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尖——小红杏
小红杏  发于:2020年05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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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教授摇头:“你是我的学生。栗栗说得不多,我也不愿问,但你应该要明白,我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任何人一世。不论什么样的苦衷,你得记住,隐恶扬善,谨行慎言。”
  “我明白了,教授。”
  师长告诫的重量沉甸甸敲在许秋来心口,她瞧教授的眼神,一种“你给我老实点儿”既视感弥漫上胸口,不由后颈发紧。
  立刻明白,自己现在就是每班上课那种必点的几个学生之一,一举一动都被盯上了。
  出了办公室,腿有点后知后觉发麻,陆离牵她,许秋来干脆半搭在他身上,“栗栗,还好有你在。”
  要是没有陆离这个宝贝大孙子,她都不敢想象自己的下场。如今危机解决,当务之急,是怎么想办法在金哥一伙儿老窝被查抄之前,从警方眼皮子底下把取药记录簿拿到手。
  陆离闻着鼻尖的洗发水香味,有点儿心猿意马,但是想到许秋来的人生刚刚经历一场剧变,他定了定心神,拍拍她肩膀,决定说个好消息:“之前你放在我这里的系统,有买家联系我了。”
  “哪家公司?”许秋来猛地回神转头。
  陆离讲了一个名字,许秋来认识,是近年来异军突起的一家云端教育企业,这段时间网上铺天盖地都是它们的广告,她瞪大眼睛:“他们买我的系统,没开玩笑?”
  “真的。”
  许秋来捏紧书包,“价开多少?”
  “你之前拿到的两倍。”
  “那么多!”许秋来一颗心猛窜起来,欣喜过后又忍不住心生怀疑,“不会你自己加钱了吧,我跟你说,我可不需要。”
  “可能吗?”陆离被怀疑说假话,不大高兴,眼神斜过来,傲娇得很,“你从前你帮人做的系统重构,是杀出重围被贺教授亲眼看中的,他的眼光难道还不值这点儿钱?我还觉得价格低了呢,这是我工作室今年到现在卖出去最便宜的作品。你系统架构设计得好,功能模块都刚好对口,后续稍加修改大有可为,他们本来想出三倍,要主程帮忙统筹后续修改,我没告诉他们你还是学生,所以拒绝了,不能参与后续进程,价格才降下来。我让法务把合同细节再过一遍,签完明天之前把钱打到你账户上,你现在只想想这笔钱该怎么花就行。”
  许秋来被他说得心花怒放,这笔预料之外的收入完全替她缓解了当下的压力,当即心满意足计算起明日过后的银行卡余额。
  时令入冬,一场夜雨后,院办外面枝叶仿佛一夜之间被风吹尽,满地金黄色的银杏叶片,踩起来沙沙作响。
  陆离今天穿的衣服没带兜,有点刺棱棱的冷,肩并肩走着,他实在撑不住,悄无声息把手伸她大衣口袋里寻温暖。
  本是有点儿撒娇求疼爱的意味,但打他出名成为计算机系全民偶像之后,两人还是实打实第一次这么在学校里近距离同框,陆离这一凑近,人来人往下课的学生们都看在了眼睛里。
  十几辆自行车过去,伴随着一张张陌生面孔不住扭头回看,有人甚至差点在转弯处撞车,许秋来终于后知后觉反思,这么干不符合她在学校里走的低调路线啊!赶紧把陆离的手扒拉出来,“那么多人呢,影响不好。”
  “外面都可以牵,学校里为什么不可以牵?”
  “我之前都跟他们解释咱们不熟的,”许秋来一本正经解释给他听,“再和我站一块儿,你信不信,天黑之前揣测咱们关系的帖子就要上BBS首页。”
  “那为什么不能大大方方告诉所有人我们什么关系?”
  许秋来想了半晌,找出一个并不那么有说服力、但却十分认真的理由,“……我还不想被同学们撕碎。”
  别的不说,就许秋来上回参加信安竞赛和陆离那一点点交集,所有的过程、细节被周边同学反反复复问许多遍,师兄师姐套近乎的也多起来,许秋来从未感觉自己在这所学校竟认识那么多人。在这所学校,能力、才华、前途,作为人际交往衡量准绳,都是比颜值重要十倍的东西。
  倘若真叫大家知道两人的关系,她平静的生活怕是再没有了。许秋来不怕社交,但她厌恶社交占去自己本就十分紧张忙碌时间。
  可惜钢铁直男陆离并不懂得粉丝的力量,他眉头一皱,对许秋来撇清关系来躲避麻烦的方式并不大满意,伸手勾住她的脖颈,偏要与她拉近距离。
  “他们为什么要撕碎你?谁敢?”
