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果肉,犹豫了下,捻着递到男人的嘴边。
这次,褚余才咬住。
喂了一整个小金桔,柳安安取了帕子在擦手,褚余才坐起身来。
“辛苦了一个时辰,就一个桔子打发我?”
柳安安放下手帕,又取了一个金桔。
男人无奈伸手按住她的手。
“坐着,说会儿话。”
柳安安哦了一声,乖乖收回手叠放在膝盖上。
“今天陛下帮我拦住了闻家的老夫人……嗯……那位老夫人是不是为了前几天的那件事来的?”
“嗯。”
褚余也不跟她绕弯子。
“这老太太护短,知道她孙女做错了,自己来道歉。只你身份低,在她面前讨不得好。老太太欺负你呢。”说道最后,男人故意这么提了一嘴。
柳安安撅起了嘴。
她也知道呀。
闻家这位老夫人若是真的来替小孙女道歉的,陛下未必会拦着。他这么一拦,她反倒确定了,闻家老夫人来,可能没她什么好事儿。
在暴君跟前,闻家老夫人再怎么护短,也只会老老实实道歉。
这一波,算是过去了。
“老夫人很不好说话吗?”
上过战场的女将军,养育一家仅存的孩子们,这样的老夫人若是真的对她发难,她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嗯。很不好说话。”
褚余自己剥了个金桔,塞到小姑娘撅起来的嘴中。
拿帕子擦了手中汁液,回忆了下。
“她曾经因为军饷被扣一事,持枪上殿,枪指先帝,大骂半个时辰。”
柳安安后脊背都发凉。
枪指先帝大骂半个时辰都做得出,要是因为老夫人真的觉着她欺负了人家孙女,会不会一上来直接砸了她的元晨殿?
太……太惨了吧。
柳安安二话不说手脚麻利剥了几个金桔,一股脑塞到褚余的嘴里。
给他给他都给他。
又是救命之恩呀!
一时不察,让小姑娘给他塞了满嘴的桔子,褚余连话都说不出,伸手捏着她腮帮子。
“呜呜呜!”
柳安安抗议暴行,伸手戳男人的手背。褚余还是等吞咽了口中的桔子才松手。
“数你胆儿大。”
当初那个鼠儿胆,看他一眼就吓得瑟瑟发抖的小姑娘,现在胆子已经大到可以登天了。
柳安安才不觉着自己胆大呢,闻老夫人就吓到她了。
“闻老夫人会不会太偏袒自己孙女了。那天的事情你是知道的,是她抢的。”提起这个,柳安安鼓起腮帮子,很是不满。
先来后到没有遵守,闹得那么凶,最后还八成是因为这个暴露了暴君的行踪,惹来了刺杀。
她真是对那个闻姑娘喜欢不起来。
一样是养女,也不一样。
“闻老夫人拿她当宝贝护着,不管对错,老夫人都纵着她。”褚余三言两语带过,“闻家除了一个冷冰冰的二夫人,女眷就这一个孙辈的丫头。老夫人寂寞,除了宠着孙女,也没有旁的解闷事儿了。”
这么一想,倒也想得通。
柳安安代入自己想一想。全家的亲人剩下的除了一个记性不好的儿媳,还有的就是孙辈的儿郎们,若是要论亲近人,自然是孙女更贴心了。
又是她亲手抱回来的,一直养在身边。这样看的话,老人家对孙女好,稍微不讲究规矩些,也不是不能理解。
她揉着腮帮子,闷闷不乐:“闻姑娘真好,犯了错还有长辈出面来护着她。”
褚余刚想说话,柳安安反应过来了,一拍手掌:“哈哈,我没有!因为我没有犯错过!”
她从小长在王府后宅,别说犯错了,就连规矩以外的事情,都很少会去做。
郡主姐姐隔三差五出门访友,她却连二门都很少踏出,也没有犯错需要家中维护的时候。
“可说不定。”
男人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日后你若是犯错,我允许你来找我。”
“才不会呢!”
