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鹿不以为意地说:“我下回试试,我看看有没有记忆。”
秦礼初顿觉胸口被轻飘飘地来了一拳,不重,可是疼得持久。
就在这个时候,梓鹿的手机响了。
她低头看了眼来电显示,对秦礼初说:“我接个电话,你先吃。”
秦礼初应了声,拿起了筷子,也没动,微垂着头。
对面传来梓鹿的声音。
“嗯?什么惊喜?”
“今天也不是什么节日,猜不出……”
“我才不信。”
“哈哈哈哈哈……”
“你快说……”
手机里隐约声音,听不清说了什么,但能辨认出是她的闺蜜夏桃。
她的语气轻快活泼又熟稔,完全不像和他说话时的疏离与客气。
秦礼初想起以前的梓鹿。
她以前和他说话也是这样的语气,眼里像是有星光,专心致志地看着他,说话的语调轻扬,听着就让人身心舒畅。
可是他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梓鹿和他说话聊天,再也没有这样的轻快活泼。
秦礼初的内心发出了疑问。
……是什么时候?
……又是为什么?
也是此时,梓鹿的一声惊呼拉回了秦礼初的思绪。
“真的?”
“好好好!”
“桃子你真是绝世好闺蜜,爱你!”
……
她的眼里瞬间冒出了光亮,整个人顿时变得熠熠生辉。
她一直是个情绪外露的人。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的情绪再也不外露。
直到现在她失忆了,她的心事又再次完完整整地写在了脸上,就像是一个十八岁的姑娘。
梓鹿挂了电话。
秦礼初问:“什么事这么高兴?”
她敛了大半笑意,露出客气疏离的微笑,说:“不是什么大事,咦,你怎么没吃多少,你不饿吗?”
秦礼初看得清清楚楚,心里沉甸甸的。
他挑了一筷子的水煮牛肉,说:“你也吃吧。”
梓鹿应了声,起了筷子。
她没怎么吃,就夹了几口菜,喝了几口汤,白米饭也没吃两口,就放下了筷子。
他问:“不吃了?”
梓鹿点点头:“饱了。”
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
秦礼初问:“有事?”
梓鹿“哎”了声,说:“对,有点事,真不好意思,今天迟到这么久,现在又临时有事……这顿饭我请你吃,当作你给我买的衣服的回礼。这几天我没拿快递,不知道你那天还给我买其他衣服了。我不知道我们以前是怎么相处的,但是现在我们离婚了,你给我买衣服,或者送礼物,容易引起别人的误会。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该避嫌的还是要避嫌……”
秦礼初问:“这是你约我出来的原因?”
梓鹿说:“对,就是想跟你说清楚……也许你只是习惯为前妻埋单,可是在我看来,这样做容易引起其他人的误会。”
“哦。”
梓鹿拎起了包:“今天让你久等实在不好意思!我给你道歉。我现在有点急事得离开了,下次再好好请你吃饭。”
“哦。”
梓鹿来得匆匆忙忙,走得也匆匆忙忙。
包厢的门一关,就剩下了秦礼初一个人。
他吃了一筷子水煮牛肉,往日里可口的饭菜,此刻没了味道。
他放下了筷子,整个人宛如一座雕塑。
也不知过了多久,秦礼初的手机响了。
是林易深的视频语音。
他缓慢回过神,接了。
视频里隐约可听见嘈杂刺耳的音乐声,林易深在一个相对安静的房间里,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初哥,你在吃饭?我去,你把镜头往下挪,我眼花了吗?还是你有个双胞胎弟弟?你怎么穿成这个模样?我记得你大学后就再也没这么穿过了,去打篮球都穿得一本正经的。”
秦礼初面无表情地问:“有事?”
“有有有!我今天开了个派对,请了圈内的一些狐朋狗友来玩……”他边说边挪动镜头,没一会,调整了前置摄像头,改成了后置,对准了房间里的监控屏,有鼠标的声音响起,原本是九宫格的屏幕只剩放大的一格,“初哥,你看这是谁?”
