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雪灼站了一会儿,感觉到身后安静下来,才转过身来。
季烟已经睡着了。
她睡的好快。
殷雪灼看着她的睡颜,抬手抚了抚额,又露出了一丝有点崩不住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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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季烟又坐不住了。
她在这里待了很多天,这几日季云清都忙着杀入侵的魔,以及抵御妖兽,上回季烟轰开的城墙还没补上,眼看着灵脉也支撑不住,所有人都焦头烂额,不知道该先解决哪一边的事情。
季烟又自发地说想去帮忙修城墙。
季云清并没有禁她的足,季烟猜他可能是顾忌着之后还要利用她去试探灵脉,现在才想临时和她发展一下兄妹感情,季烟一点儿也不带客气的,直接提着裙子欢乐地跑到了临霜城的城墙边。
昔日她轰出的大窟窿,已经修补了一大半了。
季云清带来的弟子修为高深,正有条不紊地法术运送巨石,慢慢堆积起坚不可摧的城墙。
季烟找了个石头墩坐下,支着下巴看着那特别高的城墙,对着虚空说:“殷雪灼,你说我要不要去帮忙呢?”
殷雪灼平时不爱理她的,这回却破天荒地说了句“去”。
他很喜欢看季烟帮倒忙的样子。
这种拉仇恨的行为非常危险,季烟拍拍裙子站起来,眸子清澈明亮,兴奋地说:“那我要是被人追着打的话,你要记得保护我啊!”说着,她兴奋地一头扎进了人群。
暗中的殷雪灼看着小姑娘撒丫子狂奔的背影,眯了眯眸子,也化为黑气跟了过去。
季烟虽然废,但她非常能搞事情。
比如有的弟子长时间用法术运送巨石,灵力枯竭,有些吃不消,季烟主动帮忙给他们送恢复体力的灵丹,老是分不清丹药的长相,每次都送错药。
送成了泻药顶多闹闹笑话,季烟居然还误打误撞送了毒药,她看见对方当着她的面开始吐血时,简直是惊呆了。
你们修仙人士都这么随便的吗,为什么要把毒药和灵丹放在一起啊?她以为顶多只是疗效不对而已!
季烟又赶紧让殷雪灼带着她遛。
季烟花了一下午三个时辰的时间,差不多把能帮的忙都“帮”了一遍,成功地让众人昨日好不容易赶上的进度,今天第一回 实现了负增长。
她觉得自己真是太棒了。
殷雪灼以后应该给她颁个奖,比如“魔域最佳间谍奖”,“魔域最佳演员奖”什么的。
当然,也有人认出了季烟,知道她没有修为,故意欺负她。
“白绣,你过来!”有人一边施法加固抵御妖兽的小型结界,一边嚷嚷着叫住她,“去给我把一边的法宝拿过来!”
季烟脚步停住,也没说什么,跑到一边找了找,看到一堆奇怪的东西。
这么多东西,哪个是法宝啊?
若是寻常的修仙人士,自能感应到法宝的灵气,但季烟没有灵根,什么都感觉不到,她犹豫了一会儿,挑了个长得最像法宝的葫芦递了过去。
“是这个吗?”
对方抽空转头瞟了一眼,当即暴跳如雷,破口大骂:“你他娘的拿个喝水的葫芦给我?你这废物存心耍我是不是?”
季烟莫名被吼了一嗓子,也很委屈,和他讲道理:“你又没说长什么样子?”
“我不说你自己难道不……”那人正要继续反驳,忽然想起来季烟是个什么样的废人,上下看了她几眼,冷嗤了一声,“对了,你不就是个没用的废物,你这种废物居然还跑到这里来丢人现眼,我要是你,与其这么没用,倒不如出去给妖兽吃了。”
季烟也生气了,“……废物吃你家大米了?”
