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观音多妩媚——阮阮阮烟罗
阮阮阮烟罗  发于:2020年06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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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夜,算是到此为止了,宇文泓想他原先的计划,再看如今这结局,心里也不知在想什么,该想什么,不知日后回想今夜的最终决定,回想因竟因一盒野花花瓣,动了一时慈念,放弃了一个一石二鸟的好机会,是否会感到后悔……
  ……是否会后悔动了一时慈念,暂是日后之事,眼下要想的,是大哥是否会对今夜之事起疑,尽管他跑入澹月榭时,望见大哥似乎并未饮酒,即借怀中白鹅,将那壶助情之酒,不着痕迹地泼毁了去,以防大哥事后感觉有异,另作暗查,但在那之前,大哥是否知道他迟来有异、美酒有异,是否知道萧观音她,不仅仅只是酒醉而已……
  ……至于大哥,是否对他本人起疑,那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在澹月榭,大哥直接当着他的面,将意识不清的萧观音拥在怀中,肆意把玩她的秀发,这样直似挑衅的直白试探,分明就是想看看他,是否真是心性同如三岁小儿,不解人间风月……
  ……想来,在大哥看来,没有正常血气方刚的男子,能忍受得了自己的妻子,与别的男子暗有私情,可他宇文泓,虽并非心性同如三岁小儿,但也不愿理会人间风月,孑然一身的他,没有家人,没有妻子,萧观音私下与谁偷情幽会,他并不在意,此世唯一在意的,只有他心中的大业……
  宇文泓这般想着,心中虽有一瞬浮起,不久前萧观音眸光楚楚、“含情脉脉”望他的模样,耳边也似响起一声如怨如慕的“玉郎表哥”,但很快,这念头,即被其他要紧之事,压了下去。
  他人坐在寝房窗下,边用着茶,边暗思大哥对他的怀疑,是从何时开始,仲春里的西苑围场刺杀一事,对这怀疑,有几分影响,他虽暗有动作,极力撇清自己与此事的关系,并设法祸水东引,但成效能有几何等等,在这沉寂深夜,想得十分认真专注,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时,忽听寝榻方向,传来“哗”的一声响。
  宇文泓闻声侧首看去,见是盖在萧观音身上的那床春被,滑落在了榻边地上,而令这春被滑落的萧观音本人,侧着睡的半个身子,都已露在了锦榻之外,只要再稍微朝外动动,整个人就要脸着地地,摔在坚硬的地上了。
  正这么想着,就见睡得香沉的她,无意识向外一动,宇文泓头皮一麻,几是箭射般弹起身来,冲走上前,去接将要摔地的女子。
  然,动作飞快、手脚敏捷的他,人是接到了,但却受了无妄之灾,在手接搂住萧观音身体的同时,她的头,无意识甩了过来,正撞上了他的鼻子。
  感觉鼻子都被撞塌了的宇文泓,忍着痛先将怀中女子,再次送回了榻上,而后去摸自己那可怜的鼻子,发现都已被撞流出几滴血来。
  他人站在榻边,边仰首向上止血,边忍不住在心中感叹,这萧观音身体有多软、头就有多硬时,榻上依然睡得不安分的女子,再次睡着睡着,朝榻边滚来,只不过这次,因他在榻边站着的缘故,没再直接摔滚下去,而是正撞在了他的身上。
  ……怎么平时睡觉四平八稳、动都不动,一醉,就像一只不安分的绣球呢……
  宇文泓手捂着鼻子,低头看萧观音,见她在面对人墙、无法再滚后,抓住他袍摆一角攥在手里,安分了下来,浓密的乌睫,在她眼下垂着淡淡的青影,如一同睡去的蝴蝶,香梦幽沉。
  沉寂的春日深夜里,榻边的年轻男子,在杵站许久后,终是没把攥他袍摆的那只纤纤素手掰开,而是无声地在榻边坐下,颀长身影在地上拖得老长,同博山薰炉,同紫檀箜篌,室内的一切灯下照影,都在满室轻逸的苏合香气中静寂不动,直至天色将明。
