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别来无恙。”
“朕还以为,此生都没机会再见皇叔,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陛下微服到访,臣惶恐。”
“皇叔什么都没做,又何来的惶恐。”
赵晖烨一直小心谨慎的藏着沈如年,就是为了不被赵渊的眼线发现,他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将赵渊埋在封地上的眼线铲除,将封地的控制权重新夺了回去。
当然他也知道不可能瞒一辈子,只是没想到赵渊会来的这么快。
两人正在对峙,谁都没有先开口,直到沈如年的房门打开,大夫从里面走了出来。
顿时,两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同时开口:“她怎么样了?”
大夫原本脸上的喜色就僵住了,愣了片刻,才小心翼翼试探的看着面前的两人道:“夫人无碍,只是……”
赵渊的眉头紧皱,无碍?无碍为什么还要只是,而后便听大夫磕磕绊绊的继续:“夫人只是,只是有喜了。”
这是大好事,当大夫的最喜欢诊出喜脉,这可是能讨赏银的,可这外头站着两个英俊年轻的相公,没一个瞧着好惹的。
联想到方才丫鬟喊她姑娘,难道是未出阁就珠胎暗结?那到底哪个是孩子的爹?
话音刚落下,他就感觉身边一阵风扫过,已经有人朝屋内冲了进去。
第62章
一句“夫人有喜了”, 便让赵渊什么都思考不了, 冲进了房中,他一贯冷静自持, 此刻却乱了心也乱了方寸。
在沈如年出现之前,他从未想过成亲育子,他是个孑然一身的人, 世上不留他,他便将这世间捅破搅乱, 他没有喜好不会爱人, 更没有人能让他留恋。
直到她出现, 让赵渊尘封二十年的冰霜一点点融化, 从接受她的存在到无法自拔的爱上她, 赵渊的内心才算彻底的被打开。
以往子嗣对他来说是烦扰是累赘, 沈如年说想要孩子, 对他来说也是不痛不痒,秉承的态度也是, 她若是想要那就给她, 就和赏赐一件珠宝一样的平常,带不起一丝涟漪。
可明白自己的内心后,赵渊才发觉, 曾经他最嗤之以鼻的东西,全变成了他最渴望拥有的。
他已经不满足只是简单的陪伴,他需要占有,不仅是她的身体, 还有她的心,甚至现在还贪婪的希望能有属于他们两的孩子,不是赏赐,而是与他们骨肉相连的血脉。
屋内沈如年正迷茫的睁着湿漉漉的杏眼,她有点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丫鬟们好像都很惊慌失措,而大夫的脸色也怪怪的,怎么还要避开她说病情?
难道是她得了什么很严重的病吗?沈如年突然陷入了悲伤中,她还没有找到余妈妈呢,怎么就生病了。
好难过哦,她现在非常的后悔,当初不舒服的时候就该乖乖听灵鹊的话去看大夫的,也不知道现在开始吃药还有没有机会。
她正沉浸在自己的悲伤当中,就听见了脚步声,还以为是大夫,结果一抬头就看到了满脸欣喜的赵渊。
下意识的看呆了,之前赵渊也会笑,但都是浅笑,像是月光静谧深邃,可这次的笑却多了几分少年的气息。他平时的冷厉很容易就会让人忽略,其实他也不过是二十的少年。
若原本的他是寒潭的水,那此刻的他便是夏日的艳阳,从眉眼到指尖,全都是滚烫的炙热的。
沈如年迷茫的看着他,他怎么这么高兴啊,她都生病了,而且还很严重的样子,他为什么还这么高兴!