她才不会犯错呢。就算退一万步犯了错,那也是长辈出面维护呀,怎么能让暴君来维护。
才不会才不会呢。
褚余点了点头。
“行,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我等着。”
男人开始给柳安安剥金桔吃。
“还是不高兴?”
不知不觉间,一碟金桔都喂给了柳安安,男人开始给她剥葡萄了,看小姑娘视线落在不知名处,脸上的表情说不上好,有些闷闷的。
柳安安一脸复杂,叹了口气。
“嗯……就是心疼……”
褚余一颗葡萄塞进小姑娘嘴里。
“心疼?”
咦,这个葡萄倒是甜!多汁好吃!
柳安安顾不得说后面的话,咽下口中的葡萄,反手剥了两颗,一颗塞给褚余,一颗喂给自己,吃完了才头也不抬继续剥皮,回答:“是呀。我选好的簪子……”
说完闻家事,算是翻过一个。可柳安安就是开心不起来。
她刚刚时不时扫过男人发髻上的发簪,就想到了那根她没有得到的白玉簪。
说来,那根簪子算不得多稀奇。
看上去是不错。质地也好,那一刻她就想买给暴君,觉着和他很是相配。
可没有得手,心中怎么也不能翻过篇。记在心里,越记越惦记。
“陛下不知道,那根簪子,我看见时就觉着很……”柳安安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不好意思说和他相配的话,转而说道,“很合适。可惜了,砸在那个铺子里了。”
褚余倒是淡然。
“一根簪子罢了。那个铺子里的说是好货,真正算得上的也不过那么几样。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砸了就砸了。”
提起这个,柳安安小心翼翼问:“那个铺子,砸了就……”
褚余扫一眼就知道小姑娘在想什么。
“你还等着有人敢来告状?”
柳安安立即缩回脖子摇头。
“才不是呢。肯定没有人敢来给陛下告状的!谁敢呀!”
但是这么一来,那背后的宗室肯定知道是陛下干的了。
这么说的话,是不是又给陛下的名声抹黑了?
当街打砸首饰铺子。
这可真是恶霸王的行为呢。
暴君恶霸,别说,还蛮相配的。
褚余喂了她好几颗葡萄,也不见她回神,一直在发呆。
“就那么喜欢?”
他忽地问出声。
“嗯?”
柳安安茫然。
“罢了……”
男人抬手招来大侍,低语吩咐了几句。
没一会儿,来了个内官捧来一个小匣子,恭恭敬敬递给了暴君。
褚余接过小匣子随手扔到柳安安怀中。
“这是什么?”
接到来自褚余的东西,柳安安已经习以为常了。
她顺手打开,小匣子里是……一把钥匙?
褚余瞥了她一眼。
“嗯。我的私库钥匙。”
“私库钥匙?”柳安安捏着钥匙的手都要抖了。
陛下的私库,那可也就是比国库小那么一点点分量的存在呀。
这钥匙怎么给她了?
“不是心疼那根簪子吗?我的库房里东西多,全给你了。你随便挑。”
男人理直气壮地说完,抬手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
“想要什么自己拿。别人有的你都会有,别人没有的,你什么都有。”
“都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 啊,今天真是累的一天呜呜呜
第51章
帝王的私库里有什么。
这是一个让柳安安也好奇的问题。
那一把帝王私库的钥匙到了她的手里, 她闲着没事就用帕子擦一擦, 擦得亮堂堂地, 然后握在手里反复看。
这一把小小的钥匙背后,一旦打开, 究竟藏着什么呢。
“美人若是好奇,不若去看看?”
郡青女官来回走,总能看见柳安安手里捏着钥匙发呆,忍不住笑着建议:“陛下给了美人,就是美人的。这钥匙能打开的背后,都是美人的。”
柳安安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是她就是……
“不敢看。”
柳安安握着钥匙,却有些愁闷。
这玩意打开里面藏着不少的……有些让人害怕的……收藏品, 她该怎么办?
