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爸爸不会要你的,都好好的替你保管。”
“可是……可是你……你说……我说了,你给我的!”
“我说了你说了之后我还给你吗?”
“???”
人间险恶,她竟然被骗了。
忍不了。
这是真的忍不了。
这是什么为非作歹为所欲为杀人放火无所不用其极手段极其残忍的大反派啊!
手段如此阴险!
“我的!!!”霍小小这暴脾气直接跳起来打他。
但她太矮,隔着婴儿床的围栏没挨到老父亲的衣角。
“听话,等你十八岁了,我再把这些还给你,你现在拿着有什么用?”
“看!抱着睡!高兴!”
“小财迷,这是对你欺骗爸爸的惩罚,下次不许骗人了,记住了吗?”
霍小小真咬牙切齿。
自己为什么骗你人心里没点数吗!
还不是为了你好!
现在明白了就开始过河拆桥?
如果没有我,以后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霍小小一肚子想说的话全部化为一句话:“爸爸坏!”
爷爷诚不欺我,这个爸爸是真的混账真的坏!
霍随城轻笑,似乎是不和小孩计较,捏了捏她的婴儿肥,“时间不早了,早点睡觉。”
还睡婴儿床的霍小小只得眼睁睁看着霍随城提着她的小书包离开。
心都在滴血。
太过分了!
真的太过分了!
那都是她一笔一笔攒下来的钱!
好歹给她留点。
哪怕一条项链也行啊。
霍小小几度欲哭无泪,心如死灰躺在床上,感觉身体被掏空。
不行!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这件事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明天她要把这件事告诉爷爷!
告诉爷爷他儿子抢走了他孙女的血汗钱!
爷爷肯定会站在她这边,让他儿子把他孙女的血汗钱纹丝不动的还回来!
还有!
霍随城今天这么对她,等她长大,她要继承霍随城所有家产!霍霍他所有的钱!
霍小小无比恶毒地想。
走廊里脚步声渐行渐远。
霍随城回了房,看了一眼手里鼓鼓囊囊的书包,摇头失笑,将书包放进了衣帽间。
小孩子的东西他哪里会真的要。
说好的替她保管就替她保管。
不说保管多久,至少得过两天再给她。
在医院和家里来回地奔波,霍随城有些累了。
进淋浴间洗了个澡,躺下休息,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想起小小刚才和他说的话。
“我说,爸爸,爱爷爷,爷爷……爷爷就……”
因为和老爷子为了鹿鸣山的事争执,老爷子骂他混账。
为了证明自己对老爷子并没有那么混账,所以合起伙来装病骗他,看他的反应。
霍随城无奈。
真是个小孩子。
鹿鸣山……
霍随城沉默许久,直到落地窗外的月色越过露台的栏杆,才掀起被子起身,走到书桌前,将抽屉里的边角泛黄的信拿了出来。
这封信很旧了,但边角齐整,保存得很好。
房间里没有开灯,霍随城借着身后的月光将这封信小心翼翼从信封里拿了出来。
“随城,是妈妈……”
这是信中的第一句。
霍随城想起了自己小时候,比小小还要大一点,那时候他已经记事了。
创业初期的父亲为了公司常年不着家,照顾他的母亲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中,终于消磨了所有对父亲的爱。
在那个艳阳初照的中午,母亲给他做了一碗杂酱面后拎包离开了家。
其实那天他已经感知到了什么,亦步亦趋送母亲到了门口,他问她什么时候回来,他想让她早点回来。
他能感受到母亲的纠结与不舍,但最后还是抛下他走了。
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即使后来霍氏越做越大,花费大量的人力财力找人,依然没有找到。
