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未说完,她的夫君忽地微低身子,如同那次秋末雨夜时, 第一次感受到那份不同寻常,尽管这一次依然没有真正去看,但萧观音掌下的一张脸,还是再一次细细密密地燎窜起火星,没一会儿,就全红透了。
“怎么办呢”,既双手遮面,年轻男子便轻轻啄吻她的指尖,并声音低低道,“宇文泓又难受了……”
掌下的萧观音,感觉自己一张脸,都快着火烧起来了,咬唇片刻,闷闷的嗓音,隐似带着气,“萧观音也难受……”
“哪里难受?”宇文泓的嗓音,则似带着笑音,“宇文泓帮你……”
他说着欲如上次那般,去解萧观音寝衣,但手刚搭上衣裳系带,即见紧捂着自己脸的女子,忽地放下了双手,双颊晕红地咬唇看他,神色是他之前从未见过的,像是有点气鼓鼓的。
……生气了?
自去年春日成亲相识,宇文泓还未见萧观音生气过,不仅仅是对旁人,对他这个三天两头做蠢事、看着即叫人生厌的丈夫,也没有过,纵是他由着大鹅毁了她不少那伽花、甚至对她说出“不好”“不喜欢”“把你休了”之类的过分言辞,她也没有生过他气,这样在她脸上看到类似生气的神情,还是相识以来第一次。
第一次见萧观音生气的宇文泓,真是慌急了,他的心陡然一沉,手忙脚乱地离了萧观音身子,坐在一旁,小心觑看着她的神色,胡乱解释道:“……我……我只是因为要走了,心里太舍不得你了……所以……所以……”
他慌不择言地“所以”了一通,看萧观音仍是咬唇不语,渐渐地消了音,心情复杂地凝望着他的娘子。
无言的沉寂中,宇文泓心里,既有些后悔今夜忘情、惹萧观音生气,又为时间已过去这么久,萧观音仍没有真正接受宇文泓妻子的身份,以她那样的好脾气,竟会为与他的亲近,排斥到会动怒的地步,而不由心中难受不甘,他坐在一旁,望着他心爱的女子,极力将那些不该上涌的阴暗心思,强压下去,心乱如麻地哑声对她道:“观音,你不要生气了……不要不说话……不要……不理我……”
其实不说话的萧观音,此刻心里,也真是乱得很,她是有点在生气,她也感觉到自己是有点生气,但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气什么,躺在那里想来想去,到最后,竟发现自己,好像是在跟她自己生气。
……生气自己做不到心如止水?生气明明早不是第一次了,却还是会心慌意乱?生气一颗心噗通乱跳,根本不听她的?生气自己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生气心里涌溢出有生以来第一次不了解她自己的惶恐?生气自己竟会莫名其妙地生气?……
躺着榻上的萧观音,越想越是心乱,她微微侧首,看宇文泓蹲坐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看着她,感觉莫名生气的自己,是在迁怒他人,她萧观音……竟会……迁怒他人……
“……我……”
缓缓坐起身来的萧观音,因心中纠结,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慢慢道出一个“我”字后,便止住了声音。
她虽只轻轻说了一个字,但听在宇文泓耳中,已如梵音了,他见萧观音终于肯同他说话了,心内一松的同时,仍是小心,小心地望着他的娘子道:“不生气了……不生宇文泓的气了,是不是?”
其实本就生气生得糊里糊涂的,到这会儿都没在心里想明白,萧观音闻问轻摇了摇头,而宇文泓见状暗松了口气,下意识想将萧观音拢入怀中,但抬起手臂时,又怕她忽然又恼,僵在半空片刻后,才试着轻轻揽上萧观音的肩背,看她并没有排斥避开,方将另一条手臂也搭上,慢慢将她拢在怀中,并轻道:“不生气好,生气对身体不好的,萧观音生气,宇文泓心里好难过的……”
絮絮低语的宇文泓,因方才心情复杂、惶恐不安,之前都忘记了自己身体的难受,但被他拢入怀中的萧观音,刚与他靠近了些,即真切感觉到了,她默默后退了些,眸光一掠而过,讷讷低道:“……还……还难受吗?”