暴君登基前,只是一个皇子。皇子的私库肯定不在这里。那么很有可能是从先帝手中继承来的。暴君与先帝之间的那个关系……想一想也知道,会是怎么样的。
私库重点还在一个私上面。
这万一里面有什么不能给别人看的收藏品, 她看了, 岂不是有点不太好?
更何况, 暴君是什么人, 她这大半年看的还算是清楚了。他的私库里什么都可能有,唯独少女用的簪子头饰之类的,想都不用想, 肯定见不到一点边角的。
既然这样,那么去打开来,看看私库里有什么, 对她来说好像毫无意义?
“美人这话说的,有什么不敢看的?”
郡青女官许是有些揣摩到了柳安安的想法,蹲在她的脚边,给她腿上盖了一条小毯子。
“美人怕什么呢。这是陛下给美人的,里面无论有什么,都是可以给美人看的。美人也可以随意去拿。美人与陛下之间,怎么能用上,怕这个字呢。”
腿上多了一条小毯子,暖和多了。
柳安安手也跟着钻进小毯子里了。
“唔……这个私库,是陛下登基之前就有的,还是之后呀?”
“陛下,喜欢收藏一点什么呢?”
郡青女官了然,笑着说道:“这个私库是陛下的。”
“陛下登基时,就把先帝的私库全部拿出来,基本都入了国库。现在的私库里,全部都是陛下登基之后攒的。”
郡青女官想了想,笑容有些揶揄。
“这些都是陛下自己的,现在全部交给了美人,美人若是不能接受,其实换一种想法。比如说,这是陛下给美人的聘礼呢。”
“聘聘……”柳安安慌了,手里的钥匙没捏住掉进毯子里,她慌慌张张抓钥匙,磕磕绊绊地,“聘礼什么的,怎么能乱说!”
什么聘礼呀。
聘礼,聘礼可不是这样的!
暴君的聘礼是要给新后的,她一个小细作,一个小美人,怎么能配得上聘礼二字。
以后,等以后的吧。以后暴君和义兄的事情了解了。她可以出宫了,到时候重新找个人嫁的时候,说不定就能见到真正的聘礼了。
而且谁家的聘礼,也都不可能像是暴君这样,直接就是一个私库。
换言之,可以说是暴君现在的身家。
聘礼也不会是整个身家的!
暴君做事,真的是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万一她当真用他来衡量,以后都嫁不出去了。
绝对不能被郡青给带偏了!
不能这么想,不能!
“不可以胡说!这种事情绝对不能瞎说的。陛下不过是,不过是补偿我,怎么能和那种字联系在一起呢,”柳安安义正言辞反驳,“不要败坏陛下的名声。”
说完,柳安安手捂着脸蛋,一不小心,钥匙戳到了腮帮子。
郡青忍俊不禁,伸手替柳安安接过钥匙,放回小匣子里。
“好好好,是奴婢错了,奴婢不该败坏陛下的清誉。”郡青见柳安安脸蛋都红了,笑着哄她,“其实,奴婢说这话,也不是败坏陛下的清誉,陛下都敢给,还有什么不能说呢。”
“那也不能……”
嗯,不能说的。
柳安安下定决心,一定要多问问普通人家的聘礼是什么样的,千万不能因为郡青一句话,被代入了误区。
但是这样一来,她真的觉着,独属于陛下的私库,好像能去看一眼?
从陛下登基至今,究竟收藏了些什么?哪些是他喜欢的。
或许……能看见呢。
手里有钥匙,也不是随时都可以去的。柳安安提前派人去通知了掌管私库的内官,约了个时间,去看看。
那内官早早儿就来元晨殿外候着。
天冷了,出门时,郡青还给柳安安怀中多塞了一个手壶。手壶里是烧过了的炭,烧得烫手之后取了炭,空心放了一碟香,然后套了一个棉套,隔着抱在怀中,十分暖和。
寒风吹得厉害,柳安安坐上肩舆,冻得缩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