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心研脸色大变，待会儿股东若是来了，看见学校停着警车可了不得。
她也是倒霉，偏偏在这关头出这种乱子。
方心研一脸和气地劝说姚岚：“姚女士，我觉得都还是孩子，未成年呢，也没需要闹到报警的地步。我看还是私了吧，让穆楚给你们二人赔礼道歉，至于赔偿……等明日，我让穆楚的家长过来，你们再具体商议一下。”
穆楚抬眸瞪向方心研，目色带了几分冷意。
苏定强也不太高兴：“方老师，这样处置不太妥当吧？”
方心研语气不善，压低了声音对苏定强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能不能有点大局观？这事不尽快压下去，待会儿让股东们看笑话了，你脸上就有光？”
穆楚就站在苏定强旁边，也隐约听到了方心研的话，唇角扯过一抹轻嘲。
方心研看向穆楚：“你笑什么，赶紧给她们道个歉，先回教室上课去，具体怎么解决晚些再谈。”
她不停看着腕上的手表，脸上是安耐不住的急切。
穆楚神色淡淡，不卑不亢：“不是我做的！”
方心研没想到她这般不识趣，脸色也不太好：“昨晚的事魏芊芊都说过了，确实是你嫌疑最大，不是你是谁？”
穆楚抬眸望向方心研：“你是警察还是法官？”
“……”方心研被噎得嘴角抽搐几下，严肃呵斥，“你怎么跟老师说话呢？什么态度？我看就是你干的！”
“本来就是她，除了她不会有别人。”魏芊芊也站出来指认穆楚，眼眶泛红，一脸的楚楚可怜。
穆楚目光直直望向魏芊芊：“我对你昨晚上遭遇表示同情，但是，我没做过的事我不认。”
“你说昨晚上咱们俩起了争执，你惹了我，我生气之余泼了你酒，这没错，而以你的行事做派，也只配我泼一杯酒而已。若说我还因此跟你怄气，转头找人划伤你的脸？不好意思，你还不够格。”
“其实这事很简单，学校里的老师是教书育人的，不是搞侦查破案的，你自己昨晚上在校外出了事，那么第一时间你们应该选择报警，而不是跑这里撒泼耍横，敲诈讹钱。”
“你是在哪儿受得伤，告诉警察时间地点，保不准路上有监控，一目了然。当然，自己最近做过什么得罪人的事，最好也向警察说清楚，别遗了漏了，不利于帮助你找出真凶。”
穆楚一番话下来，办公室突然悄无声息。
魏芊芊没见过这么能说会道，还有理有据的，霎时间愣愣地看着她，嘴巴一张一合，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脸色白了几分。
她懵了一会儿，反驳：“别以为你嘴巴厉害你就有理，还拿警察吓唬我，昨晚上你确实跟我闹了矛盾，报警警察也最先找你问话！”
“那你放心，警察找我，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穆楚说着，抬了抬下巴，盯着魏芊芊：“报警吧，就现在。”
魏芊芊心里颤了几下，站在那儿没动。
“你怎么不报警？”穆楚目色微眯，打量她一会儿，“做贼心虚？”
“你胡说！”魏芊芊抬头，嗓门儿大了不少。
“既然这样，就报警啊！”穆楚声音也随之凌厉。
见姚岚和魏芊芊母女不说话，穆楚道：“算了，我帮你报警。”
她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
方心研眼皮跳了几下，气得直接挥掉她的手机：“说了不要这时候报警，你听不懂老师什么意思是不是？”
穆楚没防备，被她用力一挥，手机顺势脱离掌心飞了出去。
“啪”的一声脆响，落在办公室门口一双黑色皮鞋前面，屏幕当即粉碎。
所有人顺势望过去，便见一名高大伟岸的男人西装革履，被校长和几位校领导簇拥着，气质矜贵，面容冷峻，不知道在外面站了多久。
