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命——女王不在家
女王不在家  发于:2020年07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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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染丝赶紧点头:“好,我这就去看看!”
  一时支走了染丝,顾锦沅抬步,上了那茶楼。
  她今日因为要出门,特意穿得低调一些,看着也就是略显富贵人家的姑娘,当朝风气还算开放,偶尔也有姑娘家过来喝茶会友,是以她进去后,那店家倒是没什么奇怪的,只是问她可是和人约了,可有订了茶间。
  顾锦沅直接问起靠街左边的第三间茶间,店家一愣,多看了一眼顾锦沅,之后才恭敬地道:“姑娘,这边请。”
  竟是亲自领着她上楼。
  踏着咯吱响的竹楼板,顾锦沅踏上了二楼,在店家的引领下到了一处门前:“姑娘,就是这里了。”
  顾锦沅颔首,之后轻轻敲了下门。
  在她敲到第四下的时候,茶室中传来了那个清幽低沉的声音:“进来。”
  顾锦沅推门进去了。
  一进去,便有袅袅茶香扑鼻而来,一闻便知,这是上等好茶。
  顾锦沅没看那个人,她打量着这茶室,里面的家具陈列竟是无一不精致,就连旁边的小几都别具匠心的样子,茶室旁的案几上还摆了一架古琴。
  在那氤氲的茶香中,斑驳细碎的眼光自半掩着的镂空雕花窗棂上投射进来,让那袅袅的茶雾清晰可见。
  顾锦沅心想,燕京城里就是好,连喝个茶都有这么雅致的好去处。
  或者说,燕京城的贵公子很会享受。
  太子此时手中握着一盏茶,他的手玉白,那茶盏却是湛清,显得清透好看。
  他淡淡地道:“顾姑娘,你来做什么?”
  顾锦沅这才收回了打量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如果不去想这个人清冷的眉眼过于让人捉摸不透,不去想这个人削薄的唇彰示着薄情寡义的残忍,她或许也愿意如同别的姑娘一样,平心静气地欣赏这位太子爷的风姿。
  不得不说,他长得真好看,松风水月,未必有他之清华,仙露明珠,不曾有他之朗润。
  他如今穿着一身素白无任何纹饰的宽袍坐在那袅袅茶香中,更显得仿佛不似世间人,下一瞬可以飘然而飞直上云霄了。
  顾锦沅垂眸,淡淡地道:“太子,我是来求取马车的。”
  太子:“你要马车,自去找宁国公府,与孤何干?”
  顾锦沅笑了:“太子说笑了,不是你把我的马车借走了吗?”
  顾锦沅觉得自己说话太客气了,用这个“借”而不是“偷”是她看在他的太子身份上。
  太子:“有何证据?”
  顾锦沅:“没有证据,是我猜的!”
  太子挑眉,凝着她。
  春日里细碎的阳光落在她脸上,她肌肤莹澈剔透,仿若透明一般,那耳边艳红色的米粒小痣却越发惹眼,红得娇艳欲滴。
  这是一个往日看着总是文静安详的姑娘,不知道的会以为她毫无任何性子,懂事体贴地方娇美,所有关于大家闺秀的美好诗句都可以套在她身上。
  不过她到底是什么人,他却清楚得很。
  她能有多心狠,他也知道。
  不过现在,她却微微昂起下巴来,说出的话带着一丝理直气壮的孩子气。
  太子收回了目光,垂眸,望向了面前的茶。
  “你如果猜错了呢?擅闯孤的茶室,可知是什么罪?”声音清冷,却隐隐透出几分凌厉。
  “那请问太子爷,我猜错了吗?”顾锦沅却是不急不缓。
  “你猜对了。”太子在默了片刻后,这么道。
  顾锦沅轻笑出声。
  她的笑很好听,到底年轻,不过十五岁,声线带着清润的稚感,甚至透着一些不易察觉的得意。
  顾锦沅笑过之后,再次望向眼前的太子:“臣女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了太子,以至于太子竟然借走我的马车,可否请太子明示。”
  太子:“你没有得罪孤。”
  顾锦沅:“那太子这是何意?”