  话音没落,前方十字路口经过牛高马大一行人,都穿着球衣,多半正在去西操踢球的路上。
  足球不知从谁脚尖一滑,顺着人行道朝陆离的方向滚过来。
  陆离目不斜视任球从自己身边滚过,还是许秋来脚尖稍挡,把球停住踢了回去。
  “谢了啊。”
  球员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或许是听到声响,那个一直被簇拥在中间的男孩漫不经心回首,只一眼,他便愣住了身形。
  “秋……秋来。”男孩的唇形颤动了一下,他努力好几次才发出这个音节。
  目光茫然顺着她的脸,重新滑落回陆离搭在她肩膀的胳膊上。
  自那次给她介绍工作的事情败露之后,季时安便重新回到了她的黑名单里,秋来再也没跟他说过一句话。
  季时安不是没有试过在许秋来上下课必经之路上故意偶遇、等候她,可惜秋来都懒得多看他一眼,抗拒的态度十分明显了,季时安清楚她的脾气,自己找上门只会更惹人厌烦,只能隔三差五往她家给秋甜订的奶箱里放封道歉信和小点心,终日闷闷不乐等着秋来什么时候能像上次一样消气,把他放出黑名单。
  可惜这一天还没来,他先看到了几乎快把天灵盖劈开的一幕。
  臂弯里夹的球啪嗒掉在地面上,他几乎花了十几秒钟才消化过来这场面,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果从别人那儿听说他还能安慰自己是闲言碎语,那么亲眼看到的时候,季时安只恨不得自己是在做一个噩梦了。
  秋来是最高傲、最挑剔、最瞧不起人的,他们从小到大的朋友圈里,她从来都是可远观不可亵玩高岭之花一样的存在。
  如果是普通关系,秋来哪里会让异性把胳膊搭在她肩膀上?
  他的脚底像是绑了沙袋,步履艰难扔下人群朝她走过来,试图做最后的挣扎,他要听到秋来亲口承认!
  身边的兄弟朋友瞧他眼神不对,面面相觑,到底没人敢伸手拽住他。
  平日季时安满口不离“我们秋来”,说她聪明、说她多厉害,拿过什么奖项,期末考什么绩点,如数家珍,和他熟识的人几乎个个都听得耳朵长茧子了,可以想见眼下的情形对他打击有多大。
  可惜秋来才看清楚他,笑容便淡了。
  刚刚还嫌陆离黏糊,这会儿主动牵住陆离的臂弯,拐个弯往旁边另一条道走。
  季时安急了,三步并两步追上两人,“秋来,我有话想跟你说!”
  “什么话?”人太多,秋来没让他太难堪,这次倒回他了,只是声音仍是冷冰冰的。
  季时安踌躇着组织语言,目光看到旁边的陆离,脑子里就一片空白,完全说不出话来,“你……我,你们……”
  许秋来眉梢烦躁地一扬,眼看已经失去耐性,他手足无措,攥紧背后的球衣,终于下狠决心说出口:“是我理解的那样吗?你们在一起了?”
  “关你——”什么事,许秋来话音未落,被陆离戛然打断。

  陆离等了这么久,可终于有人问这个问题了,他十分窃喜甚至是兴奋地连点两次头,“是呀,被你看出来了。我们还没往外说,你是第一个知道的……”
  秋来手肘捅他一下打断,警告式地撇了他一眼,陆离从前有那么多话吗?
  她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记忆了,这个人现在怎么就半句话都藏不住呢!