而他的身边，还站着一名模样帅气的年轻人，两人五官略有相似。
年轻人二十出头的样子，脸色比前者更显阴沉，眉心紧蹙，紧抿的薄唇微微下扯，下颌弧线勾勒几分凛冽。
他不动声色弯下腰，将地上的粉白色手机捡起来，试着打开，却明显已经坏掉了。
拿着手机的修长指节，收紧几分。
站起身，他目光落在穆楚脸上，片刻后，抬眸望向方心研时，凤目微眯，寒光乍现。
方心研顿时头皮发麻，脊背冒汗，感觉自己要彻底玩蛋！
这气势逼人的年轻人是谁她不知道，但站在他后面的却是远商集团总裁，嘉兴中学的大股东，秦曦！
不是说十点来视察吗，这才九点不到！
面对大股东的突然袭击，校长这会儿脸色也没好到哪儿去，狠狠瞪了方心研一眼，对着秦曦道：“秦总，这边临时出了些状况，是……”
秦曦没等他说完，沉着脸走了。
一众人跟上去。
那名年轻人还站在原地，垂眸扫一眼手里那屏幕粉碎的手机，淡淡开口：“老师不给个交代？”
方心研唇角动了几下，脸上尴尬之色无法敛去，好一会儿才尽量语气平和地问：“您是……”
这人方才跟大股东站在一起，学校领导又对他十分礼遇，只怕身份不低。
“我是——”
顾秦略抬了抬眼，指着穆楚，“她家长。”
第9章
穆楚愣愣地看着办公室门口的顾秦，感觉整个人有点懵。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想到刚刚离开的学校大股东秦曦，她又有些了然，可能是跟他舅舅一起来学校视察的吧。
顾秦走过来，垂眸看向她，面部表情还未从刚刚的凌厉中缓和过来，目色却已温和，很自然地摸摸她脑袋：“回教室上课，这里的事我来解决。”
见方心研不说话了，苏定强也望向穆楚：“既然你家里来人了，那你先回教室上课吧。”
穆楚与顾秦对视一眼，默不作声从办公室里出去。
教室里，老高在讲台上讲课，穆楚站在门口喊了报告，班里同学的目光齐齐看过来，窃窃私语。
“说什么呢？”老高推推眼镜，维持课堂纪律，让穆楚进来。
谭怡然想问问她具体情况，又见她不大想理人的样子，索性闭了嘴。
——
嘉兴中学上午一共五节课，第三节 为公共自习。
自习课上，班里很安静，偶尔传来窃窃私语，还是穆楚和魏芊芊的话题。
穆楚倒是没什么太大情绪，一如往常的埋头学习，仿佛一切跟自己无关。
这时，教室里的扬声器突然传来阵阵嘈杂，引得大家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广播里响起略显不自然的女音：“大家好，我是高二五班的魏芊芊。”
“昨天同学聚会上，我因为嫉妒，向穆楚同学说了一些轻蔑无礼的言辞，被穆楚同学教训，我怀恨在心，才把划伤脸的事怪罪在她头上。事实上，我之所以受伤是，是因为……”
广播里，魏芊芊抽噎着，有些泣不成声。
她良久没了下文，各班同学却顿时沸腾了。
“我去，原来是污蔑啊！”
“我就说穆楚这种好学生，看起来干干净净的，怎么可能干这种事？”
“魏芊芊这人在她班上风评本来就不好，仗着学习好特别傲气，目中无人，很多人都看不惯。”
“其实她成绩也没多少优秀啊，年级七八名而已，穆楚和沈烨都比她成绩好，也没见像她那样。”
“不过她到底怎么受伤的呀，怎么不说话了？”
“是啊，怎么关键时刻卡壳了？”
……
教室里议论纷纷，穆楚依然没什么反应，认真刷着一套高考习题。
直到广播处响起一抹熟悉的男音，她握着笔的手一滞。
“怎么不说话了，继续。”
男人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声线略显严厉，却又悦耳动听。
学校女生炸开了锅。
“谁的声音，好苏，好好听啊！！！”
“不是哪位老师的声音吧，或者是校广播处的？”
