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他,也略吃不消。
“这么想我?”
柳安安重重地点头,眉毛都皱在一起,整张脸一起用力:“很想很想!很想了!!!”
说着,她也有些委屈。
“公子要是早些来就更好了。”
如果暴君早些来,她就不用委屈自己在夏日里的正午晒太阳了。
她都不想回忆,那四个宫女当时的神情。
褚余在正座落座,心情舒畅。
“那我就多陪陪你。”
话音刚落,小姑娘的眼睛又亮了,比满库的金银珠宝还闪耀。
“真的吗!太好了!”
柳安安喜不自胜。
临时匆忙安排的宫殿,褚余也不曾来过,他环视殿内,一转身,险些踩到亦步亦趋贴着他的柳安安。
提着裙小心跟着他的柳安安脸上浮出红晕。
褚余扫了眼害羞的小姑娘,作罢。
他落座翻阅此地急匆塞入的书籍,偶然一抬眸,乖乖坐在旁边手托腮的小姑娘,一双眼紧紧盯着他,片刻不移。
褚余收回视线,随她看。
“茶。”
褚余头也不抬伸手,柳安安立刻将茶杯放入他掌心,附上一个甜甜的笑。
“公子请。”
今日竟然这般黏人。
不过……倒是很受用。
褚余抿了一口茶,决定多陪陪这个小姑娘。
晚膳也是在元晨殿摆的。
两个人第一次面对面用膳。
柳安安吃一口,就要抬头看一眼褚余。仿佛在拿他下饭。
褚余感觉到了,虽不喜这种‘秀色可餐’的眼神,但是今日小姑娘这么黏糊,索性就纵容了她。
宫女们低着头,根本不敢看这对主子。
夜幕降临,柳安安起初是坐在竹垫上,隔着两人的位置,静静看褚余翻阅手中书籍,坐着坐着,小屁股扭啊扭,自以为不被察觉地,悄悄往褚余的方向挪动。
动啊动地,胳膊都快要贴到暴君了,柳安安才停下来。
嗯,安全位置。夜里妖邪也不敢入侵的!
一抬头,褚余已经放下书卷,眸子盯着她,眼神有些复杂。
“今日……很想粘着我?”
从他来,她就一直靠拢他,盯着他,无时无刻不注意着他。想不发现都难。
柳安安害羞地扣了扣脸颊:“嗯……公子会烦吗?”
不烦,还有些意外的满足。褚余再次纵容了黏人的小姑娘。
又过了许久,眼前的小姑娘已经捂着唇悄悄打哈欠了。
褚余顿了顿,抬眸看去。
殿中已经点亮了数十盏落地雕灯,殿外月挂空中。
“天色晚了,你早些休息。”褚余起身,准备离开。
“公子!”
柳安安见他要走,困意飞走,吓得脸一白,身体比脑子反应快,手已经紧紧攥住了他宽大的衣袖。
她脸白得没有血色,本来盛满光的眼睛,骤然黯淡下来,还有些慌乱。
“公子要走了吗?!”
他走了的话,这一室的温暖也跟着走了。空寂阴冷的宫殿留下她一人,太害怕了。
她怕得委屈,不知道该怎么办,只紧紧抓着他的袖子,捏得皱褶都不愿意松手。
褚余保持着动作许久没动。
他眼神暗沉,喉结滚动。
半响,他声音平缓:“你要我留下来?”
柳安安点了点头,仰着脸,满眼渴求,又怕被丢弃似的,小声哀求:“……可以吗?”