  太子就是有意针对她,如果说之前以为是错觉是怀疑,那现在就是肯定了。
  她就不明白了,这个人为什么一开始就那么不对劲,总是和自己不对付。
  可问题是,她没见过他,以前从未见过。
  陇西那种穷乡僻壤,除了当地穷苦人,走货的商贩,也只有像自己外祖母家这种被流放的犯人了,别说太子,就连寻常的贵人都难见到。
  在陇西街头从南走到北,看不到穿绫罗的人。
  “没什么缘由。”墨黑的长睫轻抬,一双墨眸湛然却冷漠:“孤就是喜欢这样。”
  顾锦沅:“……”
  她深吸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是太子,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储君,他喜欢这样,那就是天大的理由,所有的人都应该跪下。
  所以顾锦沅在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后,这么说:“若是能取悦太子,是臣女的荣幸。”
  太子听到这话,却笑了。
  当他笑着的时候,眉眼便犹如潋滟波光一般动荡开来,原本的清冷不见了,却多了几分嘲讽的意味。
  他淡声道:“是吗?既如此,那你坐下来,为孤点一盏茶。”
  顾锦沅越发恭敬:“臣女不会点茶。”
  他显然是不信的:“你不会?”
  顾锦沅无奈:“臣女自幼长在陇西荒僻之地,那里的人喝茶从来都是大碗仰脖子喝,哪会点茶,臣女更不会点茶了。”
  点茶是需要精致的器具以及上等的茶水,她可没这个。
  太子略怔了下,却是道:“既如此,那你就学吧。”
  顾锦沅咬牙,他把她当什么了?
  不过她只能忍。
  谁让他是太子,她只是宁国公府的女儿,还是才从陇西回来的不受宠女儿。
  顾锦沅便坐在了他对面,打量着几上茶具,试图去看看怎么点茶。
  既然是专门的茶室,茶具自然是一应俱全,不懂茶艺的顾锦沅最近在老太太那里多少耳濡目染,认出这桌上有茶碾,汤瓶,点茶盏和茶筅。
  她努力回忆了一番老太太跟前的大丫鬟怎么点茶的,想了想,先伸手去取这汤瓶。
  谁知道她这里刚伸出手,太子却陡然伸手,握住了她的腕子。
  她一惊,瞪大眼睛,诧异地看着他。
  他到底要干嘛,非礼自己吗?
  太子黑眸幽冷,面无表情地问:“你要做什么?”
  顾锦沅只觉得自己被他有力的手紧握住的腕子一阵阵的热烫,又疼又烫。
  她面上燥热,咬牙:“你要干什么?”
  说着,眼睛已经往外打量了。
  虽然他是太子之尊,但是如果他敢非礼自己,自己就要喊了。
  怎么也要把事情闹大,到时候丢了他太子的颜面,也连累了宁国公府,那就热闹大了。
  太子凝着她半响,最后冷冷的迸出一句:“那个汤瓶能烫红你的爪子!”
  顾锦沅:“……”
  太子放开了她的手腕,她收回手腕,有些好奇地看着那银质汤瓶,努力地回想着平时那位大丫鬟怎么点茶的。
  没错,她就是直接手握汤瓶用来注水。
  然而太子清冷的话语却直接否定了她的念头:“这个不是注水汤瓶。”
  说出这话的时候,他是真信了,她最开始并不会点茶。
  想来,曾经她为他点的那一次茶,真是后来学的。
 
 
 
 
 
 
第18章 还你一盏茶
  听到太子说出那话的时候,顾锦沅就明白了。
  这汤瓶花样种类多,有注水的有不是用于注水的,有金银的也有瓷的,而自己不懂这些。
  她望着那汤瓶,仔细地看,里面确实是冒出热气的,如果自己贸然去碰,说不得就烫到手。
  所以他刚才抓住自己的腕子,不是要非礼自己,是要阻止自己?
