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几句好听的行不行,什么叫老七就倒了。”胤祺听不得这个话,比起老九,胤祐才是真跟自己长大的挨肩兄弟,这些年情谊不一般,“这才哪到哪儿呢,说不准明儿又有什么事儿。再说明儿启程回去,你别露出什么样子来,让他糟心啊。”
“行了,你以为我十八呢,这话用得着您说吗。”毕竟两家这些年一直在生意上没断了往来,胤禟也盼着胤祐好。再说当年要不是胤祐先拉自己一把,如今自己说不准还跟着老八屁股后边瞎混。
不过有时候事儿就是经不得琢磨,当天晚上因为第二天就要启程回去,胤祐身上又有伤,两人便早早的睡下了。等到半夜闹起来的时候,还是马云祥进来,才把两人给叫醒来。
“怎么回事。”胤祐背后的伤其实好得差不多了,但是架不住玉玳不让乱跑,这几天胡吃闷睡的都快过得不知道外边日子了。
“主子,大帐那边闹起来了。”马云祥也迷瞪着呢,要不是主子跟前的亲兵突然过来,他都没反应过来。“您看这?”
“这什么这,赶紧的拿衣裳,跟爷过去瞧瞧。”虽说刚挨了打丢了爵,但出事了还是没法子躲啊。胤祐摁住要跟着起身的玉玳,“我去瞧瞧,你别跟着,待会儿我让人把十八带过来,你多看着点儿。”
胤祐拿着佩剑,带着奴才赶到大帐挺远就被拦住了。一起被拦在外边的还有其他几个兄弟,“怎么回事啊。”
“你怎么出来了,伤好了?大晚上的风大,当心再吹着着凉,赶紧回去。”老五一扭头见着他就想往回赶人,现在里边还不知道什么个情况,万一老爷子出来见着老七,又迁怒怎么办。
“你当我猫冬还是坐月子啊,多久了还拿这个当幌子。”胤祐后背的上都已经结痂了,康熙当时打也打了,罚也罚了,可没说让他不出门要禁足。这如今大帐出了事都不露面,日后被人抓着小辫子也是个死。
“别说了,等着吧。”四爷上下打量过胤祐,瞧着他的确没什么不对,也就不多说什么。这会的事儿他能自己扛过来最好,往后就没什么事儿能难住他了。
大帐里边本没什么动静,可没多久里边就传来康熙怒不可遏的声音,就是隔得远了点,到底说的什么也听不清。守在外边的皇子听着动静,立马便老实跪在大帐外边,胤祐如今只有个贝子爵,自然只能跪在后边些。倒是胤禟个混不吝的挨着胤祐还有功夫说闲话,“七哥,要我说后边也不错,前边风大让三哥四哥顶着呗。”
“就你话多,当心风大闪着舌头。你放心,爷想得通,左不过还有你陪着不是。”胤禟一直守着银袋子不松手,康熙便一直让他在贝子爵上待到如今。胤禟不在意这些,被胤祐损两句也半点没往心里去。
后边一群小的瞧着哥哥们这宠辱不惊的样子,都暗自咋舌。若是换了自己,能这么快就缓过劲来吗?要是不能,还是老老实实跟后边待着吧,要争也轮不着自己。
里边除了太子,只有十三十四在圣驾旁伴驾,到底什么事儿谁都不知道。好在老爷子也没让众人等太久,还不到天亮,里边李德全总算是出来了。不光人出来了,手里边还捧着圣旨。
这样也好,省的大家伙再爬起来,反正已经腿都跪麻木了。不过这般自欺欺人糊弄自己的招数,在听到圣旨里的内容之后,就再也淡定不下去了。谁都知道太子这几年离废太子不过一步之遥,但真事到临头,就连最冷静的四爷,都忍不住心里发颤手发抖。
李德全宣读圣旨的时候喉头直发紧,读完之后还没等跪在最前边的三爷四爷发问,里边被除了常服的太子便已经被脱了出来,后边跟着被押着的,还有一脸颓唐的十三。
太子一脸淡然的看着自己的弟弟们,不仅没闹没求饶,反而弯了弯嘴角笑了。这些年这么多弟弟,有心思没心思的都只盯着自己,如今总算没了太子的头衔,也不知道下一个,会轮到谁。
胤祐看着两人从自己身边过,一时腿都软了,“老九啊,那天我也这么被拉出来的?”自己被压着的时候不觉得,这会儿瞧着太子才觉得后怕,说什么王权富贵,到头来还不是皇阿玛一句话的事儿。
