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淡淡地说:“那又怎样。好还是不好,是我说了算,别人都觉得好,可我不觉得好。我想留在我妈妈身边,我想跟你一块儿上学考清大,只要是我想的,那就是好的。”
洛书颜听了心里很感动,“好吧,你说得对,得你自己说了算,旁人说了都不算。”
两个人聊了些有的没的,这就准备回房了,在上楼梯时,沈宴提醒了她,“喝了橙汁,回房记得刷牙,对牙齿好。”
洛书颜笑他,“我当然知道。你也是,要刷牙。”
这第二个问题洛书颜觉得已经解决好了。
那第一个问题呢,陆某人跟那个小姐到底是什么关系?反正明天她一定会说给沈姨听的。
——
第二天,宋前进便开车来接他们去海洋公园。
昨天下了雨,今天天气却很好,不过才早上八九点钟,太阳已经高高挂起,明显是个大晴天。
沈清若给洛书颜露出来的皮肤上都擦了防晒霜,沈宴不肯涂,最后还是洛书颜逼着他,他才不情不愿的往脸上随便抹了点。
暑假的海洋公园有很多人,今天比昨天要热,天气预报显示室外温度今日最高三十六七度。
沈宴都很难得的露出了笑脸,一扫昨天的阴郁,跟洛书颜走哪都好奇地四处瞅瞅,十足的好奇宝宝。
沈清若也怕晒黑,涂了防晒霜不打紧,还戴上帽子墨镜,大热天的还穿了薄薄的长袖打了太阳伞。
走在后面的宋前进只觉得不可思议,大声问她:“清若,你不热啊?”
洛书颜也走在沈清若在伞下,她回过头来代替沈清若回答:“热也比晒成黑炭好。”
以洛天远、宋前进以及沈宴组成的临时男人帮就不太能理解她们的做法以及想法了。
晒一晒,有什么关系呢?晒黑了又怎么样呢,又不是不会白回去。
打伞多麻烦啊。
陆行森在他们入园以后也过来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过来。
他想远远地看她、看孩子一眼。
可人就是这样的贪心,看了一眼,就想看第二眼,多看几眼,就想凑上去。
等从洛天远那里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后,那种失而复得的心情又一次席卷而来,可同时,他也在害怕,既想看到她跟孩子,又怕看到。
陆行森做了一个决定,一个临时的、冲动的决定。
他在港城这边认识不少人,轻而易举地就入园了,也跟海洋公园的管理人员碰面,他看到公园里有穿着大玩偶服的工作人员,顿时心念一动,想要换上这种大玩偶服,光明正大的跟在她,跟在孩子后面,他只想近距离的看看他们。
管理人员用一口并不流利的港普说道:“陆先生,今天天气特别热,如果您穿着玩偶服的话,有可能会中暑的。”
陆行森语气坚决:“就这样。”
于是,在管理人员瞠目结舌的表情中,陆行森换上了那套唐老鸭的玩偶服。
的确,今天是高温天气,太阳火辣辣的,穿上这玩偶服陆行森还以为自己在蒸桑拿。
不过他也不在乎,他漫无目的地走着,走到衣服都汗湿了,这才在不远处看到那一行人。
他竟然不敢走近。
洛书颜正在吃甜筒,小脸热得红扑扑的,看到了不远处的唐老鸭,她瞬间兴奋了,喊沈宴看,“那里有个唐老鸭,不行,我要去跟唐老鸭合照。”
来海洋公园当然要拍很多好看的照片啊,不然不是白来了?
洛天远正在接电话,宋前进也在低头看手机。
沈清若只好拿着相机带着沈宴跟洛书颜往唐老鸭那边走去。
陆行森见沈清若朝着自己走过来,他瞬间怔住,动也不敢动。
沈清若走到唐老鸭面前,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声说道:“你好,孩子想跟你合照,可以吗?”
陆行森呆呆的。
等反应过来后,连忙笨拙点头。
洛书颜举起手:“我先来!”