又来一个莫名其妙嫌弃她弱的。
季烟几乎没有迟疑,直接怼了回去。
这都什么世道,没有灵根都不配活了吗?季烟想起之前悄悄议论她的女弟子,这一个个的,别说是恶毒女配“季烟”,要是换她来,从小到大走到哪里都被人说是废物,她也会忍不住恶毒十倍。
那人没想到季烟居然还敢顶嘴,瞬间面色青白交错,绝对忍受不了被一个废物训斥,他忽然抬手捏诀,正要好好教训季烟一顿,整个人就不受控制地飞了出去。
身子狠狠地砸在一棵树上,砸得树叶簌簌落下,那人捂着胸口倒地,难以置信地看着季烟。
殷雪灼拎起那人,另一只手拎着季烟,直接把他们带到了无人的角落。
他把季烟放了下来,再把那人丢垃圾似地扔到一边,季烟看着他抬手点出一簇蓝色的火焰,很快那人就开始惨叫,痛苦地翻滚起来,过了很久才缓过来,十分惊恐地看着殷雪灼,哆嗦着不停。
他想要抬手施法逃跑,却什么法术都使不出来了。
“你现在也成了‘废物’。”殷雪灼笑容冷血而变态,一脚踩在这个人的胸口,用力碾了碾,却没把人踩死,而是扭过头来,对着季烟抬了抬下巴。
“过来,随便揍他。”
作者有话要说: 殷雪灼:小废物只有我能叫,你们算什么东西。
ps文中提到的《忐忑》是龚琳娜唱的那首hhh
第19章 玄冰鳞8
季烟乐了。
殷雪灼真是太懂她了,他怎么知道她想揍人呢,季烟撸起袖子,乐呵呵地上前,殷雪灼收脚后退几步,抱着双臂靠着一边的树,饶有兴致地看着季烟打算怎么揍人。
季烟揍人,非常放得开。
她先狠狠地踢了那人的肚子几脚,又骑在那人身上,先左右开弓扇耳光,响亮的巴掌声让殷雪灼兴致盎然,他凑近了看,季烟又捏着拳头,打人专打脸,瞬间把那人打得鼻青脸肿,鼻血横流。
“叫你骂我!当废物的感觉是不是很!爽!啊!”
“来啊!继续骂啊!”
“老娘这不叫废!这叫有!靠!山!”
“来!叫爸爸!叫爸爸就不打脸了哟~”
非现代社会,打人不犯法,季烟真是疯狂发泄,恨不得把自己这段时日受的委屈全部发泄出去,让这龟孙子好好领教一遍。
她打人最多用拳头,季烟的力气也不算大,打不死人,但是侮辱的意味很足,对方一开始还疯狂叫嚣,后来被揍得不住求饶,只能依着季烟的话,疯狂喊她爸爸。
“叫季爸爸!”
“季……季爸爸……”
“声音不够大!再来!”
“……季爸爸!”
季烟撸起袖子揍出了汗,连拳头都打得火辣辣得疼,差不多觉得过瘾了消气了,才站起身歇了一会儿,那人蜷缩成一团不住地告饶,殷雪灼见状上前,正要抬脚踩脖子灭口,被季烟拦住了。
季烟说:“我已经发泄过了,就别杀他了吧,抹去他这一段记忆就行了,他以后就好好当他的‘废物’,别人也怀疑不到我身上。”
殷雪灼哼笑了一声,收了手,眼尾却兴味地翘起,看向她,眸光潋滟流转,“你方才你让他叫你……爸爸?是什么意思?”
季烟面露纠结,想了想,勉强解释道:“叫爸爸的意思呢,你勉强理解成对方对我心服口服,认我当大哥的意思,也有他当龟孙的意思啦。”
她也不知道自己解释对了没,其实从前和室友说笑打闹,也经常说什么帮忙带个饭就得叫爸爸什么的,不过只是开玩笑啦。
季烟纯粹口嗨。
殷雪灼沉思了一下,忽然对季烟说:“叫爸爸。”他指着地上那人,“不然我就杀了他。”
季烟:“???”
不是,大佬你这么活学活用的吗?
季烟看着他的表情瞬间精彩纷呈,殷雪灼的表情很兴奋,还不耐烦地催她,“快,叫爸爸。”
叫……叫个屁啊!
殷雪灼太会占她便宜了吧!