屏幕里蓦然出现了一张秦礼初无比熟悉的脸,就在二十分钟前,还在他对面吃饭吃得心不在焉的人。
那会儿还是职业装打扮,这会儿穿着一条紧身的黑色包臀连衣裙裙,露出大片的锁骨,头发也放了下来,懒懒散散地披在了肩上。
她本身就生得明艳动人,作这样的打扮更是彰显凹凸有致的身材。
虽然神色稍显稚嫩,但是在人群中宛如一朵热烈绽放的玫瑰。
她一出现,就吸引了周遭大多男人的目光。
不少人围了上去。
林易深说:“学妹的闺蜜夏桃也在,哎,学妹和夏桃怎么过来了?我估计是参加派对的人顺带捎过来的,我猜就是夏桃身边的姑娘,是李家的千金。”
秦礼初一听也才发现了夏桃的存在。
两人在屏幕里左顾右盼的。
林易深说:“她们好像在找人。”
秦礼初知道她们在找谁。
他瞅着屏幕里仿佛情窦初开般的少女怀春模样的梓鹿,心里沉了又沉。
……这是她口里的有事?
……抛下他,转眼间就去参加林易深的派对?
一颗心笔直地坠落。
秦礼初也是在此时此刻才清晰地认识到一件事——他的前妻正在一步一步地远离他,她不会再回来了,即便恢复记忆,她也不会回来了。
“哦豁!初哥!你放心!在这个派对上,有我在,不会有人敢向学妹搭讪。但凡敢不知天高地厚勾搭学妹的野男人,来一个我赶一个,来一双我赶一双,来一个团我就给你灭了!”
林易深转过摄像头,让自家兄弟看自己真诚的眼神。
未料,兄弟跟看死人一般的目光看着他。
“哦。\"
作者有话要说: 林易深:我是本文最大的工具人。
第25章
林易深丝毫没有感受到兄弟的死亡眼神, 唯恐兄弟不信自己,又拍着胸口说道:“初哥,你等着, 我现在就出去给你直播, 为你上演一场好兄弟两胁插刀,哪怕赶走派对上所有的男人,我也在所不辞!今天为了学妹,我可以不要派对上的名声!”
秦礼初张嘴:“你……”
林易深并没有听到, 他此刻正想着要怎么把秦礼初带到派对上,又不会让人发现。他四处张望, 最后似是想起什么,一拍手,喃喃道:“差点忘了,之前开海滩派对的时候剩了不少手机防水袋……”
林易深把手机装在了防水袋里,挂在了脖子上, 又喃喃道:“这个防水袋搭我今天的朋克风打扮,土疯了, 初哥, 为了你我可真是牺牲太多了……”
林易深深吸一口气, 把防水袋摁在了胸口前, 让后置摄像头对准了前方。
似是想到什么, 又叮嘱道:“初哥,您千万别出声,你出声我就完了。”
防水袋里飘出一声不轻不重的“哦”。
梓鹿婉拒了所有围上来的男士们的搭讪,和夏桃去了一边的沙发上。
夏桃给她端来一杯鸡尾酒,低声说道:“我刚问了,林易深好像上楼去了, 可能是有点急事,估计等会就下来了,喝点酒壮壮胆?”
梓鹿浅尝一口,说:“我看着像没胆子的人吗?”
