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你这么说,那姑娘生活的还真不易呢。”
“是啊,不是说你家小裴在外有了女人么?肚子都大了,还没领回家吗?”
裴丞摆手,“别提那个混小子了,我让他把人接回府,他让我不要管。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不让管就不管,自己的心都操不完,管他呢。”
江鸿回到江府时,江聿已带自己喜欢的姑娘齐俏等着了。
见他回来,二人一起站了起来。
江鸿打量着面前的姑娘,娇小玲珑,面容虽不亮眼却也耐看,尤其是一张笑脸瞧着喜气。
打完招呼之后,他看到桌子上放的钱袋,“这是?”
江聿回:“是昨天姨娘丢给俏俏的,俏俏昨天想还给姨娘与我,都没要。于是她今日就拿了过来,说什么也不肯收。”
“齐姑娘,昨日多有无礼之处,这银子你还是收下,千万不要再推辞了,不然我这心里真的要过意不去了。”江鸿把钱袋递去,江聿接过放到她手里。
“既然伯父这么说,那我便收下,用这银子给江聿做身衣服。”
江鸿扬唇,“既是你的了,自然由你处置。”
一顿饭下来,他觉得这小姑娘还不错,单独把江聿叫到了书房。
“你们两个都没意见的话,先定下婚事,等你嫂子进了门再办你们的婚事,如何?”
江聿欣然点头,“儿子也是这个意思。”
“那就这么着。”
*
十一月初,沈既白假期结束回到大理寺就任。
他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检阅两位少卿共同代管寺卿职务时有没有出现纰漏。
得知沈既白查阅已经复审过的案卷,宋晏与孟礼两位少卿均有些紧张。
整个大理寺谁不知道他眼睛毒辣,有一点小错都会被揪出来。
随着一天平安无事的过去,他们才稍微有些心安。
待到次日辰时来衙门,见沈既白一身绯色官服负手立在大门口,眉目间的凌厉显而易见。
两人齐齐上前行礼,“寺卿大人。”
“一块来的?”
宋晏回:“下官们在宫门口碰到了。”
沈既白边转身边说:“正好,省的又多等,随本官进来。”
二人对视一眼,均变了脸色,一路尾随他朝里面走去。
进了沈既白处理公务的房间后,只见他拿起一宗案卷以有字的一面示给二人看。
“杨氏的案子是怎么回事?”
孟礼堆着笑容说道:“大人,这杨氏已经被处以绞刑了。”
“孟少卿,你在答非所问,本官问的是她的案子你们是怎么复审的?”沈既白面无丝毫笑意,眼睛盯着他,“她本该处以流放刑罚,何以罪至绞刑?”
“下官与宋少卿皆觉得此女子罪大恶极,理应如此处置,对刑部的审判无异议。”
“以案卷所述,杨氏做了蓝冬心四年外室,因避子汤喝多造成不孕后惨遭蓝冬心抛弃,因爱生恨将其诱出见面后在饭菜中放了昏药后给其去了势。根据北安律法,她罪不至死。”
“大人。”宋晏辩驳,“此等恶毒女子让一男儿遭受了如此屈辱,再也不能生儿育女,自然得狠狠重罚,下官不觉得此案结果有什么不对。”
“这蓝冬心跟蓝尚书家可有关系?”
宋晏与孟礼互看一眼,然后回道:“他是蓝尚书的侄子。”
沈既白背靠在案桌前,慢条斯理说:“孟少卿是蓝尚书的内弟,他是蓝尚书的侄子,也难怪要睁只眼闭只眼了。”
“下官绝没有任何亵渎职责。”
宋晏道,“这个案子出来后,冯尚书初审的结果便是流放,督察院对这个结果存疑,等大理寺驳回初审结果后上报给了陛下知晓,三司会审后,陛下听取了督察院与大理寺的意见,准许了处死杨氏。”
“是吗?”他绕过案桌,头也不抬道,“你们可以出去了。”
宋晏眼神示意孟礼出去,退出房门走了一段路后二人才出声交谈。
“我知道他与蓝家有私怨,从我被调到大理寺来,他就看我不顺眼。”孟礼哼了一声,“秦寺卿是怎么被革职的,若说他没参与谁信?”
