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秘书虽然也不太习惯,但为了嘲笑景深阳,硬是忍住了不适,假装没有看到满大街的阿飘,淡定地走到了自己的车子跟前:“你自己开车来的?还是打车?”
“你快打开车门,一会儿林沫沫下课了再说。”
杨秘书不客气地笑出了声,倒也没再为难他。
两个人坐进车里之后,外面的阿飘就只是趴在车窗上好奇地看,却不进来。也不知道他们是进不来还是对车子更感兴趣。不管怎么样,只要不突然血淋淋地出现他眼皮子底下,景深阳还是能够忍受的。
长舒了一口气,景深阳瘫在后座上,难得的没有掏手机玩游戏,而是闭上眼睛,打算先休息一下,省的林沫沫还没下课,他就先被吓出心脏病了。
倒不是不想回到学校里,但是有些话,他们俩只能私下说,不好被别人听到。
“你一直接送林沫沫,是不是见过很多次这样的场面了?”
“不太多,也就五次吧。”杨秘书回道,“沫沫是个很贴心的孩子,一般都会注意,让我们这些普通人不看到这些。这次可能是太匆忙,给忘记了。”
“你见到的,也都是这样的吗?”
“差不多,阿飘的样子跟他们的死亡方式有直接关系。比如歪头斜脸、四肢扭曲的那个,极大概率是车祸;那个肠子露在外面的,就是被捅死的;脑浆一直往外流的,应该是跳楼死的……”杨秘书指着外面的阿飘们,给他解释。
景深阳并不想看,眉头皱了几下,深吸一口气,立刻又换了话题:“她有没有跟你说过,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要是之前她就有这样的本事,何至于穷成这样子?”
杨秘书点了点头,将事情给他说了一遍,大致还是林沫沫说给家里阿飘们的那些说辞。
景深阳听完之后,就没再说什么了。合情合理,他也找不出漏洞。
林沫沫下课之后,一走出教学楼就看到站在那里的杨秘书,连忙走了过去。
“你同学的父母我见过了,钱也拿回来了。”看到人之后,杨秘书也赶紧走了过去,将林沫沫的书包接了过来,然后将下午的事情跟她说了一遍。
林沫沫点了点头,看着杨秘书转过来的一万块:“多给了四千?”
杨秘书弯下腰,小声跟她说道:“他们不想看到这些东西,所以想让你把符箓的效果给消除了。”当然,他也不太想看到。
“哦。”林沫沫心里清楚的很,也早就看到了缩在不远处角落里的夫妻俩,故意不告诉他们,这个术法还有十分钟就失效了,装模作样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随手折叠的纸鹤,递给了杨秘书,“你去给他们吧,烧掉之后十分钟就能恢复原样了。”
景深阳老大不乐意:“你管他们做什么?让他们多长长见识,以后做点好事。”
林沫沫悄悄跟他说:“两千块只买十分钟的效果。”
景深阳顿时恍然大悟,嘿嘿笑了起来,捏了一把她的小脸:“干得漂亮!”
杨秘书过去又跟夫妻俩说了几句话之后,这才回来:“走吧,咱们回去。”
上车之前,杨秘书实在没忍住,便问道:“天天看到这些,你都不害怕吗?”
“有什么好怕的?”林沫沫回道,“鬼又不会随便伤人。”
杨秘书不太懂,再次追问道:“真的吗?”
“毕竟不是一个世界的物种了,相互伤害对谁都不好。而且,一般情况下,普通的鬼是触碰不到现世的东西的。”
杨秘书很惊讶:“那厕所的女鬼是怎么一回事?我在视频里面看到,那只女鬼的鞭子,在你同学身上留下了很深的印记,比被普通人打鞭子的伤害还要严重似的。”
“所以她不是普通的鬼,但是她也不是恶鬼,不用担心。”
杨秘书还是觉得很玄幻,接受的信息量太大,他一时半会儿也消化不了,便不再多问了。要是有可能的话,他宁愿一辈子都不知道这个奇妙的世界。
景深阳将林沫沫拽到了自己车上,一边往回走一边问道:“杨秘书受伤是怎么一回事?你知道的吧?”
