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么好的女朋友你从哪找。”她低头一阵嘀咕,“被你欺负也不生气,每天都暖好床,还被囚禁y,这都没提分手,你知足吧。”
“……”殷雪灼看着她的眼神怪异起来。
“不是这个。”他抬手抚了抚额头,有些想笑,又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她头,“早睡早起,不许挑食,不许生病,好好养着身体,最好白白胖胖。”
季烟:“……你到底是我对象,还是我妈?”
简直和广大长辈一样的要求。
殷雪灼却疑惑道:“妈?这是什么?”
季烟:“就是爸爸的对象,也就相当于娘亲。”
他想了想,这和他理解的爸爸不一样,季烟之前明明说了爸爸就是靠山和老大的意思,为何爸爸对象就是妈?他绕了绕,索性不想了,他也不是很在意这些凡人之间的关系。
只是季烟的话提醒了他什么,他忽然心血来潮,说:“叫爸爸。”
季烟:“???”
作者有话要说: 殷雪灼:叫爸爸。
季烟:……又来了,幼稚鬼。
第95章 渡魂咒4
天亮之后, 殷雪灼又带季烟去了魇族。
魇族灵气充沛,对季烟的身体有好处, 她不喜欢被困在一座宫殿里, 殷雪灼看似不在意她, 实则也会在她的撒娇之下没了底线。
挽秋剑紧紧背在身上,重倒是不重, 季烟还是一如既往地活蹦乱跳。
“魔主您……真的想好了吗?”秋宓站在殷雪灼身后,看着不远处和幼兰说话的季烟,眼底浮现浓浓的担忧, “一旦开始,便不能反悔,这是逆天之举, 即使能治好季姑娘, 也未必不会有其他的变数。”
殷雪灼垂袖而立,眸子落在季烟的笑靥上,淡淡道:“这世上,我只在意她。”
他这人没什么可留恋的东西,早在沦落为魔的时候, 心就已经死了,除了复仇,似乎生活也没什么乐趣。
魔魇的记忆力不好,漫长的岁月里,很多东西经历了又忘掉,与他都无关紧要, 也想不起什么让他想要留住的东西。
除了她。
秋宓心里微微憾然,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心里的魔主如同山巅的高岭之花,可望而不可即,也从来不会被这种俗世之物所困,但为一人而义无反顾,又是在这其中,投注了多深的感情?
秋宓沉默许久,才低声道:“聚灵阵已经完全成形,明夜天象变化,月圆之时,便是最适合血祭的时候。”
她微微抬头,要抿唇道:“……成败在此一举。”
比起她的担忧,殷雪灼倒是面色毫无波动,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他向来如此,做什么都势在必得,有时候过于自傲,有时候又是的的确确的强大,才给了他这样的勇气。
“殷雪灼!”季烟不知道从哪里采的花,编成了花环,戴着花环凑了过来,“你看,好看吗?”
女孩的笑容比春光更明媚,因为兴奋,脸颊上泛着些许的不自然的红晕,仿佛女子上了胭脂粉黛,点亮了三分容色。
殷雪灼垂眼拨了一下她头顶的花,皱眉道:“这是什么?”
“这是花环啊!”
“为什么要戴在头上?味道太浓了。”
季烟愣了一下,无语道:“因为好看啊,女孩子戴花,问你好不好看,还能是因为什么?你个死直男,难怪我自从跟了你,就每天邋里邋遢的没个样子。”
死直男殷雪灼:“……”
站在殷雪灼身后秋宓忍俊不禁,上前道:“季姑娘,我还知道哪里有更好看的花,我带你去采如何?”
季烟眼睛一亮,十分雀跃,“好啊!果然还是小姐姐好!”
