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乌夏:“事情都过去了。你说你不怪我,我也信了。你就别欺负我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很笨。”
“不是欺负。”李深顿了下,才慢慢地说:“陈乌夏,这三年,我一直没有忘记你。不是因为某件事,是因为你这个人。”有些话,不到开口的时机,但他任性一次,说了也就说了。
服务员上了一杯冰摩卡咖啡。
陈乌夏尝一口,冰凉沁心,她才像回了神,觉得李深的这句话有什么深意。她不敢乱想,第一反应还是回避。“你别说了,你要骗我太容易。现在你说什么,我都得想想真还是假。我很害怕上当受骗,总不能时时拉我哥过来吧。不过……我哥说了,叫我离你远远的。我哥的话,总是没错的。”
李深耐住性子解释:“陈乌夏,其他我没有骗——。”
陈乌夏打断了他:“你说没有就没有了吗?李深,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一直猜不透你的心思。我不想猜了,以后别见面了吧。”
她跑了出去。
李深看着她的背影。他想,自己是不是回来晚了,晚得她对他没有什么剩下的。一切都乱了。
这“一切”或许还包括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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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深刚回来,陈乌夏的逃避方式是打工。如今,暑期工即将满一月了,她想出去走走。
晚上,陈乌夏给肖奕媛微信:「忙吗?」
过了半个多小时,肖奕媛才回电:“乌夏,我之前在做家教。现在刚刚吃完饭。”
肖奕媛一天几份兼职,从早忙到晚。陈乌夏说:“忙的同时也要照顾自己。”
“知道。”肖奕媛结了帐,走出快餐店:“你暑假过得怎么样?”
陈乌夏把听筒调成扬声器,半躺在床上:“还好。我下个星期就领薪水了,之后去你那里看医生吧。”
“好啊。”肖奕媛笑了,步子轻快起来。
陈乌夏翻了个身:“对了,奕媛,我遇到了李深。”
肖奕媛停下脚步,确定听到的是李深名字,她语速快了,“他怎么样?”当年的事,她哥是主谋,她又是指证李深的人,她的情绪非常复杂。
“他考上大学了。”
肖奕媛松了一大口气:“他那样的高材生,只要有机会,肯定能出人头地。这三年,我也常常想到那事,最无辜的就是李深和你了……我对不起你们。”
“是吧……”陈乌夏侧身压住了右耳。曾想,李深和她都付出了代价。而今,李深的弥补了,唯一不平衡的剩下了她。
“我没去看过我哥。”肖奕媛说:“我骨子里还是绝情的肖家人。”
“你哥快出来了吧?”
“没有。他在里面又犯了事,可能刑期要加重。我是听警察说的。我给他邮了生活费,其他不想过问。他坐一辈子牢我也不觉得可惜。”肖奕媛说:“对了,你怎么遇上李深了?”
说起来话太长,陈乌夏简单概括为:“偶然见到。”
“你还喜欢他吗?”
“没有。”陈乌夏又想起李深那句莫名其妙的话,什么不是因为事,而是因为人。她说:“我和他,谁也不欠谁了。”
肖奕媛走得急匆匆的,“乌夏,先挂了,我一会儿还有一份晚班兼职……”
“好,你别太累了。注意休息。”
肖奕媛:“MUA,拜拜。过几天时间定了告诉我,我给你预约医生。”
说好了不见,陈乌夏又看到李深在楼下阳台。她抱起衣服回去了。
惹不起还躲不起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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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陈乌夏没有遇到李深。之前也不是撞见太多,是她把每次遇到他的日子记挂在心。
一旦刻意遗忘,似乎就真的见不到了。
这天办了离职。陈乌夏和同事们一一道别,回头见到郑良骥在外面,嘴上有一支烟。
“郑良骥。”陈乌夏走出来,“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郑良骥吸了口烟,“不久前。”
“不会也是人际网的需求吧?”
“我可能失恋了。”郑良骥笑容满面,看着还是爽朗的小弟弟。
“怎么?表白失败了?”