沈宴笑她:“谁跟你抢似的,我也不拍。”
沈清若:“都拍都拍,等回去以后洗出来也是美好的回忆呀,只是麻烦唐老鸭了,这么热的天。”
洛书颜率先走上去抱着唐老鸭的肚子,陆行森一愣,更加不敢动了。
洛书颜冲着镜头比了个剪刀手。
沈宴不爱拍,但在沈清若的劝说之下,还是跟洛书颜一块儿拍了张照片,唐老鸭站在中间,洛书颜站在左边,沈宴站在右边。
沈宴刻意离唐老鸭远了点,可能是心理作用,总感觉有点热。
洛书颜则靠着唐老鸭,笑得很开心。
等拍完了照片后,沈清若不忘带着两个孩子跟唐老鸭柔声道:“真是谢谢你了。”
陆行森摇了摇头,后退一步,似乎在说不用客气。
沈清若带着洛书颜跟沈宴往洛天远他们所在的方向走去。
火辣辣的太阳底下,陆行森一动不动的站着,有来来往往的游客经过,他毫无知觉。
他在玩偶服里,汗水跟雨水一样往下流。
然而,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眼眶酸涩得很,有着玩偶服作为掩饰,游客们都看不到躲在唐老鸭里的那个男人在哭。
第55章
洛书颜的十一岁生日过得很温馨。
她爱的人、爱她的人都在身边,扫去之前的阴霾,大家围着大蛋糕都笑得很开心。
蛋糕上插了十几根蜡烛,她闭上眼睛许了个愿望。
每一年她的愿望都简单,每一年都一样,她想着,如果真的有神仙有老天爷,她念叨好几年了,也总会有实现的可能吧?
她希望她能好好地活着,希望身边的人都开心快乐。
在港城过了十一岁的生日,他们就准备过两天要出发回西城了。
而在他们回西城前,陆行森终于又一次打来电话,请求跟沈清若见一面。沈清若知道以陆行森的性格,肯定是避不开他的,于是答应前去赴约。
她跟以往去参加公司重要的聚会一样,认真地化了个妆。
洛书颜站在梳妆台前,看着她摆弄那些化妆品,不由得好奇问道:“沈姨,你为什么要答应去见他?”
她想起前几天她将餐厅门口的所见所闻说给沈姨听时,沈姨只是淡然一笑,好像并没有放在心上。
这让她有些疑惑,在原著剧情中,男主角之所以能追妻成功,是因为女主角心里还有他,可沈姨现在这样子,不像是还喜欢陆某人啊。
沈清若知道这也是她儿子想问的,她一边描眉一边回道:“当年我的确是一声不响地就走了,欠他一个交待,更别说我还生下了小宴,于情于理都该去见他一面。”
洛书颜似懂非懂。
现在无论是沈宴,还是沈姨,都让她感到疑惑,明明剧情是一样的,可他们跟那本小说中的性格完全不一样。
沈宴很有自己的主见,目前并没有接受他爸爸的打算。
沈姨也一样,从头到尾都很淡然冷静,丝毫没有慌张。
今天沈清若穿的是一身白色的套装。来到跟陆行森约好的咖啡厅,被服务员领着去了靠窗的位置。
其实陆行森在沈清若下车时就看到她了。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这里视野很好,能够隐约看到维多利亚港,他盯着楼下的车来车往,直到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路边。
他已经见过沈清若好几次了。
不过每一次他都会出神,也许他们中间隔着十多年的岁月,他见她时,熟悉又陌生,五官眉目仍旧是那个人,但也不是了。
现在的她将一头长发剪短,是干练利落的短发,发尾微微翘起,她穿着一身的白色套装,迎面走过来时,便让人联想到自信二字。
从前的她是温柔的,婉约的,笑起来时眼睛里盛满了情意,委屈时也是一言不发,她如同一盏灯,永远在那里等着他。
陆行森想过千万次跟她重逢时的情景。
唯独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平静,她也是。
也许是他们都不再年轻了。
沈清若在他对面坐下来,唤来服务员,熟练地点单:“一杯美式,谢谢。”
服务员走后,沈清若才看向陆行森,轻声道:“行森,好久不见。”
沈清若很感谢洛天远,如果是几年前跟陆行森重逢,她绝对不会这样镇定自若,仿佛他只是旧友,这几年生活上的、工作上的经历造就了今时今刻的她。
离开十几年,却是这几年才逐渐找回自我。
陆行森盯着沈清若,内心翻腾,表面上也很平和,“好久不见。”
实际上,直到这一刻她真正的出现在他面前,感受到她鲜活的一面,他才恍然明白过来,这些年她去了哪里、跟什么人在一起、有没有爱过其他人根本就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还活着。
在生与死面前,其他事情都显得微不足道,包括他迟来的爱情。
也是想通这一点后,他才会主动提出跟她见面。
沈清若今天也不是来跟陆行森叙旧的,自从工作以后,她也遇到过很多难缠的客户,在职场上慢吞吞的是不行的,这会儿也延续了职场上的风格,直接奔向重点,“行森,我今天来找你,是为了两件事,第一,我想你的人也应该查到了我这些年来的经历,这并不难查,那你也应该知道,如果不是天远,我跟小宴就不会有今天的好生活,当然,我并不是想让你为此感激,只是希望你能知道,这几年是谁在护着你的孩子。我们之间的事情跟天远没有关系,就算你有怨气有怒火,都不要冲着他。”
这是沈清若最担心的事情,如果陆行森真的因此迁怒并且对付洛天远,她也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陆行森只感觉到一阵闷痛,他自嘲一笑,“你是这样看我的?”