秋宓笑着,走过去牵起她的手,带着她飞了起来。
秋宓说的没错,这里还有很多奇异的花,缤纷艳丽,香气扑鼻,据说是借着魇族的灵气而生长出来的,季烟也不太认识这种玄幻世界的花,不过她觉得好看就采了很多,谁知手指一触摸到花瓣,就有小蝴蝶从里面冒了出来,围着季烟打转。
那些小蝴蝶总是藏在花间,被她惊扰,也丝毫不怕她,反倒有些怕秋宓身上的魔气,不曾靠近秋宓分毫。
季烟拿手指逗了逗小蝴蝶,叹了口气,“算了……不采了。”
她只是贪一时好玩儿,倒也不是非采不可,但这些花似乎已经被小蝴蝶们占据了,还是别打扰它们了。
秋宓看她忽然变卦,想了想,又微笑着问:“季姑娘既然爱美,不采花,也还有别的办法……你可喜欢凡间的胭脂水粉?金钗玉环?”
季烟仰头笑:“喜欢!”
她说得非常干脆。
当然喜欢了,她从前就喜欢化妆打扮自己,每个月都得买漂亮的小裙子,谁还不是精致的小仙女呢。
自从穿书,每天都是素面朝天的,头发还经常被殷雪灼弄乱,每天都很咸鱼,早就忘记打扮起来是什么感觉了。
说起来,这具身体长得也很好看,如果打扮起来,一定是极美的。
季烟便缠着秋宓,去给她弄来了胭脂水粉和新裙子。
她坐在梳妆镜前,秋宓将她身后披散的乌黑长发挽起,手指翻飞,扎成了个精致的发髻,发间别着炫目簪花,施以胭脂,淡淡抹在双靥上,唇脂轻敷,微微一抿,唇角便露出一对可爱的梨涡。
美目一转,红唇微翘,镜中女子容色便亮了起来,像圣手丹青中的点睛之笔。
艳而不妖,美而不俗。
穿上鹅黄色的裙子,裙摆被穿窗而过的风掠起,像一朵热烈张开的花,最为夺目亮眼。
“真好看啊。”
季烟对着镜子转了好几个圈,对秋宓笑道:“秋宓姐姐,你觉得殷雪灼看到,会喜欢吗?”
到底还是女为悦己者容,她好不容易打扮一回,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给殷雪灼看了,让那个死直男见识一下,什么叫小仙女。
秋宓微微一怔,掩唇笑道:“魔主一定……很喜欢。”
季烟越发期待了,她先去找幼兰幼稚地炫耀了一遍,幼兰非常配合,连连夸着她好快,要把她吹到天上去。季烟心满意足地离开,听说殷雪灼还在这里,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在忙着什么,季烟想自己悄悄找到殷雪灼,给他一个惊喜。
她提着裙摆,悄悄绕过长廊,探头探脑,没想到就这样撞上了一个人。
她往后踉跄几步,一抬头,才愣了。
是韶辛。
韶辛神色冷漠,还是那副生人勿进的样子,他似乎也没想到会撞到她,眸子微垂,冷淡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她今日甚美。
本就是人比花娇的年纪,她的脸上还残留着明媚的笑容,发间满溢着花的馨香,整个人像一朵热烈奔放的牡丹花,灼热奔放,耀眼夺目,迎着骄阳,一路开到了人的心里。
他第一次看到她盛装打扮,几乎被这样张扬的美所震慑,心里霎时一片混乱。
她这样开心,打扮得这样美,在这里鬼鬼祟祟,又会是在做什么呢?
她许是在找殷雪灼,她被心上人细心地呵护着,被娇养着,从含苞待放,到彻底绽放,都已经不像是昔日他在万仙盟遇到的那个……狼狈的季烟了。
韶辛垂下眼,微微后退一步,低下头,像是沉默地给她让路。
季烟看他一脸漠然,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不自觉地抓了抓裙摆,她忍不住叫了他一声,“韶辛。”
“韶辛,你和我,还算是朋友吗?”她看着他,问道:“你是不是在怪我,没有阻止殷雪灼?”
韶辛摇头,“不是。”
“那为什么?”她说:“就连白白,也觉得你变了。”
他抬眼,深深地看了季烟一眼,心底一片混乱,脑中忽然浮现了一个荒诞的念头。
——他想要逃离这里。
多想置千万人性命于不顾,忘了这一次故意来“偶遇”她的目的,让她就这样一直开心地活下去。
他自知,自己已经伤害过她一次了,可这一次,又要亲手伤害她,将这一株开得正好的花儿掐断在手中,只有这样,其他人才有活着的希望。
他甚至连犹豫的机会都没有,就像是被关在笼子里厮杀的野兽,明知面前没有路,还必须要狠狠地撞在铁笼上,撞得鲜血淋漓,自我伤害。
韶辛沉默着,季烟也不知道他为何一直盯着自己看,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他低声道:“方便单独说话么?”