或许是因为怀孕了的缘故,她的情感格外的充沛,顿时就觉得委屈,咬着下唇可怜巴巴的瞪着他,就算你长得好看也不能笑话人呀。
“你怎么还笑呀,大夫说我病了,我可能,可能要死了。”
呜呜呜呜,明明是在责怪赵渊,可越说声音越轻,她觉得自己好可怜啊,眼眶瞬间就红了,她还有好多好吃的没吃呢,怎么就要死了。
赵渊看到她掉眼泪,这才知道她是误会了,心里是又心疼又想笑,真是他的小宝贝。
可就是他的小宝贝,如今肚子里还揣了一个更小的宝贝。
赵渊上前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掌,用最温柔耐心的语气哄着她:“年年乖,不哭,你没有生病,也不会死的。”
“你只是肚子里多了个小娃娃。”赵渊说这话的时候,喜悦几乎要溢出来,与他自身沉郁阴鸷的性子全然不同。
就连他的声音都有些发颤,“记忆再也不许说死字,没有我的允许,便是老天也不敢收你。”
他说的真切,沈如年却彻底的傻眼了,眨巴着眼睛把摇摇欲坠的眼泪又收了回去,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不敢相信的看着他,“小娃娃?我怎么会有小娃娃,是谁把娃娃塞进我的肚子里了。”
她虽然脑子受过伤比普通人要晚慧,但也不是真的傻子,怀孕她还是知道的,邻居家阿花的姐姐出嫁不到一年就挺着大肚子回来了。
阿花偷偷告诉她,那个大大的肚子里面有小娃娃,等小娃娃出来她就能当小姨,还可以和他一起玩。
沈如年当时听了十分的羡慕,她只有哥哥还没有弟弟妹妹呢,更别说是小娃娃给她玩了,要是她也能有个小娃娃那该多好啊。
她难以置信的原因倒不是因为不喜欢孩子,相反的她心里偷着乐呢,马上就要有小娃娃给她玩了。
而她觉得不可思议的是,成亲出嫁以后才会有娃娃啊,她又没有成亲没有嫁人,怎么会有娃娃!
赵渊的眼神似水般柔和,闻言轻扬着唇角,忍不住的捏了捏她的手掌,“我塞的,喜欢吗?”
沈如年瞪大了眼睛,一脸的慌张,“你这个坏蛋,我们又没有成亲,你怎么能塞娃娃进我肚子,现在可怎么办。”
对此赵渊也觉得后悔,他没想到就那么一次她竟然就有了孩子,若知道会这样,当时他应该再忍一忍,忍到册封之后,再与她同房。
或许未行房他的毒就不会解,苏倾羽也不会这么急的下手,只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他只能用余生来补偿她所有的遗憾。
赵渊紧握着她的手指放在唇边吻了吻,“是我的错,我会负责的,那年年可愿意嫁与我,让我照顾你和孩子。”
沈如年的脸又红了,她其实本身是不讨厌赵渊的,甚至对这个救了她又长得好看的人有些隐隐的好感,可两人才刚见面,这是不是有些太快了,直接从成亲就到娃娃了。
而且她也还不清楚要不要和他成亲,真是好纠结哦。
眼前的赵渊就半坐在床榻边,将她的手背放到唇边轻轻的摩挲,像是在对待什么珍贵无比的宝贝。
“你将会是孩子的娘亲,而我会是他的爹爹,只属于我们两人的孩子,你愿意吗?”
娘亲?爹爹?这真是个陌生又美好的词语。她自己从小就没有爹娘,要是她的宝宝出生也没有爹娘,那岂不是也很可怜。
她的内心想说愿意,可理智又告诉她还不行,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她还没有做好准备。
不等沈如年磕磕绊绊的要拒绝,就听见赵晖烨的声音从两人身后响起:“我不同意。”
他一进屋,目光就落在了两人紧握的手上,一双眼几乎能冒火,他能哄骗沈如年就在王府,却在赵渊的面前装不了,他若是想要江山和沈如年,唯一的方法就得除掉赵渊。
方才在外面他便是在思考,赵渊追来,或许反而是他的机会来了。
之前在京城他确实是拿赵渊没有办法,可如今在越地,就由不得他摆他的皇帝架子了。
这么短的时间内他迅速的想好了应对之策,不管如何先将人留住,既然来了,就没这么容易让他走了。
可想是一回事,真的做又是另一回事,尤其是看到两人亲昵的样子,再想到沈如年怀了赵渊的孩子,他的心中就有妒火不停地烧。
沈如年才知道他来了,看到赵晖烨就诧异的咦了一声,“叔父,你怎么来了呀。”
在家的时候她会喊他皇叔,等到了外头她就乖乖的换了叔父。
赵晖烨听见这声叔父脸色都沉了,他并不是收到了张燚的消息才赶来的,而是那日问了大夫,对了沈如年的月事,得到的答案是沈如年并不是脾胃不好,而是可能怀孕了。
他一宿未眠,喝了好几壶的酒将自己灌醉,第二日便动身往这边赶。
就算她怀了赵渊的孩子,他也依旧不打算放弃,他的膝下无子嗣,如果她想生下来,他就当做自己的孩子来养。
可万万没想到,赵渊会突然出现,这打了赵晖烨一个措手不及,他能哄着沈如年却骗不了赵渊。
“最近难民频动,我是来接你回去的。”
沈如年乖乖的点了点头,这和张燚说的一样,而且她本来明日就要回杭州的,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就是这会看见赵晖烨她有些心虚,她是真的把赵晖烨当成长辈来看待的,她突然怀孕了,被长辈知道自然心虚的。
眼神就飘忽闪躲的在两个男子之间徘徊,最后无助的看着赵渊,这个人好坏啊,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偷偷把孩子塞进她肚子里的,现在她该怎么办呀。
难道是那会被他抱了一下?还是他拿珠花的时候?呜呜呜,余妈妈说得对,在外面要离不认识的人远点,他们都是坏人。
她会不会被叔父赶出家门……
沈如年正在脑海里天人交战,赵渊也缓缓起身,一双眼隐晦莫测的看着赵晖烨,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叔父有什么理由不同意?”
