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事?
众人已经到嘴的话噎住,都不出声了,既然有要事,那皇上就先说要事?
新帝扫过众人,他当然知道这些人的秉性,也知道这些人的打算,特别是在昨日他那么批复奏章后,这些人难免会在朝堂说叨叨一番。
所以他微抬手示意,于是很快在殿后出来一人,那人径自走到了龙椅之侧。
众人一看,却知道此人正是太上皇身边平日最为倚重的王太监,当下不由疑惑,须知太上皇自从退位颐养天年后,便不会太理事了,如今既派了王太监来,那必是要紧的事了。
王太监却是轻咳一声,之后才郑重地宣布太上皇的懿旨,原来是说昨日皇后亲手制了点心,侍奉太皇太后、太上皇和皇太后,孝心可嘉,端庄贤淑,性资敏慧,又感念陆家养出这等女儿,特追封陆家老太太为一品夫人,又追封陆青岫为一品夫人,又有其它若干赏赐都一一念出。
待到王太监这里终于念完了,众人也都鸦雀无声了。
新帝谢过王太监后,王太监告退而去,新帝这才扫视过殿上众位臣子,轻描淡写地道:“前两日皇后因侍奉太皇太后、太上皇和皇太后,倒是有些耽误了时辰,怕是诸位爱卿对此有些不满,未免认为皇后怠慢了诸位宝眷,若说起来,这确实也是皇后的不是。”
他竟然这么说,他竟然这么说!
然而在场的文武百官,哪一个还敢说皇后的不是?那都是太上皇和太皇太后都夸的,夸她孝敬,甚至为了这个追封了她外祖母和母亲。
这个时候谁还能说什么!
人家皇后耽误了去接见命妇,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人家要孝敬老人家,你如果有什么不满,那就是对人家孝敬老人家有意见。
这个大帽子扣下来,众位大臣表示他们有些承受不了……
一直站在那里不说话的顾瑜政,此时却突然上前一步,恭敬地道:“启禀皇上,皇后虽是孝敬太上皇和太上皇后以至于耽误了时辰,但终究是耽误了时辰,臣认为还是不妥。”
……
原本跃跃欲试准备参皇后一本的大臣们,听到这话,顿时呛得差点咳出来。
太假了。
若是别个也就罢了,但是大家都知道,皇后那是你的亲生女儿,刚刚受赏的是你的下堂妻和前老岳母,你怕不是心里偷乐呢,结果现在竟然还故意说这个?
不就是想让我们赶紧反驳你,说没什么不妥吗?
但是——
众位大臣深吸口气,我们还真得就如你的愿了。
第一位站出来的大臣是原本打算打头阵的礼部李大人,李大人当即上前,义正言辞地道:“宁国公此言差矣,皇后娘娘乃是孝道为先,万事大不过一个孝字,皇后娘娘为尽孝道,便是怠慢了臣妇,那又如何?若是哪个为此说三道四,反而是成心不想让皇后娘娘尽孝了!”
这话掷地有声铿锵有力,周围人等纷纷赞同,同时有人开始引经据典,说起大昭国以孝治国的先例,你一言我一语,很快把顾锦沅夸得简直媲美历史贤后了。
这其中,唯有那位太辅洪大人,脸上笑着,心里却皱眉。
贤后,贤后,贤后就应该赶紧给皇上多选一些良家女子进宫才是!
独占后宫,这算什么贤?