“这是杨秘书的个人隐私,本人不想说,我说出来算什么事儿?”林沫沫直接就拒绝了。
景深阳:“你偷偷跟我说,我保证不会告诉杨秘书。”
林沫沫:“呵。”
景深阳皱起眉头:“我也是为了他好,肯定跟我家里的事情有关吧?”
第24章 原来玄门凋敝的不只是术……
“杨秘书不需要。”林沫沫回的斩钉截铁,“你又不是杨秘书的爸爸,为什么非要追问别人的隐私?你这种行为,就像是非要偷看儿子日记的家长一样,令人讨厌。”
景深阳:“……”
谢谢你了,我没有到处给人当爸爸的爱好。
深吸一口气,景深阳只好换了个说法:“我大哥是不是也知情?”
“我劝你不要去问。”
“为什么?”
林沫沫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因为他不会告诉你啊。”
景深阳:“……”
什么小棉袄,都是骗人的!每次都直戳他肺管子。
走到半路的时候,景深阳突然接到一个电话,然后跟林沫沫说有点事儿,让她先跟杨秘书的车回去。
林沫沫也没多问,转头换了车,又将消息告知杨秘书。
这天晚上景深阳回来的很晚,林沫沫都已经入睡了,也就没来得及将做好的礼物送给他。不过林沫沫倒是很认真地帮他算了卦,发现没有新的转折点,也就不再关注了。
倒是张陵山,突然给她打了电话。
“林小友,这个张栋的事情,咱们见个面谈一谈?”
林沫沫也没拒绝:“那你明天来吧,我住在景深阳这里,下午五点放学,五点十五就能到家了。”正巧她还有别的事情,需要让玄门的人去帮忙解决。
——缠上宋芸霖的那个水鬼,调查回来了,杀死自己的凶器他已经找到了,但缺少一个合适的报案人。
林沫沫正想着要不要让杨秘书帮忙呢。
张陵山是卡着点过来的,刚好跟林沫沫在小区门口汇合,迫不及待就走了过来。他身边还跟着一个男孩子,看上去十六七岁,个子不算高,却挺清瘦,白白净净,五官娟秀,一看就是个安静文气的少年人。
林沫沫多看了他两眼,少年友好地对着她笑了笑。
的确是个好脾气的孩子,像他们班的学习委员。林沫沫在心里下了结论,对着他点了点头,依旧是不冷不热的样子。
杨秘书问道:“小朋友是张老的徒弟吗?”
张陵山笑了起来,语气中不无自豪:“明谨是这一辈中天分最好的,也刻苦努力,我们几个老家伙,便轮流带着他,长长见识。”
林沫沫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小布袋,递了过去:“送给你。”
张陵山眼含狂热,立马就催促他:“快收下。”
明谨不好意思地接了过来,笑着道谢,然后打开看了一眼,是几张符箓,还有一串小珠子。
林沫沫说道:“遇到危险的时候拿出来用,足以保命。”
明谨眨巴着漂亮的眸子,有一瞬间的茫然。这语气,怎么仿佛刚进入门派时,长老们的见面礼一样?
看着眼前比自己矮了大半个脑袋的小女孩儿,明谨其实不太接受。虽然前两天他就从张师伯那里听说了一些,关于林沫沫的事情,知道她好像有一番奇遇,本事也厉害极了。还以为是个跟自己差不多的女孩子来着,没想到竟然这么年幼。
张陵山笑的十分虚伪:“谢谢林小友,我这来的匆忙,没准备什么礼物,这个,算是我的一点小心意。”说着,递上一张银行卡。
林沫沫是孤儿,又是个高中生,从景安城那里得知,她能够制服鬼怪的这些本事,也是最近一段时间的事情,对她来说,金钱才是最实惠的东西。恰好,他手里最不值钱的,就是软妹币的数字。
杨秘书愣了一下,就要拒绝:“张老您太客气了,小孩子之间互赠礼物而已……”
正说着话,景深阳就回来了,猛地一个转弯,将车子挡在了张陵山的帕萨特前面,然后下车走了过来。
看到明谨手里的小布袋,景深阳顿时皱起眉头,如临大敌:“你来做什么?”
