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深阳也觉得她吃太多了:“今天先到此为止,你喜欢改天再带你来。”
林沫沫“嗯”了一声,站起来,从包里掏出一个小布袋,嘴里默念了一句什么,就看到原先隐没在窗户四个角上的符箓,纷纷飞了过来,落尽了她手中的小布袋里面。
其余几人看的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术法?”
林沫沫冷漠回道:“不授课。——现在说结论吧。”
几人迅速将目光转向她。
林沫沫:“转运方法失效的原因,跟杨秘书一点关系都没有。”
全程被当做透明人的杨秘书,突然之间就受到了大家的瞩目,手里的茶杯突然就拿不稳了:“啊?意思就是,我其实很有用?”
“可不是嘛,你就是个载体而已,只要足够结实,没坏就能继续用。而且,载体确实不好找。”
杨秘书:“……”
过分了啊。
“我一直觉得奇怪,杨秘书的命格,并不算是福运好的那一类,想要平衡霉运,其实不算首选。可是他却告诉他,景安城这些年一直在寻找与他命格相似的人。我就猜着,会不会是弄错了?”
“原来,是被误导了。”林沫沫看着文天师川剧变脸一样的神情,倒是觉得心情好了不少,“杨秘书不过就是个能够承受大量怨气的载体而已。要不是我修为突然更上一层楼,怕是都发现不了这个事实。”
景深阳和杨秘书身体里面的怨气,埋藏可太深了,就算是她这样的先天灵体,修为不够的情况下,也无法窥到真相。
杨秘书不得不开口:“载体,是什么意思?”
林沫沫解释道:“一般人是承受不了大量的怨气的,景深阳那两个过去式的狐朋狗友,你也见过的,他们身体里面的怨气,可能还不到你这会儿身体里面的十分之一,就快要没命了。还有管婷婷,她肚子里有那个东西的时候,那些怨气的量,跟你现在承载的,也没法比。”
“也就是说,一般人要是吸收这么多怨气,早就死翘翘了,但是你看你,除了无比倒霉之外,连被怨气侵蚀的痕迹都没有。就算哪天你不小心死翘翘了,也不会是因为怨气侵蚀,而是太倒霉了,遇到大事故了。而这些怨气,在你身体里面存在的时间并不长,大概一个来月,就会被中和了。当然,这个过程很痛苦,你也应该深有感触,而且会影响你的寿命。”
“气势景深阳体质跟你类似,你们都算是载体,所以他才也一直倒霉,却没有性命之忧。”
杨秘书就明白了,又问道:“必须得有载体吗?没有载体的话,深阳体内的怨气,就无法清理掉吗?”
“怨气喜好生气,如果没有载体,单纯只是抽取出来,它就会就近寻找活人,谁那天的气势低一点,就会钻入谁的身体里面,搞不好就出人命。”
杨秘书彻底明白了,点了点头,也不再多问。
“但是,我很想问问,景深阳身体里面的这些怨气,是从哪来的?”林沫沫牵起他的一只手,抓着他的食指,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就看到景深阳指尖窜出丝丝缕缕的黑雾。
雾气十分淡薄,像是傀儡身上的那种厚重黑雾被稀释了数十倍之后,已经变成浅灰色了,但仍能让人感觉到不舒服。
景安城顿时大吃一惊,迅速看向文天师:“怎么会这样?”
文天师沉着脸,没有回答他的话,却是跟林沫沫说道:“你怎么不说,他体内就源源不断地产生这些东西呢?让他倒霉的,也正是这些死气,不是更好解释吗?”
林沫沫看着他:“你逗谁呢?这话你骗骗明谨也就得了,还想瞒过我的眼?这死气,根本不是属于同一个人,而是一堆大杂烩,从中抽出来的,起码有三个恶鬼的味道。景深阳还能一体三化怎么着吗?他要这么能耐,还会处处被人算计?”
景深阳:“喂!”
