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梨补充道:“赵警官,我猜到我哥肯定与陈彪一起在后山等我,我不敢去,又怕陈彪真的打断我哥的腿,就派人来派出所报案,希望你们过去看看,万一有事还能及时救下我哥。”
赵警官以前把苏梨当成柔弱需要保护的普通农村女孩,现在他看苏梨的眼神不一样了:“你哥威胁勒索你,你怎么不来报案?”
苏梨坦然道:“报案你们会抓他吧,你们抓了我哥,我妈怎么办?”
赵警官一噎,又问她:“那你怎么不早点报警,你要是早点报警,我们提前几分钟赶到,或许能赶在陈彪动手之前阻拦。”
苏梨解释道:“三点之前我一直拿不准要不要去,那几十分钟我心里煎熬地很,度日如年,直到到了三点,到了我哥要求的截止时间,我去也来不及了,我才突然不慌了,才有心情考虑我哥的安危。”
赵警官还想再问,陆延不高兴道:“赵警官,打人的是陈彪,现在你这么审小丽,是觉得小丽没有及时报警有错吗?丁建军畜生不如伙同别人要害自己的亲妹妹,小丽肯报警都是她善良,换我我打不死他!”
苏梨拉住他,小声数落陆延:“你别添乱,赵警官只是在做他应该做的,咱们有义务配合回答。”
说完,苏梨平平静静地看向赵警官。
赵警官心情很复杂。
他知道这件事与丁小丽无关,就算丁小丽故意推迟报警时间故意促成陈彪打丁建军的结果,但丁小丽利用的也是陈彪的心理,丁小丽没有任何错。如果丁小丽没有这份聪明与狠劲儿,现在的结果可能就变成丁建军正在高兴地数着从妹妹这里敲诈去的三百块钱,而丁小丽却被陈彪那畜生给祸害了。
“赵警官你问完了吗,我想去医院看我儿子!”哭泣不止的王海霞见赵警官很久都没说话,鼓起勇气问道。
赵警官问完了,然后陪同王海霞、苏梨、陆延以及不停骂骂咧咧的丁海一起去了县城医院。
苏梨愿意去医院,是想看看丁建军被打成了什么样。
结果一行人刚到医院,就被通知说丁建军抢救失败,死了。
王海霞当时就晕倒了。
赵警官看向苏梨。
苏梨一副陌生人的表情,仿佛丁建军并不是她的哥哥。
陆延握住了苏梨的手。
他不管别人怎么想苏梨,陆延只知道,幸好苏梨够理智,不然现在躺在里面的人极有可能是她。
陆延后怕,也恨,恨丁建军,更恨陈彪。
——
丁建军被陈彪打死了,他带去的两个小混混是从犯,虽然没动手打丁建军,也判了半年管制。
陈彪是主犯,他以前家暴逼得前妻喝农药已经产生过恶劣影响,这么多年也犯过其他一些小案,这次又犯下杀人大罪,该判死刑。陈彪的爸妈叔婶四处动用关系,最后也只被指点了一个办法,砸钱去换丁海、王海霞的谅解书,拿到谅解书,就能替陈彪争取无期,命保住了,以后在牢里好好表现,还有出来的机会。
陈彪爸妈立即去丁家商量了。
王海霞再恨儿子不争气,那都是她当成命根子砸锅卖铁也要供他读书的宝贝儿子,儿子被人打死了,她要陈彪偿命,说什么也不签谅解书。
丁海更想要钱,陈家人想通过补偿的方式让他签字,丁海狮子大开口要二十万。
陈家只有十几万的存款,想要凑够二十万得借,但为了陈彪的命,陈彪爸妈同意了。
丁海见他们答应的这么痛快,顿时觉得自己要的少了,正好王海霞还不肯松口,丁海就又加了十万块。
陈彪爸妈头发都愁白了,他们真的没有地方可以借钱了,除非把服装厂卖了。
不过一切都是为了儿子。
陈彪爸爸告诉丁海,他们可以卖厂再加十万,但这次丁海必须说服王海霞签字,否则他们宁可儿子判死刑也不会再加钱。
三十万已经让丁海非常满意了,陈彪爸妈一走,丁海就开始各种劝说王海霞。
王海霞最终还是被丁海说服了。
夫妻俩拿到了三十万块钱,陈彪从死刑变成了无期。
这桩轰动了白水镇以及周围村庄的杀人案终于落幕了。
苏梨觉得挺可笑的。
当初丁海、王海霞夫妻想卖女儿换一万块彩礼与小洋楼,没换成,这次他们用儿子的命换了更大的“彩礼”,三十万啊,听王海霞的意思,丁海最近一直嚷嚷要去县城买楼房呢。