“没有表白,自己觉得。”郑良骥拿下烟,“夏姐姐,你不喜欢抽烟的人啊?”
陈乌夏摇头,“不喜欢,小小年纪别抽烟。”
“知道了。”郑良骥把烟拧断了,“对了,夏姐姐,我给你留了一块蛋糕。”他刚刚背在后面的手,这时才伸了出来。
蛋糕盒上画了一个大大的爱心。
之前暑期酬宾,顾客多是情侣,餐厅订了一批情侣餐盒。不过,郑良骥绑的红丝带是一个蝴蝶结,不是给情侣打包的爱心结。
陈乌夏道一声谢,收下了。
“夏姐姐,有空了再约。”郑良骥拉开餐厅门,“我回去了,我翘这么一会班,经理都要吼人。”
“去吧。”陈乌夏拎起蛋糕,“谢谢你的蛋糕。”
第54章
经过杂货店, 陈乌夏遇见了陈立洲。“哥,你回来了,伯娘念你几天了。”
“这不是被她给念回来了吗?”陈立洲头发长了, 没去剪,变成了道明寺发型。“你这是什么?”
陈乌夏抬起了蛋糕盒,笑:“我暑期工结束了,同事送的临别礼物。”
陈立洲拿钥匙开门, 让妹妹先进:“你这同事天天给你送蛋糕,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陈乌夏边上楼梯边说:“哪有天天。再说了, 这个也不是之前的同事。”
“好几个同事啊。”陈立洲回想一下, “之前送的好像不是这种画了心形,还有写满了‘Love’的盒子。”
“估计随便拿的,不讲究。”陈乌夏没当回事, “再说了,平时这盒子都是打心形结, 我同事给我打的蝴蝶结,就是为了避嫌。”
“拿来。”陈立洲伸出手。
陈乌夏把蛋糕递过去。
他捻捻上面的蝴蝶结:“乌夏。”
“嗯?”
“要是我不确定女方心意, 但又想试探的话, 就会用类似的手法。万一被拒绝,可以开玩笑说是凑巧。如果打上心形结, 意图太明显,被识破了就没办法推脱了。”陈立洲说:“这种模棱两可的东西, 最适合男女双方的试探。”
陈乌夏上楼的步子慢了, “不是吧, 他才高中毕业。”
“女大三抱金砖。”陈立洲顺口溜似的,“再说了,你看着也小,还像高中生似的。”
正好经过李家大门,陈立洲拔高嗓子说:“我们家乌夏呀,追求者那是一个接着一个,我这当哥的都挑花了眼。”最好把里面姓李的男大学生气到吐血。
陈乌夏连忙拉住堂哥的手,压下声音,“哥你胡说什么呢?郑良骥不一定是这个意思。而且他说他失恋了。
这不就是男生惯用的招,以退为进,后发制人。陈立洲看着迟钝的妹妹。“行吧,你怎么理解怎么来。”
对着郑良骥,陈乌夏没有往那方面想。她觉得他不大可能对自己有意思,平时他和其他女同事有说有笑。
就是一个爱交际的男生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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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乌夏不喜欢坐飞机。
起飞和降落,内外气压压迫鼓膜,经历过一次,她就有了飞行恐惧症。
陈乌夏第一次坐飞机是兼职导游的时候,接了一个航空团。
知道飞行会致使耳膜不适,但她还不知道,对于她这种患者,耳膜遭受的压迫是常人的数倍。
起飞以后,耳朵炸裂一样地涨痛,连带的太阳穴也跟着抽。她连忙嚼起口香糖,依然如故。她捂住了右耳,很害怕某一刻鼓膜会穿孔。
飞机降落时也一样,整个飞行旅程痛苦不堪。
她下了飞机,耳压还没恢复正常,猛地被一个旅客突然凑到右边说话。这一个瞬间,她感觉右耳像一个喇叭扩大,任性地接纳世界所有的声音,接着“轰”地一声,右耳闭上了。
世界也安静起来,旅客的嘴巴一张一合。
陈乌夏一下子懵了,怔怔地看着旅客。她终于忍不住,靠在机场站牌边给陈立洲打电话,开口就是哭:“哥,我右耳听不见了。”
哭没几声,右耳“咚咚”响。哭一下,响一声。陌生的机场,她孤立无援,几近崩溃。
陈立洲温柔地安抚妹妹,“乌夏,别怕,有哥在。”他没多说,不停重复这一句。
幸运的是,这种病症持续了一个多小时之后自动消失,但这一个小时里,她的旅行团兵荒马乱。
她没有赚到导游费,还被扣了钱。
回程时,她把旅行团交给了同事,自己买了火车票。
过去的三年,如果不刻意回忆,就像平平淡淡过去了。然而,疾病的痛苦,渗透到了生活的方方面面。
这是一场不危及生命,却干涉生活的疾病。
陈乌夏更加不愿再见李深了。
陈立洲有项目会,“乌夏,我这几天出去一趟。我研发的家禽养殖监控系统,要是合作成功,工作室前期资金就有着落了。”
陈乌夏鼓励说:“哥,加油!”