说事儿就说事儿,不带人身攻击的啊。
“而且,”林沫沫继续说道,“看到刚刚魅的幼崽没有?要不是多种怨气掺杂,你觉得单纯的环境,能够孕育出来这种东西?别跟我说,在场的其他人,也能够承载这么多怨气,既不被发现,也不会被浸染死亡。”
文天师脸色难看的紧,但也没有继续逃避这个问题:“具体怎么来的我不知道,在我接手这件事的时候,景深阳就已经这样了。”
林沫沫明白了:“所以,你想出来的对策就是,找个载体,定期帮他清理一部分?”
“但是我没想到,这些东西随着景深阳年纪长大,数量也越来越多。”文天师继续说道,“杨秘书的体质不足以承受更多,能够清理的,也一直只有那些,远远比不上增长的速度。”说着,又忍不住唇角轻扬了一下,只不过也就两秒的时间,又快速压了下去。
“看林小友的符箓阵法水平,处理这点事儿应该不成问题吧?”
景深阳一看就知道老东西什么企图,顿时就恼怒万分:“狗东西……”
林沫沫身高不够,堵不住他的嘴,但也不想在这时候跟文天师打起来,立马在他胸膛上拍了一张禁言符:“我先说。”
景深阳:“……#@¥%&@……”
“处理掉当然是没问题,但根源不在景深阳身上,我还是坚持认定,这不是他身体里面滋生的怨气。”林沫沫用自己指尖的灵气,一口一口吞噬景深阳指尖弥漫出来的黑色雾气,一边又说道,“虽然我阿爸脾气不好,性格暴躁,但是,要说坏心思,他还真没有。”
景深阳骄傲地挺直了胸膛。
林沫沫又说:“毕竟景家有钱有权,平时只有他欺压别人的份儿,谁敢骑到景家二少爷头上去?就算倒霉了这些年,他也没来没有想过要报复社会之类的,哪有那么多负面情绪积累?他单纯的大脑容不下这么复杂的事情。”
杨秘书“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景安城也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景深阳:“……”
“所以,怨气的根源,来自何处呢?”
文天师脸色铁青,丝毫没有被现场的气氛感染到:“你怀疑我?”
林沫沫看着他,眉头皱了起来:“我有这么说吗?你年纪大了阅读理解也跟着下降了吗?我只是在单纯发问。”
“我不知道。”
“不可能。”林沫沫回的斩钉截铁,小脸上莫名就带了几分嘲讽,“对主顾状况一无所知,你就敢接单?你这样做跟无证行医的黑心医生有什么区别?”
文天师眉角跳跃了两下,青筋突出。
张陵山坐在那里,一句也不敢劝。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超乎他的认知,他也认为,师弟跟景家,有着某种秘密协议。
第44章 爸爸我差点就心动了
但,连景安城都不知道的协议,那会是,来自老爷子?以他的了解,师弟就算恃才傲物,在看待某些事情上成见稍微大了些,但也绝对不会逞强,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就去帮人解决事件。何况,这还是景家的事情。
就算师弟错算了或是漏算了什么,那也应当是跟主顾说过的。既然如此,他还是接下了这件事,就代表是主顾那一方的要求。
张陵山心思千回百转,看着现场的氛围越发尴尬起来,也怕林沫沫真的当场就把景深阳体内的怨气给净化了,啪啪把师弟的脸给打肿了,便主动开口说道:“师弟,要不,你跟沫沫稍微透露一点儿?咱们的目的都是为了解决事情,你说是吧?”
文天师不为所动:“既然她已经找到法子了,那就清除怨气呗,只要清除的速度能够抵得上增生的速度,二少爷必然不会再霉运连天。”
景安城怎么想,都觉得这话不太对劲。虽然听上去像是解决了,但,分明就是个漫无止境的大坑。诚如林沫沫所说,不找到怨气的源头,这事儿就不算是解决。
林沫沫对他的话似乎也并不意外,“哦”了一声,又说:“那我不客气了,帮我摁住他。”
父女俩相处久了,默契也培养了一些,听到这话,景深阳迅速反应过来,快步走了过去,捉住了文天师的一只胳膊,将他反压在餐桌上。
其他人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林沫沫也没耽搁,紧跟着就握住了文天师的手腕,不过一分多钟的时间,就放开了,神色微微带些疑惑:“咦?”
