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是怎么做的!”
俞璟择起身,给爷爷到了一杯温水。
爷爷被气成这样,有他的责任。
向来,生意和随心所欲,就是不可调和的矛盾。为了让俞倾高兴,他跟父亲,的的确确,放弃了一些底线。
但傅既沉没有。
俞老爷子:“不止你们,秦墨岭也开始犯浑。他爷爷差点就被他给气死了。朵新商标侵权乐檬,他竟然要跟傅既沉和解。”
这事,俞璟择知道。
也明白秦墨岭为何退让,为了不让俞倾夹在中间难为情。
秦墨岭突然这么有人情味,让他大跌眼镜。
“我已经联合其他几个股东,要求董事会问责秦墨岭,把生意当儿戏,置公司利益不顾,随心所欲!”
俞老爷子喝几口温水,顺顺气。
“能干,他就好好干,不能干,他就请辞!”
俞邵鸿还想多说两句,又考虑到父亲血压,他闭嘴了。
最让俞老爷子生气的不是商标侵权案子和解,是科技公司。
俞老爷子拿拐杖敲敲茶几上的一叠文件,“别说你们都不知道,俞倾现在在帮傅氏集团投资并购科技公司。她这是帮着我们竞争对手,来跟我们打对垒。”
事关女儿,俞邵鸿没忍住,为女儿辩解两句,“爸,这个不能怪俞倾,这是她们一个团队接的项目。拿人钱就要替人办事。做人要有底线,我不能让她违背自己的良心和原则做些什么。”
俞老爷子冷哼一声,气归气,倒也没再接着斥责俞倾。
俞倾非要不婚,傅既沉能坚持多久不好说。
他们这样处处让着傅氏集团,等哪天傅既沉跟别人结婚了,他们损失的可就不是一星半点。
到时其他股东,也会有意见。
做生意,最忌讳的就是感情用事。
俞老爷子考虑之后,决定:“等俞倾这个项目做完,让她回自家参股的公司。到时我跟老秦商量,乐檬饮品和乐蒙科技,就交给俞倾和秦墨岭。得让她知道,傅既沉是怎么打压我们的,别成天活在梦里,还以为钱是大风刮来的!”
俞璟择不同意:“她喜欢做什么工作就做什么工作。”
“我知道,你向着你妹妹,不想她在我们家跟傅既沉之间难为情。”俞老爷子态度坚决:“没有那好事儿。家里的财产有她的份,享受权利,必然要付出相对义务。”
俞家所有的财富,他分成了三份。
俞璟择一半,剩下一半,俞倾和俞璟歆平分。
他没偏心任何人,甚至是亏待了俞璟择。毕竟,公司大大小小的事,基本都是俞璟择操心,他多得是应该的。
而两个孙女,坐享其成,等着拿分红。
那些有男孩的家里,没一个像他这样安排财产,基本是给了孙女嫁妆后,家产全是孙子的。
可他没这样做。
几个孩子,从小爹不疼娘不爱,他给她们家产,想让她们不管何时,都硬气,都有资本。
说到俞倾的不懂事,他痛心疾首。“她对这个家,一点感情都没有。白眼狼。”
俞邵鸿:“爸,不怪她。”
俞老爷子接过话,“我也没怪她,就是说个事实。当初我跟你说过多少遍,让你不要把俞倾放在厉家,厉家教出来的孩子,没几个有人情味,俞倾两个舅舅为了公司控制权都互相残杀。”
他摇摇头,没再多说。
说了也扫兴。
俞邵鸿不是没想过在俞倾三四岁时,把她接到北京。可俞倾外婆不舍得,听说他要接俞倾回去,在他跟前掉眼泪。
他面对一个老人,还能说什么?