  天还未大亮时,沉璧即已守在公子和夫人的寝房之外,在昨夜发现夫人醉目含春,寻酒不着,又问伺候用膳的侍女,知道公子恰就选挑了装盛助情酒的如意纹酒壶,佐用晚膳后,沉璧断定夫人昨夜那情状,正是因为饮下了这助情之酒,而公子用膳向来要饮上几杯,昨夜晚膳应也没有例外,不然夜里为何抱着夫人急入寝房,想来应是酒热情动了吧……
  ……王妃予这助情之酒,正是为了让公子夫人圆房,她因觉此事不大妥当,一次不成后,便没有再往公子夫人食案上端这酒,可现在,这般巧合下,这助情之酒,还是入了公子夫人腹中,难道是天意如此,要公子夫人酒后圆房吗?……
  若能圆房自然是好,可若不仅房没圆成,还发狠伤着人,那就大大不美了,沉璧实在有几分担心,忐忑不安地候在门外直至天明,听公子传侍伺候梳洗,携侍入内,边伺候边悄看公子,见平日晨醒后,总是精神奕奕的公子,今晨,似有几分累倦,好像夜里没睡好,还颇操劳的模样……
  暗暗想着的沉璧,又将目光投向锦榻,见平日总与公子一同晨起、没有晚起习惯的夫人,今晨,却一反常态地犹在深睡之中,且清致的眉眼间,也似十分倦怠,好像昨夜,人也很累……
  这样两边一看,沉璧心里已有计较,待公子用过早膳后自去苑中散步,而夫人在小半个时辰后,方才迟迟醒来时,再携侍入内伺候夫人晨起,在莺儿、阿措拥扶夫人至镜台前梳洗时,亲自走至榻边整理榻被,手一扬开,即见床单上,一点血红。
  沉璧心中一喜的同时,又忍不住感到担忧,不知一身蛮力的公子,昨夜,有没有像之前待眉妩姑娘那般,不知轻重地乱使力气,粗暴地弄伤夫人……公子平日就够不解风情了,昨夜在酒药的刺激之下,简直叫人不敢深想。
  喜忧掺半的沉璧,担心夫人身体有伤,走至镜台前,向夫人一福问道:“夫人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得厉害?”
  晨醒的萧观音,只记得自己昨夜似是喝醉,至于醉中之事,那是半点都不记得了,她脑袋昏昏沉沉,而身上因烈性酒药昨夜冲击的缘故,四肢酸软乏力得很,遂嗓音无力地对沉璧实言道:“头有些晕,身上也酸乏得很,没什么力气……”
  莺儿听这样子像是感染风寒了,正要关心地问小姐时,见沉璧姑姑含笑对小姐道:“这事就是这般的,夫人又是第一次。”
  萧观音是真听不懂,怔怔地看向沉璧问:“……什么?”
  沉璧听夫人只是感到晕沉酸乏而已,身上应没伤处,心中大石落地,唯剩下了公子夫人圆房的欢喜,笑容满面,再次朝夫人郑重一福道:“恭喜夫人与公子圆房。”
  作者有话要说:  萧观音:喵喵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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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幽梦
  萧观音怔住, 一时好像听不明白这两个字,而室内伺候梳妆盥洗的侍女们, 听沉璧姑姑这样说, 都不由面露喜讶之色, 连后来知道洞房夜并未发生什么的莺儿, 也听惊在了那里,独正在给小姐梳发绾髻的阿措, 仍是神色平静,挽着手中的一捧如绸青丝,微垂眼帘, 徐徐结发。
  半晌,内心惊怔的萧观音, 才似反应过来, 她回想成亲前夜,家中嬷嬷告诉她行房之事,嬷嬷说行房后, 人会感到晕沉累倦酸乏, 这些都对上了,嬷嬷还说, 第一次会有些痛, 这倒不知,她醉到都不记得昨夜发生何事,又怎会记得当时痛不痛,就算痛, 估计也不是十分痛,不然她应会痛到清醒的,不会像现在这样,什么也不记得……
  ……虽什么也不记得,但好像还是有痕迹留下,她平日夜眠很是安分,和衣躺下后,便几乎一夜不动,但今晨起来,却很是反常,身上的衣裳松松散散,散着的长发也有些打结,玉簪不见了,耳坠也有一只不知丢到了哪里,好像昨夜在这榻上……很是折腾的样子……
  ……还有,虽是暮春,但也没到会夜眠出汗的地步,可她身上,却有些粘糊,好像昨夜,身上热出了不少汗,也正似当时家中嬷嬷笑说的,行房这事,算是个体力活呢……
  并不知这种种痕迹,皆是因酒药刺激之故的萧观音,心中越想越是惊疑,难道她自己,真和宇文泓酒后乱性了不成……
