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个太子当兄长——程十七
程十七  发于:2020年07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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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对自己说,这也只能说明他不是齐家亲生的,他也未必就一定是她的同胞兄长。
  齐应弘轻声道:“你原本姓宋,曾是临西侯次女,从小在边关长大,去年才回京。”
  “对。”韩濯缨也没想瞒他这些,“你说的没错。”
  她意外的是,他竟然回去是查她而不是查他自己?
  “你回清水巷之后没多久,就有族人来抢夺房产,还闹到了京兆尹处。幸好你走失多年的兄长及时归来,才保住了房子。”齐应弘抿了抿唇,“你已经找到你兄长了,邻里皆知,不是我。”
  尽管这中间疑点重重,但他不愿深究,更想相信自己想看到的。
  韩濯缨按了按眉心,有些无奈:“你既然知道当时有人来抢房子,那也就应该猜到,所谓的及时回来的兄长,并不是真的,是我临时找来的……”
  “那我如何能相信你那天说的话就是真的呢?”齐应弘打断了她的话。
  “我……”韩濯缨指了指韩宅的方向,“我家就在那边,你也去过。我找我爹的手札给你看看,你就知道能不能信了。”
  她本以为对方不会答应,没想到齐应弘竟点了头:“好。”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韩家门口。
  这几日石南星正在忙着开医馆的事情,夜里也不回来,只有翠珠在家。
  看见小姐,翠珠心中一喜。待看见小姐身后跟着的青云卫,翠珠眸中浮起讶然惊惧之色:“这……”
  韩濯缨轻声道:“你去忙你的,不必管他。”
  “啊?好的。”翠珠应着,但还是去端了茶过来。
  韩濯缨回房找出钥匙,打开了被她藏起来的小箱子,取出其中一本,自己翻看了一会儿,转身出来,递给齐应弘:“你自己看。”
  怕他看不见,她特意翻到了关于韩雁鸣的那一页,还举着烛台给他照明:“呐,从字迹上也能看出来,有些年头了,不是我新伪造的。书房里还有我爹的画像……”
  齐应弘低头细看,他的脸庞被烛光照耀得忽明忽暗,眸色幽深,心里却死潭一般寂静。
  其实在得知自己不是齐二爷亲生时,他就知道她说的是真的。但他心内犹带着一丝侥幸,不愿意去相信。
  可证据确凿,他不得不承认,他是韩家在战乱中走失的儿子,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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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两难
  韩濯缨小心翼翼觑着他的神色, 只见他神情异常平静。她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想法,就将烛台往他跟前又凑近了一点。
  烛光更亮了一些,齐应弘仿佛被惊到了一般, 蹭蹭后退两步。
  韩濯缨手一抖,滚烫的烛油溅出两滴,堪堪落在她手上。她轻“嘶”了一声。
  齐应弘眸光一闪, 沉声问:“画像在哪里?”