宇文泓是给点颜色就能开染坊的,看萧观音似真没有气了,又变为他熟知的萧娘子了,默了默,眼望着她道:“难受,我难受极了。”
萧观音听宇文泓这样说,低垂着头,声音也更低了,“你……你上次都累到直不起腰了,明天要早起出远门的,不能劳累……不能……不能那个,你……你……你让它下去,然后早点睡吧……”
宇文泓静默片刻,望着他的娘子,语气无辜又无助,“可它不听我的。”
若换了其他经过人事、了解男子的女子,一听则知宇文泓是在鬼扯,但萧观音是真真不知,听了宇文泓的话,真以为这东西不会自己消了,越发无措道:“那……那要怎么办呢……”
其实宇文泓手边没有羊肠,也不敢真刀实枪地与萧观音做什么,对子嗣之事,依然甚是排斥的他,轻握住萧观音的手,循循善诱道:“还有一个办法的,你见过的,在那本小人书上……”
萧观音一怔的同时,听宇文泓道:“萧观音记性很好,想起来了是不是”,双颊登时又有些发烧,下意识要将自己的手缩回去。
但宇文泓轻握着她手腕,不让她缩回,人也靠得更近了,暖黄的灯光下,望着她的双眸,如润水汽,“我们明天就要分开了,要好久好久见不到了……”
既是“很快”之事,是不是稍碰两下,就结束了,无需像上次那般解衣相对,那般心慌意乱,纠结许久的萧观音,望着身前难受到“可怜”的宇文泓,终松了力气,由着他捉着她的手去了。
但,她却想错了,原以为的很快之事,这次一点都不快,家中嬷嬷说的对,这真的是一件累人之事,上次宇文泓累得直不起腰,而这一次,她的手也酸累极了,这本就是极羞人之事,她强忍着满心的羞窘,只盼着速速完事,可却迟迟不完,不由越发急羞,脸红得像是能滴出血来,有些着恼地想罢工了,声音低低道:“怎么还不好啊……”
她的夫君没有回答,萧观音抬头看去,见身体轻颤的宇文泓唇微张着,满面浮汗,像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只眸光幽亮,眸底发红,暗色中看向她的眼神……像狼一般……
真是像狼一般,好像下一刻就要张口咬人了,萧观音瑟瑟缩了手,背过身去,边拿帕子拭手,边低声道:“我……我不弄了,你找别人吧……”
宇文泓在后靠过来,身体热得像只大火炉,将她拢在炉中,嗓音也像是燃着火,灼热得冒着火星,喷在她耳畔撩起丝丝战栗,一字字问她道:“这是敦伦之事,我除了找娘子,还能找谁呢?!”
萧观音感觉自己都要被拢出汗了,心中慌急到想起被宇文泓日常无视的那位通房,口不择言道:“你……你……你可以找眉妩……对了眉妩……她是你的通房,你可以找她的……”
拢她在怀的手臂,登时一僵,身后宇文泓的声音也沉沉的,“……你真希望我去找旁的女子?”