不过就当前这氛围来说,还真不好直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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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顾锦沅知道前殿发生的这些事的时候,也是哑然,哑然过之后是好笑。
那天的前一日她确实做过一些点心,也确实送过去孝顺了太皇太后和太上皇等,不曾想,他竟然张冠李戴,直接去请了这样一个旨,用太上皇来压制那些臣子。
也难为太上皇那里就这么听的,帮着隐瞒。
不过想想,自从太上皇退位伺候在太皇太后身边,一心养花弄草,悠闲悠哉,哪里顾得上这些事,至于新帝这里要做什么,那边不过一句话,全都统统答应,再没说个不字的时候。
只是顾锦沅心里终究有些不自在,又过去太皇太后那里请安,谢了太上皇的恩。
太皇太后叹道:“这本是应该的,我早和他提过,只是没个合适机会,这次皇上听起来,倒是正好。”
说话间,因提起那日顾锦沅晚起的事来,顾锦沅自是脸面泛红,说自己贪睡竟然迟了。
谁知道太皇太后却是拉着她的手,打量道:“傻孩子,奶奶自然是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无非是皇上贪睡,害得你起迟,这自然不怪你。”
……
顾锦沅没想到老人家这么睿智,一时越发脸颊泛烫,低头不言,心里却是气恨得很,心想皇上坑我,虽为我找补了,但这名声传出去,以后说不得落一个□□后宫的名声。
太皇太后:“锦沅,你现在别什么都不要想,你就好好养身体,赶紧给我生个重孙子,你看你父皇如今退了位,其实心里也惦记着能早点抱孙子。”
顾锦沅抿着唇,低头没说话。
不过这话倒是说到她心里去了。
她也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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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晚膳,新帝便命人取来奏折在窗前读着。
虽说早一两年他就在帮着太上皇打理朝政,但如今刚刚登基,到底是有许多事需要亲力亲为,是以每每都会看奏折看到极晚。
他并不喜在御书房看奏折,他说孤零零一个人没意思,非要带回来在寝宫里看。
顾锦沅见他批折子,自己便从旁,也拿来了本书随意翻看着。
这个时候外面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宫娥安静地上前,移开了遮住夜明珠的罩子,又点上了红烛,顿时寝殿中便明亮起来。
顾锦沅这个时候却有些疲乏了,她抬头看过去,穿着天子常服的他微微垂着眼睛,修长的手里拿着一本奏折,神情淡漠地快速浏览着那奏折。
夜明珠的光落在他那如玉容颜,却更添了几分天威难测的深邃感。
顾锦沅觉得,他就是这样的人,让人看不太清。
那个为自己夫君的男人,自己是可以掌控,也可以看透的,她甚至觉得他在自己面前像一个小孩子。
但是另一个为帝王的男人,却是精于帝王之术,天威难测,让人永远捉摸不透的。
正这么想着,便见他微微蹙眉,显然是极为不悦,之后提起朱笔随意批复几下,便扔在一旁。
这让顾锦沅不由得想,他这是看到了什么,该不会是哪个臣子提了什么逆他性子的话?
难道要纳妃?
顾锦沅其实心里想着,虽然今日他敲打了一番百官,但是这是规矩,也是旧例,大昭国不设后宫的皇帝虽说有,但并不多,要想冲破这惯例,还是需要一些麻烦的。
是以这几日内,必还是有些臣子不畏帝威上奏折。
毕竟后宫一开,外戚便可以上位,那朝中极可能又是另一番格局了。
“不是,想多了。”男人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寝殿中响起。
“啊?”
顾锦沅微诧,他怎么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年轻的帝王抬眸间,望向了自己的皇后。
他随手放下奏折,迈步走到她身边,挑眉道:“你那小心思,当我不知?”
第125章 论姿势和怀孕
顾锦沅听得这句, 眨眨眼睛, 无辜地看着他, 依然是笑,不过那笑里带着心虚。
自己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自己不是应该端庄贤惠大方得体吗?
她年轻的丈夫却捏起了她的手腕,拉着她一起坐到了案几旁。
她抬头看左右, 却见几个宫娥低头伺候在那里, 有意是要挣扎的,不过他被她定住, 这么一来, 她就被他揽在了怀里, 她甚至是坐在他大腿上了。
宫娥们低着头仿佛什么都没看到一般离开了。
顾锦沅偎依在他胸口,咬牙低声道:“又闹什么?”
新帝捏着她的手腕,低头审视着她, 过了半响才问:“你是不是有心事?”
顾锦沅:“哪有,就是发愁, 摊上你这样的皇上,若是把我这皇后的名声败坏了, 那我岂不是被你连累了?”
好好的一个皇后,怎么摊上这样的皇帝……
新帝却是不信的, 就那么凝着她:“真没有?”
他的目光温和却锐利,仿佛能看透她的心思,这让她无奈地咬唇,叹了声:“我是在想……”
新帝:“想什么?”
顾锦沅眸光飘啊飘,左看右看, 最后难得有些扭捏地道:“你说我会不会根本无法孕育啊?”
什么?
新帝皱眉:“这是怎么说?好好的怎么这么想?”
顾锦沅无奈了:“我们成亲也有些日子了,我的肚子为什么一直没动静?”