“啊,不是,七哥你说什么。”胤禟也吓懵了,胤祐说的什么他一句都没听进去。只是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还不忘捞自家七哥一把。兄弟们站起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最后还是三爷这个最大的哥哥摆摆手,众人才一声不吭的都散了。
原以为回程就自己一家倒霉些,这下可好,原本太子的车架,如今四周都被封上了木条,太子在里边什么处境谁也瞧不见。每天除了一日三餐,连换气儿的时候都没有。
十三被波及后也被看管起来,回程一路谁也见不着他,自家的车架虽减了仪仗少了人马,但好歹胤祐好歹还能全乎着坐在马车里,玉玳就知足了。但胤祐却好像不大对劲,一路上虽没什么事儿,可也一句多话都没有,让玉玳瞧着担心得紧。
回京一路谁都提心吊胆,一路相安无事到了京城,四爷瞧见出城相迎,颇有些意气风发的直郡王,就知道老大怕是要碰钉子。废了太子,要是自己心里一点想法没有也不可能,但像老大这样露在面上,岂不是找死吗。
四爷想得半点没错,康熙见着直郡王之后,还没等直郡王开口,又是当着这么多臣子的面,把直郡王臭骂一顿,骂得直郡王头都抬不起来,还不知道到底为的什么。
这一回回京,哪个皇子都没再进宫去。十三直接被押送到养蜂夹道连府都没回,四爷想跟过去打点打点,都被侍卫给拦住了。胤祐到家的时候,伊尔根觉罗氏领着几个孩子在二门上等着。
塞外的事情早就传回京城来了,伊尔根觉罗氏听说了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让管家关了府门,除了每日采买谁都不许出去。她也领着令仪搬到东院客房里边住了好些天,直到今儿胤祐回来,才搬回梦兰院。
胤祐到底背上没好利索,回程又一直绷着劲儿,生怕皇阿玛再找自己岔子,真是一路都没睡过一个踏实觉。这会儿到家了,整个人泄了气,话都没多说半句,就回屋躺着去了。
“这些日子难为你了,你这事办得对。”玉玳听着伊尔根觉罗氏说府里的事儿,没跟她多说什么,只让她一切安心,她办的都对。“如今府里事不少,你别总在梦兰院里待着,有什么事,咱们多看顾些。”
胤祐如今状态不对,自己这些年跟着他享福不少,也该自己替他撑一撑天了。
今日份碎碎念:我查了一下,十三虽然被波及,其实真的没有被圈禁十年。真的这么圈禁,怎么可能还能当差嘛。然后太子终于被废了,在本文中,也许对于他来说,也是件好事吧。
第八十九章
“福晋,主子爷呢。”圣驾回了京城之后, 不光皇子们个个都消停了, 就连永远热热闹闹的四九城,这些日子上下都透着股小心, 连山海楼里几个掮客都被陈玄枳放了大假,就怕说错什么话, 再给玉玳招麻烦。
“在后边歇着呢,你今儿怎么有空过来。”几年前他跟富察氏闹得挺凶, 到最后还是他低头退了一步, 待到富察氏生完孩子, 玉玳让自家二哥想办法,就在正蓝旗下边让他入了旗籍。才顺理成章成亲立业, 让这浪了小半辈子的人安定下来。
“这不就要中秋了,今年您可还没瞧过账本呢。”其实这两年除了过年前, 玉玳早就不管这些了, 陈玄枳这会儿捧着账册过来, 就是找了个由头进府来瞧瞧。
“哟, 平常我打发人去找,都不一定找得着咱陈大掌柜, 今儿居然这么主动上们交账册,桃子赶紧的,给你陈爷换一碗好茶来。”
玉玳知道他为什么过来。胤祐回来七八天了,除了早两天突然记起来,把府门口匾额制式都换成贝子府规制之外, 府里边一直大门紧闭没一点动静。这下突然换规制,可不就把人给招来了。
玉玳这么吩咐,桃子也不小气,这会儿还能主动上门来的,也算是难得有这份心。专门去找了今年新送来的六安瓜片来。陈玄枳端着茶听着玉玳调侃自己,瞧着与以前没什么两样,还挺高兴。“福晋这是寒掺我,嫌奴才上门晚了不是。”
“奴才原本也想早点来请安,可家里姑娘这几天又受了风,我跟家守了几天才得空出来。”当初富察氏怀的龙凤胎就留了大的闺女,可这闺女吧,身子也一直不好,三天两头就要病上一回,这几年与其说陈玄枳被富察氏管住了,不如说他是被他闺女给牵绊住了。
