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都是他的上峰,还有平日他连巴结都没机会巴结的国公府的权贵们,可没有人对他的出现露出疑惑反而还争相要与他说话套近乎。
众人背地里不是笑话赵渊荒/淫无度,就是讥讽沈德楠拍马屁的功夫了得,不仅自己爱拍马屁连带着教养出来的女儿也是一副德行。
可谁让他的女儿偏偏就入了陛下的眼呢,现在谁人不知陛下对如妃宠爱有加如珍似宝的一日都离不得。
就算再瞧不上沈德楠的做派,那也得捧着他。
好在沈德楠这人不仅爱拍马屁还知情识趣,就算家里真的出了个如妃依旧是夹着尾巴做人,在今日之前更是没想过会坐到这个位置入席的。
一坐下就擦着汗的左右奉承,把一桌子的人都哄得舒舒服服的才敢喝一口茶。
身边的李尚书见此还宽慰他,“如妃娘娘在宫内得宠,你也该立起来才行,总不能让如妃娘娘有个胆小怕事的娘家,你说是吧。”
沈德楠一贯被这个上峰训话训习惯了,谦卑的低垂着脑袋认真的听,倒是弄得李尚书哭笑不得,见他依旧保持这个姿势也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再多说什么。
一桌的人想法都和李尚书差不多,都是觉得沈德楠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可只有沈德楠知道这段日子自己过得是什么日子。
不管是亲戚还是同僚都来恭喜他女儿得宠,还说什么陛下一直恩宠不断沈如年早晚会怀上龙子,话里话外都是说他没准父凭女贵要当国丈爷了。
起初他也是这么暗暗自喜的,甚至还夜夜做着当国丈的美梦,可不管周边的人如何激动他却连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陛下连一个传信太监都没有派来过来,更不用说什么恩赐封赏,还有他那好女儿更是一句话都没传给他过。
他顿时心就沉入了海底,只怕是沈如年到现在还记恨着沈家对她母女做的事,孙氏之前做的那些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只不过是碍于她娘家权势也不想为了一个女儿害了夫妻情分。
谁能想到一个痴傻的庶女会突然进宫冲喜还得了陛下的青睐,这在被人眼里是大喜事对他来说可能就是催命符。
这些日子他时不时就会被惊醒,无时无刻不在想该如何能得到沈如年的原谅,近来连带着他看孙氏都越发的不顺眼。
当初若不是她善妒非要把一个好好的女儿送去乡下养,哪里会有如今这么多的后患。
还不等他悔恨完,就听见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陛下到。”
“跪。”
所有人同时起身恭敬的跪地行礼,“臣等恭迎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只见面冠如玉的年轻帝王身着龙袍不怒自威,在万千簇拥下一步步的朝着丹陛上的御座走去。
众人都忍不住偷偷的朝他身后看去,而赵渊的身边只跟着几个小太监,除此之外并未带其他人。
所有人心中都有一样的疑惑,那位寸步不离身的如妃娘娘去哪了?
第32章
赵渊一步步的踏上御座, 然后转身轻挥宽袖站在了金碧辉煌的宝座前, 声音清冷的道:“众爱卿免礼平身。”
“谢陛下。”
太皇太后早就到了,就坐在赵渊的右手边, 他们祖孙二人自那日乾清宫后就再未相见过,看到赵渊气色如常一点都不像刚病愈的人,真是连笑都笑不出来了。
在赵渊发病之前两人就只是表面上的祖孙关系, 偶尔他心情好了愿意演戏,就演一演孝顺孙儿, 若是惹了他不高兴根本就没心思陪他们玩。
之前他发病太皇太后做的妖太多, 待他醒了也不知收敛还想在背地里捣鬼, 若不是想要制衡陈家与越王之间的势力, 他早就着手收拾她。
赵渊自然是看她不顺眼的这会见了连招呼都没打, 施施然的坐在宝座上听着典仪官宣布大宴开席, 好似眼里根本看不见她这个人。
而太皇太后则是从他出现起就紧绷着神经, 甚至还在想一会要是赵渊向她行礼她是不是应该提早让他免礼,以此来缓和一下两人之间的矛盾。
这段时间她也反省了一下, 之前确实有些急功近利了才会导致功亏一篑, 这次定要徐徐图之,至少要先取得赵渊的信任。
可没想到她准备了这么久的话都快到嘴边了而赵渊却根本没理她,甚至全程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太皇太后脸上的表情都绷不住了, 她没有去看别人,却好像能听见众人的嘲笑声。
她这个太皇太后当得着实是憋屈的很,她就是个傀儡是赵渊登基的工具。
但在文武百官的面前她还是要端着太皇太后的款,她是这北赵国最尊贵的女人, 她绝不能低头。
赵渊不找她说话,她就拉下面子的先开口,找了个所有人都很关心的问题:“陛下最近瞧着神色好转想必是如妃那丫头伺候的好,今日怎么不见她一块来?”
