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有劳若初了。”孟如川故意喊了她的名字,用一种温柔而傲娇的声音,“我真的有点痛。若初,怎么办啊。”
“……”符若初看着孟如川故作柔弱的样子,心说他还真会装。见她恢复的不错,便真的开始赖上她了?偏偏她最是难以拒绝这样的孟如川。
重新处理伤口,将他身上那些渗血的大大小小的伤都敷药包扎,直接用光了他们两人带的所有的金疮药。其实,她也知道他是真的痛,不是装,只是他经年累月的受伤,这点痛他忍得了,别人就以为他不会痛了。
额头上冷汗淋漓,他的脸却涨红了。因为身上的衣物几乎都被她给剥光了。她说有那些衣服碍事,不方便包扎,可包扎好了,她又不给他穿好。还那样眼神热切的盯着他看。
“若初,等安全了,让我好好服侍你,如何?”孟如川细弱蚊蝇的恳求。
符若初笑了:“无名无份,被视为男宠,你也愿意?”
“我愿意。”孟如川毫不犹豫的回答。
符若初便以霸气的口气许诺道:“我的男人,绝对不能受这种委屈。等将来我登基为帝,会给你一个正大光明的说法。”
“我等着。”孟如川的眼中亦是柔情似水。
忽然密室的门外响起了暗号,是闵七。
孟如川轻轻叹息,迅速将自己的衣服裹好,挣扎着站起身。
符若初却先一步过去打开了密室的门。
孤男寡女在这么小的密室之中躲了一整天,闵七也提心吊胆了好久。直到新帝的兵马截断了摄政王府的追兵,他甩脱了眼线,才敢来找公子初。
“公子,新帝答应重新谈盟约。只要公子确定死的是摄政王本人,并交出山海图。新帝愿意微服出宫,亲自到咱们指定的地方面谈。”
“我确认是摄政王本人,人头在木盒之中,你可以先拿去给他验看。山海图就留在我这里,等他日我们返回两国交界之处,我才会将山海图交出来。否则我怕是咱们没有命回到北燕。另外凌承誉我要活着带走,这件事闵七你觉得新帝会同意么?”
“多半会在边境,才肯放人吧。”闵七只听说凌承誉还活着,却不晓得是什么状况。
“月香怎样了?”
“她就没进城,直接在外边咱们自己的暗桩藏身。我当时只带了几个美女掩人耳目混进来的。”闵七这点手段还是有的,“不过质子府里还有你带来的几位幕僚,包括陈奉,他们都被新帝的人紧盯着,怕是并不好走。”
符若初表态道:“所以我打算好好谈,不能狼狈的逃走。要与新帝重新结盟。”
“对了,公子,刘勋听闻之前遇刺的消息后从北境连夜往杭城赶,今日已经入城。”闵七忧虑道,“他就算愚笨也早晚会明白,谁杀了摄政王。要不要斩草除根?”
“留着他,新帝或可以用他安抚摄政王旧部。以新帝的手腕,大约会将行刺的事推到别人头上,人前假惺惺的还要哀悼缅怀摄政王的功勋呢。至于刘贸,若是他自己没死,我们也不必担心,新帝会替我们解决这个隐患。另外,我们当初逃出摄政王府,是有一个高手掩护,那人下落如何,也要确认一下。那人或许是与星月门有渊源。”
上一世,摄政王倒台比较晚,新帝暗中操作,花了许久才毒死了刘贸。摄政王死的时候,只剩下刘勋这一个儿子。新帝那时候就封了刘勋一个有名无实的王爵,将其圈禁在杭城,堵悠悠众口。所以说,酒囊饭袋或许会活的更久,太聪明凌厉、权势滔天的反而很难善终。
至于那个一直默默关注孟如川的高手,也许是星月门隐宗的前辈。那人知道孟如川生母是隐宗的人,又见到了她的七星伴月青玉簪,晓得了她星宗的出身,才会在危难时刻出手相助。
“与新帝会面的地方选好了吧?”符若初扶着孟如川站起来。
“嗯,公子放心。会面的地方月香已经提前带人安排了。影十三亲眼见到那个武功高强的神秘人也逃离了摄政王府,想来已经找地方避风头去了。现在请公子随我来,我们先过去会面的地方,估计新帝今晚就会出来。”
闵七说完这句,哪里肯让公子卖力气,赶紧将孟如川接手过来,一看他衣袍上的血渍就晓得他受伤不轻。闵七却并不嘘寒问暖,只想着这个成年男子依靠在公子身上,公子哪里受得住。孟如川怎的如此不体量公子,“恃宠而骄”。
再看公子,后背一处衣袍破了,闵七的心一痛,完全是双标的就觉得是自家公子劳心费力照料孟如川的,便关切道:“公子,你也受伤了?要不让我背负你前行?”