夏桃说:“不像,你的胆子一直很大。”
……要不然也不会一毕业被秦老狗一句你打算和我玩玩的话激得领了证,没谈过恋爱,没有了解清楚对方,就不顾一切地踏入婚姻殿堂。
夏桃一直觉得闺蜜是感性的冲动派,为了爱情可以不顾一切。
高中三年,她看似喜欢秦礼初,实际上,她更认为她喜欢的是高中三年自己憧憬出来的爱情。大学四年跌跌撞撞的追求,看似追求秦礼初,实际上追求的也是她所憧憬的爱情。
婚后三年,她依旧感性,和自己所憧憬的爱情有了真正意义上的相处。
秦礼初这人不适合闺蜜。
她在闺蜜难过的日子里,甚至想过,如果闺蜜爱的人是林易深,说不定两人还更合适。
她不知道闺蜜什么时候恢复记忆,可如果林易深适合闺蜜,也喜欢闺蜜的话,她也乐见其成。起码恢复记忆后,闺蜜大抵不会再为了秦礼初难过了吧。
如果林易深能满足鹿鹿憧憬的爱情,她觉得也不是不可以。
反正爱情这种玩意,等鹿鹿体验够了,也有资本去体验其他事情。
就在这个时候,夏桃看见了林易深下了楼,赶忙拉了拉闺蜜的手,说:“林易深下来了,你别去,我先去和他打招呼。到时候他看见你一定会主动过来。”
梓鹿应道:“可以。”
梓鹿假装没见到林易深,侧首望向另一边,微微仰脖,又浅尝了一口鸡尾酒。
穿着性感小黑裙的梓鹿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别墅里的派对灯光明亮,照得她皮肤也像是会发亮一样,冷白的肌肤似雪,又卷又翘的眼睫毛轻眨,放下酒杯时波光流转的模样勾得周遭被婉拒的男士再度蠢蠢欲动。
以至于林易深带着秦礼初过来时,就见到一副这样的场景。
沙发是双人座的。
夏桃离开后,第一位再接再厉来搭讪的男士霸占了梓鹿隔壁的位置,紧接着周围又跟着围了一圈。
林易深心脏紧了紧,重重地咳了声。
“你们围在这儿做什么?”
林易深是派对主人,来参加派对的大多都认得林易深,听到声音都纷纷转身,和林易深打了声招呼。
被众星拱月般围在中间的梓鹿此时也含笑望了过来。
“他们在和我聊最近新开的餐厅,听起来不错,以粤菜为底改造的创意菜。”
她的话音一落,身边的男士们都一一附和。
“我吃过,是真的不错,下次我来办派对吧,我请那儿的主厨过来掌勺。”
“我也喜欢吃粤菜,口味和梓小姐相近,缘分妙不可言。”
“我家里的厨师也擅长粤菜。”
……
林易深听得青筋直冒。
……当着他的面挖他兄弟的墙角?
他皮笑肉不笑地开口:“吃什么粤菜,这不是你们能撩的姑娘,都一边去。”
林易深发了话,来参加派对的人自然要给面子,你望我我望你的,打哈哈地笑了笑,慢慢散开了。
夏桃早已借机和别人说话去了,沙发前就剩下梓鹿和林易深两个人。
后置摄像头正对梓鹿的脸。
秦礼初看见梓鹿仰着脑袋,看向林易深,眼里是他曾经熟悉的神色,可她又极力压制这样的情绪,装作若无其事地说:“我听桃子说这儿有个派对玩,正好无聊就过来了……”
镜头几乎是怼着梓鹿的脸。
高清的摄像头把她脸上的有几根睫毛都拍得一清二楚,更别说她写在眼里的小情绪。
“……我早和秦礼初离了婚,现在是单身,学长这么赶我桃花,恐怕不太适合吧。”
秦礼初清楚地捕捉到她眼神里的紧张,当下明白她这句话里的重点——我单身,和他一分钱关系都没有。
而林易深则是理解为——他兄弟老婆不保了,想着招桃花了!
林易深顿时有种遮住摄像头的冲动,不想让兄弟看到自己老婆一副完全不在意他的模样。然而遮住了摄像头,也挡不住音频的传达,他只好硬着头皮说:“学妹,你和初哥……”
“离婚了。”
相当斩钉截铁。
林易深是恨铁不成钢,听听学妹这冷淡的语气,这毫不在意的表情,初哥到底哪儿来的自信认为两人即将复婚?
林易深有心为自家兄弟说好话,心中酝酿一番,正要开口,却见梓鹿喝了口鸡尾酒,含笑说道:“我知道你和秦礼初关系好,你们是兄弟,但离婚了就是离婚了,你也不必为他说好话。我们说好了,以后感情各不相干,我现在也没打算谈感情……”
秦礼初:骗子。
“……之前一毕业就嫁给了秦礼初,也没好好体验过工作,我正打算出去找份工作。”
秦礼初:你压根儿不想工作,你就是想打着工作的旗帜追我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