  “你去打球吧,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敷衍的告别过后,她拉上人转身便走,两道背影头也不回地走远。
  陆离的左手始终放在她肩膀上,短暂被甩下来,很快又锲而不舍地搭上去,偶尔低头与她耳语,仿若一对璧人。
  他和秋来关系最好的时候,也从来没做到这样,秋来的耐性是有限度的,纠缠不休只会使她生气,而无其他意义。
  可是现在,她却允许另一个人对她这样纠缠。
  那曾经十来年亲密无间的玩伴时光,仿佛一场梦境,他是真真切切地失去她了,季时安意识到这一点,不安地捂上胸口。
  他是体育生,在绿茵坪认真踢一场球下来,场均跑动上万米,肺活量足有普通成年男性两三倍,可是现在,他站着不动,胸口的氧气仿佛在被抽走,越来越难以呼吸,心脏像是被稀硫酸覆盖,他说不上来哪里难受,但血肉却一块块儿往下掉。
 
 
第100章 
  陆政的会面进行到第三次时,得到了突飞猛进式的进展。
  李助理经过几次彻夜审讯拷问,在确认齐进居然真的是想把谋杀申振的罪名栽赃到自己头上之后,整个人彻底崩溃了。
  原来之前施律师所有的话都只是在安抚他、哄他、拖延时间,这个声名远扬、德高望重的大律师,之所以会从天而降是因为,他跟齐进根本就是一伙的,而他差点把自己全部的身家性命都交到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手上。
  他几乎面若死灰、丧如考妣地开口,“来不及了,什么都来不及了,我之前那么相信施律师,我甚至都把申总藏东西的地方都告诉他了。”
  他口中的“东西”,必然就是申振握在手中用来拿捏齐进的证据了!
  陆政精神一震,“你说清楚一点,东西藏在哪里?你怎么会知道?怎么跟他说的?”
  “申总出事那个下午,下班前,我刚好拿文件进去批示,我看他在办公室里和齐总打完电话,急匆匆关上保险柜,怀里夹着一堆密封过的文件。”李助理十指痛苦插进发根,“再之后,我就听到他出事的消息了。”
  “大家都以为他是从九溪那套别墅回城路上出了事,但我知道不是。我跟在他身边十几年了,他出城是去藏东西的,申总不会把东西藏在一个所有人都能找到的地方。果然警方后来把那套别墅没收封存,什么也没发现。我相信在这之前,经侦队一定在里面地毯式搜索过不止一次,但他们什么也没找到,足以证明我的判断是正确的。”
  “那他究竟把东西藏哪儿了?”
  “大概在初霄十来岁的时候,申总他有过一段婚外恋。对方是他学生时代的初恋,申总有次喝醉了自己跟我说,那个女人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爱、最信任的女人,这段关系只持续了一年多,因为被夫人发现,岳家一再警告施压,申总才表面上和人断了。”
  “这个女人是谁?”
  “我没见过,我只是个助理,更何况申总他一直是个小心谨慎的人。但我约莫知道,从前申总每次和人私会,就是用去九溪别墅的借口,那个女人住的地方,应该离九溪很近,他肯定是把东西藏在那个女人那儿了。”
  “你把这些都讲给施方石了?”
  “是,一个字不漏。”李助理痛苦地捶着头皮,攥紧发根,痛苦而绝望。
  可以想见,倘若齐进先一步拿到这份证据销毁,失去最后的顾忌,他就真的再无翻身之法了。
  陆政出了看守所,领回手机就开始给陆离打电话,向两人通报了这个坏消息。
  “瞧眼下施方石这动作频出的架势,东西他应该还没到手,但也不好说,你们最好还是争分夺秒,看能不能抓住这零星的希望。”
  许秋来没等陆政的电话挂断就开始联系申初霄,这警方都没排查到的隐秘丑闻,比起她漫天搜索,还是问当事人来得更快一些。
  当然,提问也是要有技巧的,好不容易才把人拖到自己的战线上,要是让申初霄知道自己的父亲直到死前一直在和情妇藕断丝连,没把关系到自己生死的证据交给任何人,而是藏在了情人那边,估计这人复仇的欲望立马能打个零折。
  许秋来绕着弯子把申振所有的深层关系网发掘了一遍,不着痕迹套话,聊到后期,小心翼翼试探到申振在婚外关于女人这方面的关系时,电话那端的申初霄还是静默了片刻。
  他如今已经不再是十岁出头的孩子,什么玩法都试过,清楚男人的心理,自然隐隐能理解父亲当年为什么经不住诱惑。
  但理解是一回事,介怀又是另一回事,他现在还依稀记得,放学回家,母亲批头散发在卧室里哭的模样,烦躁地踢了一脚路边的广告牌,皱眉,“这和我们找证据有关系吗?”
  “没什么关系,但我们还是尽可能了解清楚,以免留下遗漏,被齐进那边夺得先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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