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顾秦忍着笑意，抬步往前面走。
　　穆楚在原地愣了会儿，忙跟上去，扯住他的衬衣袖子，就差身子也贴他身上了。
　　顾秦低头瞥她一眼，语气懒洋洋的，拖腔带调，贱兮兮有点欠揍：“楚爷，我真不害怕，你不用贴这么近保护我。”
　　楚爷一本正经：“还是用的，你看昨天我没拉住，你就被狗屎欺负了。”
　　“……”
　　穆楚清咳两声，话题扯到最初：“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还跟我后面？”
　　“办点事，恰好看到你在那家小餐馆，我看天色不早了，就在餐馆外等着。”
　　说到这儿，顾秦又想到刚刚的事，轻哂，“没想到小学霸还是个路痴，绕了半个小时也没绕出去。”
　　穆楚扯几下他的衣袖，让他步子迈慢一点：“学霸一般都会有些无伤大雅的小缺陷，为了证明老天造人的时候是公平的。就像你，天之骄子，矜贵不凡，可是昨天你踩到狗屎了。这，就是老天的刻意安排！”
　　“……”不提狗屎你浑身难受？
　　顾秦懒得听她那套歪理，放慢了步子问她：“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那地方，跟她实在格格不入。
　　“同学过生日。”她随口应着。
　　顾秦默了会儿，仔细回忆着：“从餐馆追出来跟你说话的那个男生？”
　　穆楚意外了下，后来想到他刚说一直在餐馆外面，也就懂了。
　　不过，顾秦在她这儿差不多算半个家长，也实在没有对他说真话的必要。
　　否则说不定他有一堆问题要问，还得上纲上线地教育一番，好好学习，不能跟异性同学关系太近之类的。
　　为了自己的耳朵着想，她答：“不是啊，女同学。”
　　“那追出来的人是谁？”
　　“一个学校的，出于礼貌送送我呗。”
　　“关系很好？”
　　穆楚翻了个白眼，他怎么还是这么多问题要问？
　　见穆楚不说话，顾秦继续说：“我看你们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必往来太深。交朋友也要讲究门当户对，有共同的圈子和话题，相处起来才会舒心。”
　　谢诗萱和她男朋友，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富家千金和穷小子，电视里才会有美好的爱情。
　　现实里，只会让你明白什么是人性。
　　谢诗萱男朋友不是一声不响离开的，他收了谢诗萱爸爸的资助，出国留学了。
　　在金钱和爱情面前，他选择了前者。
　　谢家人不想谢诗萱知道这样的残酷现实，对爱情失望，所以选择了隐瞒真相。
　　顾秦继续教育穆楚，语重心长：“你还小，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多想着提高成绩，不要因为考个年级第一就放松下来，大家都在进步，你原地踏步就是倒退，并且都要高三了……”
　　穆楚揉着生茧的耳朵，皱眉打了个哈欠。
　　顾秦的手机适时响起，她耳根子才清净下来。
　　“秦哥你人呢，玩消失啊？我跟我姐已经在车上了，你再不来，我们俩走不等你？”
　　“马上。”顾秦说完挂断了电话，正要继续给穆楚做“优秀高中生正确思想引导”，看到她一脸的不情愿，他闭了嘴。
　　临了又加一句：“总之，不能谈恋爱！”
　　穆楚终于抬头看过来：“你想给我当爸爸吗？”
　　顾秦愣了几秒，有点没回过神来。
　　“这话从我上初中开始，我爸就隔三差五唠叨两句，怎么现在还多一个你？”
　　“穆叔叔是对的，他是为你好，这话你得记着，牢记在心。”
　　“……”穆楚懒得理他，步子加快。
　　——
　　谢修文的轿跑停在大路边上，和谢诗萱姐弟两个已经等了很久。
　　看到顾秦从胡同里出来，谢修文趴在方向盘上，叹道：“兄弟，我以为你被绑架了，差点儿想打110.”
