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子还在不知疲倦的摇着,一直到了正午时分马车才停下来,准备休息用个干粮再重新上路。
灵鹊和常福分别站在马车两端,暗暗的较劲,都觉得对方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明显是常福更了解两位主子的脾性,他才不会在这个时候去打搅他们的好事呢。
灵鹊就不知者无惧,扯着嗓子轻声道:“姑娘渴不渴饿不饿?马车内闷得慌,咱们先下马休息一会吧。”
没有听到回应,灵鹊就有些着急,以为是赵渊在里面对沈如年做了什么不轨之事,忍不住的掀开了帘子的一角。
便对上了赵渊冷厉的眼神,以及他微怒的神情,吓得她后背生寒手上一抖,帘子瞬间又落了下来。
她的脑子一片空白,过了一会才回想起马车内的样子,好像是沈姑娘枕在那位大人的肩上在打瞌睡?
那位大人为了能让她倚靠的舒服,不得不低下肩膀,整个人的姿势光是瞧着都十分的难受。
而且要是她没记错,他还在给沈姑娘打扇子。
灵鹊觉得自己好像弄错了什么事,这受欺负被压榨的人根本就不是沈姑娘,而是那位看着冷着脸高不可攀的大人物……
第65章
赵渊第一时间就制止了灵鹊说话, 但还是将沈如年给吵醒了。
她蹭了蹭脑袋低咛了两声, 揉着眼睛醒了过来,她自己是无意识的, 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枕了赵渊的肩膀一路。
还在心里想,今日的马车坐的真舒服,就连睡觉都睡得格外的香, 她不知道赵渊在身边的后果就是,一抬头鼻尖直直的撞到了赵渊的下巴。
幸好她刚睡醒, 动作也很缓慢, 虽然撞着了并没有很疼, 只是把自己给撞清醒了。
捂着发红的鼻尖愣愣的看着赵渊, 恶人先告状道:“你怎么撞我的鼻子啊, 我的鼻子都要被撞歪了。”
或许是因为刚睡醒, 她的声音还有些朦胧, 甚至带了沙哑,听着就像是委屈的撒娇。
赵渊也不反驳她, 只是低声的哄着她, 让她松手给他瞧瞧鼻子,“乖,我看看有没有撞歪。”
她的脑子也处在半游离的状态, 被他这么一哄还真的就松开了手,由着赵渊左右的看。
沈如年的鼻子小巧高挺,鼻头也是圆圆小小的,这会确实有些发红, 但看不出是撞得还是热的。
赵渊伸手仔细的看,连带着沈如年也紧张了起来,难道真的撞歪了?那可不行,鼻子歪了得多丑啊。
她屏住呼吸,声音都有些发颤,“鼻子真的歪了吗?那我不是要变成丑八怪了。”
这么小心翼翼又可怜兮兮的声音,简直是让人……更想欺负了。
“歪了也不丑。”
“谁说的,大家都不会喜欢丑八怪的。”而且还是个很笨的丑八怪,越想越觉得伤心。
再加上她怀着孕,情绪格外的丰沛外露,显得格外的低落眼睛都有些湿漉漉的。
正当她难过的时候,就听见头顶赵渊的声音响起:“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沈如年傻傻的看着赵渊,张了好几次嘴巴都没有发出声音,她难道是睡懵了还没醒,怎么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赵渊喜欢她这么傻气的样子,真实又可爱,他见惯了别人在他面前演戏,从不缺讨好他的人,而这些人里只有沈如年是捧着一颗真心待他。
想着这会确实该是用膳的时候,就仔细的问她:“饿不饿?我让常福准备了你喜欢的小包子,还有汤和水果,都是一路温着的,随时等你醒了吃。”
沈如年的眼睛亮晶晶的,捣蒜似的连连点头,这会也顾不上赵渊说喜欢她的话了,吃的比较重要。她其实早就饿了,只是灵鹊每回问她的东西她都不想吃。
她是个不喜欢麻烦人的性子,不管在王府还是在外头,给她准备了什么她就吃什么,不想麻烦别人。
王府的厨子为了讨好她,她哪样菜吃得多,就重复的做相似的菜,直把沈如年吃的瞧见了都怕为止,更是从前段时间起吃什么都觉得没胃口。
那会她还不知道自己是怀了宝宝,就以为是同样的东西吃腻了没有食欲,她又不好意思跟他们提要求,只能默默饿着,偶尔有食欲了才会吃些。
前几日是她胃口最好的时候,简直觉得自己活过来了,可也就是两顿过后,灵鹊送来的又是她不爱吃的。
不过赵渊说的小包子她喜欢啊,光是想着皮薄肉多的肉包子她就馋了。
果真是只小馋猫,岁岁就是随了她的性子,赵渊发烫的手指轻轻的点着她的鼻尖,“我让常福送进来。”
小包子装在小屉子里,还是热乎乎冒着白烟的,沈如年一见到就迫不及待的伸手去抓,没注意就把自己的手指给烫着了。