符若初心说自己伤在后背,腿脚都没事,哪里需要人背着?她赶紧拎起了那个大木盒子,说道:“我没事,一点小伤,如川已经帮我处理了。我的事他都知道了。”
闵七心中剧震,戒备而迟疑的看了一眼孟如川。
孟如川点点头,却郑重说道:“我会替公子保守秘密。公子是我的主君,我会竭尽所能助她达成所愿,永不背叛。”
在符若初听来,孟如川这句话,比世间任何情话都动人。他并没有因为她是女子,就怀疑她的能力、质疑她称帝的野心。他一如既往愿意辅佐她,将她视为他的主君。
果然是她看上的,她喜欢的男人啊。
新帝收到了那个盒子,里面只有油布重重包裹的一颗新鲜的人头。是摄政王的脸孔容颜,新帝却迫不及待的,将那颗人头后脑那边的头发都拨开,赫然见到一颗朱红色的痣。这是皇室之中记档的秘密。摄政王的替身里,仿的最像的,这颗痣也有,只不过是假的。
新帝亲自拿手摸了那颗痣,是皮肉相连,真的不能再真了。
于是二皇子和江咏歌便听到了新帝少有的放声大笑。自从继承帝位以来,新帝虽然也有过笑声,不过都是人前装样子,从未如今天这般放肆开怀。
“哈哈,刘掣你也有今日!任你替身众多,任你防范严密,任你大权在握,却没想到你会死在最看不起的北燕质子手里?”新帝笑了一阵,渐渐收声,目光逐渐冰冷,“公子初要的条件,朕给不给?”
“山海图事关重大,公子初想在边境再交出来也是人之常情。”二皇子心软,此前对公子初的印象过于浅淡,就算公子初行刺摄政王成功,肯定也是身边高手所为。公子初本人不过是个未满十五岁的少年,能有什么本事。
江咏歌却与公子初一路去了越州,虽然眼中所见都是公子初不学无术沉迷美色的那些事,但从其手刃瞽目刺客开始,到后面有关帝师遗书、低调的接触蛮族打通商路、甚至李耀被杀,一件件小事单看都没什么,实际上每一件事情都体现出公子初非比寻常的才智。而且公子初是什么时候拿到山海图的?他为何一点都没有察觉。
山海图藏在襄州城内,这消息也是最近才从凌承誉的手下那里旁敲侧击审问出来的,并不能确定真假。公子初当初不是说山海图在南境么?究竟是在哪里拿到的?无论那山海图是真是假,公子初的动作为什么那么快,那么隐秘?
摄政王身边高手如云、替身众多,以公子初那点武艺,又有什么倚仗,真敢去行刺,还全身而退了?
想到这些,江咏歌不免忧心忡忡的提醒道:“圣上,公子初身边恐怕还有绝顶高手。不仅是行刺了摄政王,当时在南境李耀被杀也是那高手所为。公子初可能是故意在邓愈心里给咱们扎了一根刺。”
新帝的脸色阴沉下来,咬牙切齿的磨了片刻,才吩咐:“公子初的条件朕都答应。便是凌承誉也给活的。”
二皇子见了新帝的模样就已经明白了自己这位皇兄是要下杀手了。不过作为一位仁君,这样阴暗的事情肯定不能从新帝嘴里说出口,他便代替新帝继续说道:“咏歌,给凌承誉下无解之毒,废掉他的武功再还给公子初,让他成为累赘。质子府的人全都放走,他们的累赘越多越难逃。质子府里的那个暗桩该好好用一用了,让他盯住了公子初北归的路,在边境设伏,务必将公子初和山海图一起留在南昭。”
新帝明白,自己这个弟弟一直都是如此,替他背锅,甘愿为他分忧。谋划行刺摄政王也罢,现如今要诛杀公子初亦是为他筹谋。将来就算北燕追究,新帝也能将责任先推给二皇子,留下缓冲和解释的余地。
这么好的弟弟,若不是摄政王死了,今年年底就要封王离开杭城去遥远的封地,怕是此生再不能光明正大的相见。
新帝从未对人说过,他根本无法接受,没有二皇子在身边的日子。所以当初,他才会故意诱导凌承誉行刺摄政王,而今公子初达成他所愿,这么快搞掉摄政王,真的收回皇权指日可待。新帝其实还是有那么一丝感激公子初的成全。
“如果可能,给公子初一具全尸。那么漂亮的容颜那么年轻的少年,可惜了。”新帝在二皇子耳畔悄悄叮嘱了一句。