　　之后目光落在他身边的穆楚身上，眯了眯眼：“这小妹妹有点眼熟，这不是嘉兴中学那个……”
　　这人的话同时唤醒了穆楚的记忆。
　　上回跑他们学校打篮球，其中一个瘦高个儿还燎了谭怡然的羽毛球拍。
　　这个人，好像是那天出来圆场子的鸭舌帽。
　　再看他旁边的副驾上，还坐着一个女孩，二十岁出头的年纪，微卷的长发披肩，略低着头，单看侧颜也很漂亮大气。
　　穆楚大概猜到了这对姐弟的身份，应该是跟顾秦一起长大的谢家姐弟。
　　那这位小姐姐，不就有可能是顾秦的暗恋对象？
　　“阿秦，你耳朵和脸怎么了？头发也乱糟糟的。”透过昏黄的路灯，谢修文看见了顾秦此时的模样。
　　这种狼狈样，他跟顾秦从小一起长大也是头一回遇见。
　　穆楚扫了眼，想到胡同巷子里她骑在他身上狂揍的那一幕……
　　“刚刚我遇见了几个流氓，哥哥为了保护我跟流氓干了一架，受了点小伤。”穆楚答得一本正经。
　　她觉得，自己也算是为顾秦在未来嫂子跟前挽回了形象，还树立见义勇为的伟光正人设，贴心至极。
　　国民好妹妹说的就是她，没错了。

　　见女孩喊顾秦哥哥，谢修文抬眸打量她。
　　因为他认识顾惜，很快猜到了女孩身份，笑道：“你是楚楚吧，小时候阿秦经常带着你和惜惜去我家。”
　　穆楚笑着打招呼。
　　顾秦面无表情打开后车门，下巴轻抬：“过来，上车。”
　　穆楚乖乖上车。
　　直到车子驱动了，她回忆着刚刚为顾秦说的话，又觉得不太对。
　　她说顾秦跟流氓打架了。
　　那不变相骂自己就是那个流氓吗？
　　……
　　算了，为了顾秦的终生幸福！
　　这哑巴亏，她咽下去！
　　旁边顾秦突然笑了一声，唇角翘得很高。
　　不知道是不是跟她想到了一样的问题。
　　穆楚：“……”
　　偏偏这时候谢修文把着方向盘突然关心起穆楚来：“楚楚刚刚遇见流氓了，有没有受伤？”
　　穆楚嘴角抽了下，语气平静：“没有。”
　　“那地方挺偏的，你一个女孩子又长这么漂亮，确实危险，以后可得小心点儿。”
　　“嗯，会的。”
　　“秦哥没事吧？”谢修文又问顾秦。
　　顾秦寻了个舒服的坐姿倚着，语气平和：“那流氓是新手，没什么真本事，只会抠脸抓头发揪耳朵，猫挠似的。”
　　谢修文一脸惊呆了的表情：“我操，还有这么娘炮的流氓，这不是女孩子打架必备技能么？”
　　穆楚：“……”
 
 
第8章 
　　周一穆楚去学校的时候，感觉周围的气氛有点不太对。
　　大家看她的眼神也怪怪的。
　　一进教室，原本喧哗闹腾的教室里也突然沉默。
　　空气静的诡异。
　　穆楚淡淡扫了眼，面无表情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取出第一节 要用到的课本及学习资料。
　　同桌谭怡然看着她，欲言又止。
　　穆楚眼皮掀了掀，偏头：“有事？”
　　谭怡然凑过来，小声说：“五班的学习委员魏芊芊，她昨天参加沈烨的生日party，晚上回家半路被人划了脸，差点儿毁容。”
　　穆楚身形微微怔愣。
　　谭怡然又压低了音量，用气声在她耳畔道：“郝晶说昨天你也去了，还跟魏芊芊发生了争执。然后就有人传，说是你找人干的。”
　　穆楚：“……”
　　毁容？她有这么没品吗？
　　班主任苏定强出现在门口，喊了声：“穆楚，你来一下。”
　　苏定强将穆楚带走，班里开始肆无忌惮地讨论。
　　“听说魏芊芊家长找来了，不会真是穆楚干的吧？”
　　“我觉得穆楚不是这种人，应该是误会。”
　　“会咬人的狗不叫，平时你哪儿看得出来。”
　　“是啊，有钱能使磨推鬼，昨天魏芊芊说话难听，她怀恨在心，找人做这种事也不稀奇。”
　　“魏芊芊只是嘴欠了些，但也不至于要被毁容吧，要真是穆楚，那这心也太狠了。”
　　……
　　“有完没完了！”
　　谭怡然听着那些刺耳的话，一甩课本站起来。
　　“说这些话要讲证据，没证据散播流言就是恶意诽谤，想吃官司吗？”