  此事到底乱没乱成,她这个当事人半点也不记得了,有生以来,她从未如此醉得不省人事过,还得再问另一个当事人才行,但另一个当事人宇文泓,用完早膳就出去溜达了,按他平日习惯,这么早就出去了,大都时候,要一直在外疯玩到黄昏才回来的。
  一时也寻不着人问的萧观音,面对沉璧的满面笑容,和一众侍女纷纷屈膝福喜,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默了默后,吩咐进汤沐浴。
  初夜之后,晨起浑身酸乏之时,用热汤沐浴,是最能舒身解乏的,沉璧含笑应下后,忙不迭命侍女抬汤入内,萧观音宽衣入水,将身子浸入温热的香汤中,眼望着四周热汽朦朦胧胧,心里面,也是朦朦胧胧,她极力回想自己在澹月榭饮下两盅酒后发生了什么,但不管怎么努力,都忆不起半分,记忆好像就断在那两盅酒后了,空茫如眼前水雾,无迹可寻,只有沉璧不久前道喜的声音,一直在耳边来回欢响,闹得她心中絮絮乱乱。
  曾饮下三盅助情之酒的萧观音,虽在此刻疑心自己与宇文泓有了夫妻之事,但实则,她昨夜并未动半点春心,反是滴酒未沾的世子宇文清,在昨日万籁俱寂的深夜里,悄沉幽梦,春情缱绻。
  梦里,他踏入了一座青庐,似乎是他十五岁成亲时的那座,又似乎是二弟成亲时的那座,他心里恍恍惚惚,想不分明,只是只身一人,揭帘入内,见庐中锦绣金红、灯火熠熠,有一女子身披大红嫁衣,灼灼如火,几是燃亮了他的双眸。
  他望着她,在满庐的璀璨珠光、灯火辉映下,一步步地走上前去,好似踏在实地上,又好似踩在棉花般的云朵里,亦真亦幻地,来到了她的身前。
  该念却扇诗了,他心里这么想着,可张开口,念出的却不是十五岁成亲时所念的诗歌,而是二弟成亲那夜,他一句一句教二弟念出的那首,好像不受控制,又好像是本心如此,目光随着念诗声,微微垂落,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的,竟是二弟成亲时的大红新郎服。
  “姮娥须逐彩云降,不可通宵在月中。”
  他这样念出最后一句,嗓音惊颤,而心底,浮起难抑的期待,身前的“月中姮娥”,闻诗轻移泥金团扇,露出如雪容颜,云髻花树珠璨,步摇流苏曳金,乌漆鬓侧所簪的金蕊红牡丹谓之国色,可又怎及扇下容颜真正的国色天香,他凝望着她,凝望着这人间至美,轻轻地唤,“观音……”
  明亮的灯火下,她微抬螓首,清眸流光,浅静地笑看着她,他如要溺在这双剪水瞳眸里了,伸出手去,轻握住她的柔荑,将她揽入了他的怀中。
  她温顺地依在他的臂弯中,眉心一点红莲花钿,如曳有火苗,燎烧在他的心底,令他一颗心愈发情热,终难自抑地低下头去,轻轻地吻上了他的红莲。
  这枚红莲花钿,最终在摇曳的帷帐内,滑落在了如浪的衾褥中,梦中无迹可寻,梦醒,更是手中空空,宇文清睁眼时下意识动了动手指,指尖自是只能触到自己的掌心,而不是梦中所抚过的柔软滑腻,触手生香。
  没有佳人在怀,没有幽香沁骨,有的,是乱跳的心,一身的汗,还有身下,更不用说。
  以他的身份与地位,想要美人相伴,招手即来,故自少年初次夜遗那次之后,他还从未如今夜这般再有春|梦,且,十一二岁少年的梦,朦朦胧胧,缥缥缈缈,只是拥着一个女子的幻象而已,连她近在咫尺的面容都看不清楚,而今夜的梦,却真实清晰到,令人心弦剧烈跳颤。
  命侍伺候沐浴的宇文清,身在热气氤氲的浴汤之中,回想那梦中旖旎情形,想她因他蹙起的眉尖、轻逸的娇吟,想她纤纤十指在他后背滑过的触感,心上也如聚满了热气,直通往四肢百骸,无法排遣,在越发难耐的冲击下,伸手便将一旁侍奉的婢女,拉近前来。
  云蔚苑所用妙龄婢子,皆有姿色,也皆知主人性情,这名被拉近前的婢女,微一愣后,即了然世子殿下之意,心中羞喜,而其他侍仆见状,纷纷放下沐巾胰子等物,乖觉地退了下去。
  婢女轻唤一声“殿下”,透水见主人已然情动,正欲俯身侍奉时,却见殿下又朝她摆了摆手,婢女怔住不解,宇文清同样不解,只是如从前一般,令美婢侍奉纾解而已,那样寻常熟稔的一个拉人动作后,心里却忽然意兴阑珊,明明自己的身体,还实诚地难受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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