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码南昭北伐之前,十年之约的期限内,公子初都必须活着,只要不是搅风搅雨的而是安分守己乖乖为质,南昭就会派人保护着。而北燕就算有人想让公子初死,那也要掂量掂量,死了一个质子,下个人是谁?纸里包不住火,只要做了亏心事,姜后肯定不是吃素的。
在北燕的几个皇子各自为政互相提防的时候,谁也不想自己干了脏活,最后还成了下一个质子。以那几个皇子的实力,至今还分不出高下。他们这一次或许都是表面联合,派了杀手先行试一下深浅,以及南昭的反应。
如果南昭表现出了对公子初强烈的维护之意,那几个皇子也会投鼠忌器。说不定先在窝里斗一番,搞定了其余兄弟,才会再次派人来行刺公子初。
也难为公子初小小年纪就要承受这些黑暗凶残的事。不过帝王之家哪有什么纯粹的和睦友爱?像二皇子与当今圣上这等相亲相爱,彼此为对方着想的,实属罕见。
“我想让公子初在襄州城内停留十天以上,我才有充足的时间做自己的事。置于为什么停下来,你可以想想有什么能让摄政王信服的理由。”江咏歌说道,“这理由最好是只对你,而不会让摄政王对我起疑。到时候,我会留下一个替身易容成我的模样,陪伴着你们。”
“让我帮忙还不直接给个具体的做事方法?真是费脑子啊。”符若初敲了敲脑袋,嘴里还学了敲木头的声音,“你听听,我这就是正宗榆木的脑壳,能想出什么好法子?”
“公子初带了那么多侍卫随从,总有人能为你分忧吧?”江咏歌可不会轻易心软,而且点出关键,“在摄政王看来,你是他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他也已经猜到我路过襄州不可能什么事都不做。所以,既然你心中是向着圣上的,也了解摄政王那边的意图,这其中你如何勾兑,让摄政王不疑你我,实在是你自己就该想的事。”
“要不然再等一波刺客,我直接受伤歇了,养不好伤就不赶路了。”符若初信口玩笑了一句,“或者,你再容我想想,毕竟这不是还有几天才到襄州是吧?今天咱们也可以停船不走,孟郎晕船厉害,今日又受了惊吓,明天我陪他再去岸上的医馆看看?”
江咏歌苦笑道:“你在临江渡停着有什么用?我要办事的地方离这里还有段路程呢。”
“那你不如直接就留个替身啊,以你的轻功,一苇渡江都轻松的很,半夜溜走肯定不会惊动旁人的。”符若初不太明白江咏歌为什么非要到了地方再换成替身。
“沿途我还要代表二皇子见几个中立派的官员,这条船上和我要见的人身边都有摄政王的耳目,如果我提前跑了,那替身或许被人察觉。总之,到了襄州城内,我也还要见了府台大人,才能脱身。”江咏歌耐心解释了一句。
符若初觉得江咏歌的确是想不出太好的法子,又肯定怀疑她是否真的与圣上一心,才如此煞费苦心。这或许也是圣上对她的考验,如果她处理妥当,协助江咏歌完成了任务,同时还在摄政王那边也没出纰漏,这才是圣上更为放心的合作对象。
至于这件事情,怎么能瞒得住摄政王,她肯定要仔细设计一下。又或者,根本不瞒着,让摄政王察觉到异常,自己看着办?
那样肯定不行,否则让摄政王觉得有她没她都一样,她哪里还有活着的价值?但是只做个眼线传声筒,摄政王肯定不缺这样的人。她最好是能搞清楚江咏歌要找什么人,耐心等着江咏歌将人找到。以江咏歌的手段,一旦动手,肯定是让摄政王无法阻止的。
这事只有进一步恶化,失去了控制,她才好从双方渔利。
江咏歌离开之后,听着他走远了,符若初才问孟如川:“如川,江咏歌要找的人,你知道是谁么?”