赵渊像是没听见一般,连头也没回自顾自的饮尽了杯中的酒。
还是站在赵渊身边的小太监耳朵有些红红的,半低下身子轻轻的提醒了赵渊一句。
“陛下,有人在和你说话呢。”
而这个敢在赵渊耳边悄悄提醒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打扮成小太监的沈如年,她原本是眼馋着桌上的点心,心思根本不在其他事情上。
直到听见有人说到她了,其他事情她不懂可对自己的名字格外的敏感,然后她就看见了那个坏心眼的太皇太后。
赵渊骗她说这个宴席不能给小姑娘参加,他是看她可怜才勉为其难的带她来,要是被人发现她是乔装打扮的就会把她赶出去。
她既想吃东西又害怕被赶出去当然是对此特别的关注,一听见有人说到她就以为是自己被发现了。
这才赶紧的去提醒赵渊,希望陛下能帮她解围,她好害怕被赶出去。
赵渊不耐烦这种宴席,每回吃的东西都差不多一点味道都没有,还不如回去吃碗元宵更能填饱肚子。
却被沈如年担惊受怕的样子给逗乐了,饭量这么大胆子却和米粒似的小,真是没出息。
他知道她害怕就故意的装没听见继续晾着她,沈如年只能趁着没人往这边看的时候飞快的伸手扯了扯赵渊的袖子。
“陛下……”
赵渊看她被逗得狠了,五官都皱在了一起很是着急,才终于大发慈悲的开口了。
“如妃夜里染了风寒今日身上有些发热,朕怕她出来吹风会更冻着,便让她好生歇着,没想到皇祖母这么关心她,可真是她的福气。”
最后一句‘没想到’语气可谓是极尽讥讽,沈如年刚进宫就被她召去慈宁宫的事他也知道,她会关心沈如年?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太皇太后当然不是关心沈如年,她关心的是七王爷,可又不敢直接就问他打算把七王爷关到几时,只能用迂回的手法从沈如年开始问起。
被赵渊这么讽刺的点出来脸上就有些挂不住,最近听说以往日日围着陈国公府的那些人都不见了。
他们是见赵渊病好了七王爷又不在慈宁宫没利可图了就一窝蜂的又走了,真是一群看风使舵的小人。
但陈国公府已经习惯被捧着了,突然没了奉承的人马上就觉得不自在起来,太皇太后也明白这个道理,即便被赵渊这么讽刺也只能继续陪着笑装听不懂。
“着了风寒啊?怎么如此不小心,她年纪小最是要注意可不能落了病根,对了,哀家那有不少的药材一会让人送去……”
她的话还没说完,赵渊就淡淡的打断了,要不是因为沈如年在一旁缠着他,他怎么可能去应付不相干的人。
“朕已经命人开了库房,就不必劳烦皇祖母了。”
被这么接连的打脸太皇太后扬了几次嘴角都没能露出笑来,行行行,就你有国库你了不起,什么东西都往个傻子身上砸真是蠢成一对了。
太皇太后也没了套近乎的兴致干脆单刀直入,“听闻明熙前几日冲撞了陛下,他都是被哀家给养的太过娇气了,什么规矩都不懂,若是惹了陛下不快,还望陛下看在哀家的份上饶了他这一次,这几日哀家膝下没了他陪伴,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夜夜都睡不好。”
她换了个策略,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太皇太后用帕子捂着眼睛轻轻的抽泣。
赵渊原本对这个赵明熙的去留并不在意,就算把赵明熙还给太皇太后她也翻不起什么浪来,反正他也讨厌小孩子在眼前闹腾。
但相处了半个月后他发现赵明熙本质是个很单纯的孩子,换句话说就是蠢,单单是个蠢人也没什么,偏偏这个蠢人很得沈如年的喜欢。
这赵明熙反倒更像是她的弟弟,走到哪都喜欢跟着她,有时候晃得赵渊眼睛都烦,但他也有优点,与沈如年一起读书写字,可以相互激励,倒比沈如年一个人的时候要有长进。
赵渊想到此便没有说话,沈如年在旁边听着就有些急了,这个坏人要把熙儿要走,这怎么可以啊。
沈如年可喜欢和熙儿一块玩了,要太皇太后真是熙儿的祖母为了熙儿好,沈如年肯定不会拦着,可太皇太后是个坏人啊,之前还想害她和陛下,怎么能让熙儿和坏人一起呢。
她站在左边正好是太皇太后看不见的方向,见赵渊不说话,沈如年就害怕他会答应,赶紧又拉了拉赵渊的袖子,小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赵渊把衣袖从她的手里扯出来,呵呵,同样的招数想在他身上来两回,她以为他这么好说话?