作者有话要说: 大声告诉我,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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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小姑娘抓着他, 像是深海里唯一的浮木, 怯怯地, 又努力地,表达自己的愿望。
为什么不呢。
褚余顺理成章留宿元晨殿。
这可是新帝登基第一次留宿后宫。
元晨殿的宫女们都慌了。早年学过的那些规矩在这一刻全部乱了套, 生疏到了极点。
要让人留下来,总不能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吧。
柳安安趁着一点间隙去洗漱,重新换了衣裙挽了发,回来发现暴君还在小室看书,而宫女们无一不是绷着脸脚步匆匆轻步无声地,在宫殿里来回穿梭,准备着给暴君沐浴的汤池,崭新的寝衣, 寝具。
元晨殿初初准备出来给她,一天的时间,实际上很多都没有准备好。现在褚余在这里, 上下慌作一团。侍人宫女也不知道, 帝王留宿在宫妃这里, 第一时间不安置就寝, 还能做些什么。
“公子……”喊出声,柳安安方觉着不对。已经入宫了,她要是总喊公子, 莫名有种奇怪的而感觉。
然后柳安安重新喊:“陛下……”
明明只是一个称呼的不同,她却脸颊染了一些云霞粉。
身为楚公子的他,柳安安还敢稍微放大胆子两分。换成暴君自己, 只是换了一个称呼,柳安安就天然有了敬畏,并且陌生感更多。
这种感觉,总觉着是换了一个人在她面前。
夜里宫殿内已经收回了暑热的余温,本该是凉爽的。可柳安安背后依然带着一丝热气。她把这个归纳为,褚余的龙气所致。
“陛下,距离就寝的时间还早,不如……不如陛下先……看会儿书?”
褚余无语片刻,扬起手中翻阅了一半的书籍。
说废话了。柳安安低下头。
她从通州府起,到现在为止,也没有和暴君独处过这么长的时间。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来对待两个人相处的时间。
跪坐在竹垫上的她手指绞着裙子,一揪一揪地,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话题来打破一室沉默。
小探子真不合格。
褚余随手放下书,质疑起镇南王的能力。培养一个送到帝王身边的小探子,他却是半分不上心,让这个迷糊虫原生原态闯了来。
美人计,单纯只是长得美可不行。总该教学一点知识……
褚余刚想到这里,垂下唇角。
差点忘了,这是个同处一室就能去问大夫是否需要安胎药的小笨蛋。
指靠她,她可能真的打算跟他大眼瞪小眼一整夜。
“幼时可曾学过棋艺?”
柳安安一抬头,无比感激地点了点头:“学过!我……妾……”
找到了给褚余的尊称,一下子换到自己身上,她又磕碰了。
往日在王府,她能接触的人只有义父义母兄长阿姊,不曾见过外人,也只是知道比她大一点的郡主姐姐出门做客时,会对男客自称妾。
但是她从来没有试过。
好别扭。
“称我即刻。”
褚余也不想听一个没长大的小姑娘自称妾,怪怪的。
再养养。
她舒了一口气。
柳安安对下棋很有自信。
小的时候义父亲手教她下棋。曾说她是天生棋圣。
这可是个值得称耀的事,柳安安坐得笔直,双手叠放在膝前,微微扬起下巴。
“不瞒陛下,旁的我虽不会,但是在对弈上,未曾有过敌手。”
她自从学会棋以后,和义父对弈,每每都是她获胜,义父绞尽脑汁,拖延棋局再长的时间,也赢不了她。
曾经阿兄也观战过,一局过后,阿兄无比震惊对她说,她的棋艺,超凡脱俗,无人能及。
这话说的让暴君似乎也有了兴趣,男人斜靠着小椅,示意侍人去搬棋来。
“那我今日就要领教一番了。”
侍人从别处宫库房临时搬来了一套棋局。
足有一尺高的玉石棋墩配着同色的棋盒棋子,棋子落在手中冰凉舒适。
小室四周八盏落地雕花灯齐齐点亮,温润的光落在两个人周围,棋盘上也投下两个人的影子。
黑白两色的棋子在纵横棋盘上交换位置。
褚余让柳安安先行。
自信的小姑娘挺直了肩背胸膛,手指熟稔地捻起一颗白子,纤长的两指交叠,翘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瞧上去,的确有几分大家风范。
白子咔哒落入棋盘。
褚余定睛一看。
天元。
……他沉默片刻,抬手落入黑子。
也许,她能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厉害。
两人你来我往二十余手后。
褚余攥着一颗棋子,迟迟不能落下。
柳安安乖乖冲着他笑。
那笑容除了乖,还有两份狡黠的自得。
是难得能见到她有的模样。
本来准备落的位置一偏,褚余放过了开盘即自杀的柳安安。
老镇南王那老东西,的确宠这个女儿。
满嘴胡吣,骗了个小傻子当真。
她还自以为自己是个高手,每一步闲庭信步似的信手拈来,那般淡定,那般胸有成竹。
他忽然想笑。
如果他有这样一个女儿,说不定也会像老骗子那样,冲昏了头脑。
柳安安捻着棋子,思索着棋盘上的对弈。
暴君的棋力当真不错,居然能和她下到势均力敌。
果然,义父说的没错,越聪明的人,越懂得棋局的博弈。
暴君是天下帝王,大局观比谁都好,下棋来,也比她对弈过的棋友好上许多。
“陛下棋力当真好,比我所有下过棋的对手都要好!”柳安安难得遇上这么合心的对手,夸得十分真诚。
被夸的褚余,心情有点复杂。
“……和你下过棋的人有多少?”