他是指她身后的秋宓。
季烟想了想,转头对秋宓说:“秋宓姐姐,你先走吧,我和韶辛单独说一会儿话,半个时辰后你再来接我。”
秋宓有些犹豫,她的直觉告诉她,面前这个少年虽然入了魔,却还是给她很奇怪的感觉。
她沉思了一下,说:“至多半个时辰,我便来带你去见魔主。”
季烟连忙点头:“没问题!半个时辰够了!”
秋宓深深地看了韶辛一眼,转身离去。
等到秋宓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季烟才迫不及待地转过头,对韶辛笑,“韶辛,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你可以和我……”
话未说完,后颈便一疼。
季烟眼前一黑,失去意识的瞬间,身子落入了一个陌生的怀抱。
“对不起。”有人在她耳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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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魔头看上的女人,长得倒是有几分姿色。”
“就可惜是个没修为的,活不了多久。”
“牺牲她一个人,挽救千千万万条性命,也算值了。”
“现在还不能杀,先把她藏好,聚灵阵彻底开启之前,殷雪灼一定会将全天下翻个底朝天,那魔头一怒,到时候不知会有什么大祸降临,但无论如何,只要我们撑住,熬过今夜,聚灵阵失效,那一千多条魂魄,便也是救下来了。”
“……”
季烟觉得头晕,胃部泛着恶心,周围仿佛围着很多人,低声说着什么,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入耳中。
但她听到了熟悉的字眼,他们在说殷雪灼。
可聚灵阵是什么?一千多条魂魄……又是什么?
季烟艰难地动了动,却发现身体被捆了起来,根本动不了,周围的空间狭小,她似乎是被放在什么东西里面。
也不知挣扎了多久,她才睁开眼。
一睁眼,便看见很多人站在她面前,每个人都衣衫褴褛,却气质不凡,一看便是被殷雪灼抓起来的修仙人士。
他们见她醒了,面色微变,有人抬手要将她重新劈晕过去,落掌之前,季烟却忽然问道:“什么是聚灵阵?”
她的心底隐隐有了不好的猜测,呼之欲出。
那些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冷笑道:“聚灵阵,是那魔头用来杀人的邪术,以千万人的魂魄血祭,用以温养你一人的魂魄。”
季烟身子一僵,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连续两日的欢喜雀跃,被这一句话浇得透心凉,她怀疑自己听错了,仰头看着这里的所有人,想要从他们的脸上,看出任何关于虚假的蛛丝马迹。
可是没有。
——殷雪灼要杀人,要用千万人的魂魄,养她一个人。
这个念头盘旋在她心头,是最后一层被捅破的窗户纸,打碎了她所有的幻想,告诉她血淋淋的现实。
他不是没有提过,但那一次争吵,她以为他只是无心的,他明知道她不喜欢他杀人,她又怎么能接受牺牲那么多的性命,只是为了治好她的病?
所以,他瞒着她,如果不是这些人,她将会永远被瞒在鼓里。
她的身体会奇异地好起来,那些人死得悄无声息,她永远都不会知道他做了什么。
季烟脸色苍白,浑身发凉,身子不自然地打着抖,有人看她神情不对,便说:“如果你之前被瞒在鼓里,如今既然知道了真相,身为人族,便不能让那个魔头杀这么多人。实话告诉你,我们不会让殷雪灼得逞,这才将你掳来。”
“只要牺牲你一个,那些人都能得救。”那人不无残忍地说:“你要怪,就怪那魔头一意孤行,选择用这等邪术来救你,如果他顺其自然,你还能多活几年再死,可现在……一切都晚了。”
季烟怔怔地望着自己的脚尖,没有说话。
用邪术救她吗?
许多被她忽略的细节,便这样一一浮现出来。
他说等她好起来,他就不再滥杀无辜;他说只要她听话,健健康康的,他便也能听她的。
季烟闭上眼,眼泪顺着眼角,不自觉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