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辈子都没有。
她曾经也不是没有幻想过,出嫁之日,姊妹亲朋来庆贺她时,会是多么的热闹。
什么都没有了,现在还要被拿来当一个由头。
褚余静静看着她。小姑娘好端端的,忽然就难受了。要哭不哭的模样,倒像是他欺负了她。
他把礼单还给柳安安,只是吩咐她送来多少收下多少。
“她们该孝敬你的,你只拿着。”
柳安安似懂非懂。
然后忽然想明白了。
以往她也曾听义父讲起过国家大事,其中就有国库空虚之时,帝王以各种名义,向朝中大臣搜刮钱财。她腹诽,姜刺史想要讨好暴君,何必让夫人用这种由头。
“说归说,有什么值得哭鼻子的。”褚余吩咐完,看着柳安安,语调平平,“这些东西算什么,做你的添妆也不知道羞辱谁。”
“想要添妆,回京后给你添个够。”
“到时候,你再哭给我看。”
作者有话要说: 安安:不!我不想哭!
褚余:不,你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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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柳安安这几日敏锐地发现,暴君近日来似乎忙碌了许多。姜刺史来往的也频繁,杨府上下的气氛,与往日大有不同。
这些日子,她也不敢去打扰,只能在自己的院子里,绣一件小衣。
入了夏,通州府整个都如放进了蒸笼,热得人随时都是一身汗涔涔的。
杨府给她做的衣服是很多,但是,缺了一些贴身的。
柳安安不好意思提,只自己裁了两套细软的衬裙,做两身轻薄点的小衣。
手上有活儿,她什么时候都能静下心来。坐在窗下的小凳上,捻着线,吹着外面暖洋洋的风,细细在布上绣个花纹。
“姑娘!快点!楚公子来了!”
在门外守着的丫鬟急匆匆跑进来,满脸差异与惊喜。
柳安安咬断手中线,错愕抬眸。
隔着双面绣插屏,男人刚跨过门槛,第一次,不,第二次踏足她的住所。
柳安安赶紧将手中的小衣塞入框篮中,又在上面压了两条丝帕。
刚做完这些,男人已经绕了过来。
天气炎热,他身上的玄青色衣衫已经换浅了两分的郡青色。
柳安安起身将位置让给了他。
“公子怎么……来我这儿了呢。”
往日都是让她去书房伺候。这段时间也不让她伺候了,两个人有几日没见面。很难想得到,他居然会主动来她的房间。
“有件事,我觉着需要当面告诉你比较好。”
褚余身形高大,专门给小姑娘的绣凳容不下他。他坐了片刻就起身,看见桌上放着筐篮,随手取出一条丝帕翻看。
“什么事这么重要,还要公子亲自跑一趟?”
柳安安眼看着褚余手伸进筐篮里,紧张地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视线目不转睛盯着他的手,咕噜咽了口气,生怕他继续往下翻。
“过十天,我们回京。”
仿佛对小姑娘的东西很有兴趣,褚余放下丝帕,又慢悠悠拿起另一块来欣赏,一边看着,一边随口说道。
回京……
柳安安眼睛一亮。
原来,暴君真的打算带她一起回京。
太好了!她能跟暴君回京,这简直是她有史以来最大的一个进步!
“在此之前……”褚余把丝帕放回筐篮里,回头看着兴奋的浑身都散发开心气息的小姑娘。
“你想不想回家一趟?”
从通州府回镇南王府,可有好几天的路程,过十天就走,怕是来不及啊。
柳安安陷入困顿。这一走,只怕短期内不能回家了,可若是回去,跟不上时间……她两处为难。
“苏广府距此并不远。你似乎……在犹豫?”
男人的话一下子点醒了柳安安。她后知后觉,自己在暴君的眼里不是镇南王府的人,而是顶着一个苏广府小官吏家庶女身份的人!
糟糕哎!
柳安安有些慌,眼睛都不敢看暴君,低着头支支吾吾。
“我……我是庶女,若是回去的话……嗯,嫡母可能不喜。”
她怎么敢‘回去’!