直到今天,老爷子也一直在期盼着妻子哪天能回家听他的道歉,希望一家人能像从前一样幸福。
而他在五年前,收到了这封信。
这封信他没有让任何人见过。
他留着这封信,是想在某天发泄他心里无处放置的愤懑和怨怼,告诉老爷子,那个他一直等待回家的母亲早在五年前,死在了别的男人怀里。
啪嗒——
一簇火光在他手上点燃。
他将这封信放到点燃的火机上,看着火苗蔓延,渐渐将这封信一点一点烧成灰烬。
那些从未妥善解决的童年往事随着今天祖孙俩的合谋装病而烟消云散。
既然心怀期待,那就怀着这份期待,期待一辈子吧。
不要知道她已经结婚生子,成了别人的妻子。
毕竟不是任何真相都有戳破的价值。
一抹余烟往上,继而消散在清冷月色中。
————
夜色笼垂,整个医院万籁俱静,大部分病房熄灯陷入一片黑暗。
漆黑的大楼唯独只一间病房还灯火通明。
病床上的霍老先生毫无睡意,他怔怔看着窗外月色,沉沉叹了口气。
陈伯见他还没睡,唠叨了两句,“老先生,医生说您身体不好,得早点休息。”
霍老先生心情低落,语气也略有些消沉,“老陈,你说我是不是太固执了。”
陈伯笑道:“您怎么突然这么说。”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还一直紧抓着鹿鸣山不放,为此还和随城大吵了一架。”
“您不肯让少爷开发鹿鸣山,肯定有您的理由。”
霍老先生叹了口气,“鹿鸣山当初买的时候我是打算未来和樱樱一块养老的。”
“夫人?”
霍老先生点头,“可惜后来她对我失望,我还没来得及带她来这里她就走了。我一直告诉随城,他妈总有一天会回来的,会回来和我们一块住到鹿鸣山,那儿风景好,她肯定喜欢。”
这些往事陈伯略有所闻,但不知道真相,只能宽慰两句,“夫人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霍老先生摇头,“她不会再回来了。五年前她给我写了一封信,已经去世了。”
“老先生……”
“你不用安慰我,”霍老先生笑道:“这些年我也看开了,鹿鸣山那个地方,他想开发就开发吧,我不再拦着他了。”
“那夫人的事……”
霍老先生沉沉叹了口气,“随城从小就一直盼望着樱樱能回来,他等了这么多年,我怎么能忍心告诉他,他一直希望早日回家的母亲不要他了,在别的城市和别的男人结婚生子,有了别的小孩,成了别人的母亲。既然他一直都在期望着樱樱能回家看他,那就让他永远怀揣着这份希望,继续期待下去吧。”
陈伯沉默片刻,“现在有小小了,承当起父亲的责任之后,少爷一定能释怀的。”
提起小小,霍老先生满目慈爱,笑道:“你说得对,有小小了。”
第十六章
这一晚, 霍家三口人都没有睡好。
其中霍小小睡得最为难受,一整晚翻来覆去都是她被霍随城收缴的小金库。
甚至还做了个梦。
梦里那个无比险恶的爸爸拿着她的小书包在她面前炫耀。
“小小,你看, 这是你的车钥匙,待会爸爸就开出去和漂亮姐姐一起兜风。”
“这是你的别墅钥匙, 空着也是空着,爸爸让漂亮姐姐住两天, 好不好?”
“你还是个小孩子, 这条钻石项链, 你戴不合适,爸爸送给漂亮姐姐了。”
霍小小气得直蹬脚。
一脚踹到了婴儿床四周的护栏,自己反倒被蹬醒了。
想到梦里的场景,又气得直锤床。
翌日一早,赵姨还没过来她就醒了,独自一人坐在婴儿床上,看着窗外,老气横秋长吁短叹世道的不公, 人心的险恶。
太阳渐渐东升,世道被她来来回回感叹了千百回,赵姨这才推开了她的房门。
见小孩没精打采的样子,揉揉她的后脑勺, “小小,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没精神?是不是在担心老先生?”
霍小小并不是很担心老先生,老先生没事, 而她的小金库有大事。
但她心里也清楚,赵姨不是那个能为她做主的人,在赵姨面前诉苦无济于事。
她表情恹恹的,“想爷爷。”
想爷爷回来骂霍随城混账东西!
