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大反派生得十分好看,俊眉修目,鼻梁高挺,嘴唇有些薄,看起来有些冷淡。书里说他总是跟男主作对,搞得朝堂腥风血雨,还有弑父嫌疑,完全就是个大反派。
可她与他接触还不到一天的时间,却觉得他细心又温柔,并不像那么冷血嗜杀之人,也许,他做的事都是有原因的?
“好了,就到这里。”看她眼神有些恍惚,裴无咎以为她累了,“你休息一刻钟,蔡嬷嬷过来教你礼仪中馈之事。”
……
裴无咎去了外院,薛筱筱喝了杯茶,吃了点心,蔡嬷嬷就过来了。
“老奴见过王妃。”蔡嬷嬷深深福了一礼。
“嬷嬷快请起。”薛筱筱连忙扶住她,这位既然掌管王府内院的中馈,肯定是举足轻重的。“还要烦请嬷嬷多多指点。”
蔡嬷嬷也只在上午见过薛筱筱一面,那时她跟在王爷身边,并没有什么失礼之处,她也不明白为什么王爷让自己每天抽一个时辰来教导王妃礼仪和中馈。
不过想到侯府的环境,估计王妃在家时并没有机会接触中馈之事。至于礼仪,王爷说是王妃不小心碰到了头,有些事情忘记了。
蔡嬷嬷让薛筱筱行了个最简单的福礼,毕竟是亲王妃,就算在皇帝皇后面前,如果不是非常正式的场合,一般福礼也就够了。
薛筱筱见过朱槿碧桃行福礼,也见过乔静婵和林妙香行福礼,她自己在净房还偷偷练习了一下,即便如此,一个福礼下来,蔡嬷嬷的眼神还是变了。
这哪里是缺乏教导,这根本就从来没学过礼仪吧?
按理说堂堂侯府嫡长女,不应该如此。不过想到王爷说的她忘记了很多东西,还专门叮嘱她王妃如果有什么异常之处也不要声张,蔡嬷嬷压下心中的疑问,耐心地纠正薛筱筱的动作。
不光是行礼,行立坐卧都得有模有样。半个时辰下来,薛筱筱累得脸都白了。
见她明明已经累极却一声不吭咬着牙坚持,蔡嬷嬷自己先心软了,说是王妃,也不过才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王妃头上还有伤,今天就先到这儿吧,还有半个时辰,老奴跟王妃说说这宫里的规矩。”
薛筱筱松了口气,拉着蔡嬷嬷坐下,让朱槿和碧桃奉了茶点,一边吃茶一边听蔡嬷嬷说皇宫的情况,她听得很仔细,毕竟每个月十五她都得去参加什么赏月宴,尤其裴无咎跟太子还不对付,进了宫得十分小心才行。
学习了一个下午,薛筱筱累了,裴无咎的晚膳是在外院书房用的,薛筱筱自己吃过晚饭后去了净房沐浴,准备早早睡觉。
朱槿碧桃小心地避开她头顶的伤,帮她沐浴擦身,又用小熏笼细细地烘干了头发。
薛筱筱乖乖地坐着让两个丫鬟忙活,享受地闭着眼睛,没一会儿就昏昏欲睡了。
朱槿碧桃对视一眼,抿着唇一笑,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王妃,好了。”
薛筱筱迷迷糊糊地站起来,两个丫鬟生恐她摔了,扶着她上了床。
等裴无咎从外院回来,见雕花大床上的被子里拱起一个小包,他的小王妃呼吸绵长,一只手虚握成拳抵在脸颊边,小脸红扑扑的,睡得正香甜。
“……小猪崽崽。”裴无咎嗤笑一声。
他常常睡不着,现在时间还早,更是远远不到平时入睡的时间,裴无咎犹豫一下,看看大床上睡得无知无觉的小王妃,突然想试试早早睡下。
闭上眼睛,耳边是她绵长的呼吸,隐约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棠梨香气。
多年来都是独自入睡,现在身边多了一个人,裴无咎发现自己并没有很难受,她的呼吸轻缓又节奏清晰,反倒让他纷乱的思绪渐渐沉静下来。
她身上的香气也不浓郁,隐约的棠梨香似有似无,让人想起初春时的梨花,花瓣洁白清凉。
裴无咎渐渐有了睡意。
突然,薛筱筱的呼吸节奏乱了,明显快了起来,随后,她猛地翻身坐了起来。
……做噩梦了吗?裴无咎不敢喊她,生恐把她惊到。
薛筱筱似乎根本就没清醒,木然地从睡在大床外侧的他身上爬了过去,蹬上床边的软底绣花鞋,机械地走到大桌边。
裴无咎也没有做声,静静地观察着她。
薛筱筱盯着大桌上的一盘点心,突然笑了两声,一手抓了一块,又木然地走回大床,从他身上翻过,乖乖地进了被子躺好,不过瞬息,她又睡得香香的了。
裴无咎:“……”
她到底对食物是有多大的执念啊?!