苏广府到底在哪里她都不知道,当初义兄的幕僚只是整理了一份资料交给她,让她背了背里面的人物关系。说暴君是什么人,定然不会对身边的人盘问。只需要稍微了解一番,就不会出错。
可是现在就错了啊!回京之前,让她回一趟家,听上去这已经是暴君对她极大的纵容了!可是她怎么可能接受!
还好还好,她的身份只是一个小小的庶女。柳安安回忆话本中,那些庶女小娘子在大娘子手下的乖顺如鹌鹑,立马给自己编造了一个合情合理的说法。
“你嫡母不喜,那你就不想你姨娘?”
听起来,褚余的问话更合情合理。
柳安安却蒙了,嗯嗯了半天,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回答。
“姨娘……嗯……姨娘……”糟糕,一下子忘了姨娘这回事了!
“哦,是我忘了……”褚余见小姑娘支支吾吾连话都说不清,眼里有些戏谑,“你姨娘已经没了。”
柳安安慌张抬头。
男人依旧是侧对着她,垂着眸盯着她的筐篮,似乎并没有多意。
柳安安已经忘了那苏广府小官家的人物关系,只能顺着他的话。
“……是的。”
褚余听了这话,似乎勾了勾嘴角。
“嗯,既然如此,那你不回去也罢。写一份书信给你家人带去即可。”
柳安安忽然想到,她来到通州府后,也就只有两个月前,写了一封信让丫鬟带回王府,这都过了两个月了,马上她就要跟着暴君回京,是要让义兄义母知道她的情况,不要担心才好。
“是!”
她答应得很干脆。
褚余终于转过身来。
他的手上,捏着一块小小的布料。
轻薄,透气,手感细腻,颜色素浅,布料只有一点点,中心的位置,绣着一朵芙蓉花。
柳安安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这个手帕有点大,不适合你。”
褚余挡着柳安安的面,将这块小小的布料叠了叠,收在自己袖中:“姑且给我用合适。”
“不合适!!”柳安安的声音从来没有这么大过,她几乎是喊出声,然后吃了熊心豹子胆似的,上来从褚余的袖中夺。
男人只是一抬手,娇小的小姑娘就够不到了。
“好好说话,动什么手?”男人挑眉,不解小姑娘的激动。
柳安安好好说不了,她脖子都羞得通红,眼里蒙了一层水光,咬着唇拼命伸手去够男人的手。
褚余身高本就高大,她在男人的面前,秀气的可爱,垫着脚往上蹦,指尖都够不到他的手。
“你还给我呀!”情急之下,柳安安都顾不上平日里对暴君的谨慎规矩,一只手死死抓着他的袖子,努力跳起来去抓。
褚余抬着胳膊,好整以暇看急得要炸毛的小姑娘。
难得,急得都失了礼仪。
“一个帕子,至于吗?”
柳安安咬紧了唇。
一个帕子自然是不至于,可是,可是那是她做的小衣!
女儿家贴身的东西,怎么能让他当个帕子随身带着!
羞死个人了!
偏她还不敢说!只能靠自己努力去抢回来。
男人一点水都不放,任由小姑娘急得都要贴近他怀里,伸出手来抢。
她急了,都忘了自己穿着薄薄的夏衫,一抬手,袖子顺着她的手臂滑落,露出皓白细腻的小臂。
窗外阳光照进来,落在她小臂,白的刺眼。
更刺心。
薄薄的衣衫挡不住她的羞恼,整个人都像是入了锅的虾子,红扑扑的。
没有夏日里的汗气,反而是她身上,干净清爽的幽香。
一个失神,倒真叫她瞅着空按住他手腕,迅速从袖中掏出那布料,反手藏在身后。
柳安安一抢到那块还未完全成型的布料,藏起来,警惕地盯着褚余。
男人手中一空,捻了捻指尖,抬眸看她。
柳安安更警惕了,心都提到嗓子眼,甚至小心到倒退了两步。
她怕男人来抢。
绝对不能给他!死都不能给他!