看得赵渊眉头紧锁,“慢些,没人会跟你抢,烫着哪里了?给我看看。”
沈如年有些心虚,生怕会被说道,赶紧把手指往耳垂上搓了搓,然后才摊着给他看,“没有烫着,我吃包子经验丰富着呢。”
然后跳过赵渊的手掌,捡回方才被她丢回屉子里的小包子,对着猛吹了两口,就往嘴里塞。
包子很小个,正好一口一个,沈如年吃的高兴,赵渊看着也高兴。
只是吃的有些急,烫着了嘴唇,沈如年这才想起来方才她为什么会醒过来。
就纳闷的低喃了两声,还去问赵渊:“你觉不觉得我们的马车里有小虫子啊。”
赵渊奇怪的四处看,他一直都在给她打扇子,按理来说应该是不会有蚊虫了才对,他倒是有宫内御医配的香囊,里面放着驱虫的药材。
可沈如年怀着小宝宝,还不知道这些味道重的药材能不能给她用,他便自己打扇子。
仔细的看了一圈,拧着眉摇了摇头。
然后他就听沈如年嘟着小嘴闷闷的道:“难道是我做梦吗?我总感觉睡着的时候有小虫子咬我的嘴巴。”
说着她还伸手摸了摸,手边没有铜镜还拉赵渊帮她看,“赵渊,你帮我看看,有没有被咬过呀,那个感觉特别的真实不像做梦。”
看着沈如年被他亲过之后娇艳的唇瓣,赵渊的脸色变得极其古怪,咳了两声说着违心的话:“没有,大约是你在做梦。”
说完就迅速的偏过脸去,不再看她,心中却在想,若是能一亲芳泽做小虫子倒也不错。
沈如年见问不出来,也只能当做是自己做梦,吃了一屉的小包子又喝了骨头汤。
赵渊原本打算吃点干粮省事,但见她吃得香,被带着有了食欲,也跟着吃了一些,味道确实比想象中的要好。
等他用完,沈如年已经满足的长出一口气,正靠在软垫上面舒服的摸着自己的小肚子。
赵渊也忍不住的盯着她的肚子瞧,她瘦,三个月还没怎么显怀,此刻肚子还看不出什么起伏,可就是这样的小肚子里有他们的孩子,真想摸一摸。
外面赵晖烨驾马到了马车边,“如年,要不要下来透透气?车内太过闷热,小心中了暑气。”
要是吃东西之前,沈如年可能就听话的出去了,可这会吃饱了就犯懒,尤其是这么热的天,出去也不比车里凉爽到哪去。
再说了车里还有人给她打扇子呢,她才不要动弹,就礼貌的拒绝了。
从赵渊上了马车起,赵晖烨的脸色就有些差,就像赵渊说的一样,她是钦封的贵妃,就算失忆也是赵渊的妃子,他没有资格插手两人的事。
更何况沈如年还怀了赵渊的孩子,故而两人独处他也只能心中冒火,但却什么都做不了。
被沈如年拒绝,他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在赵渊出现之前,沈如年对他都很敬重,就算他知道这不是情爱,只是对长辈的敬爱,他也觉得可以慢慢改变她。
但赵渊出现后,她就开始拒绝他,这让赵晖烨有些无法接受,憋着火换了个人使。
“贤侄,马车狭小坐两个人有些拥挤,我替你另备了一辆马车,坐着更舒适些……”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赵渊打断了,他冷淡的道:“挤有挤的好,就不劳烦叔父了。”
赵晖烨就知道他会这么不要脸,也不再劝他,又去问沈如年,“既然贤侄不愿意移步,放着也是空着,不如,如年你坐过去吧,车后箱还放着冰,隔着车厢也能有凉意。”
听见有冰,沈如年就心动了,她总不能一直让赵渊给她打扇子吧,那他多累啊。
就乖乖的说好。
赵渊这才知道他是被赵晖烨给摆了一道,先是故意问他要不要过去,得到否定的答案再问沈如年。
他很了解赵渊的性子,赵渊是自尊心极强极自负的人,既然已经说了不去,便不可能打自己的脸。
果然赵渊没有说话,灵鹊就扶着沈如年下了马车。
这和赵晖烨所预料的一样,可沈如年还记得方才赵渊给她扇了一路的事情,觉得赵渊坐在这么小小的马车里很可怜,那边可是有冰呢,不用自己打扇子了。
想起方才赵渊说更喜欢和她挤,红着脸试探的问了一句,“赵渊,你要不要和我去坐大车子。”
好像是怕他不愿意去,她又连忙的补充:“那边有冰哦。”特别像是哄小孩子的口吻。
赵晖烨以为赵渊是不会松动的,以他对赵渊的了解,他可能确实在意和喜欢沈如年,但他更在意自己的脸面。
可没想到的是,她的话音刚落下,修长苍白的手指就撩开了布帘,高大的身影就从马车内走了出来。
他如墨般漆黑的眼眸只看着沈如年,缓缓的开口道:“好。”
赵晖烨:……
怎么和他想的不太一样?赵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要脸了,感情他忙里忙外的准备了新马车和冰,全都便宜了赵渊?