景深阳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他老挣扎,不太好操作?要不要我把他打昏?”
在座的各位:“……”
文天师顿时恼羞成怒,咬牙切齿:“景深阳!”
“喊你爷爷干嘛?给你个机会,要么老老实实交代了,要么,我们就非暴力不合作咯。”景深阳十分嚣张,他看这老东西不爽好几年了,总算是有个机会,能揍他一顿了。
景安城觉得,要是自己再不做点什么,一会儿可能真的要演变成团战了,便站起来走了过去,想要解救文天师。
景深阳当然不肯,瞪着他哥:“你是我哥还是他哥?要不,以后他当你弟?”
杨秘书:“噗嗤!”
张陵山:“……”你们一家子拉仇恨的本领都很强。
林沫沫又捏着文天师的手心和十指,摩挲了一会儿。
景深阳皱着眉,叨叨逼逼:“一个快五十的老头子,有什么好摸的?快点!”
景安城差点就控制不住自己蠢蠢欲动的手,不知道砸他脑门上,能不能让弟弟的情商稍微高那么一点点……
文天师仿佛受到了奇耻大辱,憋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没忍住:“景安城,这也是你的态度吗?”
景安城笑了一下:“文大师说笑了,小孩子瞎闹腾而已。”说完,立刻转过身,装模作样地呵斥两人,“好了,别闹了,放开文大师。”
林沫沫从善如流地放开了。
景深阳看了她一眼,也跟着收了手,还“嘁”了一声,撇撇嘴,表情又狂又贱,看的人很想打他一顿。
文天师咬着牙,默默咽下屈辱的苦水,整了整衣衫,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走人了。
张陵山和明谨也连忙站起来,一边跟林沫沫和景安城道别,一边小跑着跟了上去。
很快,包间里就只剩下自家四个人了。
景深阳看着林沫沫:“回家?”
景安城深吸一口气,也看了过来:“找到根源了吗?”
林沫沫看着他:“你有办法带我回老宅吗?我第一次见到那样的东西,有点迷惑,不知道真假,也不确定是否真的存在。”
景安城眼皮一跳。
听到“老宅”的时候,他就觉得事情不好,再听到后面这一连串的似是而非的形容词,心里顿时“咯噔”一声,下意识就要拒绝。
景深阳却说了:“你想去老宅啊?其实那里没什么好玩儿的,就是占地广,地皮值点钱,但是没有新建,还是那种老式的四合院,种了很多花花草草的,夏天蚊子多。”
景安城:“……”
突然觉得傻一点也挺好的。
“不过,老头子脾气很怪,比我难搞多了,我怕你不习惯。”
杨秘书:“……”
谢天谢地,你也知道自己性格不好又难搞啊?
林沫沫静静瞅着他,也没做声。
景深阳被她黑亮的眸子看的一阵烦躁,只好说道:“去去去,反正你是我祖宗,你想去我就带你去。”
林沫沫“嗯”了一声,又说:“你怕什么?不管那里有什么,我都会保护你。”
景深阳感叹,拍了拍她的脑袋顶:“如果不是你只有一米五,爸爸我差点就心动了。”
林沫沫:“滚!”
父女情一秒破裂。
直到上了车,景安城才又开口:“沫沫,你看到了什么?能先跟我说说吗?还有,深阳体内这些怨气,需要多久才能清除干净?”
“一周就差不多了。”林沫沫抱着一大盒酸奶,插了一根吸管,呲溜呲溜吸了好几口,才说道,“其实就算不去找怨气根源,多净化几次,我也能找到来自何处。只不过那个文大师让我很不爽,他不想让我去找,我就偏得去找。”
景安城:“……”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不过,这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口气,他该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