“这一次,哥不能陪你去了。”陈立洲笑着给了妹妹一个拥抱:“早日康复。”
“没事,我自己可以的。”陈乌夏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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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深这天突然想下棋。家里没人懂这个,他自己和自己玩。书房的窗台改成了榻榻米,棋盘摆上去,他左右手各执黑白棋。
李旭彬进书房拿书,见到了,问:“深仔,这几天你没出去啊?”
李深:“嗯。”
“大哥,他出去你说,他不去你也说。比嫂子还啰嗦。”李明澜跟着李旭彬进来,“深仔,你还玩这种高深莫测的东西。”
“陶冶心性,挺不错的。”见李深重拾围棋,李旭彬还是鼓励的,说:“这样比上网对战更能沉淀心性,其实钓鱼——”
“大哥。”李明澜打断了李旭彬,“深仔正在下棋,你那一套钓鱼的理论先收着吧。”
“太阳这么大。”李明澜过去掩上了一半窗帘,随口问:棋局如何呀?”
李深:“僵局。”陈乌夏一时气愤难消,两人再谈也是吵架,他给了她几天时间缓和。
三人在书房,于骊也走过来,扶着门框,看向窗台,“深仔,你这几天是不是有空啊?”
李深看着棋局:“嗯?”
于骊:“我同事约吃饭,你这回有时间吧?”
李明澜想了下,”是不是那个理科的女生?”
于骊:“对对,深仔的照片她见过,很满意。”
“那是。”李明澜很骄傲。“我们深仔的样貌无可挑剔了。”
李深眼都不抬,说:“没空。”
李明澜:“不就吃一顿饭嘛?”
李深:“二十岁正是长知识的年纪。”
李旭彬咳了一下,点点头:“深仔这句话非常对。”
“算了。”于骊转身,“我去厨房准备菜了。”
李明澜跟过去:“嫂子我帮你。”
两姑嫂到了厨房,于骊问:“你说,深仔为什么抗拒拍拖?”
“他抗拒吗?”李明澜可不这样觉得。
于骊:“是呀,我跟他说起这些事,他兴致缺缺的样子。”
李明澜:“嫂子,你怎么突然热衷起这些了?”
“我觉得深仔缺少陪伴。我和你哥不是天才,你也不是。”于骊端了汤煲出来,“深仔从幼儿园开始,天赋就高得吓人。我养他这么多年,感觉也没有走进他的世界。他的学习不用我们操心,想来想去,找对象这个事我们能稍微帮帮手。”
李明澜:“他有自己的想法。”
于骊:“是吗?可能你们母子连心,他会跟你说些体己话。”
“哪有。他的嘴巴生来不是说话用的,纯粹点缀一下五官。”李明澜指指自己的眼睛,“洞悉他的内心,全靠我的金睛火眼。”
于骊:“那你知不知道深仔喜欢什么样的?没见他对女生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