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渊想到此便勾着唇角露了个讽刺的笑,别人如何说他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别说他没有,便是真的这么做了,他们除了背后嚼舌根又能耐他如何?
宝贝?眼前倒真有一个。
“穿上试试。”
沈如年张着嘴巴啊了一声,这么仔细的看还真是按着她的大小做的,“可是我刚得了好多衣服都没穿呢,怎么又有衣服呀。”
相处一个多月赵渊已经很了解她了,沈如年看着蠢笨却很爱提为什么,你要是给了她眼神她能小嘴吧吧说一长串不停。
赵渊没有理她直接道:“去穿。”
沈如年才住了嘴捧着衣服到了屏风后面,她以前的衣服都很简单但进宫以后的衣服一套比一套的难穿,还好平时都有宫女在一旁帮忙,可今日只有她一个人就有些难办了。
赵渊等了许久也不见人出来,有些不耐烦的轻叩着桌面,“还没好?”
里头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没有人回应,赵渊提高了声量又问了一遍,沈如年的声音才传出来。
“陛下,我的脑袋卡主了……”小姑娘的声音闷闷的听着确实像是在衣服堆里,而且仔细的听还能听见一丝的委屈。
想起上回她替他更衣的惨状赵渊大约能猜到里面是什么样的情形,可现在又不方便让宫女进来为她更衣,只能皱着眉尽量耐着性子的引导她。
可沈如年越听越糊涂,原本就找不着衣服的领口了,这回更是拧巴在了一起,她被困在衣服里眼前一片朦胧让她很没安全感,“陛下,还是不行。”
赵渊被她软绵绵的一声声喊着心底似有一团火在不停地冒,实在是太蠢了干什么都不行,唯独吃饭最她积极。
一时好心情全都被毁了,赵渊坐不住直接就站了起来朝外大步走去。
沈如年没听见陛下的回应,又听见了他的脚步越来越远的声音顿时慌乱了起来,她是不是又惹陛下生气了?
“陛下,陛下?”沈如年赶紧的出声试探,果然只有她的声音在屋内回荡着。
沈如年想要追出去可又看不见路,只能努力的把衣服给脱掉,结果穿她也穿不进去脱也脱不了,心里又很焦急就顺着她感觉的方向往外跳。
什么都看不见自然没办法躲过桌椅,一连被撞了两次膝盖终于在第三次时没有站稳朝着旁边摔去。
就算知道要摔倒她也无计可施只能认命,心里还在乐观的想会不会摔一跤就会把衣服给甩出去,可想象中的疼痛感并没有出现,随之而来的是一个充满着怒气的声音。
“什么都不会做,连乖乖等着不动也不会吗?”
沈如年被劈头盖脸的一顿骂,却一点都没难过反而还很高兴,手脚动不了就用脑袋直往赵渊的怀里蹭,还很可爱的不停说话:“可我想找陛下呀。”
赵渊脸上的神情有些古怪,他方才是真的火气上头,连看都不想看到她,每每想起自己为何会浪费光阴在她身上都觉得自己愚蠢之极。
可刚往外走了几步他就听见这傻子不停地喊他,明明隔了冬暖阁的距离却还是能清楚的听见就是她的声音,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当初他昏迷不醒时她也是这么不停地喊他,直到将他喊醒。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这个声音已经刻在了他的脑海里,赵渊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外头常福听到动静探进了脑袋就看见站着没动的赵渊。
“陛下,可是有事喊奴才?”
赵渊低低得暗骂了一声蠢货,对着常福怒斥了一声出去,扭头又往梢间内走,刚走了两步就看见了跌跌撞撞要摔倒的沈如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但身体却已经做出了反应,大步上前将人稳稳的抱入怀中,“老实点,别动。”
沈如年这才乖乖的没有再扭动,一双大眼睛笑着弯弯的,原来陛下没有生气也没有走啊。
赵渊从小就习惯了什么事都亲力亲为,他的戒备心很重这种贴身的事情他更愿意自己做,即便当上了皇帝也还是保持这样的习惯,不过是件袍衫对他来说自然是简单。
他修长的手指像是会法术,左右的穿行着很快就把被拧巴成一团的衣服给捋顺了。
就在他要解开最后一个系带时手却停住了,沈如年里面只穿着贴身的里衣,他的手顺着袍衫碰到了她的腰肢。
两人日日在一张床上同寝他竟然没有发现她的腰如此的细,而且又细又软便如诗中所云‘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
他不是真的不通男女之事,只是厌恶宫中那些表里不一谄媚奉承的女子,此刻瞧见她不足盈盈一握的纤腰竟然有片刻的失神。
沈如年不知道赵渊在想什么,就是觉得奇怪为什么陛下不动了,她的脑袋还卡在里头没出来被闷得有些难受,而且陛下的手放在她的腰上好痒哦。
她没忍住下意识的就扭动了两下,非但没能脱开赵渊的手掌反而还更紧的贴在了他的掌心,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赵渊刚按捺下去的火气瞬间又起来了。
喉结微微颤动眼底的墨色越发的深幽,可沈如年却没能察觉到危险还在不停地动。
赵渊只觉得有什么奇怪的情绪要破茧而出,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对这个傻子有欲/念?
