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懋皇后——厘梨
厘梨  发于:2020年08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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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隋祉玉与容定濯对视一眼,看来彼此都已掌握了些内情。
  也不再避忌彼此的身份,将得到的信息说出来。两人交谈了近一个时辰,容定濯才离开。
  ——
  听说顾磐磐醒来,大长公主等人纷纷过来探视。
  容初泱也过来看侄女,只是他身为姑父,只站在外面,没有进皇后的房间。
  顾磐磐只是被过高的温度所炙,暂时昏迷,她本身身体康健,休整之后并无大碍。大长公主与她说完话,走的时候顾磐磐也跟着站起来,将大长公主送出门去。
  乔慈衣跟着去送大长公主,她一走出来,就看到庭中不远处站着一名男子,只能看到侧影,十分高大。乔慈衣目光掠过,先时没太注意,直到那个男人完全地转过身来,才让乔慈衣一怔。
  容定泱身着一身米灰地刺绣宝相花锦袍,神色温雅从容,有一种格外高贵的气度。显然是在等大长公主。
  乔慈衣的呼吸凝顿片刻,还是怔怔看着容定泱。
  容定泱发现乔慈衣看他,倒是转过头,也看了她一眼。目光就是看陌生人,平淡,坦然,疏离,没有任何情绪波动,而且仿佛一下就猜到乔慈衣是顾磐磐那位姨母,只恰到好处地露出了微微的诧异。
  这个反应实在是无可指摘,让乔慈衣在大长公主的视线也看过来之前,赶紧转开目光,可是她的心里还是怦怦直跳。
  乔慈衣没办法上前指着这样的一个男人去质疑。
  见皇后都亲自出来,容定泱也上前问候顾磐磐两句,以示关心。
  等容定泱与大长公主离开,乔慈衣才问顾磐磐:“刚才那个是大长公主的驸马,那他也就你的二伯?”虽已确定那男人的身份,她还是忍不住出口确认。
  顾磐磐颔首,道:“是啊,姑父就是爹爹的嫡亲兄长,我的二伯。娘亲看他和爹爹长得是不是还有几分相似?”
  乔慈衣点头:“是。”她静默片刻,又问:“驸马与大长公主成婚有些年头了吧?”她其实是想问公主与驸马的感情如何,想了想又觉得不妥。
  顾磐磐答:“是啊。”她又问:“怎么了?娘亲。”
  乔慈衣笑了笑,道:“没什么,就是随口一问。”她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因为太想找到掌教,见到一个身形稍微相似的人就犯了疑心病。
  ——
  佛塔的火当晚就熄灭,除了九莲灯掉下来时就被砸死和烧死的两个侍女,其他人都逃出来。
  佛塔走水之事,似乎只是个意外,大多数人都没有想太多。
  第二天,大长公主被皇帝请去品茗的时候,她还没有想到,真正的狂风骤雨,已在她头顶即将落下。
  等大长公主喝几口茶,隋祉玉才道:“姑姑,该说说你为何要害朕的皇后。”
  大长公主端着茶盏的手一抖,随即稳稳放在小几上,她看向隋祉玉,道:“陛下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陛下这话是何意?”
  她又看向一旁面容平静的容定濯,皱眉道:“六弟,你说说,陛下是怎么了?竟问我这样的问题?”
  隋祉玉看着她,道:“姑姑不要再伪饰。不止这回皇后的事,还有许多桩事,比如那些死在龙脉上的少女,以及通过佘知公主买药材所制的逍遥散,利用逍遥散控制和毒害我朝官员,姑姑的心……着实不小。”
  一听隋祉玉这样说,大长公主眼神慢慢变了,但她仍是说:“陛下是被奸人所蒙蔽吧?我身为公主,这些年来受国朝供奉,安享尊荣不好么?我为何要做这样的事?”