他理解俞倾外婆的做法,她担心他再婚,没人疼俞倾。
俞邵鸿看向俞老爷子,“爸,俞倾自私是自私了一点。”
有时,没心没肺,也没什么人情味。
“不过,她心地还是很善良,她也在慢慢改变。我们得给她点时间。她二十多年养成的性格,不可能几天就能改过来。”
俞老爷子:“可竞争对手,不给我们时间呀。”
俞邵鸿张张嘴,无力反驳。
外头,晨光清晰,天亮了。
--
茶歇时间。
俞倾刚倒了咖啡回位子上,办公室迎来了不速之客。
早上经过父亲办公室,人不在。
这会儿上班时间,俞璟择来找她。
职业敏感性,跟昨晚傅既沉高调公开她有关。
“俞总,好久不见。”
俞璟择关上门,外面杂音被隔离。
他把风衣搭在椅背上,“火烧眉毛了,你还有闲情逸致品咖啡,吃饼干。”
俞倾细嚼慢咽,又喝一口咖啡,“我的眉毛是纹上去的,不怕烧。”
俞璟择:“……”
俞倾抽了湿纸巾擦手,“爷爷找你跟爸爸算账了?”
“你说呢?”俞璟择反问。
这个结果,在俞倾预料之内。
她跟傅既沉之间,不单纯是情不情爱不爱的事,还牵扯到两家利益。
“秦墨岭也难逃问责。”俞璟择把事情严重性据实告知。
俞倾慢条斯理擦指尖。现在她成了罪大恶极的人。
盘子里还剩两块饼干,她推到俞璟择面前。
俞璟择不吃甜食,特别是这种甜中带苦的饼干。他把盘子端到三只招财猫面前,把猫挪位置,让它们围着盘子坐。
俞倾搭他一眼,“爷爷让你给我捎什么话?”
“完成手头这个项目,回公司。跟秦墨岭一块管理乐檬饮品和乐蒙科技,另外,你分管法务。”
俞璟择怕她脾气犟,到时跟爷爷直接开战,“你要实在不想回,过段时间再找爷爷聊,等他气消了的。”
“行。我回。”
俞璟择手上一顿,不敢置信。
盯着她看。
她表情严肃,眼神正常,不像开玩笑。
“这么想得开?”
“为什么想不开?”
俞璟择心里还是不踏实,“你别压抑自己。”
“我是那种人?”
俞倾又拿了一块饼干吃。
这是她的早饭。
忙了一早,等想起来去食堂,早就过了饭点。
俞璟择:“怎么就突然想通了?”
“这不是想不想得通的问题,只要不逼着我结婚,我都可以。你也知道,我向来站利益。”
昨天赵树群老婆过来,更给她敲响警钟。
一味付出感情,放弃了自我,换来的绝不是天长地久。
俞璟择再三确定,“想好了?”
俞倾点头:“傅既沉给我钱,我都能一心一意为他解决困难,更别说,是为你分忧解愁。”
原本回国时,她就有这个打算。
要是鱼精一人忙不过来,她愿意腾出一部分精力帮他。
哪知道爷爷非让她结婚,闹得不欢而散。
“当初选择做非诉,跟着团队做跨国并购,做IPO,做股权置换。不就是为了攒点经验,给自家公司用。”
俞璟择吃惊不已。
他越发觉得,自己一点都不了解她。
明明,家里人,就数他跟她相处时间最长。
俞倾说起以前:“那时每结束一个项目,我都会反思,会写上几万字的心得体会,然后反问自己,要是自家公司以后涉及这个领域,该如何扬长避短。又该怎样让各部门甚至各合作企业之间,互相牵制。”
有时能写通宵。
累得头疼。
“我就靠购物缓解。”
俞璟择:“嗯,知道了。你想说你是一个有内涵的碎钞机。”
俞倾:“……”
玩笑两句,俞璟择言归正传,“到时你就要跟秦墨岭并肩,对手是傅既沉。”
俞倾自然明白。
这样才踏实,也才能走得更长久。
“我跟秦墨岭,对付他和冯麦。我们在势不两立中,得到自己想要的。”
第四十一章
午饭时, 秦与在公司食堂看到俞倾, 她跟于菲同桌用餐。
他端着餐盘过去, “打扰你们两分钟。”
于菲:“坐, 没关系,我们都是闲聊。”
秦与在俞倾边上坐下, “今天不是要去新建?还是去了已经回来?”