  韩濯缨也不管手上的烛油了,当即表示:“在书房, 我带你去。”
  齐应弘却显然并不着急:“用冷水浸一下会好一点。”
  “没事。”韩濯缨不甚在意, “不疼的。”
  疼也能忍。
  她领着齐应弘前往书房,将烛台放在桌上后,又多点燃了一盏灯。
  书房霎时变得明亮起来。
  齐应弘站在门口后就不再前进, 面色沉沉打量着这所谓的书房。
  地方不大、陈设简单, 大大的书架上摆满了书。
  韩濯缨依着记忆,迅速翻找一会儿,不但找出了生父的画像,还找到了母亲的、韩二叔的, 以及幼年韩雁鸣的, 甚至连宋雁回的都有。
  ——她的生父和韩二叔都擅长字画。
  韩濯缨挑选了一下,除却宋雁回的那几幅, 她一股脑抱着,放到桌上, 伸手招呼齐应弘过来:“来, 你看,你看。”
  齐应弘静默一会儿,才缓缓走了过来。
  桌上铺陈着好几幅画像。
  “这是爹,这是娘, 这是二叔,这个应该是小时候的你……”韩濯缨认真介绍着。
  她自己感觉画像未必能还原人的真实相貌,但或许是心理作用,这么一对比,感觉还是有几分相似的。
  齐应弘盯着桌上的画像。
  这些画像时间久了,纸张都有些泛黄,不过画像勉强还算清晰。
  韩濯缨想了想,拿了一面镜子放到他面前:“来,你对比一下。”
  齐应弘很少照镜子,但自己长什么样还是很清楚的。他此刻并没有照镜对比,仍在认真看着画像。
  比起齐家人,无疑他更像韩氏夫妇一些。
  他的眼睛形状跟韩夫人相仿,而他的脸型、下巴却神似韩靖。
  韩濯缨在旁边看着,感觉自己的眉眼也跟生父画像中的样子有几分相似。
  身边的人一直沉默,韩濯缨也不知他究竟是何想法,就小声道:“你看,其实我们好像也有一点点……”
  “我自己能看到。”齐应弘打断她的话,语气淡淡。
  “哦。”韩濯缨不再出声。
  反正能做的她都做了,该说了她也说了。至于信不信、认不认,就看他自己吧。
  书房里很安静,偶尔只有烛花“啪”的一声爆了,显得越发的静。
  齐应弘的视线从画像移到了身侧的少女身上,她正低头细看画像,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
  在今天走进清水巷之前,他还想找她证明,是她弄错了。可如今,先前仅存的那些侥幸被接二连三的证据碾碎得荡然无存。
  她已经成功保住了房产,也找到了一个用来应付外人的兄长,根本没必要骗他。
  她所做的一切,唯一的原因仅仅是:她真是他的妹妹,一母同胞,血脉牵引。
  是啊,天下哪有那么多的巧合?
  眼前这个姑娘其实就是他的妹妹吧?
  齐应弘无声地张了张嘴,喉结滚动,却始终没能喊出那个正确的称呼。他双目微阖,敛去了眸中所有情绪。
  他心想,或许一开始他会留意她,就是因为她是他的胞妹,因为有着血缘的牵绊。
  他对自己说,这世上他还有个血脉相连的亲人,挺好的,真的挺好的。
  他们观摩画像已经有足足两刻钟了,韩濯缨的耐心也越来越少。到了这个时候,她是真的饿了。
  深吸一口气,韩濯缨道:“你也看到了,就这么回事。当年战乱,父母二叔并不是故意弄丢了你,二叔他一直自责……”
  “我知道。”齐应弘声音低沉,“手札里写的有。”
  韩濯缨抬眸凝视着他:“所以,你信不信?”
  齐应弘却移开视线,缓缓说道:“你说的或许是真的,但我……”
  韩濯缨心想,凡事最怕转折。
  果然,下一瞬,她就听他说道:“但我另有家人。”
  “我知道。”韩濯缨点头,而且看他如今这般,想必齐家人待他还不错。
  齐应弘沉默了一会儿:“我从没跟齐家人提起过这件事,他们也一直说我是亲生的……”
  韩濯缨微微一怔,随即便醒悟过来,他这大概是信了吧?至少不再是凶巴巴地一味拒绝否认了。
  她点一点头:“嗯,理解,明白。”
  “所以我可能不会很快认祖归宗。”齐应弘说的有些艰难,他也不知道自己是顾及齐家的亲人多一些,还是想拖延时间好再找一些证据推翻当下的论证。
  尽管目前来看,已证据确凿。
  拒绝认祖归宗,在世人眼中,可谓是大不孝了。
  然而韩濯缨却十分理解的样子:“可以啊,我没意见,尊重你的想法,养恩不比生恩轻。”
  在她自己心里,养父临西侯的分量也比从未谋面的生父韩靖要重得多。就算这个亲哥一辈子都不认祖归宗,她也能接受。
  但齐应弘的心情并没有因为她的通情达理而轻松。
  停顿了一下,韩濯缨小声问:“哥,我能这么叫你吧?”