  容定濯却是缓声道:“因为大长公主觉得这样的尊荣是旁人给的,还不够,想要效仿前朝昭天顺皇后,临朝称制,独揽天下之权。”
  隋祉玉微微眯眼,也道:“不错,姑姑可知道,朕是从何时开始调查你。原本你是想让佘知公主假装无意向朕透露,有大允的人在月摩国买下致幻的花朵,借此牵着朕走,以陷害你想陷害的官员。岂知,佘知受不住用刑,已将什么都招认。”
  听到佘知公主已招认,大长公主没有再分辩什么。她还真的以为佘知回国了。皇帝既然能说出这些事,那说明他已经掌握了证据。还有容定濯……看来他是将他所查到的事也告诉了皇帝。
  大长公主没有说话,因为她知道大势已去,一双眼里透出煞气。
  容定濯就道:“那些被画了符死掉的少女,邢燕夺曾对沈嚣说过,不止在京城,远在云州,也曾有少女是这样的死法,是邢家部属里一名姓江的女儿,生辰也是阴年阴月阴日所生,与杨晴鸢以及死在观星台的少女一样。”
  容定濯闻言道:“云州是北龙脉所在,公主这样做,看来是听信术士之言,想要借助龙气改变命数,女主天下。大允三条龙脉,若我没有猜错,恐怕南龙脉也有这样的祭女。”
  “不错。”大长公主道。皇帝都自称天之子,身负龙气。同样是身在天家,她怎么不可以通过方术,也身负龙气?
  容定濯道:“可皇后不是阴时出生,为何也要被公主用来作火祭之用?公主不必否认你想要烧死皇后一事。当年为皇后戴上那块符石的和尚,多年来数次进京,潜藏在这天宝寺中,就在先前已被捕获。”

  他又道:“我还想知道,公主是否在多年前,就已知晓皇后是臣的女儿。”
  大长公主慢慢道:“当年,顾迢龄从我府里辞去太医之职,曾抱磐磐进过一次京,当时我身边的女术师就说,这个女婴命格不一般,有凤命之兆,气运极好。虽非阴时所生,但可待其十五岁时再活祭。所以,我让人去找了顾迢龄,给磐磐戴上了那块符石。不过,她是六弟的女儿,这倒是个巧合,我之前是不知道的。”
  听大长公主说完,隋祉玉与容定濯的目光已完全地阴沉下来。
  容定濯道:“不止吧。公主是亲眼看到陛下有多喜爱皇后,担心她不久就会诞下皇子,册封太子,容家会全力支持这个太子,才加重你的杀心。”
  大长公主沉默片刻,才露出有些低哑的笑意,道:“六弟既已想透,还问我做什么?”
  隋祉玉又问:“朕与隋祐恒遇到的银环蛇群,也是姑姑命人所为吧?毕竟谁也没有你带去上江苑的侍从多,也没有谁核查过你带去之人的身份。”
  大长公主没有说话。但没有说话,就等于已是默认。那次隋祉玉与隋祐恒都在,若是能咬死这两个人,那就正合她的意。
  ……
  听说大长公主受审,是身犯大过,太皇太后犹不敢相信,气势汹汹过来找隋祉玉,谁知被拦在外面,竟听说公主已经招认。
 
 
第122章 缱绻【正文终】
  太皇太后可不相信大长公主真能犯什么罪过。大长公主被拘, 连她都不让见,这让她意识到,大长公主面临的处境, 严重到怎样的地步。
  皇帝的人对太皇太后还是客气,只是请她先回去等着。
  太皇太后却是坐立难安。
  而大长公主这边, 容定濯已问到莲藏教的事……
  “莲藏教?”大长公主轻嗤一声, 随即道:“这是所有事情都要推给我?”她想了想, 说:“莲藏教跟我可没有关系。”
  容定濯道:“当初,我跟着三叔去南边镇压莲藏教, 就发现此教爱用各种符术,装神弄鬼,欺弄百姓。”
  莲藏教的掌教未必在朝中任职,也可能只是大长公主的一名部下, 只要能动用大长公主的势力即可。
  大长公主道:“我说了, 莲藏教不是我在指使。”
  不过, 莲藏教的使者倒是来找过她, 她也的确与莲藏教合作过。但这些,大长公主不打算讲出来。隋祉玉登基以来, 虽有阻力,却是一一化解,她不想让他太好过。
  隋祉玉与容定濯对视一眼,两人都觉得大长公主还是有些隐情没有吐露。
  大长公主所说的话, 都被当做供词,已被一旁勾沉司的人记录下来。
  隋祉玉就道:“暂且将大长公主羁押, 等到审讯的结果最终出来,再做处置。”
  大长公主看看她这个侄儿,没有说话。
  隋祉玉知道太皇太后关心着这边的事, 又交代:“将大长公主已供认之事,去告知太皇太后。”