薛筱筱抓的点心是莲蓉酥,那酥皮层层叠叠却非常脆弱,让她这么握着,已经有碎屑掉在了枕头边。
裴无咎试图从她手里把点心抠出来,薛筱筱立刻惊到了,不过她还没醒,只是双眉紧皱,哼哼唧唧地似乎下一刻就要哭出来。
裴无咎盯着她,眸光不善,磨了磨后槽牙,考虑到底是把她扔下床还是自己去别处睡。
第011章
薛筱筱一觉醒来,天已经亮了。
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正打算再赖上一会儿,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手上传来一种被束缚的感觉。
举起胳膊一看,两只手都被裹成了粽子,大红的轻纱胡乱地缠在她的手上,包裹得严严实实。
薛筱筱:“……?”
因为两只手都被包住,薛筱筱试了一下发现自己解不开,连声唤着朱槿碧桃。
两个丫鬟早就醒了,听到薛筱筱的声音连忙进来,碧桃惊讶地说道:“咦,这、这床帐怎么扯破了?”
朱槿也是一头雾水,两个丫鬟把床帐挂在金钩上,就见薛筱筱平躺在床上,两只胳膊举得高高的,盯着自己的手看。
“呀,”碧桃惊呼一声,“王妃,您的手这是受伤了吗?”
薛筱筱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伤了,她对于昨晚发生的事没有一丁点印象。把两只手伸到丫鬟面前,“快给我解开看看。”
两个丫鬟一左一右给她解着手上的布条,朱槿说道:“王妃,这好像是从床帐上撕下来的。”
薛筱筱看看勾起的床帐,果然,那如云霞般漂亮的床帐已经破破烂烂的了。
“这、这是谁——”薛筱筱突然住了声,还能有谁,她自己不可能把自己的两只手都包上,两个丫鬟也没胆子这么做,那就只有晚上睡在她身边的裴无咎了。
两个丫鬟也想到了,朱槿小心地看看薛筱筱的脸色,昨晚在堂屋值夜的是她,从王爷进屋开始她并没有听到任何不正常的动静,按理说王爷王妃也不会动手打起来。
“也许……是王妃的手伤了。”朱槿飞快地拆开布条,轻轻地拉开薛筱筱蜷缩的手指。
点心的碎屑簌簌而下,像是下了一场香甜的小雪。
单薄的掌心里,一团已经辨不清形状的点心内馅,黏糊糊地粘在手心和指缝间。
“呃……”薛筱筱傻眼了。
另一边,碧桃也解开了布条,又一场点心雪落下,白茫茫,纷纷扬扬。
两个丫鬟面面相觑,想笑又不敢笑,齐齐转过头,正好看见大桌上的那盘点心,那是昨晚她们在王妃睡下后端上来的,现在却刚好少了两个。
三个人对视一眼,都想明白了前因后果。
分明是王妃抓了两手点心,王爷嫌弃她掉渣,扯了床帐把她的手给裹了。
偏偏薛筱筱对此毫无印象。
气氛一时尴尬起来。
“咳咳,”薛筱筱轻咳两声,“王爷呢?”
碧桃连忙端正神色,一本正经地答道:“回王妃,王爷早上跟永吉、长安两个出了院子,好像去演武场了。”
演武场?
看来裴无咎虽然不能走路,但还在坚持习武,也是,他至少还能拉弓射箭。
永吉和长安薛筱筱也知道,是裴无咎身边的侍卫,长安就是那个清隽冷漠的,永吉是另外一个浓眉大眼的。
“那咱们去洗漱,今天还要回侯府呢。”薛筱筱进了净房,洗漱好,两个丫鬟帮着梳头穿衣。
朱槿给薛筱筱梳了个朝云近香髻,把裴无咎送的那套红宝头面戴上。
“王妃,您这两天气色好了很多。”碧桃挑了件樱桃红绣百蝶穿花的织锦琵琶裙,给薛筱筱穿好。
薛筱筱笑眯眯地点点头,“我也觉得。”
她这两天吃得好睡得好,本就是年幼有活力的身体,很容易调养过来的。
“对了,我让你们准备的回门礼都装好了吗?”