小姑娘的防备太明显了,褚余本来还没有什么想法,一个帕子而已。她这么护着,反而让人在意了。
他大大方方朝小姑娘伸出手,手掌一摊。
“拿来。”
柳安安用力摇头,眼神十分倔强。
绝对绝对不会给他的!
“一个帕子,不给我你给谁?”
褚余不耐烦,朝她勾了勾手指。
柳安安又用力摇了摇头,小步小步退后。
“不给!谁都不给!”
贴身之物除了她自己之外,还能给谁啊!!!
“一个帕子……”褚余微微蹙眉,还没说完,小姑娘忍不住了,涨红了脸崩溃大喊,“不是帕子!是我的小衣!小衣!”
室内一阵诡异的静默。
柳安安抬手捂着脸,蹲在地上。
绝望地想要从地上挖个洞,钻进去,永远不出来。
啊啊啊怎么能这么羞人!!!
褚余的视线飞快从柳安安捂在脸上的布料瞟过,然后慢腾腾从小姑娘身边走过。
他没说话,太好了。柳安安捂着脸,羞意稍微能按住。还好暴君有点良心。
“不给就不给,反正以后,还不是要给我。”
男人跨出门时,回头意味深长看着她。
柳安安腾地一下,整个人都羞红了。
“……才不会!”她小声愤愤。
想都别想啊!
作者有话要说: 安安:你别说话,让我安静!
褚余:(⊙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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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柳安安三天没见褚余了。
她觉着,自己比以前胆子大了许多,敢在暴君面前反驳,抢东西,甚至吼他。代价就是,自己像个小鼠儿一样缩在房间里不敢出门。
趁着这两日,将送回去府中的信写了。
从她离开镇南王府到通州府至今已经两个月,先是从她入府时说起,没敢把那些阴私写上去,怕吓到了义兄义母姐姐,只轻描淡写说,她运气好,才留在了最后。至于说起暴君……
柳安安笔下犹豫几分,还是落笔。
这一份信写了足足三页,丫鬟拿火漆封了,送了出去。
一个时辰后,这封信出现在褚余的案头。
褚余盯着那封信上的火漆。
看着很普通,却不是那么普通。
他撕开信封。
里面的三页纸有些沉甸甸的。
一旦翻开,有些东西就不一样了。
不过无妨。
褚余一手端着茶,一手抖开信纸。
第一页。
絮絮叨叨些入府的事。像是个第一次离家的孩子,生怕家人担心,全程报喜不报忧。
褚余抿了口茶,继续翻看。
第二页,提到他了。
他微微坐直,稍微来了点兴趣。
在信中,她小心谨慎称呼着楚公子,说……
‘请母亲兄长放心,楚公子性情温和,耐心十足。安安小有犯错时,也不曾计较。平日里陪伴在身侧,无需劳作,端茶送水之事都鲜少动手,甚是纵容安安。’
褚余挑眉,看起来,好像真是这么回事。
‘且公子心底温善,月余前安安偶然噩梦,公子得知,潜夜而来,亲自照拂。’
这一句让褚余翻来翻去看了几遍。前后时间一对上,褚余迅速回忆起那是底下人截获那封信,他准备亲手了解她的时候。
那日,他是要要杀她的。险些死了,她只字未提,还兢兢业业编了个谎话来。瞧上去,他倒是对她真的很好。
褚余摩挲着信纸,耐心继续往下看。
‘公子怕安安无趣,两度带安安出门。曾许安安寺中玩耍,有鸟雀松鼠,刺猬等可人动物陪伴,心中十分快活。春末时,亦曾带安安出门踏青。通州府景色宜人,且能伴在公子身侧,着实令人欣喜。’
‘月前安安小有生病,公子十分上心,亲来照拂,日日垂询。安安喜不自胜。’
‘公子千万般好,待安安更是用心,请母亲兄长阿姊放心。’
褚余盯着这一页纸,仔仔细细看了半天。
如果不是还有些记忆,这信中的内容,他都要信了
和现实他的感受截然不同。
文章有润笔之说,她这怕是,直接换了文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