然后走到赵晖烨身边,低声道:“她本就是我赵渊的妻,她失忆了无妨,只要朕没有失忆,文武百官未曾失忆她便只能是我的妻,难道叔父也失忆了?”
妻?在他赵渊的眼里,她难道不只是个宠妾玩物,不然为何只封了贵妃却留着皇后,现在何必在这假情深。
他至今都还能记得沈如年刚醒来时,如何可怜的样子,她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才会如此的痛苦,当时他便下定决心,一定会给她最好的,绝不会伤害她。
赵渊不珍惜她,那就让他来照顾她。
赵晖烨很想将这些话都说给他听,可他现在还不能,赵渊没有说错,只要他还活着,文武百官整个北赵的百姓都有记忆,她就只能是他的贵妃。
屋内又陷入了沉寂,赵晖烨虽然比赵渊年长八岁,但两人面对面的站着,却依旧是赵渊的气势更压制,他好像与生俱来便有种让人臣服的威仪和气魄。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之际,一个软软的声音响了起来,“当然有理由啊。”
两人同时扭头,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一个柔和一个炙热。
“那,他是我叔父嘛,成亲不都是要经过长辈同意吗?”余妈妈没人,那叔父就是她的长辈呀。
阿花的姐姐嫁人,也要阿花的娘亲同意才能嫁。
闻言,两人的神色都有些怪异,赵渊是畅快想笑,赵晖烨满肚子的花花肠子对他的年年意图不轨,可实在是没能力,年年与他相处三个月,只把他当做长辈来看待。
赵晖烨则是真的苦涩难耐,他想尊重她,不想强迫她,可没想到换来的是一声叔父。
沈如年看他们两人还是不说话,而且脸色都怪怪的,还以为自己说错了,就越发的没底气。
“我说的不对吗?”声音比方才还要轻。
赵渊唇角勾着笑,眉宇间满是笑意,“年年说的对,是该有长辈同意,那叔父可是同意?”
赵晖烨:……
事已至此,他难道还能说他不是长辈?不管如何,此刻也是他占了上风,赵晖烨扯了个难看的笑,“婚姻大事不同儿戏,外头动荡,这些事不如等回家再议。”
得到了两个人的认可,沈如年满足了高兴了,然后捧着自己的小肚子笑眯眯的看着赵渊。
“那你好好的等消息吧。”
赵渊眯着狭长的凤眼,眼里透着危险的光芒,“我好好的等消息?你们回去?”
沈如年天真的点头,她是要回家,他总不能跟着吧。
而后赵渊就笑了,转头看向赵晖烨,“我早就听闻杭州城风景如画,不止可否有幸去往杭州游玩。”
赵晖烨原本还在想,赵渊此人防戒心如此强,想要说服他去杭州还需要用些手段,没想到他就自投罗网的说要去杭州。
他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他的脸,仿佛那声音不是从他口中来的,这真是赵渊?不是个被情爱迷昏了头的莽撞少年?
赵晖烨有些看不透了,他是真的色令智昏,还是太过自大,根本未将他放在眼里,又或是说他又设了局等着自己。
可即便真的有陷阱,如今赵渊已经出招了,他是没有理由拒绝的,若是拒绝,那输的人的便是他。
“荣幸之至。”
他们两人暗地里较劲,唯一什么都没懂的沈如年,还坐在床上眨巴着大眼睛,他们说的声音轻,她听的不真切,就朗声问了一句,“你也跟我们回去吗?”
赵渊肯定的朝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