张陵山是道教协会的人,这一点景深阳是知道的。江城做生意的大老板基本都信这个,所以张陵山在景家出现的次数不算少,景深阳自然有印象。
他有意见的也不是张陵山,而是他旁边的明谨。
张陵山笑着跟他打招呼:“二少爷也放学了?”
景深阳将林沫沫提溜到一边,压低了声音跟她说道:“跟道士谈恋爱是没有结果的,没有看过《聂小倩》吗?”
林沫沫满脸问号:“你在说什么?”
杨秘书干咳了一声,又连忙招呼张陵山和明谨进来:“先进屋吧,有事咱们慢慢说。”
景深阳继续恐吓道:“别以为现代社会,恋爱就自由了,不长眼一样会被渣男坑!好好学习,听到没?”
林沫沫没听懂,一脸看傻子的表情,不再理会他,直接进屋去了。
明谨脸颊微红,他是个腼腆的少年,性子也温柔,听到景深阳的话,就知道对方显然误会了什么,想解释来着,却又说不出口。
张陵山大大咧咧的,更加不会注意到这些小儿女的心思,何况他一心惦念着张栋的事情,便迫不及待转头去问林沫沫:“那个地缚灵是怎么一回事?张栋这才死了不到二十天,怎么就成地缚灵了呢?他们家那一片也没什么特殊的……”
张陵山絮絮叨叨将自己去查看的结果,一一告知林沫沫。
“张栋生前是做了不少混账事,但无非就是些鸡鸣狗盗之事,死后通常都不再计较,更不可能出现因果牵连……”
林沫沫听了半晌,敢情这是白去了一趟啊,便打断他的话:“那你们玄学界现在认同的、能够影响魂体成为地缚灵的条件,有哪几条?”
张陵山一下子愣住:“这哪有什么特定的条件?”
林沫沫皱起眉头,这一届可真难带。
景深阳一直盯着明谨,以丈母娘选女婿般的姿态,上下打量他,忍不住挑剔:“个子太矮了,还没有一米七。”
杨秘书:“……人家还未成年,还有的长。”
“皮肤太白了,像个女孩子。”
“多晒晒太阳就变成小麦色了。”
“一看就是个软包子,真要遇到事,这样子能指望得上?”
“……明谨是这一辈最优秀的弟子,以后也会成为最优秀的天师。”
“招摇撞骗!”
张陵山终于忍无可忍:“二少爷,咱们玄门从来不骗人。”
杨秘书也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林沫沫不懂他究竟是在嫌弃什么,就觉得很奇怪:“你挑剔明谨做什么?人家又不是你儿子。”
明谨倒是好脾气地笑了起来,唇边还有两个小梨涡,配上他腼腆羞涩的笑靥,让人无法拒绝的天真可爱:“没关系,二少爷说的都是实话,我确实需要改一改。”
林沫沫感叹:“要是能够有这样的儿子,一定不会有家庭矛盾的。”
景深阳:“……你休想!”他是绝对不会引狼入室的!
林沫沫:“????关我什么事?”怕不是个傻子!
不过她也懒得多加理会,平复了一下心情,转头又跟张陵山说起来正事:“张栋的人生经历,你确定都查清楚了?”
张陵山点头:“他就是个普通人,还是个小混混,不学无术,没做过什么好事,但也没有闹出过人命。”
“你确定?”
张陵山一愣:“他杀过人?”
林沫沫一阵窒息,抚了抚胸口:“原来玄门凋敝的不只是术法,还有智商啊。”
景深阳毫不客气地笑出了声。
杨秘书也觉得林沫沫给的提示已经足够多了,忍不住干咳一声,但好歹还是克制住了自己,温声说道:“张老不妨再多细想一会儿?”
张陵山挠了挠头发,打开手机,将张栋的生平再次看了一遍。十分钟后,总算是找到了一点点的线索:“六年前,张栋十四岁的时候,他的母亲离家出走,再未归来——难道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