沈清若迟疑了一下,“抱歉,我只是不希望无辜的人被我连累。”
陆行森侧过头看向窗外,沉默了片刻,这才说道:“你放心。”
听他这么说,沈清若便松了一口气。
虽然以洛天远现在的实力,盛远集团也不一定有胜算,可这对于洛天远来说是无妄之灾,她不愿意牵扯到他。
他帮她已经够多了,怎么好意思再连累到他?
“第二件事,”沈清若顿了顿,“就是小宴的抚养权了,我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情况,我跟小宴相依为命,他现在十二岁了,有自己的想法,如果他想跟你回去,我绝不阻拦,可如果他不想跟你回去,也希望你不要跟我争他,不过,你有你的立场,你要是真的想要这个孩子,真要跟我打官司,我也不会退让。只是有一点,不要影响也不要伤害到他。他从小就比同龄孩子要内向,话也很少,性子比较内敛,就算受了委屈也不说,我希望他能过得开心。”
陆行森怔怔的看着桌子上的咖啡杯,他不敢轻易地想起那孩子,不敢去翻别人查到的资料,只是看了第一页就已经受不了了。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她宁愿假死,宁愿过那样居无定所的生活也要离开他,可见被他伤得很深。
其实到了现在,他反而希望她真的能那个洛天远在一起了,至少这样代表这些年来,她过得不是那样辛苦。
他究竟都做了什么,让她还有他们的孩子受了这么多苦。
他太胆小,连翻阅她过去这十多年的经历的勇气都没有。
“小沁,我知道我很混蛋,但也没有无耻到一天都没有养过他,就要将他从你身边抢走的地步。”陆行森看向他,目光沉痛,“你放心,我跟你保证,没有任何人能将他从你身边抢走。不会跟你打官司,我有自知之明,至于我父母……我也会处理好,即便有一天他们知道了孩子的存在,他们也不会跟你来抢孩子。这是我的承诺。”
沈清若闻言一愣,随即真心笑道:“那我谢谢你。”
陆行森心里一痛,“我们之间不必这样客气。”
沈清若不甚在意的笑了笑,又抬手看了手表,“抱歉,孩子还在家里等我,另外,我有跟律师谈过,只要小宴愿意,我不会阻止你们见面。”
他们就像是已经离婚的夫妻,只是为了孩子才坐下来聊一聊。
这个认知令陆行森难以接受,可也不得不接受。
只是一个人在暗无天日的井底呆了这么多年,只是一束光照进来,便让他欣喜若狂,他渴望拥有更多,可更害怕连这一束光都失去。
沈清若走了,陆行森坐在咖啡厅一直到深夜。
他想起她年轻时的模样,又想起前两天在街上偶然看到的一个妈妈,大概是在忙工作,并没有太多时间照顾小孩,便将小孩背在身上,那样热的天也在坚持工作。
他在想,她这些年来是怎么过来的?
也许她已经找到了自我,现在也活得很漂亮,可他反而心疼,那个穿着旗袍坐在秋千上笑得温婉的沈沁,好像真的不在了,而他,就是那个凶手。
——
第二天,就在洛天远跟沈清若在收拾行李时,有人按了门铃,沈清若去开的门,来人有些面熟,仔细一看,是前几天跟在陆行森身边的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