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郦是真有点不适,但也就是喉咙有一点点哑,否则她不敢白日里一直陪着小阿远,但没想到的是,第二天起来,再度头重脚轻,浑身发软。
翠屏赶紧再请大夫来,大夫这次说:“姑娘风邪未消,病情反复实乃正常。”然后给云郦开了一些药。
大夫离开不久,裴钰安忽地进来,瞧见裴钰安,云郦挤出一抹笑,又关心道:“世子,你快出去,咳咳。”她捂住唇咳嗽了几声,方才忧虑的道:“若是传染你了就不好了。”
裴钰安盯着云郦半晌,淡声道:“五禽戏不是常常在练吗?”
云郦愣了下,旋即咬了咬唇:“是我没本事,身体不好,让世子失望了。”
她边说边咳嗽几声,双颊泛着一股不正常的红晕,眼睛也是水汪汪的。
裴钰安立在原地,未置一词,这时候,翠屏端着刚熬好的药入内,见到裴钰安,她行一礼,而后赶紧将药碗递给云郦。
云郦是个不怕苦的人,她接过药碗一饮而尽,但刚入口,云郦脸色忽地大变,这大夫前几日的药就很苦。但今儿新药黄连也比不过,她硬着头皮喝完药,五官不由自主地皱成一团。阿如见此,连忙递给她一杯水,云郦大口灌下,还是从舌头苦到心里。
她正想开口让阿如去厨房要杯糖水,这时脚步声忽然响起,云郦抬眸看去,却是裴钰安径直离开,云郦抿了抿唇,顿时喝糖水的心情也没有了。
她叹口泛苦味的气,背靠迎枕,裴钰安已经来了西洲两个月了,西洲的城主即使再难定,怕是也快揭晓答案。
思及此,云郦揉了揉发疼的额头。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叫云姑娘的仆妇声,云郦示意阿如去看看。片刻后,阿如回来的脚步声渐近距离,云郦隐约闻到一股甜意,她抬起眸,就见阿如手里端着一盘裹满糖霜的蜜饯,有蜜枣,密葡萄干,还有西洲特产蜜瓜。
“姑娘,是厨房奉命送来的。”阿如将蜜饯递给云郦。
云郦顿了顿,看着那盘蜜饯半晌,她抬眸往主屋的方向看去,只是可惜隔着墙窗,根本看不真切。云郦收回目光,目光再落在蜜饯上,她慢吞吞伸手拿了一块蜜饯,刚咬进嘴里,就是一股沁人心脾的甜意,
云郦因今日不舒服,只敢远远地看看小团子,不敢长时间陪阿远玩耍,但是到黄昏,在房间里也能听到阿远在院子里高昂的声音。
阿如解释说:“是他要带小公子出去玩,小公子高兴。”
云郦嗯了声,朝着门口方向看去。
第二日,云郦身体好得差不离,她上午修养生息,到了下午,云郦就动起针线,裴钰安那个剑穗已经很久,还是她两年前离开的时候给他做的,虽然现在她做了他不一定收下,可是该有的态度一定得摆出来。
云郦花了一天半的时间,做个简雅大方的盛蓝色如意结流苏剑穗。
第三日,身体几乎痊愈,云郦等裴钰安外出归来,就拿着剑穗去找他,裴钰安见云郦进来,倒是没有多说什么,云郦柔声道:“世子,我新做了个剑穗。”
裴钰安立在窗前,负手背后,听到声音,他转过头,云郦拿起手里剑穗,轻声问:“世子,你喜欢吗?”
裴钰安看看剑穗,看看她,没反应。
云郦接着说:“若是不喜欢,你告诉我喜欢什么样的,我再去重新做。”
裴钰安漠然道:“放下吧。”
云郦闻言,赶紧她把剑穗放在旁边,然后瞅了瞅裴钰安的脸色,她柔声问:“世子晚上想吃什么?”云郦现在能做的就是在食上伺候好他,毕竟两人关系将至冰点,外面的事他自然不可能给她说,就当不了解语花。
裴钰安忽地问:“身体好了吗?”
云郦愣了下,连忙点点头:“已经好了,今天都没有不舒服了。”
裴钰安再看她一眼,这下没再说什么,云郦见状,报出几个菜名,见裴钰安没反应,她就道:“那今晚就做这些可好?”
裴钰安没吭声。
云郦接话道:“那我下去准备了?”