这个世界苏梨除了要发家致富,她还想报复三个渣男,渣哥丁建军死了,渣男陈彪判了无期,还剩下一个丁海。
对王海霞,因为王海霞最后没有帮着儿子坑女儿,苏梨决定不计较了,但她也不会把王海霞当妈。
为了报复丁海,也为了帮王海霞走上一条独立自主的路,以后不用找女儿要求养老,在王海霞向她抱怨丁海的时候,苏梨给她出主意道:“妈,他这种人你跟他过有什么意思?以前他没了你就没法过日子,你心软舍不得丢下他,现在他有钱了,估计也不稀罕你了,不如你就趁机跟他离婚。你不是不想花那三十万,那钱都给他,让他去县城买房子娶小老婆,你只要家里这一套,你这么勤快,总有办法养活自己。”
王海霞早对丁海没感情了,儿子死后,她更是多看丁海一眼都觉得恶心。
女儿这么一劝,王海霞就去跟丁海商量离婚。
丁海现在攥着三十万,想娶什么漂亮老婆娶不到,王海霞不要钱只要村里的老房子与几亩承包田,像是傻子一样,丁海乐呵呵地同意了。两人先去民政局扯了离婚证,丁海又在老家住了一顿时间,县城里的新房一买好,丁海就跟这段时间勾搭好的一个二十六岁的黄花大丫头一起搬到县城住了。
丁海都五十了,又是个半瘫的,哪个正经年轻姑娘愿意跟他过日子?
苏梨在钢厂继续开了两年洗衣店,就在她决定一边开着洗衣店一边去县城做餐饮生意时,苏梨听到了丁海这第二妆婚姻的狗血大戏。
定海的新老婆叫桂芬,跟丁海结婚前就有个年轻力壮的对象,丁海买了新房子后,桂芬伺候丁海没多久就跟旧对象重新搞上了,越搞越大胆,一开始只敢在外面混,后来竟然趁半夜丁海睡着,桂芬偷偷开门,带上对象去隔壁次卧混。
常在河边走,早晚会湿鞋,不久前丁海半夜睡醒起来嘘嘘,走出房间听到隔壁卧室有声音,推开门一看,桂芬与一个野男人在床上玩得可嗨了,嗨得丁海大受刺激,半瘫变成全瘫,天天躺在床上等着被人伺候端屎端尿。
丁海没有亲戚了,落到这般下场也没有人去帮他离婚,桂芬与相好公然在丁海的新房子里住了下来,据说有时候桂芬与相好还故意在丁海床边表演动作大戏,没多久就把丁海给活活气死了。
这些消息到底是真的还是乡亲们添油加醋的改编版,苏梨不可能知道,但丁海以这种方式得到报应,苏梨很痛快。
——
五年之后,陆延做了钢厂年纪轻轻的新一代厂长,苏梨的餐饮店也开遍了周围的省城,改革开放带来经济飞速发展,苏梨以陆延没有料到的速度实现了月入百万,从一个差点被家人卖给家暴男当老婆的乡村姑娘白手起家变成知名餐饮企业的女老板,苏梨的故事还被人写成了,用来鼓舞全国千千万万处于弱势的女性。
陈彪在他五十二岁的时候结束刑期,出狱了,再过两年国家就要举办奥运。
陈彪的爸妈早死了,家里只留给他一栋在八十年代十分气派、如今却寒酸破败的小洋楼。当年跟着陈彪混的小混混们都成了弯腰驼背的爷爷辈子,但人家好歹有媳妇儿孙,陈彪老光棍一条,什么都没有。
陈彪觉得他变成这样全是因为丁小丽。
陈彪要去找丁小丽报仇。
他一路乞讨,终于来到了丁小丽生活的大都市,处处高楼大厦,陈彪连丁小丽住在哪都不知道。
这一天,陈彪坐在天桥上摆摊乞讨,浑身脏兮兮的,戴着一顶从垃圾桶里翻出来的破遮阳帽。
无所事事,陈彪靠着天桥,眯着眼睛盯着路边一座商业中心的出口。
两个打扮时髦的女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一个穿着成熟性感,一个十八九岁,青春洋溢。成熟的女人戴着墨镜,看身材感觉应该很漂亮,大学生肤白貌美……
陈彪忽然想到了丁小丽。
他进牢房前,丁小丽跟这个大学生一样好看。
貌似母女的两人走到了一辆豪车前,司机走出来替她们开门,他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背影高大笔直,成熟女人上车时,司机飞快摸了一把她的腰。
陈彪笑了,又是一对儿狗男女。
豪车里面,苏梨脱掉踩了半天的高跟鞋,问开车的陆延:“中午去哪吃?”