赵渊下马车路过赵晖烨身边时,还低声的冲着他道:“多谢皇叔的好意。”
气的赵晖烨连表面的温和都要绷不住了,这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接下去的一路果然舒服多了,车厢后面堆着一筐的冰,隔着车壁透到了车内,常福还准备了水果,既不燥热还多了几分舒适。
沈如年睡了半日,这会精神也好了许多,坐在车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赵渊聊天。
以往都是沈如年说,赵渊负责倾听,这次再见面之后,赵渊就有了些许改变,更准确的说,是沈如年离开后,他就反省两人相处时,他有哪里做的不对之处。
他不再是被动的听她说,除了回应他偶尔也会挑起话题。
比如这会没人说话,沈如年没事做就倚在车窗,好奇的想要往外看。
赵渊不怕别的,就担心外头热气太毒她的身子弱,犹豫了片刻,才清了清嗓子,挑了个话题。
“你之前说是出来寻人的,是要寻何人?”
有人和她说话,沈如年很懂礼数的把眼睛给收了回来,“我要找我的家人。”
赵渊从未有过这种尝试,甚至比他头次杀人还让他不自在,但真的迈出这一步又觉得没什么,与自己喜欢的人说话,是一件让人享受的事情。
并且什么事情都让沈如年主动也不好,他应该占有主动权才是。
听到沈如年说家人,赵渊思索了一番,很快就明白过来她要找的肯定不是沈德楠,而是余氏母子。
他突然想通了,当初沈如年为何会被苏倾羽所骗,又是为何会突然出宫。
或许都与余氏母子的事有关,也就难怪沈如年会住在越王府,他一定没有告诉沈如年真相。
那日金銮殿大乱之后,沈德楠被抄家革职,如今沈家当家的是余氏的长子余恒逸。
其实余家起火都是赵渊设计好的,祁无名很早就发现有人暗中监视余家,并意图不轨。
若是直接将人接进宫就不能抓到幕后之人,可一直没有动作又怕他们会受伤。
赵渊便让祁无名一直关注着余家,当日大火时,祁无名及时的将人救出,用死囚的尸体装作是他们,让其他人以为余氏母子已经出事,不会再把算计打到他们的身上。
既能确保他们的安全,也能抓住幕后之人。
至于余氏母子,一直都被祁无名小心的藏在别院里,赵渊还请了先生来教徐衡毅的功课。
比起沈德楠来说,他更倾向于这两个人作为沈如年的娘家。
他没有告诉沈如年,一是因为想要抓到幕后之人,二是如果沈如年知道余氏他们遇险,一定会闹着要出宫,便有私心的瞒着她。
果然大火之后,三方势力便露出了狐狸尾巴,赵晖烨,孙氏以及苏倾羽,另外两边的人马发现大火之后都匆匆的离去。
唯一留下勘查的是孙氏的人,赵渊这才能确定一直对余氏意图不轨的是孙氏。
沈如年出宫之后,赵渊便把火全都撒在了这些人身上,沈德楠念在是沈如年的生父留了一条性命,革职永不为官,至于孙氏则是入狱处刑。
当然他也不能让沈如年没有娘家,救了余氏母子,他亲自的接触过,觉得这对母子淳善,多亏了他们才能让沈如年平安长大。
便想要抬举他们二人,而且当时他已经将封后的圣旨放在养心殿,便赐封了余恒逸为永平侯,将原本的沈家改为了永平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