“他当初进大理寺时是六品寺丞,我当时是五品理正,之后他官至少卿,我还是理正。我与他打了几年交道,比你更了解他的为人。”宋晏语重心长道,“你别看他年纪不大,手段阴毒着呢,小心点。”
“如今官场上多少人视他为眼中钉,恨不得拔之而后快,我们等着看戏就完事了。”
宋晏倒说,“你怎么不讲他在官场上有多少自己人?光他父亲一人就压倒多少官员了?不与你说了,刚刚心有余悸这会儿还未消散呢,我去忙了。”
“去吧。”
快午时,沈既白正忙着,沈斐进门来说:“三殿下让秋盈送了口信进来,说晚上会去见您。”
“哪次他夜里见我不是替陛下出宫办事顺道去的?”沈既白对此再清楚不过了。
“您跟三殿下可是好长时间都未见了,不知道他这回见您要说什么?”
沈既白丝毫不担心,“管他说什么,应付着就是了。”
……
晚上戌时,苏慎言去了沈宅。
一见面便是对其赞扬不断,然而,沈既白的心情毫无波澜。
他不习惯苏慎言夸奖,也不喜欢,更不接受。
“殿下前来,可是有事?”
苏慎言的面上挂了一丝淡笑,“沈寺卿打算什么时候成婚呢?”
“臣年纪又不大,着什么急呢?”
他盯着沈既白,语气带着命令,“听说你与蓝尚书关系不睦,不如把他女儿娶了,化干戈为玉帛,如何?”
“臣不能,因为臣有了心仪的女子。”
此话一出,苏慎言脸上那丁点笑意顿时荡然无存,眼神冷了起来,“是哪家的姑娘?”
“她是臣在外地治理滨河水患时认识的,只是平民女子。”
“沈相知道吗?”
沈既白平静的与他对视,“此事臣还未告知家人。”
苏慎言说了一个好,然后道:“平民女子什么都帮不上你,娶来何用?做个妾室就已经很好了。”
“那是殿下您的想法。”沈既白告诉他,“臣的婚事臣要自己做主。”
“一道圣旨下来,你以为你做的了主?就算成了婚也得散了。”苏慎言直白的告诉他,“父皇定不会希望你跟一平民女子成婚的。你要看不上蓝家的姑娘,江家的也行,都是嫡女,配的上你。”
“殿下此次来见臣,就只是为了说这个事么?”沈既白的声音已有些冷硬,“妻子是要一起生活很长时间的女人,怎么能随便选个娶了?”
“沈寺卿,虽然你比我大几岁,但我还是不得不提醒你,有命活着才配谈未来。”
“殿下这是在威胁臣吗?”沈既白扯了扯唇角,“就因为臣在婚事上不听您的?”
苏慎言面无表情,“这不是威胁,而是忠告。你在大事那么聪明,怎么在这种小事上犯起糊涂来了?”
“殿下太高看臣了,很多大事臣也并不聪明,愚钝的很。”
“你是要跟黎屹左暇效仿违背我?”他的话隐隐带着怒气,“是这样吗?”
沈既白抿唇,随后道:“臣不敢,臣只是希望殿下能体恤臣一点,在婚事上让臣自己做主。”
“沈寺卿,我希望你不要为了这样的事儿破坏大局,我若得到太子之位,你妹妹就是太子妃,更不用说以后了。若有朝一日她成了皇后,你可就是国舅了,你们沈家荣耀无比,谁不羡慕呢?到那个时候,你就会知道你现在的话多么的幼稚,多么的傻。”
未得到的都是虚的,画大饼给人吃,也要看人愿不愿意充饥。
沈既白看着现在的他,与脑海中前世的他合在一起。
他最恨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荡着:“你是要她肚子里这个孩子还是要她这条贱命?你选。”
第88章
要孩子还是要她?