他接受不了这个现实,硬生生的将欲/火给压了下去,伸出手掌用力的在沈如年的后腰处拍了一下,哑着嗓子低吼了一声:“别动。”
被这么用力的一拍再加一声吼沈如年彻底的不敢动弹了,还让她升起了一丝羞耻感,她还是很小的时候不听话被余妈妈打过屁股,陛下怎么能打她屁股呢,好难为情啊。
她不闹腾了,赵渊也收起了方才的心思,接下去的过程就格外的顺利,不到半刻那件衣服就顺顺当当的穿在了她的身上。
沈如年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空气心情好极了,仰头冲着赵渊很是傻气的笑。
她被憋了太久脸都被憋红了一双眼也是水亮亮的,这么诚挚的看着赵渊让他才压下去的情愫又有些松动。
赵渊随意的嗯了一声,随手给她扣上一顶帽子,然后撇开眼不去看她,让她自己去照镜子。
沈如年好奇的往铜镜前一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突然之间想起来为什么这身衣服一开始她会觉得眼熟了,因为常福身上穿的也是这个袍衫。
所以陛下神神秘秘的就是给她做了件太监的衣服……?
*
正月十五,宫里张灯结彩处处透着喜气。
除夕时陛下昏迷不醒危在旦夕,没人顾得上办除夕大宴,如今陛下痊愈两桩喜事凑在一块自然是牟足了劲的要大办特办。
赵渊大手一挥在太和殿前设诸席宴请文武百官,凡是二品以上的官员都可于殿前伴驾共饮,三品及以下的官员则是坐在殿外的广场上进席。
如此阵仗绝对是开国以来规模和人数最多的一场宫宴,参宴人员由礼部拟定皇帝过目。
最近礼部的门槛都要被人给踏烂了,即便只是坐在大殿之外根本连陛下的龙颜都瞧不见,但也不妨碍他们争破了脑袋的想要去。
只要能参加大宴就代表了在陛下眼里有了姓名,谁还管吃什么坐哪里,便是能与陛下共赏一片月色那都是美的。
赵渊原本是可以找理由不办这所谓的元宵宴,甚至就连内务府的总管也以为不会大办,心安理得的翘着二郎腿晒太阳。
可他上回太庙之外的作为就够让人猜度了,要是再避而不见,越王等人定是会瞧出端倪来,他要的就是打乱所有人的计划让他们互相猜忌,拖延时间好彻底的化解此毒。
那日病发之后他又断断续续的发作过几回,每次发作都是无迹可寻的,但有一点好转的是只要沈如年在他身边就能缓解毒发的症状。
为了防止在大宴当场他再次病发只能把沈如年带在身边,把她带着并不难,难就难在两人必须分席而坐。
他把沈如年一直留在养心殿就够反常了,若是大宴之上还同席而坐,一定会被那些深谙算计之人发现他时刻都离不开沈如年。
故而他想出了扮太监这个主意,到时丹陛之上设御座张黄幔,他们隔得远就不容易看出端倪了。
但这些要让沈如年听懂可就太难了,赵渊干脆换了个法子:“想不想吃好吃的?”
沈如年还在好奇的把玩新衣服上的挂坠,闻言揉了揉小肚子马上亮着眼睛抬头看赵渊,本来她是午膳吃饱了的,可方才玩了这么久早就饿了,听见有好吃的连连点头。
赵渊就把后日有席面的事与她说了,沈如年听得直咽口水,“陛下真的有这么多好吃的啊。”
她还以为平时他们两吃的就够排场了,一顿饭都比她在宫外一年吃的都要丰盛,没有想到还能有山珍海味满座的盛宴,这可真是太诱人了。
“我想去我想去,陛下带我一块去吧我肯定很听话。”
赵渊深邃的眼神也染上了淡淡的笑意,他等的就是她这句话。
“真的听话?”