“我觉得不像诶，听声音应该长得很帅！”
有男生表示不屑：“就这语气，你们怎么听出来很苏的？”
“你懂什么，声线好听就苏啊，他凶魏芊芊又不是凶我们！”
……
3班教室里，顾惜叼着笔杆子悠然自得听着广播，忽而吓得小嘴儿一张，写字笔“啪嗒”掉在了地上。
她也顾不得捡，只抬头望着头顶的扬声器。
不愧是她哥，有点厉害！
魏芊芊的声音又断断续续传出来：“……我跟隔壁职高的几个同学有过节，昨晚上回家的路上遇到，起了争执，不小心划伤了脸。我，我不敢找他们算账，又恰巧对穆楚同学怀恨在心，就把事情安在她头上，想出口气。在这里，我向穆楚同学诚挚道歉，对不起！”
广播戛然而止，全校哗然。
谭怡然气得拍桌子：“这个魏芊芊太可恶了，幸好学校给力，把事情调查清楚了，否则你简直比窦娥还冤！”
人言可畏，校园暴力很可怕的！
谭怡然想想就为穆楚担心。
下课铃声响起，又有人陆陆续续过来慰问穆楚，穆楚是态度依旧平静，并不以为然。
——
中午放学之后，顾惜过来拉穆楚去吃饭，说起上午的事。
魏芊芊在广播上什么都招了，没脸在学校继续读下去，准备转学了。
至于方心研，顾惜谈起她来眉飞色舞。
“你都不知道，她后两节给我们班上课的时候，脸色可臭了，讲错了好几处都是沈烨站起来指错，搞得她在班里很没面子。”
“办公室里她的言行被我舅舅刚好看到，很生气的，听说她不仅做不了年级主任，副主任也要被罢免了。”
“还有她摔你手机，不分青红皂白骂你的事，有损师德，听说要当着全体老师的面做检讨。”
“对了，还得赔偿！我哥哥买的手机她也敢摔，还被我哥哥亲眼撞见，自然不会有她好果子！”
顾惜挽着穆楚的胳膊，喋喋不休说了一路，到餐厅门口时，笑着晃穆楚的胳膊：“咦，我哥哥在那儿呢，我还以为他走了呢。”
穆楚抬眸看过去，便见顾秦在餐厅门口的石雕前站着，一手插在口袋里，五官英俊，玉树临风。
灰色衬衣搭黑色长裤，修身的着装将他的完美身材展现无疑，一张脸帅的没天理，挺直的鼻梁在阳光下更显硬朗，双眸幽深，薄唇勾勒着冷酷的弧线。
女同学经过时，总忍不住偷偷打量，胆子大的甚至上前搭话。
他周身的气质偏冷，对这些置若罔闻，倒让不少女孩子碰了壁。
看到顾惜和穆楚，他浓密的剑眉微微上扬。
顾惜拉着穆楚过来：“哥哥，你还没走啊？”
“嗯。”他随口应着，看向穆楚时又补一句，“舅舅在开会，待会儿我跟他一起走。”
“哦，那你要跟我们一起吃饭吗？”
顾秦望一眼腕上的时间：“不了。”
他从口袋里摸出自己手机，递给穆楚：“我把你手机卡装进去了，常用的软件也在，先用这个。”
穆楚怔了一下，摇头：“我在学校也不太用得着。”这手机她记得是顾秦新买的，还没怎么用过。
而且，顾秦老给她东西也不太好，积少成多，她爸妈都唠叨好几次了。
顾惜却直接从顾秦手里接过来，塞给了穆楚：“叔叔阿姨给我和哥哥买的东西也多了去了，计较那么清楚干嘛？拿着手机方便联系。”
见穆楚接下，顾秦道：“外面热，你们俩去吃饭吧。”
他转身要走，穆楚跑过去：“哥哥！”
顾秦微怔，回头看她，见她红唇抿着，好半天说了句：“今天的事，谢谢你！”
似乎也被自己矫情到了，她匆匆掠过，又道，“还有，不要跟我爸妈说，免得他们担心。”
顾秦笑笑：“也是，叔叔阿姨一向护短，知道了可能会来学校砸场子。”
“不过——”他弯下腰来，凑近她一些。
阳光下，她的肌肤白里透红，能清晰看到上面的细白绒毛，娇嫩嫩的，仿佛戳一下就能出水。
他鬼使神差地伸了食指过去，指尖扫过她挺翘的鼻尖儿，语调慵懒，“小花同学，嘴上说谢谢显得很敷衍，轻描淡写的一点都不真诚，你要是真的感动，最好拿出一些实际行动来。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