新帝听了这话,神色却是微沉下来。
已经是坐在龙椅上的人,他登位前后,雷霆手段之下,不知道多少权臣落马,昔日蕴养不能显露的威严却是藏也藏不住,以至于如今神色微变间,周围的气息都仿佛冷沉了下来。
“是谁在你面前嚼了什么舌根子?”他这么问。
“当然没有!”顾锦沅看他这样,便知道他定是误会了,忙道:“皇祖母那里自然是盼着,这也是人之常情,她也没说什么,是我自己瞎想的,要不然我怎么一直没有孕育?”
新帝打量着顾锦沅,看她确实说得真话,想着她那点心思,一时不由哑然,有些想笑。
“你自己不是会诊脉吗,怎么看不出自己是否孕育方面有碍?”
“这倒是没有……”顾锦沅还是叹息:“但是有些问题,未必是诊脉能诊出的,况且医者不自医啊!”
新帝在心里一个轻叹,他抱住了她:“你傻想什么呢。”
怎么可能有问题,她上辈子不是好好地怀孕,大起肚子,后来也顺利地生下来了。
他飘在上空,曾经听到那娃儿的啼哭声,听到的时候,自然是心如刀绞痛彻心扉,本盼着能飘过去看一眼,谁知道他就莫名离开了那宫廷上方,之后坠入黑暗,等他再有意识的时候,已经是重新来过的一辈子了。
他抱着她,低声喃道:“这还早着,孕育一事,本也是讲一个机缘,机缘若是到了,只一夜便有了,机缘若是没到,那便是身体无碍,也未必轻易有,要不然你以为这孕育是对上碰上就必须有,那天下的孩童岂不是成群了?”
这话倒是说得有理,这让顾锦沅心里稍松,不过她想了想,很快道:“那如果我一直没有机缘,一直不曾孕育呢,那怎么办?”
新帝微拧眉,这倒是一个问题。
他当然也知道,他如今虽是天下共主,但也会受诸多擎肘,若是皇后膝下一直无子,那确实难堵百官之口,不过……他的眸光落在怀中女人身上,心里一动。
他抬手,将龙案上成堆的奏折统统扫在一边,之后将她放在龙案上。
顾锦沅几乎坐不稳,微诧了下:“你这是做什么?”
新帝眸光落在她腹部,之后抬起掌来,用自己的双掌丈量着她的腰。
华丽精致的里衣虽然宽松,但是只这么一拘,便能感觉到那些纤细的腰肢,那腰肢细得他手掌便能合拢,实在难以想象,她后来变得大腹便便,甚至孕育血脉,生下子嗣,有了那响在寝殿上方的哇哇啼哭之声。
他这么掐着的时候,便逐渐用力,之后自己也往前俯下来。
顾锦沅本来是好好地坐着,坐着间,就被他倾压了,不得不往后仰,再之后,她就感觉自己被禁在那龙案和男人之间了。
她轻轻推他胸膛,低声抱怨:“你做什么?”
然而新帝却有自己的想法。
为什么上辈子轻易就有了孩子,这辈子成亲这么长时间了一直没有,是有什么不同吗?
他就想起来了,顾锦沅怀上孩子那次,应该就是他临走前那一次吧,当时他已经一个多月没见她,想得简直是要疯了,后来临走前,终于约了她在茶楼相见。
当时哪里是喝茶,茶水一口没碰,她一进来,就被他将那茶水扫光,把她摆上面了。
之后的荒唐,如今记起来都觉心间发酥。
但他不免想着,或许这样子,她更容易受孕?
既然上辈子是因为这个才有了那个孩子,这辈子应该试试。
顾锦沅哪里知道他的想法,只觉得此人莫名,若是传出去,怕不是落下一个祸乱一代明君的罪名,自然赶紧拒绝,推他挠他的,奈何自己哪能抵住他的力气,少不得被禁在那里,一切随他心意罢了。
……
到了最后,顾锦沅在那狂风暴雨中,忍不住想,好好地一个皇后,都被这么一个不着调的帝王给拖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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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一阵阵凉了,转眼间已经是中秋佳节,这是顾锦沅为皇后以来经过的第一个大日子。
这些日子,新帝唯恐她太过劳累了,安排了女官,倒是将她许多宫中事务都代替了去,只让那些女官向她禀报罢了,倒是省去了许多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