苏慎言的意思很明确, 要孩子就等孩子生出杀母, 要她就不能让孩子出生。
哪里有什么选择?
沈既白很清晰的记得自己当时的回答:“那是她以卑劣手段跟臣有的孩子, 臣不要。”
苏慎言哈哈大笑,“知道你留她性命是为了以后折磨她一雪前耻。若不是她, 你现在怎么可能只是驸马都尉?她把你的仕途全给毁了。”
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如烙印一般刻在了他的脑海,擦不掉抹不去。
见沈既白不说话,苏慎言以为他在思考自己说的话,“好好反思一下你这些错误的想法,我希望能从你父亲那里听到你答应婚事的好消息。”
说完他就走了。
沈既白刚要去送他,苏慎言摆手示意不用。
他就此止步,立在正堂门口看苏慎言走远。
一旁的沈斐愤愤然, “三殿下未免也太欺负人了,连官员的私事也强行干涉。”
“在他眼里这可不是我的私事。”
“老爷若是知道了,肯定又来找您。”
沈既白淡然处之, “说什么是他的自由, 听不听是我的自由。”
他去了书房, 穿过密道回到苏提贞所在的内室。
“人走了?”
他嗯了一声在她旁边坐下, “想让我娶蓝家的女儿,说江家的女儿也行。”
之后沈既白把与苏慎言之间的谈话说给了她听。
听完后苏提贞抱住他的胳膊把头靠在其肩膀上,“除了你自己愿意, 谁也不能让你娶别人,毕竟你是我的。”
“若陛下拆婚呢?”
“你听苏慎言在那瞎说,他就是以父皇的名义想让你不得不听从他。父皇也许想让你跟重臣之女结姻亲, 但你若真的成婚了,他不会强行拆婚的。裴尚书的事儿是特殊情况,且裴尚书是非常想和离且离不掉,父皇才为他做这个主。”苏提贞别的没把握,但这关乎着脸面,若传出去影响不好,她笃定苏清修不会干。
“我猜他肯定会派人暗地里打听我带回来的平民女子是谁。”
苏提贞从床沿下来把他顺道拉站起,“随他打听去,只要打听的出来。”
“为了预防万一,你与阿妩先别去那院了,我与沈斐过来。”
“成。”她把衣服放好,“小心为好。”
泡了脚后,如往常一样躺在床上。
“怎么不熄灯?”
沈既白望着上方,“火盆的炭烧的太旺了,有些热,睡不着。”
说完自顾自的把中衣给取下扔到床里侧,“你肯定也热吧?”
苏提贞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仅剩的心衣,“不热。”
他贴近她,声音带了几分蛊惑,“夫人,我们玩个游戏。”
“什么游戏?”
“我们对视,谁先躲闪谁就输了。”
苏提贞一听就知道这游戏背后的用意是什么,她徐徐道:“不用玩,我肯定输。”
“都没玩你怎么知道你必输?”
“因为对手是你呀。”
苏提贞知道他想要什么,她也乐意给他。
“把你的簪子拿给我。”
沈既白长臂伸向床沿外的桌上,把自己的簪子拿来给她。
坐起身的苏提贞伸手接过将长发挽起。
随着肚子越来越大,沈既白因为怕她有个什么闪失,近日都未跟她一起快乐过了。
没特意说好什么,只是在他想的时候稍微提示一下,苏提贞就会用别的法子给他。
她可真是太会了,不管是身还是心,都把他治的服服帖帖,唯她不可。
……
早上苏提贞醒来时,沈既白已经去衙门了。
床头桌上放了一束鲜花。
她会心一笑,知道自己爱花,他早就在那院建了一个花卉温室,反季节的花亦会被催开。
苏提贞闻了闻,好香。
心情尤为大好。
他不在家,吃饱喝足了她要么念书给肚子里的孩子听,要么给沈既白做棉衣棉靴。
半晌午时,阿妩去凤赏宫回来,脸色有些不好,不等她问阿妩便说:“奴婢回来的路上碰见柳元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