季烟一脸牙疼,往后退了一步,殷雪灼等得有点不耐烦了,指尖点出了一簇火苗,眼看就要把那人活活烧成灰烬。
总不能真的乱杀人吧,季烟脑子一抽,居然真的嗫嚅着叫了声“爸爸”。
声音细弱蚊蝇,殷雪灼却听得一字不落。
殷雪灼抬了抬下巴,微笑着看着她,“不错。”
他一脸得意,甚至很兴奋,一脸“你让我当爸爸简直是捡了便宜”的样子,似乎自我感觉非常良好。
季烟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你好棒棒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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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雪灼似乎很喜欢“爸爸”这个称谓。
后来季烟到处帮忙,像只小仓鼠来回蹿,殷雪灼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后,时不时过来骚扰一下,非要她叫爸爸。
他真的很无聊,季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乐此不彼,非要一直听她叫,她要是不叫,他还会当场翻脸。
季烟本来又怂,不敢和魔头正面刚。
就……频频被他占便宜,季烟还试图和他说清楚:“其实呢,爸爸这个词,还有一个含义,就是爹的意思,你总不想当我爹吧?”
殷雪灼:“你骗人。”
季烟:“……”
殷雪灼一脸看穿了她的表情,眉眼飞扬,冷笑着戳穿她的阴谋:“你就是不想叫我爸爸。”
季烟:“……”
她这破嘴啊,她肠子都悔青了。
为什么一开始要认真给他解释什么叫爸爸?
她应该说爸爸就是孙子的意思,然后他可能就天天叫她爸爸了。
季烟一犹豫,殷雪灼又站到她面前,不满地捏着她的脸,非要她叫。
季烟叫完之后,他又一副被顺了毛的样子,原地消失了,过一会儿再来继续骚扰她。
乐此不疲。
季烟:这货的心理年龄绝对停留在十岁。
殷十岁从热衷于杀人,逐渐变成了热衷于捉弄季烟,现在又沉迷上了要季烟叫爸爸,季烟本以为他已经够折腾了,没想到他偶尔还能煞风景。
比如季烟忽然看到路边一株极为漂亮的野花,正蹲在一边欣赏着,殷雪灼会忽然点评一句“丑”。
季烟爬城墙,殷雪灼:“太慢了。”
季烟累的喘气,殷雪灼:“啧啧啧。”
季烟:“……”她好想把他的嘴给堵上。
到底是谁话多,到底是谁比较吵,他就这么寂寞,非要没事出现一下刷刷存在感吗?
他最初的高冷呢?
他一开始不是很不愿意搭理她的吗?
继续保持啊!
季烟:好生气,但还是要保持微笑。
季烟还没微笑很久,又被殷雪灼气得破功了。
那一日风和日丽,季烟看见了一对恩爱的小情侣。
是一个女弟子和男弟子,两人都穿着太玄门的衣服,坐在一起休息,时不时说说笑笑,眉目传情,偶尔还会来点儿肢体接触,看起来是一对热恋中的小情侣。
季烟身为母胎单身,每次看到这种恩恩爱爱的小情侣都会自觉绕开走,但玄幻世界的小情侣不是一般的小情侣,当男方拿出一个宝盒,施法召唤出里面的小灵蛾时,季烟真实被秀到了。
“感觉他们好恩爱啊,又是一个门派的,估计是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吧。”季烟忍不住感慨。
周围黑气一晃,殷雪灼破天荒地从虚空里走了出来。
他冷冷扫了一眼那一对情侣,冷哼道:“恩爱?都是表象罢了,这女人绝对是在利用他得到很多好处,等以后遇上修为更为高、相貌更好的,定是转眼就另寻新欢,若是再狠一些,便会利用对方的真心为自己铺路,修仙之路极为漫长,将来若有珍奇法宝,定是还要利用对方以命相搏,最终用命换来的东西,反而成全了其他人。”
季烟:“……”好好的爱情故事被他编排成这样。
你这么能编,咋不写呢。
季烟觉得他的思想太偏激了,就跟她以前看的武侠里的女子一样,一旦被一个男人所伤,就口口声声“全天下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厉害点儿的还得成立什么反男人联盟。
他不能被殷妙柔伤害之后,就觉得全世界都是殷妙柔啊。
这种思想要不得。
她还是忍不住说:“其实吧……这世上真的有很美好的感情,除了爱情之外,还有友情,亲情啊,你没有遇见,但是也不代表没有,不是所有人都只是为了利用,我们看问题还是得从两面……”
殷雪灼黑眸冷冷的,嗤笑道:“天真。”
她天真??季烟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瞪着他,“我怎么天真了?你又不能预知未来,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有好结果?要是每个人都没好结果,人岂不是早就绝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