他故意的去端酒杯顺势的躲开了沈如年蠢蠢欲动的小手,一连被躲了两次沈如年也发现陛下是故意的,只好换个法子。
“我把明日的糖糕都让给陛下吃。”
赵渊不为所动,要不是每回都被她硬塞到嘴里,她以为那种甜不拉几的东西他会喜欢吃?
沈如年见赵渊眼皮都没抬更别说看她了,只能继续的割地赔款,“我还可以给陛下唱小曲给陛下说故事。”
小曲?她记不住词时常是内容颠来倒去的反复唱好几遍,唯一能入耳的就是她的声音甜软轻细,但每回听她唱曲都容易犯困,还是算了吧。
“我学会怎么穿衣裳了,可以给陛下更衣,还能给陛下搓背擦身子,捶腿捏肩也可以。”
沈如年还在掰着手指头轻轻的数自己会的东西,赵渊的脸色却变得有些怪异,他的脑海里忍不住的浮现出了沈如年伺候他沐浴的样子。
不知怎么的竟然觉得小腹有些隐隐发烫,喉间不自然的轻咳了一声,猛地将杯中的酒饮尽,然后往沈如年的方向递了递,沈如年这才不得不闭上了不停在说的小嘴。
太皇太后在等赵渊的回答,就一直关注着那边,总感觉有人在和赵渊说话,可赵渊身边除了太监还是太监,赵渊连她都不搭理怎么可能会和太监说话,只能当做是自己听错了。
“明熙做错了事,与哀家脱不开干系,陛下若是要罚就连哀家一道罚吧,都怪哀家将明熙给宠坏了。”
“罚就免了吧。”赵渊瞥了太皇太后一眼,淡淡的道。
太皇太后瞬间心中一乐,赵渊这是松口了?她刚想问何时去接赵明熙回来,就听赵渊继续道。
“既然皇祖母都知道是自己的教养方式出了问题,那赵明熙也不适合再养在慈宁宫,免得再犯下更大的错,以后便留在养心殿吧。”
太皇太后心情的起伏犹如波涛澎湃,刚升到高点瞬间就又跌到了低谷,“这怎么可以。”
“如何不行?难不成皇祖母是觉得朕还管不了一个孩子?”
“哀家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哀家只是怕陛下要操劳国事还要照看明熙实在是太过劳累了……”
“看来是朕误会了皇祖母,既然不是这个意思那便不必再说了,此事就这么决定了。”
赵渊说完就不再理她,举杯与其他大臣共饮,太皇太后自觉丢了脸面,不想再待下去,没坐多久就说身子不舒服提前离席了。
太皇太后一走身边没了威胁,沈如年瞬间就感觉自在了起来,具体的表现为她双眼放光的盯着赵渊桌上的桂花千层糕。
桂花都是秋季的时候收集的,千层糕做成菱形多层的模样又漂亮又别致,光是看着都让人有食欲。
沈如年下意识的舔了舔下唇,趁着赵渊和别人说话上前给他添酒时小心翼翼的藏了一块在袖子里。
然后偷偷的转过身低头用大袖子捂住嘴巴,小口小口的往嘴里送。
或许是因为偷着吃更加刺激,沈如年觉得这是她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糕点,她飞快的吃完一块,转身回去就发现陛下的御座前站着一个温润如玉的男子。
咦,这人好像有点眼熟啊。
她想了很久才想起来,这是上回追猫的时候遇见的那个奇怪的人。
他说他叫什么来着?本王?
赵渊举杯敬过百官,而后典仪官宣布大宴正式开始,乐师舞姬便在搭起的台子上开始奏乐起舞,观的是一派歌舞升平君臣同乐的热闹景象。
这半个月来越王一直派人在打探宫内的消息,来之前便做了准备定要试探赵渊到底有病还是无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