏泠这几天被气得身体不好，正疗养呢，之后再说吧。”
然后随便打了个哈哈就挂断电话。
从前庭回到客厅，苏母诧异地看向他：“怎么又回来了？”
苏父刚刚一直绷着的脸忍不住笑开了朵花，幸灾乐祸地回答：“那个砸纸团的什么褐猪，在论坛微博还有什么贴吧之类的东西，把付芷柔的证据发得满世界都是。”
“付家老狗贼让我叫柏泠去帮忙圆场。想得美，让他们狗咬狗去吧，真是活该！”
走到客厅中间，他小心地收着力，拍了拍沙发上昂着头的柏泠。
“付家已经把那个褐猪控制住了，消息也都压了，但是付芷柔名声也臭了不少。”
“再等等，爸爸肯定让她给你公开道歉。”
柏泠想说不用，但对上苏父诚挚的目光，又缩了回去，情不自禁点了点头。
她其实并不在意付芷柔是否公开道歉。
有了铁证之后，如果不道歉反而会难洗白。
现在被何朱搅的这摊浑水，其实在她的计算中有七分把握会成真。
付芷柔向来对于别人的示好都是不接受不拒绝，条件好的适当勾引拉近，可利用的但条件差的偶尔拉远绝不付出。
而书中写过的这个小人物，又是个有点偏执的疯子。
原书里何朱被她利用又丢掉，最后竟然找准机会拿着把刀冲过去试图谋杀，被从天而降的宋闫解救，最后入狱。
和现在的情况也有点相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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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泠顺着苏父苏母的意见，请假在家休息了三周，彻底避开了外界的那些纷扰。
三周里，除了看学校给她发来的录课，她都呆在画室，白天在花房，夜里在系统的模拟空间。
可能是专一的投入，在假期结束前，她就完成了画作。
不仅完成了，还抽空又画了一幅。
虽然后面那幅看起来更为精致美观，但还是初稿更有感觉。
柏泠按要求把画稿的数字图片发到了比赛主办方的邮箱。
然后终于彻底放松下来。
在假期结束的最后一天，付芷柔才终于姗姗来迟。
她不仅上门来，还带上了一个在柏泠意料之外的人。
脸色憔悴，暴瘦得像鬼一样的柯莉。
作者有话要说： 褐猪：您看我还有机会吗？
付芷柔：神经病（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