俞倾摇头, “没去,临时改变策略。”
于菲以前跟乔翰打过交道, 她一个客户跟新建科技有合同纠纷, 乔翰那人, 心狠,伤敌一千,宁愿自损八百。
甚至自损一千,他也在所不惜。
俞倾思虑再三,“新建那边还有几个棘手的官司,投资之前必须解决, 不然影响估值。到时让于菲姐处理,你跟进, 我跟券商那边负责拿下傅氏集团那两个难缠又不好说话的董事。”
至于掌控权转移, “等我回到我们家公司再说。”
秦与微怔, “要辞职了?”
俞倾:“换个方式合作,到时高薪聘请你和于菲姐做乐檬饮品和乐蒙科技的法律顾问。”
秦与若有所思:“你这是准备要大刀阔斧重建公司架构?”
俞倾点头。
不然,怎么跟傅既沉的公司竞争。
更深入的细节,秦与没多问, 这些涉及到商业机密。
“你们慢用。”
他端着盘子找了一个空位置,拿出手机,边吃边聊天。
俞倾和于菲已经习惯,他每天中午都要利用午饭时间跟女朋友聊天。偶尔,还会视频。
说到秦与女朋友,“好幸运的小丫头,他们在一起十几年了,从高一到现在。天天跟刚谈恋爱一样。”
于菲不由感慨,“以前我觉得异地恋不靠谱,其实,是没找对人。找不对人,就算在一个公司,也阻止不了他出轨的心。”
“但异地恋,修成正果的确实少。”
关于不少男人都有的劣根性,俞倾多说了几句:“距离产生美是真的,不管婚姻还是恋情,有了距离,必然有美,但这个美,跟你自己无关,是你男人眼中,别的女人的美。”
于菲笑,觉得有意思,竖大拇指,“精辟。”
她自己深有感触。
那会儿她跟陆琛,就是这样。
距离有了,美有了。
但不是自己的美。
“所以,不管是同城还是异地,一句话,自律的好男人太稀缺。任何时候,要爱自己,爱好了自己再爱别人,不迟,还能爱的更好。这个道理改天要说给陈言。不然她落得一无所有。”
“你年纪不大,看得倒是挺透彻。”于菲问,“是不是看透了,才不想结婚,连恋爱都不想谈?”
“可能吧。”
俞倾自己也没细想过这个问题。
正聊着,于菲有电话进来,是前夫陆琛。
“什么事?”她语气瞬间没了温度。
陆琛:“我今天回北京了,晚上想见见儿子,我们三个好长时间没在一块吃饭,你几点下班,我去接你。”
“不劳陆总大驾了,儿子放学后你接,把饭店地址发给我,我自己过去。”
通话结束。
“于菲还愿意跟你一块吃饭?”傅既沉扔支烟给陆琛。
陆琛从机场回来,没顾得上休息,直奔傅氏集团,跟乐檬的侵权案子和解,他过来签明年的合作合同。
签完,他到傅既沉这坐了会儿。
说起前妻,陆琛叹口气。
“她跟我吃饭是照顾儿子心情,哪是给我面子。”
关于这一点,于菲做的不错,不管大人之间如何,她总会抽时间一家人聚聚,让儿子享受家庭氛围。
从他们争吵,到离婚,断断续续有一年时间。
即便是在那一年里,于菲心情再差,再难过,没迁怒到儿子身上,只要儿子回到家,她该怎样还是怎样。
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但面对他,她只有厌恶。
自打离婚,于菲给他打电话,都是为了钱。
陆琛点上烟,抽了几口,索然无味。
头疼。
又累又困。
他掐灭。
“你忙吧,我回去了。”
回家倒个时差,去接儿子放学。
傅既沉指间夹着烟,没点火,在烟盒上轻轻磕着。
他看着陆琛,“明天我生日。”
陆琛缓缓点头,“生日快乐。”
傅既沉:“……”
他没跟一个时差混乱的人计较。
陆琛这会儿犯困,显然还没弄明白傅既沉突如其来的这句话的深层含义。
加之,他现在心里想的都是晚上跟于菲吃饭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