云郦说完就退了出去,裴钰安等她走后,目光落在那剑穗上,忽地握紧拳头,闭了闭眼。
裴钰安有软化的趋势,但他不可能主动,云郦只好自己主动些,第二日晚,云郦一点不舒服也没有后,当晚就去了裴钰安卧房。
裴钰安见她入睡的时辰来,静静地盯着她。
是夜,云郦和裴钰安躺在一张床上,云郦看了裴钰安半晌,手落在他胸口的衣襟上。
裴钰安倏地翻过身,倒是没动云郦,云郦不死心地摸了摸他的腰,裴钰安冷冷开口:“再动就回房去睡。”
云郦望着床帐,终是没把那句可是世子你硬了的话说出来。
一连三夜倒都是如此,裴钰安没碰云郦一下,第四夜云郦不报希望地往裴钰安胸口蹭了蹭,裴钰安没反应,云郦只好闭上眼。
这时裴钰安忽地双眸睁开,云郦养了好几天,心里或许有事,但和前几日的惨白削瘦不可同日而语。
裴钰安摸了摸她的脸,忽然伸手脱掉她的衣裳。
云郦愕然抬头,然后乖乖配合他。
一个多时辰后,裴钰安看着云郦有些乏累的神色,她双眼也迷离起来,他缓缓松开她。云郦得了自由,闭眼就要睡过去,裴钰安等了片刻,估摸她即将睡着,忽地缓缓出声问:“郦郦,你有对我动过心吗?”
声音像诱哄,不带威胁。
云郦似乎有点迷茫,但下意识说:“有的。”
第89章 翻车进行时八
裴钰安抱着云郦的手紧了紧,他垂眸看着她,半晌都没有睡着。
而这个时候,云郦翻了个身,往裴钰安怀里蹭了蹭,她没对他撒谎,裴钰安对她的好,她的确是心动过的。
只是当时,和他在一起一辈子的诱惑,没有陪着姐姐大。
翌日,见裴钰动了下,云郦也就开始动,今儿裴钰安起的很早,几乎是两人洗漱完阿如才抱着小团子来找她,云郦接过团子。小团子还记得这两日裴钰安黄昏时带他出去逛的事,立马朝着裴钰安伸出手,裴钰安沉默一瞬,接过小团子。
只阿远到了裴钰安怀里,似乎又有些纠结,他朝云郦伸出小手:“娘,娘。”
这又是叫娘抱的意思了。
云郦看了看裴钰安,裴钰安将人递给她,云郦只好接过胖乎乎的小团子,但小团子被娘抱着,再看看裴钰安,指了指外面。
意思是,他娘抱着她,他带她们出去玩。
云郦估摸裴钰安理解不了阿远的意思,就想帮着解释,但带着她出去倒也不必,他们父子玩的开心就好,这时裴钰安看了他眼却道:“黄昏再带你们出去。”
听到这句话,云郦猛地抬起头。
裴钰安皱了皱眉:“你不想出去?”
云郦剧烈点头:“我想,我想。”许是态度太热烈了,云郦委婉道,“总之,我都听世子的安排。”
裴钰安再看看她,然后就转身出门,云郦看着他的背影,抱着小团子跟上去问:“世子今儿什么时回来?”
裴钰安脚步一滞,没有回答。
云郦补充道:“若是世子还没确定就算了。”
“午后应该会回来。”裴钰安低沉嗓音响起。
云郦愣了愣,然后就见裴钰安抬脚离开小院,目送裴钰安背影彻底消失,云郦低头看着小团子,眼眶忽然有点酸涩。
其实,裴钰安从头到尾,都不真正伤害过她。
裴钰安是申时回来的,日头渐渐偏西,太阳渐渐落山时,裴钰安果然带着她和阿远一起离开了这并不大的小院后院,不过因是在别人家里,裴钰安也没带云郦去太远的地方,就在这二进小院的前头转了转。
阿远有些不满意,可云郦已经异常心满意足。
当日自然是对裴钰安更好了些,一时之间裴钰安虽没有说原谅她的话,但两人气氛宁静温馨不少。
是夜,裴钰安看着云郦乖乖巧巧地躺在自己怀里,额上还浮一曾薄汗,双颊嫣红,许久后,才搂紧她,合上双眸睡去。
许是前日睡的有些不好,也或许是近日操劳过甚,云郦早晨起来,忍不住又咳嗽了几声。
裴钰安一边扣玉带,一边抬起头看向她。
云郦解释道:“就是咳了两声,不碍事的。”
裴钰安闻言,出去了一会儿,今然后又回来了,今日他似乎没什么事,就守在屋子里,看着她逗阿远。
云郦有心想问问西洲城主一事进行到什么地步了,可犹豫几番,终究做了罢。
她若是问了,说不得会让裴钰安想起她故意抛弃他的事。
他现在态度明显软化,西洲城主的事是有转机的。
想着,约摸过了两个多时辰,用过午膳,小阿远睡着,云郦将他放在他房间的小床上,让阿如看着。
她走出小团子的卧室,翠屏直直立在门口,云郦愣了下,然后问道:“翠屏,有事吗?”