  齐应弘眸子冷了下来,他唇线紧抿,没有应答,却也没有拒绝。
  韩濯缨寻思着,既然不阻止,那就是默许了。她轻咳一声,继续道:“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齐应弘没有吭声,只静静地看着她。
  少女脸颊微红,长长的睫毛轻轻抬起又垂落,分明是有些不好意思:“你也知道,当时情况紧急,我另找了一个人,假装是你。他没有记忆,以为我说的都是真的,也当自己就是你。我怕他骤然得知真相会受不了。所以,你能不能先帮我瞒着他?”
  说到后面,她的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自己也觉得这个要求实在是过分了。
  可是,那个“韩雁鸣”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一心当她是妹妹,又帮她良多。她那时以为真正的雁鸣已不在人世,后来他又说太医断言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恢复记忆。是以就想着让他一直以雁鸣的身份生活。反正韩家需要子嗣,她需要兄弟,而他也没有家人。
  这么久了,在她心里,他早就是雁鸣了。

  如今她真正的兄长找到,她不敢想象他得知真相的样子。
  那对他来说,太残忍了。
  但是她又不能明知真正的韩雁鸣是谁而不去相认,那样对韩家父母、对真正的雁鸣都不公平。
  齐应弘疑心自己听错了,一脸的不可置信:“失忆?先瞒着?”
  “嗯嗯。”韩濯缨点头,不免有几分心虚,“我知道这样很强人所难。但是正好你也说了,你可能不会很快认祖归宗。所以我就……”
  齐应弘按了按眉心,好一会儿才沉沉说道:“我倒真希望,他才是你亲哥。”
  那样他就还是齐应弘,而不是她所谓的同胞兄长。
  韩濯缨有些讪讪的,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勉强笑笑。
  作为过来人,她能体谅他骤然得知身世变化后的一时难以接受,所以对他的态度也不甚在意。
  “他是哪里人?做什么营生?你是怎么找上他的?他又是因何失忆?”齐应弘沉声问,他觉得,她好像很在意那个假兄长。
  听他这审问犯人式的询问,韩濯缨心中一凛,警惕心顿起。
  她这几日只顾着相认的事,倒是险些忘了,他们两人,一个是青云卫指挥同知,一个是太子暗卫。她第一次见到他们,还是在同一个夜晚,其中一个追拿另一个。“兄长”还数次提醒她,不要跟齐同知走的太近,她每次都一口应下……
  眼下这情况有些棘手啊。
  韩濯缨不直接回答,只小声道:“这就说来话长了,反正他肯定不是坏人就是了。他是真心拿我当妹妹的,帮了我好多好多次。”
  她忽然觉得,这个亲哥之前不愿意认她,也未必就是绝对的坏事。
  见她不想细谈,齐应弘便也就不再追问,他心里乱糟糟的,就只说了一句:“我先回去了。”
  “那我送你?”
  “不用。”齐应弘断然拒绝,“我自己认得路。”
  他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他将幼年韩雁鸣的画像卷了,收入袖中,抬脚便往外走。
  韩濯缨轻声提醒:“哥,那我刚才说的事……”
  这才是最关键的啊。
  齐应弘脚步微顿,深吸口气平复情绪:“我既没认祖归宗,也不知道他是谁,自然不会跑到他跟前跟他说‘你是假的,我是真的’。”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出了书房,也不从正门走,几个纵跃,就离开了韩家。
  韩濯缨追出去时,他已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翠珠早做好了晚饭,看见她,连忙问:“小姐,齐大人呢?可以用膳了吗?”
  “嗯。”韩濯缨胡乱点了点头,有点心不在焉,“他走了,咱们吃饭吧。”
  她现在发愁的是,她该怎么对待那个假的韩雁鸣。
  当初她身份发生巨变,不得不离开侯府,身边只有一个翠珠和两个包裹,唯一的栖身之所还被人觊觎。她虽然面上淡定,无所畏惧。可事实上,那段时间堪称她最艰难也最脆弱的时候。
  诚然“韩雁鸣”跟她的初遇并不美好,一开始她也防备重重,可她后来是真的拿他当雁鸣来对待。他在她心里,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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