“那么今晚,圣上要亲自去见公子初么?”二皇子最是信赖江咏歌,江咏歌说公子初身边有高手,若是新帝亲自涉险,万一公子初杀人上瘾了,新帝岂不是危险,“圣上,请允许臣弟代表您与公子初谈判。”
“好。”新帝知道自己的责任,不会在这时候逞强,欣然接受了二皇子的请求,“你我兄弟同心,你当然能代表我。休战十年的盟约不能再延长。其他的条件随便公子初,反正他也回不去了,让他开心这几天也好。”
“摄政王身死,是不是送刘贸一程,让他们父慈子孝阴间团圆?”江咏歌建议了一句。
“听说刘勋已经回到摄政王府了,就留他一个,其余的都送去与他们的父亲团聚吧。”二皇子完善了一下这个建议。
新帝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假惺惺说道:“刘勋身为嫡长,袭爵理所当然,也好安抚摄政王那些旧部。咏歌,这事你去办吧,接下来朝中就要变天了,朕要抓紧写那些圣旨了。”
第73章 一路北逃
那一日如约去谈判的并不是新帝, 而是二皇子。符若初提的条件,几乎都没有遇到任何反驳,如数都落实在了新的盟约之中, 白纸黑字,她存了一份盖了新帝玉玺的。
这看似顺利的交涉,让她不得不加重了戒备。
果然,新帝还给她一个被废了武功中毒已深的凌承誉。人没死,却和死人也没有太大的分别。
闵七建议道:“公子, 属下另外安排人护送凌公子回国吧?”
符若初摇头:“新帝答允我们可以即刻回国, 就是希望我带着所有人,拖慢了行程,才方便他们提前布置好了, 再下手杀我。”
孟如川担忧道:“公子,新帝什么条件都答应,存心是不想你回去。若是带上所有人,岂不是太累赘……”
“如果我不带他们,只考虑我自己,他们恐怕此生都再也回不到故土。”符若初想起上一世一路北逃的艰辛, 除却在南昭为质子那些年,被她舍弃已经死掉的人, 其他基本上都是为了送她回国而死在了路上。他们用性命换的是北燕嫡皇子的生路。而她都做了什么?她竟然那么傻,恢复了女儿身,放弃了皇子的身份?
这一世她再不会重蹈覆辙,而且她要将大家一起带回北燕。
“我猜测他们设伏的地方会在边境附近。”符若初将上一世遭遇的各种埋伏都列了出来, 谎称是自己思量的,让闵七和孟如川提前能有所准备,“此前我们都还是安全的, 我带的人越多,越显得被拖累,新帝就越是放心。他也怕把我逼急了,再失了控制。我不如就老老实实按照新帝设想的那样,带上所有人,回国。”
“新帝应该安插了眼线在质子府,甚至是我们回程的队伍中也有叛徒。”闵七说道,“这几个月陈奉假装动摇,暗中接触了南昭人,搜罗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陈奉?”符若初记得上一世很可能就是陈奉出卖了她北逃的路线,但时至今日,她已经改变了许多,审时度势,陈奉有什么理由出卖她?他难道不想活着回到北燕么?
他们才来到南昭不到一年的时间,出身北燕豪门的陈奉对北燕的忠诚度应该尚未真的动摇,她能否信任陈奉呢?
“时间来不及逐一核实那些眼线名单,属下建议最终的路线只公子一人知晓,谁也不要告诉。包括我在内。”闵七明白公子对陈奉的质疑,毕竟陈奉当初自恃才高,又比公子年长,许多时候总以为自己的办法最聪明,实际上已经露了破绽,反而容易被人利用。哪怕陈奉没有背叛的心,也很容易好心办坏事。
“那个碧桃,也要用一下,我要她传话给刘勋。”符若初将手头能用的资源都用足,“让碧桃告诉刘勋,新帝要杀掉摄政王其他的儿子,将刘勋软禁终身。摄政王之死是新帝的手笔,我不过是新帝的幌子。想个法子让碧桃相信,我无法活着走出北燕,让她死心塌地的跟着刘勋,让她为刘勋筹谋。新帝对我用完就丢,刘勋不傻,早晚会明白我说的不假。碧桃那姑娘心眼多又是不肯吃亏的,一心为刘勋,或许能有奇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