  顾锦沅有些心虚,她想她是误会太子了。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实在是他行事太过诡异。
  比如现在,把自己的马车给偷走了,把自己诓骗到这里来,现在又逼着自己给他点茶,这不是欺负人吗?他欺负人,又怎么能怪自己把他往怀里想。
  顾锦沅的手落在案几以下,用左手轻轻地揉捏着右边的手腕。
  那手腕刚才被他抓住,如今还残留着烫人的触感和痛意。
  他那手看着整齐好看,如上等好玉雕刻一般,没想到竟然这么大力气,并不会比在外面野惯了的阿蒙力气小。
  “你是不是认为孤对你图谋不轨?”太子突然开口,语调清冷,语音嘲讽。
  “没有……”顾锦沅觉得,自己才不会说真话呢,傻子才会在一国储君面前承认这个。
  “天天说假话是不是很舒服?”太子抬手,修长有力的手取了一碟研制好的茶末,淡声问道。
  “……有。”顾锦沅改口,只好这么道。
  行,她承认自己是傻子。
  “孤虽未必是君子,但你定是小人。” 说着这话的时候,研磨精细的茶末被放入茶盏之中,茶末雪白,黑釉瓷茶盏在白色雾气中闪着剔透的光。
  “太子自然是君子,臣女不才,只能当小人了。”顾锦沅忙这么道。
  “言不由衷。”太子一手用银镊子夹住汤瓶来注水,一手拿着汤匙搅拌调膏,汤汁缓慢倾注而下,太子的手轻轻搅拌,那茶末调制的犹如浓膏油一般,灿然泛出鲜白色,大有疏星皎月之意。
  这一套动作由他做来,却是行云流水一般,优雅从容。
  顾锦沅的目光从他的手往上移。
  暗影浮动,茶香四溢,在那氤氲的热气中,她看到他那双工笔画都难以描绘的清隽眉眼,此时那眉眼安静地垂下,面容平静无波,墨眸专注地凝视着那茶盏,竟看着仿佛人畜无害。
  不过顾锦沅知道,这个人,心思很深,深到她怎么也看不透。
  她看不透的人并不多。
  但是眼前这一位,随意地坐在那里,却自有尊贵淡泊的气蕴。
  她甚至觉得,茶室的气息都停止流动,周围的一切凝滞了,她呼吸都变得艰难。
  “太子教训得是。”顾锦沅低首,恭敬温顺。
  这话说出后,太子长睫轻抬,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顾锦沅感觉到了,抿唇,没吭声。
  太子突然发出一声嗤笑,那声嗤笑清冷幽沉,意味未明。
  顾锦沅觉得,也许自己今天错了,她太自作聪明了,她就不该来这茶室,不敢正面对上这位太子殿下。
  无论是气势,还是身份,她都注定处于劣势。
  她为什么要去招惹这样一个人呢?
  “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太子突然这么道。
  “嗯?”她知道自己又被他嘲讽了,不过她实在不明白,她得罪过他吗?
  何至于如此。
  “给。”太子却没再说什么,而是将他已经点好的茶推到了她面前。
  顾锦沅有些疑惑地看着他,这是什么意思,让她喝?
  在她被他教训谴责了一番后,要给她喝他亲手点出来的茶。
  “不喝?”
  男子清隽的眉微微挑起,眸中依然平静无波,但是顾锦沅却在那两个字中感觉到了隐隐的不悦。
  她只好道:“多谢太子赐茶。”
  说着间,恭敬地端起那茶来,仔细品尝。
  她并不太懂品茶,陇西那种苦寒之地,没有什么像样的茶具来品茶,她也没有那样的闲情逸致。
  她品了一口后,就觉得不对劲了。
  好苦。
  在那热气中抬眸看过去,却见太子幽深难辨的眸子正凝着她。
  她只好再次品了一口,还是苦。
  “滋味如何?”
  “苦。”
  “这就对了。”
  听得这话,顾锦沅品茶的动作停了下来,她咬唇,凝着他。
  这一次她真得确信了,他一定是和自己有什么仇,要不然何至于如此作弄自己?
  “这是无归叶,前味苦,后味甘。”太子淡声这么道。
  “可是我没有尝到甘,只有苦。”顾锦沅有些不甘心地瞪着他,这么说。
  但是就在她话音落的时候,口中那苦涩的味道,隐隐在舌尖酝出一丝丝的甘来,她以为自己错会了,再仔细地品,那茶香自舌尖处蔓延,甘甜浮出,一时之间五脏六腑被熨帖得妥妥当当,浑身舒爽,竟是前所未有之滋味。
  顾锦沅这才恍然,明白什么是前味苦,后味甘。
  她凝着太子,太子双眸沉静,面上无波,依然是那个让人看不懂的太子。
  但她因了刚才那丝误解,倒是多少心存愧疚:“是臣女误会了太子,多谢太子赐茶。”
  太子轻哼一声,不置可否。
  顾锦沅想想这事,也觉得自己好笑,便道:“是臣女愚昧,自陇西贫寒之处而来,不曾有什么见识,不知太子的茶是上等好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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