“我……我……”
一语未竟,她的夫君似怕听到不想听的答案,直接轻抬起她的下颌,“二回熟”地靠了过来,其后的事情,真就乱了,“二回熟”后又“三回熟”,还有那令人手酸的小人书之事,一件件地搅在一起,全都乱套了,原想着这般不必解衣相对,竟也解了,也不知是如何解的、何时解的,竟比去年秋末雨夜还要彻底,心神每每挣出几分清明,很快又被“大火炉”灼乱,总之是兵荒马乱地慌乱晕乎,如跌落一池春水,涟漪圈漾,心神迷恍,不知被水流推向何处,也不知今夕何夕,等许久之后,也不知是何时辰了,室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停了,室内帐中也安静下来,晕倦至极的女子,被她的夫君抱在怀里,细细轻吻,絮絮低语。
——“我走之后,每天都会想娘子的,娘子也要想我……”
——“我会慢慢变聪明、变好看的,娘子且等一等,耐心地等我回来,等宇文泓不再是个傻瓜,他会把他所拥有的,都捧到娘子面前来……”
——“离卫珩远一些,宇文泓人虽走了,可眼睛还看得到这里,知道了会生气的……”
……
有些话,萧观音听得明白,有些,她便听不明白了,但不明白也没力气去问,被赤身抱着的她,应当极羞窘的,可也没有精神羞窘,晕倦至极,在宇文泓的喃喃低语,困倦睡去,直至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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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笼雀
因昨夜双双出汗出得厉害, 天亮醒后,宇文泓即命人送浴汤入内, 并抱着他的娘子萧观音一起, 下榻共浴。
原本这样的极羞人之事, 萧观音平日定是不准的, 但昨夜都已那般赤诚相对,且被那般贴抱了一夜, 到今晨,宇文泓抱她下榻时,她又浑身倦乏无力、推不开他的, 贝齿间勉强挣出的几句推拒之词,他又不听, 仍是将她一同抱入浴桶中, 道要一起洗洗,一起清清爽爽。
昨夜之事,虽不是真正的行房, 但对平日尝不着什么甜头的宇文泓来说, 已是一顿饕餮盛宴,令他颇为餍足的了, 他的娘子, 真无一处不美、无一处不甜,他的心都要为她融化了,融了又沸,泄了又挺, 若非他宇文泓极为排斥子嗣,且算是心坚自持之人,恐怕早要将未带羊肠之事,丢到九霄云后了,一整夜,他都在为他的娘子身心激荡,及现在想起,也依然心潮澎湃,心头燥热。
于是说好的“一起清清爽爽”,渐渐又变得“黏黏糊糊”,想到再过半个时辰左右,他就要与娘子分离多月、不得相见的,这份“粘糊”,越发粘稠,简直恨不得与萧观音融为一人,好将她一同带走,宇文泓成婚一年多,至此方知,为何形容夫妻恩爱,总要说“如胶似漆”了,只可惜,这“如胶似漆”,只是他这丈夫单方面的,他怀中的娘子,经过半夜歇息,已不似昨夜无半点招架之力、任他所为,而是养了些精神出来,一直在推拒,让他不要玩闹了。
怎么是玩闹呢,这是在他心中,与大业对等的认真之事,从前冷心冷肺的宇文二公子,为他的娘子,暖热了一颗心,并将自己的心意,全数捧送到她手上了,宇文泓吻着萧观音的指尖,口中含糊“嗯”声,手臂仍是将她紧紧地搂依在身前,挣不开的萧观音没奈何,想到她的夫君就快走了,便由他在走前再肆意玩闹一阵了,而宇文泓,则一步步得寸进尺,从指尖到脸颊,从脸颊到樱唇,细细吻上他所想吻就的一切。
从前,是萧观音温水“煮”呆瓜,如今,是宇文泓温水“煮”娘子了,含吮着的宇文泓,经过昨夜多次尝熟,不再是个令所吻之人难以呼吸的生瓜蛋子了,他一边动情轻吻,一边望着双颊晕红、眸波迷离的女子,回想他的娘子从从前略碰碰即身体僵硬、避之不及,到如今可被他圈拢怀中、共浴轻吻,这一一点点迁就接纳他的过程,唇际不由浮起笑意。
再予他的好娘子一些时间,等她从心底接纳夫君宇文泓,等他回来,再享用那最是齁甜的蜜糖,那时,他们将是真真正正的夫妻,宇文泓与萧观音,再不分离,再不分离。
越想越是心热的宇文泓,将脸依贴在萧观音脸颊旁,轻轻地对她道:“我们……以后再重办一次婚礼好不好?”
萧观音被方才宇文泓所为,又弄得神恍身软,声音低低地不解问道:“为什么?”
……因为去年春日他们的婚礼,是别人一手安排,因为他们的那场婚礼,被他这二傻子,搅得乱七八糟,那时,他像土匪一样冲进萧家,将萧家布置得锦绣璀璨的嫁女正堂,搞得一团糟,令踏着满地狼藉出来、走向他这夫君的萧观音,心中是何感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