　　教室里突然安静，鸦雀无声。
　　——
　　穆楚被苏定强带去办公室时，里面正传来争吵声，和哭闹声。
　　“我女儿昨晚上只是说了两句她不爱听的，她一声不响浇了我家芊芊一头啤酒，这也就算了，怎么还找人划伤我们脸呢？行为简直恶劣至极！”
　　“你看看把我们孩子脸伤的，医生说再深一点就留疤了，那毁的可是一辈子！”
　　“你们学校的学生做出这种恶毒的事情，你们做老师的定要给我们一个交代！我女儿这伤不能白受，还有医疗费和精神损失费，怎么算？”
　　门口有几个老师在看热闹，小声讨论：“女儿都受伤了，讨公道我还理解，这怎么还扯到医疗费和精神损失费了，是亲妈吗？”
　　几位老师说着，看到门口的苏定强和穆楚。
　　有个女老师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对苏定强低声道：“我看着像是来讹钱的，学校那边的意思是魏芊芊伤势不严重，最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今天学校大股东要来视察，晚点就到学校了，赶紧先压下去，搞出大乱子就不好了。”
　　说着又看向穆楚：“魏芊芊伤成这样，要不然你就应下来赔个错，答应给他们赔偿，等大股东走了，让你们老师向学校反应一下，看在你成绩优异的份儿上，宽大处理，不写进档案。”
　　穆楚微怔，抬头看向说话的女老师。
　　这个老师她认得，3班的班主任兼英语老师方心研，魏芊芊是3班学习委员，英语成绩优异，所以方心研很喜欢她。
　　而方心研又是年级副主任，主任即将离职，她马上就能升职了，自然不想在大股东要来视察的档口出什么事情。
　　苏定强为人严厉，不苟言笑，却也是出了名的护短，一听这话脸色沉下来：“恶意伤人，这么大的错让她认下来，以后被排挤怎么办？”
　　方心研被苏定强不善的语气搞得一愣，道：“魏芊芊分明指认说是穆楚干的，又不是我冤枉她，能让学校不记录档案已经是宽大处理了，还想怎么样？”
　　“我自己学生什么样我不清楚？凭你们班学生一张嘴就定罪，这是不讲道理！”
　　苏定强直接跟方心研杠了起来。
　　——
　　顾惜透过教室窗户往这边看了几眼，偷偷溜去卫生间给顾秦打电话：“哥哥，楚楚好像出事了……然后魏芊芊带了家长来，看起来很强势的样子，楚楚被欺负怎么办……哦，好。”
　　挂了电话，她从卫生间出来，路过办公室时，看到方心研看了下腕上的手表，对苏定强道：“十点钟股东来视察，你想惹乱子？”
　　听着方心研的话，顾惜再次溜回卫生间，急急忙忙给顾秦发信息：今天舅舅要来学校。
　　之后才收了手机，跑回教室。
　　办公室里，魏芊芊的母亲姚岚往办公室门口看了一眼，发火道：“我们等了这么久，那个恶毒的女同学怎么还没来，你们老师想包庇不成？”
　　魏芊芊在姚岚跟前站着，脸上带着口罩，指了指门口：“妈，那个就是穆楚。”
　　穆楚和苏定强一起走进办公室。
　　苏定强说：“姚女士，刚好两个孩子都在，我觉得这件事具体怎么回事，还是要心平气和问清楚比较好。”
　　姚岚直接将魏芊芊的口罩摘下来，指着她脸上贴着药膏的伤口：“看看我女儿这伤，还怎么让我心平气和说话？你说现在的高中生年纪不大，心肠怎么这么坏呢？”
　　穆楚站在魏芊芊跟前，看着她脸上的伤，默了会儿说：“你看见是我划伤了你？”
　　“对方带着口罩和帽子，我哪儿看得清是谁，但肯定是你找人干的，昨晚上我就跟你起了争执。”
　　穆楚轻嗤一声：“你昨晚上跟我起争执，后来又被人划了脸，找不到罪犯，所以这恶人的帽子理所应当落到我头上？”
　　“你这小姑娘做了错事，怎么说话还这么强势？”姚岚说着，看向方心研，“你们学校的学生做出这种事，你们老师可得给个交代！实在不行，咱们就报警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