  大长公主是太皇太后最宠爱的女儿。听说连魏王当初遇刺也是大长公主所为,太皇太后仿佛一下苍老了十岁。她一直指望的都是隋家的男丁,指望的是隋佑恒,不知女儿原来竟有这些筹谋。
  太皇太后的身体本就不算太好,此时更像是被抽了脊梁骨一般,连立都立不怎么住,还是宫人赶紧扶着太皇太后到一旁坐下。
  ——
  大长公主府迅速被查封。公主府里的人也都被控制,公主的寝居、书房,更是搜集证据的重要场所。
  大长公主出了这样的事,在皇家当然没有株连九族一说,真要论起九族,那隋祉玉、隋佑恒与顾磐磐都算在内。
  只是,太皇太后、容定泱与大长公主的关系格外不一般,尤其是容定泱,跟大长公主是夫妻,经常在一个府邸里,大长公主犯事,他也得受审。
  陈国公二老听说之后,心里极是担忧,自是立即向容定濯打听案情。
  容定泱本人倒是很沉静,回应勾沉司的讯问时,有不知情的诧异,也有身为驸马对公主的焦虑。但他表达的意思也很明晰,说的是自己并没有参与大长公主做的事,态度也始终是问心无愧的坦然。
  而大长公主本人与其身边之人,也都说容定泱并不知情。
  是沈嚣问的容定泱。对于容定泱这样的身份,勾沉司当然不可能用刑,沈嚣也都是从言语上为容定泱设套,再观察他的反应。
  但是容定泱的每句话都无懈可击,没有任何的破绽。容定泱也的确没有在大长公主做的事里出过手。他也不怕沈嚣追问。
  太皇太后向皇帝多次提出要求,要见大长公主一面,在大长公主的党羽几乎确定都归案,皇帝总算是同意了太皇太后的请求。
  太皇太后终于能见到女儿,心中有万千话语。为了救女儿,她找过恒王等宗室,但恒王等人哪敢这个当口出来为大长公主说话,就怕将自己也被牵连。因此,太皇太后也知道这个女儿是保不住了。
  所以,哪怕是皇亲国戚,再尊贵又怎样,还是要任皇帝处置。
  太皇太后真见到女儿,一时却不知该说什么,只是哀痛道:“你为何要被那些术士所蛊惑,唉……”
  这几天,大长公主的眼睛没有任何神采,她道:“怎么不信。别的不说,始皇帝以来,为求长生,就有多少君主招揽术士,炼制丹药。父皇他们不也在吃么?他们都可以信,我如何信不得。”
  “炼丹是一回事,那画符引血的妖法是另一回事。”太皇太后想到大长公主居然连隋佑恒也想杀,又是一叹,道:“你真是傻,你那些事情,可以都推给……推给驸马呀!你为何不推给驸马!”
  大长公主听到驸马两个字,有些失神,过一会儿,没有表情的脸上竟慢慢一笑,说:“不行,母后,不能推给驸马。再说,那些事也查不到驸马身上。”
  “为什么不能?”太皇太后越说越是生气,这个时候了,她这女儿居然还在维护驸马,就道:“你就说,你做的一切都是驸马引导唆使,将整个容家都拉进来!”
  大长公主慢慢摇头:“不关驸马的事。更何况,现在的容家,不再是从前的容家。容定濯一旦站到皇帝一边,皇帝自然会保下容家。”
  隋祉玉与容定濯君臣联手,旁的人还有什么机会?
  她之所以要对顾磐磐下手,最重要的原因,正是因顾磐磐是隋祉玉与容定濯之间的纽带,只要顾磐磐存在,皇帝与容定濯的关系只会越来越紧密。让顾磐磐死,死得越玄乎,让皇帝与容定濯相互猜忌,心里有一根刺,他们就越是不可能联手。
  谁知道顾磐磐命大,身为皇后,不在华贵的檀椅里坐着,居然去了窗边坐个杌子,砸死的居然是献乐的侍女。
  太皇太后对大长公主这个等着被处置的态度,简直怒其不争,按太皇太后想法,若是皇帝因此要赐死大长公主,她简直想让无数人给她女儿陪葬。
  大长公主这般冷静,却是因为她太清楚现在的形势。她再也想办法也没有用。
  她知道,若是驸马换一个人,肯定要被连坐。但容定泱是容定濯的嫡亲兄长,又是皇后的亲二伯,若是容定泱有罪,那整个容家也有罪,牵涉太广。皇帝刚动了邢家,若是接着又处置容家,不知会形成怎样的朝堂震荡,而且还要殃及皇后。
  所以说,只要容定泱没有被查出什么,皇帝不会将他一起处置。
  经过数日的审讯,最终定罪的,果然是大长公主,并朝中数名暗中与大长公主来往过密的官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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