翠屏应道:“云姑娘,给你请的大夫来了。”
“我请的大夫?”云郦自认为没有不舒服。
“是世子吩咐奴婢,给你请的大夫。”
裴钰安?
云郦想起今早她咳嗽的两声,旋即不由自主地主屋门口看去。
翠屏跟着说:“云姑娘,这位大夫是我们在西洲附近的镇子上结识的,曾给我们护卫看过病,药到病除,医术颇好,今儿出门寻医,恰好发现他来西洲了,正好世子让我请个厉害大夫,我就把他带来了,你去看看吧。”
没有毛病调养调养身子也好,何况这是裴钰安的一番心意,云郦嗯了声,点头过去。
只到了门口,她就愣住了,她看着裴钰安请来的那位大夫,那位大夫坐在正厅圈椅上,模样三四十岁,样貌圆润,胡须泛白,头戴花巾。
云郦立刻想起来,他姓高,是两年前给她解毒的大夫,还也是第一个发现自己怀孕的大夫,更是她提出堕胎要求的大夫,只最后因身体原因,当初未能如愿。
回忆曾经,她看裴钰安一眼,隔着数米距离,裴钰安遥对高大夫
而坐,面色平静,见她看去,他复低下头,仿佛并不关心。
云郦却心口骤然一跳,怔在原地。
“云姑娘,你愣写做什么?进去让大夫给你把脉啊。”翠屏道。
高大夫闻言,扭过头,见云郦气色红润,他好奇问:“她就是我要看的病人?”
翠屏点头说是。
大夫闻言,打量云郦几眼,指指方桌对面的圈椅:“姑娘,过来坐,让老夫看看你有没有毛病。”
他对她的表情很陌生,云郦突然松了口气,高大夫是个大夫,她每天看过的病人不知凡几,且都是两年前的事了,说不准早就忘了她了。
她略带忐忑地在他指的位置坐好,伸出手腕。
高大夫两指搭在脉搏上,而后眉心微竖,他看向翠屏:“就是身子骨有些弱,这么小的问题,你请我来,简直是杀鸡用牛刀。”
翠屏瞅了瞅裴钰安,只好冲大夫笑,是她家世子吩咐务必得寻个好点的大夫。
裴钰安倒脸色如常。
高大夫收回手:“身子骨是弱了些,但不用吃药,是药三分毒,平日里休息好,多走动走动,注意膳食,没什么大问题。”
云郦连忙道谢。
这个病人治起来一点挑战性都没有,高大夫叮嘱完就要离开,云郦见他要走,冒出冷汗的左手掌心缓缓松开。
她对阿远很好,已经努力去做一个好母亲,不管如何,阿远也是裴钰安的儿子,云郦不知道裴钰安态度软化中阿远有几分作用。
但她可以知道的是,若是裴钰安知道她一开始是想打掉阿远,云郦觉得那后果一定是她不想知道的。
想到这,她难得没有控制好自己情绪,打了个摆子。
裴钰安察觉到,他皱皱眉,从对面圈椅起身,走向她问道:“冷了吗?”
云郦连忙回神:“今天的冰似乎放的有些多。”
裴钰安对门外吩咐道:“挪个冰盆出去。”
云郦抬起头看他,裴钰安神色淡淡,可云郦清楚,他已经开始原谅她了。为什么会原谅她,云郦想有阿远的作用。但最重要的是,是因为他在乎她,比她想的还要在乎,所以才能在她那样欺骗他后,还能再给她机会。但若是让他知道她当初怀了他的孩子后,她是想打掉他,若不是
身体不允许,阿远不可能在这个世界上,云郦身体忽然一软。
她绝得会比以前更难收场,因为以前她对裴钰安是心虚,怕他生气,愧疚,此时现在云郦看他眼,裴钰安目光也落在她身上,四目相对,云郦知道,她还有些怕他伤心,怕他……难过。
不过现在高大夫已经走了,而且已经忘了她了,云郦心稍定。
想着,就听见蹭蹭的脚步声响起,云郦抬眸,却是高大夫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