柳安安提到这个,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然后,小小声说道:“……两个。”
一个是教她下棋的义父,一个是后来陪她下棋的阿兄。
褚余把玩着手中棋子,捏得黑子摩擦出声。
不用问,一个是她义父,一个是她义兄。
长这么大只和两个人下过棋,长辈哄一句天生棋圣,她就能当真,还敢以高手的身份,来评价旁人?
算了,反正现在是他的人,这样也有趣。
“你也与我以往的对手大不相同。”
柳安安害羞地扣了扣脸颊。
第一次在暴君面前展示她的长处,居然让人有点赧然。
这一局棋,做到了让两个人都不睡觉的目的。
褚余下得十分艰难。
每一步思考时间,远远超越过去人生中对弈的局面。
他认真到忽略时间的流逝。
谨慎,再谨慎。
若是稍有差池,只落错一字……
小姑娘的棋满盘即刻崩坏,神仙来了救都救不回来。
要在这么处处漏洞破绽百出的棋局上找到最无害的位置,着实不易。
和她下棋,的确很考验棋力。
两人你来我往,黑白子逐渐布满棋盘,每一步棋的长考时间越来越长。
褚余转着黑色玉石子,凝神盯着错综复杂的棋盘,犹豫再三,抬手落子。
“到你……”
他抬眸,未说完的话收了声。
坐在他对面与他对弈的小姑娘,手里还捏着白色的玉石子,已经闭上眼,微微张着嘴,睡着了。
小室内太过安静,以至于他能听见小姑娘的呼吸音。
黑色的玉石子清脆落入棋盒中。
夜已经深了。亥时,早就是她睡得梦里潜游的时候。难怪她撑不住。
小姑娘睡得不安分。许是没有支撑点,她的脑袋微微往左边倾斜,斜着斜着,整个人跟着一倒。
倒在了他的手上。
褚余的手伸出,歪着脑袋的小姑娘,正好垫在他掌心。
温热的侧脸还在他手心蹭了蹭,给自己找个舒服的位置。
宫女悄无声息跪在竹垫上。
“陛下,奴婢服侍美人……”
“出去。”
小姑娘睡着了,褚余说话时,声音轻了几分。就算如此,声音里蕴含的威严与不喜,也让那宫女腿一软,险些匍匐在地。
宫女侍人皆退后跪在小室外,不敢抬头看,也不敢轻举妄动。
过了片刻,褚余将睡在他手心不曾动半分的小姑娘放平,让她躺在竹垫上。
夏日炎热,夜里贪凉,柳安安自觉翻了个身,倒是没有察觉出半分。
然后,他抽回手。
刚刚那么大的动静,柳安安都没有醒过来,枕在她脸颊的手一撤走,她不安地动了动,还没看见人,先熟练地哼唧起来。
“嗯……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