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为何,被小孩子们这么一说,柳棠溪心里突然也不是滋味起来。
扶摇团好了一个雪球,正想跟大家继续打雪仗,见大家情绪低落的样子,她微微皱眉,直白地说:“既然大家都想三叔了,咱们去村头看看不就好了,干啥在这里干等着。”
舒兰听后,眼前一亮,说:“对哦,大姐姐说得是。三婶儿,要不咱们去村头瞧一瞧吧?”
伯生也露出来期待的眼神。
小孩子们的表现倒是给柳棠溪一个极好的借口,见小孩子们都期待地看着她,柳棠溪道:“好,走,一起去。”
反正到时候说起来,也不是她想去的。
几个人一路打着雪仗,来到了村头。
只可惜,站在村头,她还是没见着卫寒舟的身影。
带着几个小孩子在村头等了两刻钟左右,眼见着天快要黑透了,柳棠溪打算带着孩子回去了。
“走吧,你三叔今日估摸着不会回来了。”
“真的吗?那他啥时候能回来?”伯生有些失落地问。
柳棠溪摸了摸他的头发,说:“许是明日就回来了。”
“嗯。”伯生恹恹地应了一声。
柳棠溪正欲领着孩子们往回走,舒兰突然朝着柳棠溪身后兴奋地叫了起来:“三叔,是三叔回来了。”
听到这话,柳棠溪连忙转身看了过去。此刻天色有些暗沉,她隐约只能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朝着卫家村的方向走了过来。她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只能隐约判断那大概是个身量颇高的男子。
倒真的有些像卫寒舟。
离得近了,柳棠溪越发觉得像。
“真的是三叔。”扶摇也在一旁说了一句。
很快,卫寒舟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卫寒舟乘船到了码头,本想去找卫大牛和卫二虎,可却得知他们二人今日没来。
他是独自一人从镇上走回来的。
可他没想到,刚到村口,就见柳棠溪带着孩子们在等他。
看着熟悉的倩影,这一路行来的寒冷和孤独仿若一下子消失不见,留在心头的只剩下温暖。
“三叔!”
“三叔!”
“三叔!”
小孩子们兴奋地叫起来卫寒舟,甚至,还跑到了他的面前。
就连平日里怕他惧他从不敢亲近他的伯生也跑了过去,而刚刚还是一副淡定模样的扶摇也扯着他的袖子唤他。
柳棠溪站在原地没动,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她想,这大概是卫寒舟最受孩子们欢迎的一次了。
卫寒舟看了看几个侄子侄女,朝着柳棠溪这边走了过来。
“多谢娘子特意来接为夫。”
柳棠溪脸一红,别扭地说:“别自作多情了,是舒兰几个说想看看你怎么还没回来,喊着我过来的。”
“哦。”卫寒舟轻飘飘回了一个字,眼睛盯着柳棠溪看。
看那神色,似是不太相信她说的话。
柳棠溪抿了抿唇,眼睛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就是不看他。
就在这尴尬之中,一个稚嫩的童声响了起来:“三婶儿骗人!分明是三婶儿先提起来三叔,舒兰才说要来看的。”
柳棠溪瞪了一眼扶摇,心中暗说:小叛徒!
舒兰也不甘落后,说:“对,是三婶儿先说的。”
卫寒舟脸上的笑意加深。
柳棠溪顿觉无地自容,极力反驳:“别听她们瞎说,没有的事儿,不是我说的。”
她绝不能承认自己刚刚说过的话,绝不能在卫寒舟面前丢脸。
卫寒舟不置可否,说:“嗯,回家吧。”
说着,往前走去。
柳棠溪本想解释几句,了瞧着卫寒舟的反应,她想了想,又没说,准备回家去。
不过,在挪动步子之前,眼睛却是又瞪了一眼始作俑者卫扶摇,低声威胁:“明日我把好吃的都吃光,不给你留了!”