孟如川摇摇头,私下里却用传音入密说道:“虽然不能肯定,但是我有几个猜测。那个被摄政王藏在襄州老巢里的人,未必是摄政王的铁杆,或许是什么摇摆不定的关键人物,也可能是知道什么秘密的囚徒。”
“顺着这个思路再往下分析,摄政王已经三年没有回过襄州城,这人并不是摄政王需要时刻见到的,也可能是像你一样,软硬不吃油盐不进?又或者这人与摄政王的关系更微妙,甚至可能是什么知名人士,轻易动不得,只能是雪藏,不叫别人找到了,再徐徐图之。”符若初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在上一世,二皇子“亡故”之后,襄州城内最知名的“浩然书院”藏书楼失火,烧毁了大量孤本。摄政王震怒,派了不少人回襄州调查究竟是什么情况。
这里面会不会藏着相关的线索呢?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氪金养的魔尊失踪了》已经开始连载,那边是放飞自我沙雕文,存稿日更,大家想放松心情的移步看看。
第41章 软玉生香
江咏歌倒像是疏狂的性格, 自从那一日在临江渡的时候对公子初提前说了计划,往后几日都没再过问。仿佛是十分信任公子初一定能想出办法,到了襄州城内, 合理的盘桓十几日。
船行到了襄州城的那天,天气很好,艳阳高照,码头上熙熙攘攘,除了客船接二连三的靠岸落客上客, 还有无数货船在货运的码头那边装船或卸货。在这边上了岸, 往南去,河道渐窄,大船过不去, 如果有货物不方便陆地运输,那就只能倒腾到小船上,再往南行一段水路,不过也终究还是要上岸,靠着车马陆行运输。
礼部这边采买物资的船是大船,为了买特产和搜罗美女, 客货兼用。在这边码头停下来,找个船坞歇着, 等着从南边走一遭办差回来,各种物资也陆续送到这个码头,经过仔细查验,再集中装到大船上运回杭城。
当然这期间若有其他紧急调派, 这艘大船等人的时候也可能先往返杭城与襄州城的水路,兼办别的差事。不过官家办事讲究专事专办,尤其是为圣上办差, 谁敢随意调派这艘大船?除非摄政王。
上岸,从码头进城,一路都可以坐车。道路宽阔足够三辆马车并行,从码头开始铺的就是青石板路,哪怕下雨泥泞,也不会影响车行人行。
这种大城市的风貌,就像是又一座杭城。
进了城里,第一站肯定是要去官府大衙门口里。州府台早就派人在码头上迎候。府台本人的官职比礼部这位官员等级高,但因着同行还有江咏歌这种新帝的心腹在,府台也不敢明显怠慢,只是等在了城门口。
双方相见,热情寒暄,搞得像是相识已久一样,其实这位府台三年才回杭城述职一次,根本谁也不认识。至于队伍中的北燕质子,大家都心照不宣的只随便见礼,多的一个字也不说。
符若初备受冷落,心态却很平和。毕竟她年纪小,又是在南昭为质,南昭的官员上赶着巴结她的脑子一定有问题。
在州府的衙门里,吃了一顿接风宴,礼部的官员便开始忙活着正经差事。而江咏歌与符若初在衙门隶属的招待之所安顿下来。
江咏歌几番暗示,让公子初赶紧的搞点事,他要找机会脱身了。
符若初成竹在胸踏踏实实睡了一个午觉,当日傍晚,带着孟如川等人一起出门了。
江咏歌追上前问道:“你们是去哪里?”
符若初笑道:“听说襄州城内最知名的声色场所,便是城东的软玉楼,我这是要去见见世面。江兄是否同行?”
江咏歌心说,谁与北燕质子是兄弟?他的奶兄弟是二皇子。不过看着公子初一脸热情期盼的样子,他还是缓和了一下心情,好奇道:“公子初,你带够银子了么?软玉楼的价码比寻常青楼贵一倍,襄州城及周边有头有脸的人物才去的起。”
符若初诧异道:“咱们是为了给圣上办差,搜罗美女,难道去青楼还要自己带钱么?不应该有办差的经费,走公款花销?”
江咏歌急忙解释道:“此言差矣。采买物资是有公款银子走账的,但是搜罗美女,必须是良家出身。逛青楼,还花公款,这有点说不过去啊。”
符若初扯歪理道:“江兄,不见识一下天姿国色,怎么能对比得出小家碧玉是否有潜力呢?咱们这也不是为了自己。”
公子初费了这些口舌,还不是为了花别人银子看美女?江咏歌被软磨硬泡一顿歪理洗脑,实在受不住,吐口道:“那好,今天哥哥我请你见识见识。不过咱们事先说好了,你若真看上了谁,让陪着留宿,你自己付钱。其余的,酒水包房,点个曲子,这都算我头上。”
符若初得寸进尺道:“江兄,你也知道我们北燕穷啊,我在南昭为质,好歹是客人。你们也该尽一下地主之谊。”
江咏歌翻了一个白眼:“这里可是摄政王的地盘,你怎么不问他要钱?”