入了正蓝旗,那就是自家奴才,不过他那性子自由散漫惯了,这般胡乱自称别说玉玳,就连自家二哥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是大错就随他去了。
“你还别说,是有人比你早。”当时刚回来,胤祐就吩咐下去,没事外边别放人进来,当天便堵回去不少人。今儿陈玄枳要不是手里捧着账本,肯定也进不来。
“谁啊,这么一大早。”陈玄枳一听这话还愣了一下,都说这世道捧高踩低,说得一点都没错。淳郡王春风得意的时候这府里门槛怕是几个月都得换一换吧,如今成了七贝子府,那就真成了无人问津了。今儿进门的时候看着门房里以前专门收帖子的箩筐都空荡荡的,心里还真不是滋味。
“还有谁啊,罗衍呗。”如今罗衍在工部事儿不少,去年又刚得了个儿子,这回出门胤祐就没带上罗衍。出了事之后罗衍只差没急死,找到府上来,那会儿伊尔根觉罗氏已经不让人进门,他在府门口等了等就没进来。等到回来之后又等了好几天,一直等不到胤祐召他上门,这才过来的。
“这小子啊,动作倒是快。”其实想来想去的确也就这几个人,秦岭这些年一直跟在胤祐身边伺候着,这回回来之后就也在府里没出去过,其他门客属人,这些年有考得功名走了的,也有寻了关系新依附进来的。但不管怎么样,能让胤祐用得顺手亲近的,还是这几个老人儿。
是快,来得快去得也快。罗衍专门捧了一堆工部的折子事宜上门来,可惜人七爷如今没那心思,别说工部的事儿,就连正蓝旗的事儿那都全扔给法喀和玉玳他二哥了。罗衍仔仔细细把陈条都给人归类分好了,人七爷一句先放着吧,就把人给打发了。
“你呢,外边铺面最近怎么样,都还行?”说完了府里,玉玳也没忘记问问他外边的事儿,现在满京城都觉得胤祐这回算是栽了,自己的生意还像不像以前那般顺当可就说不好了。
“福晋放心,外边有奴才看着,跟往常一样。”陈玄枳睁着眼说瞎话的本事那是一等一的,其实如今外边那些人也没说非要踩上一脚,胤祐再是走背字,那也是正儿八经的皇子,没人敢招惹。
但生意往来,别说故意下绊子,哪怕只要没了往日那般殷勤,事事都按规矩来,或是拖上一两天,就够陈玄枳喝一壶的。“这账本您留着慢慢瞧,要是有不对的地儿您让丫鬟招呼一声,奴才立马就来。”
许是怕说多了露馅,陈玄枳看着府里一切都还好,便赶紧出来了。出了贝子府,陈玄枳还来不及自顾自感慨一二,就被等在胡同口的罗衍从马车上跳下来给截了。“怎么才出来,主子爷见你了?”
自己进去屁股都没坐热就出来了,陈玄枳在里边可待了挺久。罗衍坐在马车里等着,越等越不是滋味,总觉得陈玄枳这老小子在里边肯定有花言巧语哄着主子爷开心,才这么久没出来。
罗衍到底是长大了,等到自己成了家之后,罗衍才明白当年对陈玄枳那点儿向往有多不靠谱。但两人交情已然是结下,想断也来不及。刚刚自己从贝子府出来就瞧见陈玄枳的马,可不就等在这儿了。
“没有,就把账册送到前边,给福晋看了看。”罗衍当初还小就跟着胤祐,这些年虽能独当一面但总还是有些依赖胤祐。他从养在侍郎府里的少爷,到今儿的罗三爷,这条路走得不容易。
在他心里胤祐是主子,也是自己的倚仗依靠,心里那点儿小气劲儿,就瞧不得别人比自己跟主子跟亲近。“那行吧,咱找地儿喝点去。”既然陈玄枳没见着主子爷,那就暂时放他一马。
“别别别,别出去了。”陈玄枳心里还记挂着刚好点儿的闺女,“南边刚送过来的螃蟹,去我那儿呗。”以前从不着家的人,如今也会主动要回家了,罗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忍住了没挤兑他,才点点头应下。
送走陈玄枳,玉玳又在前边坐了坐才起身回东院。“怎么着,我扶你起来坐会儿?待会儿可要吃中午饭了啊。”自从回了京之后,胤祐便泄了气一般,整个人都蔫了。前两天更是不知怎么就病了,一到晚上就发热咳嗽得厉害,几天下来人都瘦了一圈。
“陈玄枳走了?”之前罗衍来的时候,胤祐还强撑着起来应付一二,好不容易把人糊弄走了,再来给陈玄枳,他就懒得搭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