扶摇熟知柳棠溪的脾气,知她不会真的这样,便冲着她做了个鬼脸,嘻嘻哈哈笑着跑远了。
“走吧,娘子?”卫寒舟停下来看向柳棠溪。
“哦。”柳棠溪不再搭理扶摇,快步跟了上去。
不料,刚走到卫寒舟身侧,放在左侧的手却突然被人握住了。
这一只手掌极大,又紧实,让人挣脱不开。
柳棠溪顿时大惊,抬头看了过去,想要说几句话质问他。
可,卫寒舟看也不看她,迈着坚定的步伐,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柳棠溪骤然忘了挣扎,呆呆跟了上去。
冬日的天总是暗得极快,不过是眨眼间的功夫,天色已黑。
袖子是宽大的,若不仔细瞧,根本就看不清楚二人把手握在了一起。
路上除他们外,没再有其他行人,各家各户的油灯渐渐亮了起来,烟囱里升起来飘飘袅袅的炊烟。
扶摇等人在一旁叽叽喳喳闹着玩,没人注意这边的情况。
寒冷的北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停了一整日的雪花又开始缓缓飘落,落在了肩头,落在了发梢,也落在了衣袖上。
可左手上,却有源源不断的热度传了过来。
温暖了整个冬日。,,
第50章 情话
村头到村尾不过是数百米距离, 这一条路,走得再缓慢也有到尽头的时候。
不一会儿,二人走到了家门口。
看着熟悉的家门口, 柳棠溪微微有些遗憾。听着里面李氏和周氏聊天的声音,她试图把手从卫寒舟手里抽出来。然而,轻轻抽了几下, 没抽动。
柳棠溪抬头瞪了一眼卫寒舟。
卫寒舟这是想牵着手进去吗?她平时怎么没看出来他脸皮这般厚。不过,纵然他脸皮厚, 可她脸皮薄啊,她可不想被人瞧见。
察觉到柳棠溪的目光,卫寒舟看了过去。
“娘子, 要不要去村里再走走?”
柳棠溪脸色微红,冲着他说了一句:“这……这么冷的天,你自己去走吧,我可回家去了。”
说完, 使劲儿把手从卫寒舟手心里抽了出来, 推门进去了。
卫寒舟垂眸看了看汗湿的手心, 眼中含笑,跟在柳棠溪身后进去了。
李氏正跟儿媳说着话, 听到动静回头看了一眼,见柳棠溪回来了,笑着说:“我刚刚还在跟你二嫂说,你跟几个孩子干什么去了,正想去找你们呢。”
正说着, 李氏又看到了后面的儿子。
“呀,老三回来了。你们这是凑巧遇到了吗?”
在别人回答之前,柳棠溪抢先说道:“是的,刚刚陪着舒兰他们打雪仗来着,不知不觉走到了村子里,恰好遇到了相公。”
说完,还看了卫寒舟一眼。
卫寒舟恰好也看了过来。
柳棠溪疯狂冲他使眼色。
李氏点了点头,笑着说:“嗯,老三快去把东西放下,马上就开饭了。”
“好。”
卫寒舟回来了,家里又更加热闹了。
因为,李氏有问不完的话,卫老三也有说不完的家中事儿。
饭桌上,先是李氏问了卫寒舟最近几个月的生活,卫寒舟如往常一般言简意赅,总结起来大概就是六个字。
我很好,勿挂念。
李氏也往常一般,笑着听着。
随后,卫老三讲了家中这三个月发生的事情,归纳起来也可以用一句话概括。
家里有钱,你不必再为生计所扰。
“……也不知你明年进京赶考要花费多少,爹打算后日把家里的两头猪卖了,再给你攒些路费。”卫老三最后说道。
卫寒舟拒绝了:“爹不必如此,进京赶考不会花费太多,家中的银钱够用了。”
卫老三笑呵呵地说:“没事儿没事儿,这猪养大了,也该卖了,就算你用不着,咱们也可以攒着。”
卫寒舟算了算家中的猪养了多久,点了点头,道:“嗯,好,爹做主便是。”
这一聊,到亥时方歇。
晚上躺床上时,两个人依旧各睡各的。
柳棠溪本不是个会失眠的人,经常沾枕头就睡。可今日卫寒舟回来了,身边多了一个人,心情自是跟平时不太一样。
此刻屋外北风声音极大,刮得山上的树枝哗哗作响,窗户棱子也偶尔发出来吱扭的响声。
而屋内,极为安静。
平躺在床上许久,柳棠溪也没睡着。
也不知为何,她觉得卫寒舟应该也没睡着。
躺着躺着,傍晚时分的事情又浮现在眼前。
卫狗蛋这是什么意思啊,会是她想的那样吗?