“你们江家是天子心腹,二皇子也富的流油。我平素就是蹭吃蹭喝惯了,出门不靠江兄,靠谁?”
把抠门舍不得自己花钱说的这么理直气壮,也没谁了。江咏歌说:“也罢,先去看看再说。”
“这就对了,万一时机合适,我搞点事情,也是为了江兄。这顿花酒,便是辛苦费吧。”符若初得了便宜还卖乖,面上笑得殷勤,心内却盘算,当初江咏歌以内力伤了孟如川,这笔账要慢慢算,所以花起江咏歌的银子来,她才不会手软。
软玉楼的排场相当大,是整条花街上最显眼的建筑,分为三进的院落。
第一进是招待客人的,第二进第三进分别住着姑娘们和经营青楼的老板、一众奴仆。这些仆人又分为两类,一类是伺候服侍人的,还有一类是看家护院,若是有敢滋事的,这些护院可不是吃素的。
软玉楼能在襄州城内久负盛名,肯定是有背景。说不定靠山就是摄政王,或者城内的某位达官显贵,是以轻易没人在这里闹事,一直日进斗金太平的很。楼内的姑娘们荟萃大江南北的绝色美人,万种风情,南来北往的客商,有好多人并非本地的,也都慕名而来一掷千金,将来回乡也是谈资和炫耀的事了。
符若初大摇大摆进了软玉楼第一进院子,那派头搞得像是轻车熟路一样,江咏歌赶紧快走两步跟上,唯恐公子初不知道规矩花了冤枉银子。
在软玉楼内,不同的房间代表着不同的价格和消费模式,万一符若初挑了最贵的,江咏歌会觉得自己亏大了!
“符老弟,这边走,这边场子大,人多热闹,好多姑娘。”江咏歌引着公子初去了大堂。
那里一桌一桌坐满了客人,每一桌都有不少于两个姑娘陪客。居中还有高台,吹拉弹唱跳舞的全都有,表演不断。坐在大堂内这些散座里的客人不用额外给钱,就能欣赏这些表演,如果觉得哪个姑娘演的好,就召唤伙计打赏便是。
符若初故作嫌弃道:“江兄,你当我真什么也不懂么?上等的姑娘,轻易都不会在大堂里待客,都各有各的场子。我听说软玉楼内排的上名号的那几位,什么飘香、飘雪的,我们来这么早或许能碰巧约上,一亲芳泽,何必在大堂里被这些庸脂俗粉耽误时间?”
说完这些,符若初招手叫来老鸨,问她当红的几个姑娘,谁今日有空。
那老鸨一看江咏歌和符若初这通身的富贵气派,这出尘的好相貌,正宗的杭城官话,哪敢怠慢了,就算姑娘没空也一定要挤出空闲。这种有钱又年轻英俊的客人,好多姑娘都愿意接待。
飘雪、飘香的确是正在陪客人不太方便,不过桃红、绿柳两个正空闲。不一会儿,这两个姑娘一穿红衣,一穿绿衣,热情迎了出来。
符若初仿佛一眼就看中了穿红衣的桃红,抓了她的手,便要跟她去单独的包房。江咏歌盘算了一下这两个当红姑娘的身价,觉得还是能省则省,不看绿柳,打算与公子初一起走。
结果符若初阻拦道:“江公子,绿柳姑娘不好么?你怎么非要与我抢桃红?”
老鸨和绿柳也觉得,这种贵公子一下子来了两位,肯定是一人一个姑娘陪着才行。一顿殷勤,直接将江咏歌拉走到了绿柳的房内。
符若初还用传音入密安抚他:“江兄,我一会儿可是要搞事的,你又不想牵扯进来,还是单独玩,好好享受一把。”
江咏歌这才咬牙捂着自己即将瘪下去的钱袋子,带着几分不情愿的跟着绿柳走了。
今日逛青楼,符若初只带了孟如川和几个护卫。闵七被她安排调查浩然书院去了。孟如川是侍从装扮,易容成普通容貌,跟着进了房间。护卫们则留在门口把手,另外还有影卫在附近藏身暗中防备。
进了桃红的房间,符若初以传音入密问孟如川:“是她么?”
孟如川答道:“就是她。”
“直接说正题么?”符若初又问,然后抬头,看着正准备弹琵琶的桃红,隐约觉得这房间内的香气真的很特别。好在她和孟如川来之前都服下了迷魂香的解药。
“公子随意吧。桃红是个生意人,什么都能谈,只赚钱卖消息不害人性命。”孟如川叮嘱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