“装好了,一大箱子呢。”朱槿不安地问道:“王妃,这样合适吗?”
薛筱筱笑道:“合适,再合适不过了。”她拍了拍朱槿的肩膀,“放心,咱们背后的靠山是王爷,传早膳吧,我饿了。”
“不等王爷一起吗?”
“不等了,王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薛筱筱摆摆手,昨天的晚膳裴无咎就是在外院用的,估计是跟他的手下们一起。
碧桃、朱槿:“……”刚才还说王爷是靠山,一转眼连吃饭都不等人家了。
薛筱筱愉快地用过早膳,带着两个丫鬟出了门,正好碰到裴无咎回来,他应该是沐浴过,头发略有潮气,穿了件玉白色圆领窄袖常服,身后是永吉、长安。
“殿下!”薛筱筱欢快地打了招呼,“我去侯府啦!”
裴无咎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她的双手。
想起昨晚的“抓点心”事件,薛筱筱小脸一红,“我、我走啦!”
“等一下。”裴无咎叫住她,“让长安送你过去。”
薛筱筱脚步匆匆出了二门,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前面的一辆马车是她的,后面本来还有两辆马车是装的回门礼,现在又全都卸了下来。
张旺迟疑地看着她,“王妃,这……”
薛筱筱颔首,“没事,这是我的主意。”
把裴无咎原本吩咐好的回门礼卸了,搬了薛筱筱让两个丫鬟装的一大箱子上去。
薛筱筱带着朱槿碧桃上了前面的马车,这还是她第一次坐车,新奇地左右看看,这马车里面布置得很是舒适,中间还有个小几,放了茶点。
看到茶点薛筱筱才想起裴无咎从演武场回来没用早膳,那跟着她的长安肯定也没用。
用帕子包了两块点心,犹豫了一下,又加了两块进去,薛筱筱揭开车帘,把四块点心递了出去,“长安。”
长安冷漠地看了过来,面无表情。
“你还没用早膳吧,将就吃几块点心垫一垫。”薛筱筱把帕子往前递了递。
“属下不饿……”长安跟在裴无咎身边多年,不说多么注意自己的礼仪形象吧,至少不会在大街上边骑马边吃东西,下意识就要拒绝。
眼见着薛筱筱一脸肉痛,听他说了“不饿”,圆溜溜的杏仁眼顿时一亮,好像在庆幸他不肯吃似的,手臂往回一缩。
长安眼疾手快,从她的手里拿走了点心。
“呃……”薛筱筱呆滞地看了看空空的手心,失落地盯着长安手里的点心,“你不是不饿吗?”
长安目不斜视,“既是王妃赏赐,属下不敢辞。”
……其实你可以大胆辞的。薛筱筱恋恋不舍地盯着他手里的点心看了看,叹了口气,放下了车帘。
车轮辘辘,驶出大门。
薛筱筱还没见过京都的繁华,一路上揭开车帘一角偷看,被大街上鳞次栉比的店铺和摩肩接踵的行人闪花了眼。
卖胭脂水粉的、卖绸缎布料的、卖药材香料的、卖小吃熟食的……
“咕咚——”薛筱筱咽了下口水,闻着空气中阵阵香气,眼睁睁看着一家家美味无比的店铺从自己眼前过去。
“你们说——”她坐直了身子,神色严肃地看着两个丫鬟,“咱们平时能出来买东西吗?”
碧桃嘴快,“能呀,咱们在侯府的时候不是经常出来吗,虽然现在成了王妃,王爷也没说不许您出门呀。”
薛筱筱大喜,继续揭开车帘偷看,盘算着明天没什么事,裴无咎三天婚假结束就上朝去了,她可以带着两个丫鬟出门,从这条街的一头吃到另一头。
越想越开心,薛筱筱暗暗记着每一个店铺的位置,这个是卖干果的,这个卖酥油泡螺,这个卖豆腐脑……
永成侯府离安王府不是很远,大概小半个时辰就到了。
马车停了下来,有婆子在车门处放了脚踏,朱槿碧桃先下车,扶着薛筱筱下来。
侯府大门外已经站了不少人,打头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薛筱筱估计这就是永成侯,他的身边站了个年纪相仿的女人,满头珠翠,两人热切地看着薛筱筱身后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