这事儿在柳棠溪脑海中回旋了许久,她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傍晚为何要牵我的手?”
许久没有回音。
就在柳棠溪以为卫寒舟已经睡着了的时候,只听他说道:“娘子走得太慢了。”
柳棠溪没想到卫寒舟会这般说,微微怔了一下。很快,又反驳:“哦,是吗?我怎么觉得你牵着我走得更慢了呀?”
卫寒舟又是长久的沉默,随后,说道:“明日还要早起,时辰不早了,娘子快睡吧。”
听到这话,柳棠溪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卫寒舟皱了皱眉,转头看向了她,不知她为何突然这般。
察觉到卫寒舟看过来,柳棠溪笑得更开心了。因为,她刚刚突然想起来,上一次,卫寒舟在晚上说时辰不早了,催促她睡觉是因为她夸他笑起来好看,她说他害羞了。
所以,这一次,卫寒舟也是害羞了吗?
笑了很久之后,柳棠溪清了清嗓子,憋着笑,说:“好了,睡了睡了。”
第二日一早,卫寒舟回来的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般飞向了十里八村。
亲朋好友几乎全赶在这一日来家里,镇上、县城的乡绅也有送来年礼的。
若是相熟经常走动的亲戚,自是让人登门留下了礼,这些过几日还会还礼。若不相熟的,不管身份高低,卫寒舟全都客气地请人喝了一杯茶,又让人把年礼捎回去了。
瞧着卫寒舟待人接客的模样,柳棠溪觉得,卫寒舟本就应该是才对,是个为人正直的谦谦公子。书中定是因为他是反派,所以把他抹黑了。
接下来两日家中依旧宾朋客满,直至除夕那日才没人上门做客。毕竟,按照这里的习俗,除夕这日算是过年,要待在自己家中。
不过,虽然没有人上门做客,但村里人还是跟往常一样来求对联儿。
卫寒舟不知道的是,有些人来求了墨宝之后并没有贴在家里,而是收藏起来。
等年后卫寒舟中了状元之后,聪明的人便把卫寒舟的墨宝裱了起来,挂在了家中。而这一副墨宝,自然也就成了传家宝。当然了,也有人拿出去卖了,卖了不少钱。
这些都是后话。
眼下,卫寒舟还只是个写对联写到手腕疼的举人。
至于卫老三家里的对联,只有大门上的是卫寒舟写的,家里的全都交给了伯生。
伯生如今读了一年多的书了,写字水平直线上升。柳棠溪站在卫寒舟和伯生的中间,先是瞧了瞧卫寒舟的字,又看向了伯生的。
看完,啧啧称奇。
“伯生,你这才写了一年多,就写这么好了啊。”
得到了柳棠溪的夸赞,伯生小脸微红,说:“没有没有,写得挺一般的。”
柳棠溪虽然不会写毛笔字,可这并不影响她欣赏。
“你就是太谦虚了,我听你娘说,夫子都夸你字写得好看了,是不是?”
伯生眼睛弯弯,没说话。
见他如此乖巧,柳棠溪摸了摸他的头发,谦虚又懂事的小孩子真是招人喜欢。
另一边,卫寒舟却微微蹙了蹙眉。看了一眼侄子的字,又低头看向了自己的。
怎么瞧,也是他写得好吧?
可柳棠溪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正想着呢,只见柳棠溪突然回过头来,看了一眼他写得字,不太走心地说:“相公写得也很好。”
卫寒舟嘴角露出来一丝微笑,转头,问:“是吗?”
“当然,怎么说都比我的好看不是。”柳棠溪微笑。
跟她的比?
他就知道,从她嘴里听不到什么中听的话。
“改日为夫好好跟娘子讨教一下书法。”
“欢迎之至,不过,相公曾夸我自成一派,我就怕你学不会呢~”
呵。
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这时,李氏的话打破了二人之间诡异的氛围:“好了,你俩别在那说悄悄话了,快要吃饺子了,赶紧把大门上的对联贴上去。”
刚刚最后一句话是柳棠溪说的,她成功把卫寒舟怼了回去。所以,听到李氏的话,柳棠溪立马道:“好的,娘。”
说完,对卫寒舟道:“走吧,相公。”
卫寒舟看了一眼脸上带着得意的柳棠溪,默默拿起来对联朝着大门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