陆延笑着问刚满十八岁的女儿:“那得问咱们的小寿星。”
作者有话要说:苏梨:老娘美到你认不出!
嘿嘿,这一世结束啦,下一篇又变成古代背景了哦,咱们古今穿插着来!
第51章
跟陆延在一起的这几十年, 苏梨过得快乐又充实,老年弥留之际, 苏梨告诉守在病床边的陆延,说她想去看看夕阳。
陆延年纪也大了, 抱不动她了, 喊来护工帮忙将苏梨抱到轮椅上,然后陆延推着苏梨去了别墅的小花园。
两人都是六十年代左右出生,活到这把岁数算是见证了社会的各种飞速发展, 然而这世间的景色从未改变,夜晚的星空依然璀璨, 黄昏的夕阳柔和又绚烂。
别墅里种了梨树, 洁白的梨花正在盛期, 有小小的蜜蜂在枝头飞来飞去。
苏梨看梨花看得出神,陆延坐在旁边的木椅上, 安静地握着她的手。
苏梨偏过头,问他:“你在想什么?”
陆延看着她布满皱纹的脸, 笑了,道:“我想起咱们俩第一次去县城约会那天, 你头上就戴了一朵白梨花, 特别清纯特别美。”
苏梨也记得那时候,印象最深的是两人一起挤班车,陆延牢牢地护着她,两人贴的那么近,陆延却很绅士, 腰以下都没有碰到她。
苏梨很喜欢陆延。
如果不是她已经恢复了梨花妖的记忆,如果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陆延这么对她,苏梨一定会被陆延迷得神魂颠倒,舍不得与他分离。
现在苏梨也不舍,只是作为一只梨花妖,当分离就在眼前,苏梨也不会伤心落泪罢了。
“我要走了。”那是一种玄妙的预感,苏梨握住陆延的手,看着他的眼睛道:“谢谢你陪我走完这一生。”
她明明很老了,可是当她笑起来,陆延仿佛看到一朵娇嫩的梨花在他面前绽放了开来。
“等我,我很快就来了。”陆延靠过来,亲吻她的脸。
苏梨笑着闭上了眼睛。
——
夕阳消失,苏梨重新回到了百花园。
花母娘娘一直守在这边等她,当苏梨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了笑容欣慰的花母娘娘,也看到了绿意盎然的丁香树。树上没有一颗花苞,但隐隐有丁香的香气飘到了苏梨的鼻端,她轻轻碰了碰离得最近的一片叶子,那叶子轻颤,轻松快活,再也没有深深的恐惧。
苏梨最心疼丁香了,她希望百年之后丁香姐姐苏醒过来,会忘掉与陈彪在一起的那段噩梦。
告别了丁香,苏梨一边将这世的经历告诉花母娘娘,一边朝附近的芍药花走去。
花母娘娘知道自己无法劝阻善良热情的小梨花,便没有多说什么,只提醒苏梨道:“人间险恶,但也有好人真情,只是接下来的世界能否遇到贵人并未可知,小梨花还是要谨言慎行,在没有自保能力之前,宁可受些委屈也不可冲动行事,要记住,人活着才有希望。”
苏梨明白。
她既不会做不劳而获只等贵人帮忙的美梦,也不会冒冒失失地触怒身边的奸邪之徒。
“花母娘娘,我去了。”
“嗯,万事小心!”
——
看过兰花、丁香的经历,苏梨发现一个规律,每朵花入世投胎成的姑娘性情都会与花本身的特点有些关系。譬如兰花姐姐淡雅,投胎成宋漪兰也品性如兰,丁香姐姐柔弱,变成的丁小丽也少了一些主见,任凭父母哥哥摆布。
那娇艳妩媚的芍药变成的女子,又该是何等的绝色,又会遇到什么劫数导致渡劫失败?
随着苏梨的花灵完全融入芍药沉睡的灵珠,一股愤怒暴躁的情绪瞬间席卷了苏梨。
苏梨先花了一段时间安抚这浓郁的愤怒,等灵珠内芍药的残魂平静下来,苏梨才看到了芍药的生平。
芍药投在了一个官员之家,只是她的生母身份卑贱,原是青楼头牌,被芍药的官员父亲赎身带回家纳成妾室。主母容不下艳妾,在芍药娘生孩子的时候做了手脚,导致芍药娘产后惨死。芍药幸亏是个女儿,才得以存活。
芍药五岁那年,她爹犯了事要抄家砍头,芍药机灵,趁乱从花园里的活水池子里跳了下去,靠着本能狗刨刨了出去。她运气不好,一个长得粉雕玉琢的女娃娃,逃跑不久就被人贩子盯上了,劫了人要带到扬州卖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