“真的真的比黄金还要真。”
赵渊眉峰微挑上下的打量了她一眼,“不用你做别的,只要穿好这身衣裳老实的跟在朕身边,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
沈如年本来还觉得身上的衣服怪怪的不喜欢,现在突然觉得怎么看怎么顺眼,她太喜欢这件衣服了!
*
陈诗云并没有被第一次的挫折所打击到,第二日又信心满满带着准备好的药膳来了养心殿。
“陈姑娘且等等,陛下正忙着。”
“多谢公公,这是一点小小心意。”
这回她学乖了,知道这些阉人得罪不起,客客气气的说没事她可以等,还塞了个荷包,但那小太监也是记仇尤其是昨日她在偏殿里骂的那些话他都听见了。
现在想要学别人温婉得体了?早干嘛去了。
“那姑娘就在偏殿继续等着,奴才还有事忙。”
陈诗云脸色就变了,她都对个阉人如此客气了他居然还这么的没有眼色,昨日那又阴又冷的偏殿她是不愿意再去了的。
“要不我就在这等陛下吧。”她是这么想的,反正殿内殿外都冷,还不如就站在这外头,若是陛下碰巧出来还能一眼瞧见她。
到时她被这太监怠慢的事情也不必她说,陛下定能看出来,还能明白她的真心实意,可不比在那阴冷的偏殿傻等来的好。
小太监被这话给逗乐的,怎么会有人喜欢站着吹冷风的,反正陛下瞧着也不喜这位陈姑娘,她乐意站那就让她站着吧,呵呵笑着说好就退下了。
没想到这一等又是半日时间,别说是陛下了,连个搭理她的人都没有。
今日不曾下雨可也没有出太阳,一整个上午都是阴沉沉的冷风直吹,她站了一刻钟就开始腿脚发麻,没多久她就冻得嘴唇都发白了,别说是骂人了就是连说话都觉得艰难。
但她动弹不得,这殿外到处都是走动的人,她想坐着歇歇就会有太监来提醒此处不可休歇不合规矩。
她想换个地方去避避风,又有宫女出现阻止她,“姑娘可是有陛下的召见?若无召见也无口谕可万不能到处走动。”
这可真是见了鬼了,昨日她还能随意的走动甚至瞧见了陛下,怎么今日就处处受阻,真是恨得牙痒痒,可又无法发作,她一有动作那边侍卫就握紧了手中的兵刃直叫她敢怒不敢言。
她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直到那小太监去了又返,她才如大梦初醒一般僵硬着动作惊喜的道:“是陛下要见我了吗?”
小太监笑眯眯的摇了摇头:“陛下国事繁忙无暇召见姑娘,姑娘还是请回吧。”
陈诗云顿时笑不出来了,只觉得委屈可又无法发泄,被身边的宫女拉着出了养心殿。
回了慈宁宫之后赶紧端了热水给她烫脚,疼的陈诗云一直嘶嘶的抽冷气,到底是哪里出了错,怎么一切都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陈诗云在生闷气,伺候她的宫女就小声的开解她,“姑娘如此貌美陛下见了定是喜欢的,没准就是有的人害怕姑娘会分去宠爱,故意不让姑娘见陛下。”
这么一想觉得很有道理,怕被分走宠爱又一直住在养心殿的人当然是最有嫌疑,“定是那妖妃日日据着陛下还不够现在又欺负到我头上。”
但沈如年住在养心殿,她除了逞口舌之快什么都做不了,“那我该怎么办,难道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妖妃霸着陛下吗?”
宫女小心的给她揉腿疏通穴道,殿内很是安静,过了一会那宫女才道:“养心殿虽然进不去,可陛下也不可能一直待在养心殿,只要出了这殿门姑娘不就有施展之处了。”
陈诗云眼睛一亮顿时高兴了起来,“你可真聪明,你叫什么名字?我要向姑祖母讨了你在身边伺候。”
“奴婢元冬定当好生伺候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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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就到了正月十五当日,百官在鸿庐寺卿的指引下入席,皆按着品级入座,唯独有一人是例外的。
那便是户部侍郎沈德楠,户部侍郎是正三品,按理来说也该是坐在丹陛台之下,可他却也混在了一众的一二品官内坐上了席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