赵姨一边给她穿衣服一边安慰她,“乖,没事的,医生说了,老先生身体没什么大碍,过两天检查结束就能回来了,听话,咱们下去吃早餐。”
霍小小耷拉个脸,闷闷不乐,勉为其难点了点头。
餐桌上只有霍随城在斯条慢理吃着早餐。
霍小小一见到他,就感觉自己心在滴血,胸口揪心般的痛。
霍随城气色不错,看见霍小小还摸了摸她炸毛的小脑袋。
霍小小一甩头,不许他摸。
“小气。快吃吧,吃完去医院看看爷爷,他见到你一定会高兴的。”
喝着奶的霍小小灵机一动,“爸爸呢?”
“我?”
“爸爸去吗?”
“我得去公司,晚点才能去医院。”
霍小小眼前一亮。
霍随城伸手替她拭去嘴角的奶泡,笑得胸有成竹,“别打房间的主意,爸爸会叮嘱赵姨让她好好看着你,不许进爸爸房间。”
“……”
看看,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这就是她这个阴险的爸爸,竟然怀疑她会趁着他不在的时候,溜进房间偷小书包!
偷?
她是那种偷东西的人吗?
拿回自己的东西能算得上偷吗?
这叫取!
还特地嘱咐赵姨……
心眼就指甲盖点大!也不知道公司是怎么做起来的。
吃过早餐,霍随城去了公司,霍小小也在赵姨一步一紧盯的情况下无缘溜进她爸的房间,只得去了医院。
只不过她前脚刚到医院,后脚霍老先生就准备好了出院,说是各项检查都做的差不多了,检查的结果出来之后,会送到霍老先生手上。
“小小,过来,让爷爷抱抱。”
霍小小脸上挂着勉强的笑,闷闷不乐趴在霍老先生怀里一言不发。
霍老先生见她这样,看向赵姨询问道:“这是怎么了?”
“小小啊就是担心您。”
“担心爷爷?”霍老先生揉揉她的后脑勺,“爷爷不是没事了吗?咱们现在就回家。”
霍小小哽咽点头。
一行人浩浩荡荡回了霍公馆。
从医院到家里,霍小小一直都是这幅郁郁寡欢的模样,任谁逗都逗不出一个笑来。
——直到晚上霍随城回来。
他大步跨进客厅,见着客厅沙发前和小小一块玩玩具的霍老先生眉头紧皱。
“您怎么回来了?”
霍老先生抬头看了他一眼,“我又没什么事,要做的检查都检查完了,总待在医院干什么。”说完,他撑着身体站起来,“行了,洗洗手吃饭吧。”
“嗯。”
似乎所有人都忘了昨天在书房里发生的那场剧烈的争执。
争吵时,不会有人认为自己是错的。
即使在冷静过后,父子俩永远都不会承认是自己的错。
哪怕知道是自己错了,父母道歉的方式,也只有一句‘吃饭了’。
而孩子低头的方式,也只有一个‘嗯’。
餐桌上饭菜热气腾腾,席间碗筷碰撞的声音都微不可闻。
气氛着实有些微妙。
霍小小小心翼翼看了两人一眼,将切成小块的青菜挑出碗中。
霍随城瞧见了她挑食的小动作,看了她一眼。
霍小小抬头瞧见了霍随城对她挑食行为的不满,瘪着嘴,委屈巴巴地将那小块青菜从桌上叉到自己碗里。
霍随城一时也觉得自己太严苛了,不过是一小块青菜而已,不吃就不吃,没什么大不了的。
想着便握着筷子去夹她碗里的青菜。
哪里知道他筷子刚凑过来,霍小小仿佛见着什么洪水猛兽似得,握着勺子埋头一顿猛塞。
霍随城的筷子顿在半空中。
霍老先生也懵了,“怎么了?慢点吃!”
霍小小快速扒拉完那碗饭,嘴角全是饭粒,怯怯看着霍随城,“爸爸,吃完了,小小乖……”